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彥芳 王愷濤 陳則霖 姚景民



摘要:數字經濟發展促進了家庭消費增長,但數字鴻溝的存在使不同家庭享有不同的數字紅利,從而產生新的消費不平等,導致數字化水平較低家庭的消費相對剝奪程度增加。采用2015、2017、2019年中國家庭金融調查(CHFS)數據的分析發現:數字鴻溝的擴大會增強家庭消費相對剝奪程度,該影響在各年度均顯著存在,且對發展享樂型消費相對剝奪的強化作用比對基礎生存型消費相對剝奪的強化作用更大;家庭的社會網絡和創業行為具有中介作用,即數字鴻溝擴大可以通過削弱家庭社會網絡和抑制家庭創業來加劇家庭消費相對剝奪;數字鴻溝擴大對不同類型家庭均具有顯著的消費相對剝奪加劇效應,但在影響強度上具有異質性,表現為對使用移動支付家庭、農村家庭、撫養比較低家庭、男性戶主家庭的影響更大。因此,一方面應積極縮小數字鴻溝,加快數字經濟發展滯后地區的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加強對數字弱勢群體的數字技能和數字消費意識培育;另一方面,應針對數字鴻溝加劇消費不平等的機制采取相應措施,有效促進弱勢家庭的社會網絡改善和創業發展。
關鍵詞:數字鴻溝;家庭消費相對剝奪;數字化水平;社會網絡;創業行為;消費不平等
中圖分類號:F126.1;F062.4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4-8131(2023)05-0036-16
一、引言
隨著互聯網及信息通信技術的快速發展,數字技術已經滲透到人們日常生活、工作和學習各個方面。據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發布的第51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2022年中國5G基站點達231萬個,上網用戶達10.67億。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商務部統計,2022年網上零售額達13.79萬億元,是2014年的4.9倍,數字技術正以空前的速度與規模改變著人們的消費方式,為促進經濟社會發展提供新動能。然而,由于各地區經濟發展、數字基礎設施完善程度及居民受教育程度等存在顯著差異,數字不平等問題逐漸凸顯。目前,中國還存在以老年人、農民工、殘疾人、邊遠山區居民等為主體的信息弱勢群體,這類群體數字素養較低,缺乏網絡信息接收端口且信息處理能力匱乏,無法平等享受數字技術帶來的數字紅利,從而形成數字鴻溝。為彌合不同行業、不同區域、不同群體間趨于擴大的數字鴻溝,2021年國務院印發《“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國發〔2021〕29號),明確提出要加快建設信息網絡基礎設施,不斷完善網絡化、數字化、智慧化的利企便民服務體系,實施全民數字素養與技能提升計劃,培養全民數字消費意識和習慣。
王彥芳,王愷濤,陳則霖,姚景民:數字鴻溝對家庭消費相對剝奪的加劇效應研究數字鴻溝的形成主要是由于數字技術應用和數字經濟發展的不均衡、不充分。互聯網、通信基站、大數據中心等數字基礎設施在城鄉間、區域間、企業間、家庭及居民間的分布不均導致數字不平等(任保平 等,2023;賀唯唯 等,2023)[1-2],并加劇經濟社會各個層面的不平等問題(Sanders et al.,2021)[3]。數字鴻溝及其帶來的一系列經濟社會問題受到學者們的廣泛關注,眾多文獻基于不同視角分析了數字鴻溝的形成機制及其對經濟社會發展的負面影響和應對策略等(陳夢根 等,2022)[4]。從經濟主體維度來看,相關研究主要聚焦于數字鴻溝對家庭(居民)、企業、產業、地區及城鄉等層面的影響,其中,家庭是社會的基本單元,關于數字經濟及數字鴻溝影響家庭行為和發展的研究日益豐富和深入。目前,國內文獻從家庭層面對數字鴻溝的經濟效應分析主要集中在收入(尹志超 等,2021;李五榮 等,2022)、財富(粟勤 等,2021;張楷卉,2022)、消費(黃漫宇 等,2022;楊碧云 等,2023)、投資(張正平 等,2021;李勝旗 等,2022;劉艷華 等,2023)、創業(張要要,2022)等領域[5-14],但各領域的研究均有待拓展和深化。
