生態翻譯學視域下的中醫典籍對外傳播比較研究
——以《金匱要略》英譯本為例

計紅麗

（安徽醫科大學 人文醫學學院，安徽 合肥 230032）

中醫藥文化是中國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中國古代科學的瑰寶，是中國走向世界的名片。2019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頒布《關于促進中醫藥傳承創新發展的意見》[1]，提出中醫藥是“一帶一路”國際合作的重要組成部分，要積極推動中醫藥文化的對外傳播，為中醫藥文化“走出去”提供了政策層面的支持。

中醫藥的源頭是中醫典籍，中醫典籍是中醫藥知識記錄、保存、交流和傳播的載體，1995年《大中華文庫》工程項目啟動，中醫典籍英譯正式納入國家項目?！秱摗贰督饏T要略》《黃帝內經素問》《黃帝內經靈樞》及《本草綱目》等中醫典籍的多種譯本出版發行，對同一中醫典籍不同譯本的比較研究逐漸成為中醫翻譯研究的重點研究方向之一。文章以《金匱要略》為研究對象，從生態翻譯學的視角出發，運用“三維轉換”，對我國中醫典籍對外傳播過程中，國內譯者羅希文2007 年[2]和李照國2017 年[3]出版的兩個《金匱要略》英譯本進行比較，探索中醫典籍的英譯策略，以期豐富中醫典籍的翻譯理論，提高中醫典籍的翻譯質量，促進我國中醫藥文化的國際傳播。

1 《金匱要略》英譯現狀

《金匱要略》是東漢著名醫學家張仲景關于內傷雜病的一部醫學典籍，是中醫內科學的奠基之作，近年來備受國內外醫家的推崇，其英譯也越來越受到學界的重視，研究主要涉及病癥名、方劑名、計量單位、文化負載詞及隱喻性語言等的英譯，如曲琳琳和張斌立足語言國情學，提出病癥名翻譯要遵循“追本溯源，正解病名”和“尊重國情，力保特色”兩大要點[4]，沈曉華從交際翻譯策略視角出發解析中醫學醫理、病癥描述、方劑治法層面的英譯邏輯和方法[5]，谷峰從隱喻認知來源的層面探討了各類隱喻性語言的英譯等[6]。《金匱要略》的英譯既需要宏觀的翻譯理論，又需要具體的翻譯技巧和策略，文章依托生態翻譯學理論，通過對《金匱要略》兩譯本的比較研究，探析中醫典籍的翻譯如何以譯者為中心，從語言維適應性選擇轉換、文化維適應性選擇轉換和交際維適應性選擇轉換等三個維度達到中醫醫理準確傳達的有效交際目的。

到目前為止，國內外已出版的英譯《金匱要略》全譯本總共有8部（見表1）。由于文章的主要研究目的是探討我國中醫典籍對外傳播過程中的策略和影響，故而暫選取中國國內譯者的版本進行比較與分析。其中羅希文譯本（以下簡稱“羅本”）和李照國譯本（以下簡稱“李本”）流傳較廣，影響較大，文章選取羅希文2007年和李照國2017年兩個英譯本進行深入探討。羅希文對中醫理論進行過系統研讀，兼具英語語言和中醫理論的功底，長期從事中醫典籍英譯工作，搭建起了把中醫介紹給世界的橋梁。羅本共有三個版本，以1974 年中國中醫研究院編著、人民衛生出版社出版的《金匱要略語譯》為底本進行翻譯。2007 年羅本大中華文庫版是1987年版的刪減本，注釋、評論和附錄全部刪除，只保留了原文正文翻譯。李照國具有英語和中醫學博士背景，翻譯了多部中醫典籍，注重中醫翻譯原則，推動了中醫名詞術語英譯標準化研究。李本出版于2017年，參考了中醫學界諸家的研究和注本，譯文包括條文、今譯（劉希茹譯）和英譯三部分。羅希文和李照國在中醫典籍翻譯研究中具有很高的權威性，他們翻譯的《金匱要略》在國內外接受度也比較高。

