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新型冠狀病毒奧密克戎變異株的非重癥女性患者月經情況調查

蔡 婕,李巧云

(廈門大學附屬中山醫院廈禾分部婦科,福建 廈門 361000)

2020年2月11日,世界衛生組織將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命名為COVID-19,國際病毒分類委員會也正式將新型冠狀病毒命名為SARS-CoV-2。目前,SARS-CoV-2已出現多種變異株。2022年12月中國疾控中心通過抽樣調查,發現奧密克戎變異株亞分支BA.5.2和BF.7占全國流行的絕對優勢,兩者合計超過80%。奧密克戎相比德爾塔等其他關切的變異株,其傳播力和免疫逃逸能力顯著增強[1]。12月13日隨著行程碼、健康碼的陸續下線,國內人口流動速度加快,奧密克戎變異株在人群中迅速傳播,感染者迅速增加。近年來,SARS-CoV-2對生殖系統的影響備受關注。研究顯示,SARS-CoV-2感染、其相關疫苗接種及病毒大流行期間造成的心理壓力均會影響月經[2-3]。但是,隨著奧密克戎變異株肺部致病力明顯減弱,其對女性月經的影響是否也相應減弱?本研究擬調查非重癥COVID-19女性患者感染奧密克戎變異株后月經的變化情況,旨在評估奧密克戎變異株對月經的影響。

1 對象與方法

1.1資料

1.1.1研究對象 采用電話回訪及社交媒體形式。電話回訪2022年曾就診廈門大學附屬中山醫院婦科的患者,對其進行問卷調查。同時,通過微信發布調查二維碼及鏈接,被邀請者在線填寫調查問卷(問卷星)。問卷中不涉及姓名等隱私信息,避免敏感性語言。

1.1.2納入標準 納入標準:(1)年齡18～45歲女性。(2)2022年12月13日至2023年1月8日在大陸境內感染奧密克戎變異株,使用抗原自測陽性或者就診醫院核酸檢測陽性,并且根據《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診療方案(試行第十版)》診斷為無癥狀、輕、中癥患者。(3)感染前6個月內月經正常[周期(28±7)d、經期小于或等于7 d]。

1.1.3排除標準 (1)處于哺乳期或妊娠期;(2)感染前6個月內有月經異常表現或使用過藥物治療月經異常;(3)感染奧密克戎變異株后曾口服或靜脈使用糖皮質激素(甲強龍、潑尼松龍、地塞米松等)或使用緊急避孕藥。

1.2方法

1.2.1調查內容 包括研究對象的年齡層、感染奧密克戎變異株后出現的臨床癥狀、發生感染時間段(是否經前1周內或月經期量多的5 d內發生感染)、感染后第1次月經來潮的情況(經量、經期、周期)、感染后至第1次月經來潮期間精神心理狀態改變及原因(疾病恐懼、家庭、工作、學習、其他)、晝夜作息節律性改變、是否出現新發痛經或經前期癥狀、月經異常者的月經恢復情況。

1.2.2月經異常判定[4]對比感染前6個月及在感染SARS-CoV-2后出現:(1)月經周期變化(提前或推遲)≥7 d;(2)出現經期縮短超過3 d或延長超過7 d;(3)自覺經量明顯增多,較既往增加1倍以上;(4)自覺經量較以往減少,呈點滴狀。

1.2.3精神心理因素改變判定 對比感染前6個月內,在發生奧密克戎變異株感染到第1次月經來潮前,因各種原因導致的心理壓力增大或睡眠時間減少或作息晝夜顛倒或情緒低落或焦慮或失眠等情況,此種異常情況時常出現并持續時間大于1周。

1.3統計學處理 使用SPSS27.0統計軟件進行數據分析。收集的數據按分類變量描述。以月經異常為因變量,年齡分層、感染發生時間段、精神心理因素及作息改變等因素為自變量,先采用χ2檢驗進行單因素分析,選擇P<0.2的因素進行logistic多因素回歸分析(α進入=0.05,α刪除=0.10),分析年齡分層、感染發生時間段、精神心理因素及作息改變等對月經的影響。logistic回歸分析變量賦值情況見表1。

表1 不同因素對月經的影響Logistic回歸分析變量賦值表

2 結 果

2.1一般情況 電話回訪患者50例,回收問卷441份,根據排除標準排除問卷12份,問卷有效率為97.28%,納入患者共479例。其中18～<35歲266例,35～45歲213例;無癥狀型12例(2.51%),輕癥患者中多表現為發熱(461例,98.72%)、咽痛(462例,98.92%)、咳嗽和(或)咳痰(458例,98.07%)、乏力(275例,58.89%)。入組患者中精神心理狀態改變及作息改變者69例,其中原因來自對疾病的恐懼5例(7.25%),來自家庭、工作、學習因素產生心理壓力或者晝夜作息節律改變57例(82.61%),因個人原因晝夜作息改變(熬夜游戲或看電視劇等)7例(10.14%)。

2.2月經情況 納入患者中感染后的第1次月經出現月經周期改變47例,經期延長8例,經量減少3例,經量增多1例,月經異常者共計59例(12.32%)。出現新發痛經者1例(0.21%),無新發經前期癥狀者。發生感染后出現月經異常的女性,在第2次的月經來潮時均恢復正常狀態。

2.3不同因素對月經的影響 不同年齡段患者中,18～<35歲月經異常者27例,35～45歲月經異常者32例,二者構成比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不同感染時間段中,經前期及月經期感染者251例(52.40%),其中出現月經異常者23例;非經前期及月經期感染者228例(47.60%),其中出現月經異常者36例。非經前期或月經期感染奧密克戎變異株后出現月經異常者較多,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不同精神心理狀態及作息因素分組中,自覺精神心理因素和作息出現較大改變者共69例(14.41%),其中出現月經異常者43例;自覺精神心理狀態和作息無明顯改變者410例(85.59%),其中月經異常者16例,精神心理因素狀態和作息出現較大改變時月經異常者較多,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2。