單就數字鴻溝對家庭消費的影響來看,相關研究主要針對家庭消費總量和消費結構展開,而對消費不平等的關注不夠。黃漫宇和竇雪萌(2022)采用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hina Family Panel Studies,CFPS)2016年和2018 年數據的分析發現,城鄉數字鴻溝通過擴大城鄉之間的收入差距和數字技能差異阻礙了農村居民消費結構升級,數字經濟的發展有助于減弱這種負面影響[9];楊碧云等(2023)采用中國家庭金融調查(China Household Finance Survey,CHFS)2017年數據的研究表明,數字鴻溝通過降低可支配收入、強化信貸約束以及削弱社會網絡等渠道抑制了家庭(居民)消費,民生性財政支出能夠緩解該負面效應[10]。賀建風和吳慧(2023)的分析結果也顯示,數字鴻溝對居民總消費具有顯著負向影響,數字金融發展可以通過彌合數字鴻溝來促進居民總消費[15]。楊碧云等(2023)采用2015年、2017年和2019年CHFS的數據,從家庭消費不平等的視角研究數字鴻溝對消費鴻溝的影響,結果發現數字鴻溝通過擴大家庭收入不平等和削弱家庭消費平滑機制等加劇了家庭消費不平等,并表現出區域和家庭異質性[16]。
總體而言,已有文獻對數字不平等影響消費不平等的經驗分析還較為薄弱。“不平等”更多的是對群體狀態的描述,而從群體中的個體來看,數字不平等表現為其面臨的數字鴻溝(即個體與群體中其他個體數字化水平的相對差距),消費不平等表現為其受到的消費相對剝奪 “相對剝奪”的本意是指個體以群體內其他個體為參照進行橫向對比而內生出的一種不公平(權益被剝奪)的主觀心理狀態(Runciman,1996)[17],也用于描述導致不公平心理產生的客觀狀態,比如導致個體產生自身消費被剝奪心理的相對較低的消費水平。(即個體與群體中其他個體消費水平的相對差距)。有鑒于此,本文在已有研究的基礎上,從家庭層面探究數字鴻溝對消費相對剝奪的影響。與楊碧云等(2023)的研究相比[16],本文主要進行了以下拓展:一是在影響機制上,楊碧云等(2023)基于數字鴻溝對家庭收入和消費平滑的影響分析了數字鴻溝影響家庭消費相對剝奪的路徑,本文進一步從家庭的社會網絡和創業行為角度探討數字鴻溝影響家庭消費相對剝奪的機制,有助于更好地認識數字不平等與消費不平等之間的內在關系;二是在異質性分析方面,楊碧云等(2023)基于“接入鴻溝”和“使用鴻溝”分析了數字鴻溝影響家庭消費相對剝奪的區域特征異質性和家庭特征異質性(包括是否貧困戶以及戶主的學歷、金融素養和年齡4種),本文則基于家庭消費行為的差異從是否線上支付、城鄉差異、撫養比高低、戶主性別4個方面探討了數字鴻溝對家庭消費相對剝奪的異質性影響;三是進行了分年度的實證檢驗及異質性分析,為數字鴻溝擴大對家庭消費相對剝奪的加劇效應提供了更豐富的經驗證據。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1.數字鴻溝對家庭消費相對剝奪的影響
由于個體及群體差異的顯著存在,數字經濟的興起與發展伴隨著數字鴻溝的形成與演變。從數字經濟對家庭消費的影響來看,互聯網、大數據等數字技術的發展可以降低消費者的消費搜尋成本,幫助生產者精準識別產品受眾從而增加消費適配度,最終刺激家庭消費;而且,隨著數字金融服務安全性和便捷性的不斷提升,互聯網理財等線上金融服務受到更多家庭青睞,微信支付和支付寶等移動支付日益普遍,緩解了金融交易摩擦,提升了居民消費水平(張春玲 等,2023;田鴿 等,2023)[18-19]。可見,數字經濟發展具有普惠性的消費促進效應。然而,數字經濟發展的不平衡與個體間的稟賦差異導致信息網絡、物聯網、云計算等數字技術應用的高度分化(賀唯唯 等,2023;Zhang et al.,2020)[2] [20],從而形成數字鴻溝,并導致數字紅利實現的不平等(侯瑜 等,2023)[21]。