表1 《金匱要略》英譯本一覽表

2 生態翻譯學

20世紀初，在全球性生態理論熱潮和跨學科翻譯學研究的大背景下，胡庚申依據中國古代“天人合一”、“以人為本”的哲學思想，提出了“翻譯及適應與選擇”的翻譯理論，隨后在《翻譯適應選擇論》中進一步提出了“生態翻譯學”的概念，指出翻譯就是譯者為了適應翻譯生態環境而做出的適應性選擇的活動[7]，“翻譯生態環境”是影響譯者做出最佳適應和最優選擇的因素集合[8]。這一理論主要強調三個方面：一是譯者為中心，強調翻譯過程中譯者的主導作用和中心地位，從譯者的角度對翻譯活動做出新的闡釋，提倡譯者在追求目的語生態環境平衡的過程中靈活采取翻譯策略，使譯文以最優化呈現。二是譯者適應與譯者選擇交替循環。“適應”和“選擇”是譯者在翻譯過程中能動性的抉擇，同時譯者的最佳適應和最優選擇又是在翻譯生態環境的制約下進行的。三是語言、文化及交際三個層面的“三維轉換”的翻譯方法。譯者對語言形式、文化內涵和交際意圖進行適應性選擇轉化。語言維要考慮源語和目的語的差異，譯文進行語言重組；文化維要顧及源語和目的語兩個文化系統，注重文化深層的交融；交際維要求譯者領悟源語的交際意圖，發揮主觀能動性，將其正確傳遞給目的語讀者。

生態翻譯學是生態學和翻譯學的交叉，強調譯者在翻譯中的主體地位，翻譯的過程不僅涉及語言層面的對等，避免了文化在傳播過程中的失真，還考慮到了交際意圖的實現，使人們對翻譯有了新的認知。生態翻譯學是一個有機的翻譯生態系統，包括“翻譯即文本移植”、“翻譯即適應選擇”，以及“翻譯即生態平衡”的翻譯理念[9]。生態翻譯學的理論是全面的、多維度的，為中醫典籍的翻譯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也給中醫典籍譯本的分析和評價提供了系統的理論指導。同時，研究中醫典籍對外傳播時選擇以生態翻譯學理論為基礎，還有另一個深層次原因，因為中醫理論的整體觀與生態翻譯學理論的適應觀有較強的契合性，中醫學理論與生態翻譯學理論都是建立在中國古代“天人合一”理念的基礎上，故而以生態翻譯學指導中醫典籍英譯和對外傳播，非常適合傳播中醫理念和中醫所蘊含的中華文化。

3 生態翻譯學視域下《金匱要略》兩英譯本的“三維轉換”比較

3.1 語言維適應性選擇轉換

生態翻譯學理論下的“三維轉換”，首先體現在語言維的適應性選擇轉換。語言維包括字詞、句子和語篇等不同層次的語言形式。語言維適應性選擇轉換指的是譯者對于源語語言不同方面、不同層次的理解，以及在目的語中不同語言層次的選擇表達。

3.1.1 字詞層面 中醫理論抽象深奧，語言上經常使用取象比類的方法來表達一些抽象意義的概念，使之形象化、具體化，便于理解。根據語義學理論，取象比類屬于一種概念隱喻方式，而詞語語義的擴展主要通過隱喻的途徑。因此，中醫的隱喻思維導致了中醫語言中存在著大量的同字異義、一詞多義現象。

例1：肝虛則用此法，實則不在用之。經曰：“虛虛實實，補不足，損有余?！盵10]

“虛”、“實”是中醫學理論體系的核心概念，也是中醫典籍中的關鍵術語。中醫中的“虛”，既可用作名詞和形容詞，也可用作動詞。用作名詞，可以表示中空不滿之容器，《素問·生氣通天論》說：“高粱之變，足生大丁，受如持虛。”也可指脈相名，“虛”指脈大，按而無力之象，《素問·脈要精微論》說：“胃脈實則脹，虛則泄?！边€可表示“虛證”，病證類型八綱之一，指正氣不足，機體的精、氣、血、津液虧少，臟腑經絡的功能衰退，身體抵抗力下降，可見各種虛弱不足的證候，《素問·通評虛實論》說：“邪氣盛則實，精氣奪則虛?！庇米餍稳菰~，指衰弱、不充實，與氣血精津液有關，《素問·陰陽應象大論》說：“年六十陰痿氣大衰，九竅不利，下虛上實?！庇米鲃釉~，指使衰減，《素問·水熱穴論》說：“故取俞以瀉陰邪，取合以虛陽邪?！?/p>