表2 不同影響因素下月經異常情況的比較[n(%)]

2.4不同影響因素下月經異常的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 以月經情況為應變量(0=月經正常,1=月經異常),以年齡段、感染發生時間段、精神心理因素及作息改變為自變量,進行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顯示,精神心理因素及作息改變與月經異常相關(P<0.05)。見表3。

表3 不同影響因素下月經異常的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

3 討 論

目前已發現多種病毒對女性生殖系統會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影響,如乙型肝炎病毒、丙型肝炎病毒、人類免疫缺陷病毒、漢坦病毒等[5-6]。有研究表明,SARS-CoV-2在人體內識別相同的受體即血管緊張素轉換酶2(ACE2)。子宮、輸卵管、卵巢、宮頸、陰道及胎盤中均有ACE2的高表達[7],因此,SARS-CoV-2對育齡期女性的影響不容忽視。

由于45歲以上女性更容易出現月經異常,例如無排卵周期和周期長度異常,因此,本次調查僅納入18～45歲女性。考慮到女性卵巢儲備在35歲后急劇下降[8],故本次調查將女性年齡分層為18～<35歲和35～45歲。本次調查顯示,奧密克戎變異株感染對月經的影響在不同年齡段中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

本調查結果顯示,受感染患者中月經異常比例僅為12.32%,出現新發痛經者1例(0.21%),無新發經前期癥狀者。而國內外多篇研究調查表明,2020-2021年新型冠狀病毒感染大流行期間,COVID-19女性患者月經異常發生率為16%～50%,較既往明顯增加,新發痛經及經前期癥狀者亦明顯增加[9-10]。本調查中,受感染女性患者月經異常發生率較其他研究發生率有所下降,提示奧密克戎變異株對月經的影響可能有所減弱。

本調查結果顯示,經前1周及月經期量較多的5 d內感染者251例(52.40%),稍多于非此段時間感染者。有研究表明,高生理濃度的雌激素和孕激素有利于降低先天免疫炎癥反應的狀態,同時增強免疫耐受和抗體產生[11],女性黃體后期、月經期相對處于較低的雌孕激素狀態,且機體處于炎癥壓力升高狀態,此時期容易受微生物感染[12]。且傳統醫學認為,女性經前、經期之時,氣血變化較劇,機體處于氣血相對較虛時期,加之此期沖任氣血下注,血室正開,胞室空虛易為邪湊,正虛邪戀,故此期易為濕熱等外邪作祟。

本調查結果顯示,患者感染發病時處于卵泡期后期、排卵期和黃體前期的女性出現月經異常比例較高,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在女性生殖系統中,血管緊張素轉化酶2(ACE2)、血管緊張素Ⅱ和血管緊張素(1～7)共同調節了卵泡發育和排卵,調節黃體血管生成和變性,其中ACE2為SARS-CoV-2的受體。此次奧密克戎變異株感染后,大部分人群在1周左右自測抗原轉陰,提示發病的第1周內病毒為高復制量。故當患者感染發病時處于卵泡期后期、排卵期和黃體前期,可能會對月經造成一定程度的影響。但在本調查的logistic回歸分析中,感染發生時間段的P值大于0.05,這可能與樣本量不足相關。

本調查結果顯示,受感染患者與精神心理變化及作息紊亂呈正相關(P<0.05)。因對疾病恐慌而出現焦慮等精神壓力、心理異常狀態的人群比例較低,這是由于目前社會高度信息化,國家對疾病的宣教力度加大,人群對疾病的認識度大幅度提高。而與家庭、工作、學習相關的人群比較較高。考慮可能原因:(1)此次COVID-19集中暴發于12月底至1月初,中小學及高校均提前放寒假,導致女性在家庭中管理孩子的壓力變大;(2)工作中由于同事接連生病,部分人群短期喪失勞動力,導致部分個體工作的壓力增大與作息異常;(3)疾病呈聚集性,家庭中成員可能同時患病,導致女性在照顧家庭成員的壓力增大、作息改變。在女性內分泌系統中,下丘腦-垂體-腎上腺(HPA)軸和下丘腦-垂體-性腺(HPG)軸之間存在相互關系,應激狀態下下丘腦分泌的促腎上腺皮質激素釋放激素和皮質素分泌增加,進而刺激內源性阿片肽和多巴胺分泌,抑制了下丘腦分泌促性腺激素釋放激素和垂體分泌促性腺激素,最終導致月經改變[13]。而作息晝夜節律的改變同樣通過HPA和HPG軸之間的相互作用引起月經的改變[14]。本調查中月經異常女性患者,在第2次的月經來潮時均恢復正常狀態。提示奧密克戎變異株引起的月經變化很可能是暫時的,并且自身能在短期內調整恢復正常狀態。

本次調查存在不足之處:基于網絡邀請的非隨機抽樣,對全人群的代表性不足,導致結論的外推受到一定限制。另外,由于本次流行病傳播快、感染者多,醫療系統壓力大,多數患者自行在家服用藥物,包括西藥和(或)中藥,藥物種類多且劑量、品牌各不同,故無法排除藥物對卵巢功能的影響這一混雜因素。

總之,本文對此次奧密克戎變異株流行暴發期間的COVID-19非重癥女性患者的月經狀況進行了初步的調查研究。未來亦可對人群進行隨訪觀察,進一步深入研究SARS-CoV-2的變異株對育齡期女性生殖健康的長期影響及作用機制。另外,通過本次調查提醒應關注病毒大流行期間女性的心理健康、精神壓力問題,并給予一定的社會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