一方面,發達地區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較高且數字基礎設施相對完善,數字公共服務可及性較高(陳夢根 等,2022)[4],居民具有數字技術接入與使用的優勢和便利性(張金林 等,2022)[22],能夠通過互聯網接觸到多元化商品并借助用戶評論篩選優質產品,不斷激發新的消費需求。相反,在數字經濟發展和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相對滯后的地區,數字技術與服務的可及性與普惠性不足,尤其貧困地區居民無法均等地享受數字紅利,與發達地區相比從數字經濟發展中的獲益較小,在消費上則表現為消費水平的差距擴大(楊碧云 等,2023)[10]。
進一步從家庭層面來看,數字化水平較高的家庭可以較好地利用信息優勢提高其消費水平,而數字化水平較低的家庭由于信息渠道匱乏以及缺少數字知識和技能而無法有效地利用信息資源來改善其消費(李寶庫 等,2018)[23],從而導致兩者的消費水平產生明顯差距,這種消費不平等會使數字化水平較低家庭產生消費被剝奪的心理,降低其主觀幸福感(Sanders et al.,2021)[3]。因此,一個家庭的數字化水平在群體中與其他家庭之間的差距越大,其消費水平與其他家庭的差距往往也越大,從而產生更大程度的消費相對剝奪。
本文將一個家庭與群體中其他家庭之間在數字化水平上的相對差距定義為數字鴻溝,將一個家庭與群體中其他家庭之間在消費水平上的相對差距定義為消費相對剝奪,由此提出假說1:數字鴻溝的擴大會增強家庭消費相對剝奪程度。
2.社會網絡和創業行為的中介作用
數字鴻溝能夠對家庭消費相對剝奪產生影響的根本原因在于,數字化水平不同的家庭在數字經濟發展過程獲得的消費紅利不同,因而可以基于數字化轉型對家庭消費的作用路徑來探究其內在機制。家庭消費除了取決于收入水平外,還受到家庭的社會網絡和創業行為等諸多因素的影響,本文主要從社會網絡和創業行為兩個方面探討數字鴻溝影響家庭消費相對剝奪的路徑。
從社會網絡來看,家庭的社會網絡是指家庭與其他家庭之間互動形成的相對穩定的關系體系,是家庭社會關系和社會互動狀態的反映,對家庭的社會行為具有重要影響。社會網絡的拓展和強化對家庭消費增長具有顯著的積極影響(孫海剛 等,2021)[24],而數字技術、互聯網的使用可以拓展和增強勞動者(家庭)的社會網絡(羅明忠 等,2022;丁述磊 等,2022)[25-26]。數字化水平較高的家庭能夠利用互聯網技術拓寬原有的社交邊界,實現高頻次網絡社交互動,擴展家庭原有的社會網絡(于樂榮 等,2023)[27],并促使家庭親情維護、工作學習交流、日常生活應用、休閑娛樂等各圈層社交得到系統升級。同時,較高的數字化水平有利于家庭通過拓展社會網絡促進社會資本積累(姜揚 等,2023)[28],并實現線上社會資本的價值變現,進而刺激家庭消費。相比之下,數字化水平較低的家庭社會網絡同質性較高且趨于固化,數字鴻溝的擴大使其社會網絡的拓展和社會資本的積累相對緩慢(張要要,2023)[29],最終擴大消費不平等,加劇家庭消費相對剝奪。
從創業行為來看,創業家庭的消費特征與非創業家庭具有顯著差異(徐佳 等,2021)[30],創業可以顯著提高家庭消費(楊碧云 等,2021)[31]。自2014年提出“大眾創業、萬眾創新”以來,創業氛圍和示范效應持續強化,同時數字經濟的發展提供了大量創業機會和工作崗位,網店、自媒體、網約車、外賣等新業態不斷涌現。互聯網和數字技術的發展創造了更多信息交流機會和知識獲取渠道,有助于家庭掌握金融知識,獲取并解讀真實市場信息,進行更合理的資產配置,增加投資收益,進而促進家庭消費。數字化水平較高的家庭能夠對各種風險有更系統全面的認知和評估,減少信息不對稱帶來的創業不確定性,并更有動機和機會通過“互聯網+傳統產業”進行家庭作坊式創業,從而促進其創業和投資行為(劉艷華 等,2023;張要要,2023)[13] [29]。高數字化水平家庭往往能夠利用信息優勢發現創業機會并從中獲利,而低數字化水平家庭由于缺少信息來源而更多地表現出風險厭惡(陳曉潔 等,2022)[32],不利于家庭風險投資和創業,導致兩者具有不同的創業行為。相對來講,面對同樣的創業環境,數字化水平較高的家庭投資創業的概率比數字化水平較低的家庭更大,因而數字鴻溝的擴大可以通過對兩者創業行為的差異化影響來擴大兩者在消費水平上的差距,最終導致家庭消費相對剝奪程度提高。