例1 中的“虛”在原文中出現三次：肝虛、虛虛實實。“肝虛”的“虛”用作形容詞，有“不足”之意，羅本和李本均把“虛”轉換為介詞短語，分別用做后置定語和表語，羅本將“肝虛”譯為Liver diseases of a deficient nature，李本將其譯為the liver is of deficiency?！疤撎摗保固撍フ吒撍ィ共蛔阏吒蛔悖柑撟C誤用瀉法的情況。前“虛”為使動詞，后“虛”為名詞，虛證?！端貑枴の宄Ｕ笳摗氛f：“無盛盛，無虛虛，而遺人夭殃。”明朝醫學界張景岳注釋說：“盛其盛，是致邪也。虛其虛，是失正也。”前“虛”，羅本譯為動詞purge，而李本做了名詞化的處理，譯為purgation。比較而言，李本的譯法更適應英語的語言表達形式。后“虛”兩人均譯為deficiency?！疤撎摗?，羅本譯為purging the Deficiency，將“虛虛”在這里傳遞的虛證不應該用瀉法的中醫醫理用增譯的方法譯為Purging the Deficiency will make a deficient case more deficient，而李本則將“虛虛”意譯為Deficiency syndrome/ pattern cannot be treated by deficiency purgation。

3.1.2 句子層面 英漢兩個民族不同的思維方式決定了兩個民族的語言結構必然存在著巨大差異。漢文化注重意念，漢語的句子建構以意念為底層邏輯，強調意義，不在乎形式結構，因此漢語中有許多無主句，或句子主語不明顯[11]。表現在句子層面就是結構松散，句子間的邏輯關系通過意思連接在一起。而英語重形式，句子結構嚴謹，必須有主語和謂語，句子間的邏輯關系必須通過詞語連接。因此，在中醫典籍英譯過程中，主語和句子結構的處理就顯得格外重要。

例2：夫治未病者，見肝之病，知肝傳脾，當先實脾[10]。

“見肝之病，知肝傳脾，當先實脾”是一個典型的無主句，整句話解釋“夫治未病者”的意思。羅本將此句話理解為兩個層次，句子重心在“當先實脾”，“見肝之病”做時間狀語，“知肝傳脾”表示原因，處理為as 引導的一個原因狀語從句，根據原文的句意，解構出本句話的主語是“醫生”，增譯主語the doctor，譯為as the doctor knows the Liver disease will be transmitted into the Spleen?！耙姼沃　焙汀爱斚葘嵠ⅰ弊g成英語時，仍然省略主語，句子轉換為被動語態?！耙姼沃　弊g為when 引導的一個時間狀語從句when the Liver is affected，“當先實脾”是句子的主干，增譯prescription，譯為a prescription is chosen to replenish the Spleen。目的語中轉換為被動語態，突出了客體，語言表達客觀、精煉、準確，符合英語科技文的表達習慣。李本則將此句話理解為并列的兩個分句，“當先實脾”表示結果，處理為and 加therefore 連接的一個表示結果的并列分句，增譯主語you，泛指任何人，譯為and therefore you should take measures in advance to strengthen the spleen。“見肝之病，知肝傳脾”同樣增譯主語you，譯為when you have seen the disease in the liver，you should realize that it will transmit from the liver to the spleen。兩個譯本都在充分理解原文意思和句子功能的前提下，對原文中省略的主語做了處理，重組了句子結構，使譯文適應目的語生態環境，實現語言維的適應性選擇轉換。翻譯過程中，羅本和李本分別采取了不同的方式對主語和句子結構進行處理，充分體現了譯者在翻譯過程中的能動性和主導地位。比較而言，李本在主語的處理上欠妥，增譯主語you，使譯文顯得過于口語化、隨意化，缺乏嚴謹性和科學性，不符合醫學典籍科技文體的特征。

3.1.3 語篇層面 銜接是指一段話中各部分在語法或詞匯方面有聯系，是語篇研究的核心內容。銜接是語篇語義連貫性的形式標志，漢語和英語在銜接手段上存在著很大的差異。為了達到語篇語義上的連貫性，英語作為一種形合的語言，多用連接詞將句子銜接起來，而漢語是一種意合的語言，較少使用連接詞。中醫典籍中語篇的銜接與連貫往往是通過事理邏輯和上下文語境等隱形因素來實現的。中醫語言深奧晦澀，言簡意賅，抽象且模糊，中醫英譯實際上經歷了從古漢語到現代漢語，再到英語的雙重轉換，對于譯者素質要求相當高，既要具備扎實的語言功底，又要具備完善的中醫文化知識。譯者要先悟出中醫典籍語篇中的語際關系，然后在翻譯過程中，選擇符合目的語生態環境銜接標準的方式構建譯文。

例3：脾能傷腎，腎氣微弱，則水不行；水不行，則心火氣盛，則傷肺；肺被傷，則金氣不行；金氣不行，則肝氣盛，則肝自愈[10]。

為了符合英語的形合特征，羅本使用了when，then，while 將原文中“脾能傷腎”、“水不行”、“肺被傷”隱含的順承的語義關系在譯文中顯現出來，實現了語篇形式上的銜接，易于目的語讀者的接受和理解。李本采取了直譯的方式，將原文“脾能傷腎”、“水不行”、“肺被傷”翻譯成了三個并列的分句，增加了顯性的連接詞when，最大程度地在語言形式上實現了和原文的對等?！端貑枴び駲C真臟論》說：“五臟相通，移皆有次?！比梭w五臟之間相互聯系和制約，一臟有病，定會影響他臟，治病要全面顧盼、整體著眼。例3體現了《金匱要略》“治未病”的思想，“治未病”是中醫整體觀念的進一步發展，對后世醫學發展有繼往開來的作用，在臨床實踐中也具有一定的指導意義。例3闡釋了治肝補脾大法，羅本認為“肝自愈”和“補脾”是因果關系，選擇了so表明“肝自愈”是“補脾”的結果，將其譯為So the Liver vital Energy will be strong enough to heal the Liver syndrome. By replenishing the Liver disease will be healed。而李本認為“肝自愈”和“補脾”是假設關系，選擇if表明在“補脾”的情況下，“肝自愈”，因此譯為If lung qi cannot move，liver qi will be exuberant and liver disease will spontaneously heal。兩者為達到語篇上的適應性轉換，選擇了不同的方式將中文隱性的邏輯關系用英文的顯性邏輯銜接方式呈現出來，充分體現了翻譯過程中譯者的主體性和主導性。

3.2 文化維適應性選擇轉換

中醫藥文化凝聚著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精華，建立在中國古代“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之上，主張“未病先防”“既病防變”的醫學理念。中醫典籍是中醫藥文化的載體，蘊含著中國傳統的文化思想，是幾千年中醫科學理論和臨床經驗的總結，中醫典籍英譯過程中準確傳遞其中滲透的中國傳統文化是難點，核心是中醫文化負載詞。文化負載詞反映了特定民族在漫長的歷史進程中積累起來的有別于其他民族的文化特色和民族內涵。中醫典籍英譯要充分考慮到文化維的適應性選擇轉換，關注其中的中醫文化內涵。

例3 涉及到了中醫學中的五行學說。五行就是木、火、土、金、水，代表五種屬性。中醫學認為人體五臟和五行有著對應的關系：肝屬木，心屬火，脾屬土，肺屬金，腎屬水。五行相生相克，五臟之間也有著類似的相生相克關系。肝生心就是木生火，如“肝藏血以濟心”；心生脾就是火生土，如“心之陽氣可以問脾”；脾生肺就是土生金，如“脾運化水谷之精氣可以益肺”；肺生腎就是金生水，如“肺氣清肅則津氣下行以資腎”；腎生肝就是水生木，如“腎藏精以滋養肝的陰血”等等。肺（金）的清肅下降，可抑制肝（木）陽的上亢，即金克木；肝（木）的條達，可以疏瀉脾（土）的壅滯，即木克土；脾（土）的運化，可以防止腎（水）的泛濫，即土克水；腎（水）陰的上濟，可以制約心（火）陽亢烈，即水克火；心（火）的陽熱，可以制約肺（金）的清肅太過，即火克金。原文中的“水”即指“腎”、“火”指“心”、“金”指“肺”。羅本中，“水”直譯為water，“心火”在一起，省略了“火”，譯為heart，“金”則采用歸化的策略譯為lung。李本中，“水”和“火”直譯為water 和fire，而“金”同樣譯為英語中的lung。兩者均在文化維實現了適應性選擇轉換，既讓目的語讀者接受了中醫文化信息，又很好地理解了其中蘊含的中醫理論。

其次，例3 中的“傷”指的是五臟間的相克關系，羅本中分別選用了check，restrict，curb很好地傳遞了克制的內涵。李本在“脾能傷腎”中選用了control，強調兩者間的掌控關系，欠妥。而在“肺被傷”中選用了damage，表明兩者間是利害關系，中醫文化中的相克原理完全沒有體現出來，給目的語讀者造成誤導。

另外，例3中的“水不行”和“金氣不行”在中醫中分別指腎氣和肺氣不通暢。羅本將“水不行”分別譯為unable to circulate Water 和the Water stagnates。Circulate 有“循環”的意思，stagnate 表示“停滯”，兩種譯法均可很好地傳遞中醫文化中的氣不通暢的概念。但是，“金氣不行”羅本譯為a deficient Lung，deficient 可以表示“不足”或者“有缺陷”，這種譯法在目的語中給讀者傳遞的信息是肺功能不全，和中醫中的概念不一致。李本則把兩者分別譯為water will not move 和lung qi cannot move，譯文中雖然重復使用四次move，略顯單調，但是實現了文化維的適應性轉換，準確地傳達了“行”在中醫文化中流動、暢通的含義。

3.3 交際維適應性選擇轉換

中醫典籍翻譯的目的是向西方讀者傳達中國古老的醫學科學知識，揭示中醫學的學術內涵，以闡釋中醫醫理為首要的交際意圖。中醫典籍的翻譯屬于科技英語翻譯，應該具有科技英語的特點，注重醫理的準確轉達，實現醫學信息交流的最大化，使原文交際意圖在譯文中得以體現。

例4：四季脾王[10]。

中醫學理論基于整體觀，認為人體自身是完整的，人與自然、社會環境是統一的，因此，中醫的視角是宏觀的。根據中醫理論，自然界時令的變遷與人的身體狀況有著密切的關系，環境氣候的反常變化是導致疾病的主要原因。例4 “四季脾王”中“王”通假字，“旺”?！端貑枴ぬ庩柮髡摗氛f：“脾者土也，治中央，常以四時長四臟，各十八日寄治，不得獨主于時也。”即四季之末各十八日為脾土當旺的時令。[10]這里的“四季”實際上是指“四季之末”，而非字面說的“四季”。羅本將“四季”譯為during the last periods of each season，相較于李本的in the four seasons，更合乎原文中蘊含的中醫醫理。從交際維的角度考慮，羅本更好地傳達了原文中的交際目的，更加準確地實現了中醫醫學信息的交流。

4 生態翻譯學對中醫典籍翻譯策略的啟示

生態翻譯學理論與中醫學理論均建立在中國古代“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之上，用生態翻譯學理論指導中醫典籍的翻譯是可行的。生態翻譯學囊括了基本上所有的翻譯策略和方法，使翻譯理論系統化，主張翻譯主體的“譯者中心”說?？傮w來說，從生態翻譯學的視角看，兩個譯本譯者在中醫典籍英譯過程中充分地發揮了自身的主觀能動性，在語言、文化和交際的“三維轉換”中，以盡量適應目的語生態環境的語言結構和傳遞中醫中蘊含的中國文化為前提，達到準確傳達中醫理論的交際目的。

中醫典籍翻譯過程中歸化或異化、省譯或增譯、直譯或音譯或意譯等翻譯策略的抉擇由位于主導地位的譯者，以實現目的語生態環境與源語生態環境的平衡為目的，做出語言維、文化維和交際維的適應性選擇，譯品的優劣與譯者的素質有著密切的關系。中醫典籍英譯過程中，除了反映中醫藥理與實踐要旨的概念和用語需要統一翻譯，普通的概念和用語及一些功能性的詞語由譯者自主選擇[12]，充分發揮譯者在翻譯過程中的能動性和主導性。中醫典籍的英譯是為了達到適應目的語的生態環境，而譯文讀者是目的語生態環境的主要因素，會對譯本做出選擇。為了得到“整合適應選擇度”最高的譯本，譯者應發揮自身的主觀能動性，明確目的語生態環境里中醫文化傳播發展的進程及受眾讀者群體的需求，采取不同的翻譯策略進行“三維”的適應性選擇轉換。

5 結語

生態翻譯學提供了一個全新的視角深入分析翻譯活動，翻譯的主體定位到譯者，以譯者為中心的翻譯給予譯者更多的主動權，同時也對譯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文章從生態翻譯學的視角，對《金匱要略》的2007 年羅希文譯本和2017 年李照國譯本進行了比較研究，驗證了生態翻譯學的“三維”選擇轉換適應論在中醫典籍翻譯中的解釋力和實用性，為中醫典籍英譯提供了一個全新的視角。中醫典籍蘊含著豐富的中國傳統文化和中醫理論，生態翻譯學指導下的中醫典籍翻譯從語言、文化和交際的“三維”出發，選擇合適的翻譯策略，實現源語到目的語在語言形式上的轉換，以及中醫文化內涵和中醫理論的傳遞，并將最終實現中醫走出中國、走向世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