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假說2:數字鴻溝的擴大會通過對家庭社會網絡改善和家庭創業的抑制效應來增強家庭消費相對剝奪程度。
三、實證檢驗設計
1.模型構建與變量測度
為檢驗數字鴻溝對家庭消費相對剝奪的影響,本文設定如基準模型:
In_consumption(c)it=α+βDig_divit+γXit+μi+λt+εit
其中,i和t分別代表家庭和年份,μt表示不隨時間變化的個體(家庭)固定效應,λt表示時間(年份)固定效應,εit為隨機誤差項。
2.樣本選擇與數據處理
本文實證分析所用個體和家庭層面數據來源于西南財經大學中國家庭金融調查與研究中心2015、2017和2019年組織實施的“中國家庭金融調查”(CHFS),該調查的樣本范圍涵蓋全國29個省份(不包括西藏、新疆和港澳臺地區);地區層面的數據來自全國及各地區統計年鑒。為避免異常值影響,刪除收入、消費及總資產小于0的樣本,并對家庭經濟數據進行上下1%的winsorize縮尾處理,最終以2014年為基期獲得三期平衡面板數據,共有32 190個樣本,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見表1。進一步比較不同年度各地區的數字鴻溝平均水平及其城鄉差異,可以發現(見表2):大部分地區的平均數字鴻溝水平呈現下降趨勢,尤其是2015—2017年降幅明顯,但2019年部分地區(如北京、浙江、河南等)出現了回升;農村家庭的數字鴻溝水平顯著高于城鎮家庭,表明城鎮家庭的數字化水平顯著高于農村家庭,城鄉家庭之間存在明顯的數字鴻溝。
四、實證檢驗結果分析
1.基準模型回歸與穩健性檢驗
采用全樣本進行基準模型回歸的結果見表3的Panel A 本文樣本家庭消費相對剝奪指數的取值范圍在0附近,但并不堆積于零,故而采用雙重固定效應模型進行檢驗;同時也采取了Tobit 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回歸,分析結果基本一致,在一定程度上說明本文的估計結果是穩健的。,“數字鴻溝”的估計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家庭與群組內其他家庭的數字鴻溝越大,其受到的消費相對剝奪程度越高,假說1得到驗證。為驗證分析結果的可靠性,將家庭消費分為基礎生存型消費(食品、衣著和居住)和發展享樂型消費(文娛、旅游、保健、教育和交通)兩類,分別進行模型檢驗,回歸結果見表3的Panel B;此外,為避免樣本選擇偏差,僅保留戶主年齡在18~65歲的樣本重新進行模型檢驗,回歸結果見表3的Panel C。上述檢驗中“數字鴻溝”的估計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進一步驗證了假說1。
為緩解模型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借鑒尹志超等(2021)、魯元平和王軍鵬(2020)的做法[5][35],采用“地區互聯網普及率”和“家庭郵電通信費(取自然對數)”作為“數字鴻溝”的工具變量進行2SLS檢驗。一方面,互聯網普及率可以反映數字信息技術在樣本家庭所在地區的使用和滲透情況,郵電通信支出則反映家庭通過數字工具與外界交流的密切程度,兩者與家庭的數字化水平具有相關性;另一方面,個體家庭消費支出受地區互聯網普及率的影響較小,郵電通信支出在家庭消費總支出中占比較小,滿足外生性要求。互聯網普及率數據來自《中國統計年鑒》,家庭郵電通信費用采用CHFS中“家庭平均每個月話費、上網費、郵遞服務費等通信支出”題項的數據來衡量。工具變量法的檢驗結果見表4,Kleibergen-Paap rk LM 檢驗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Cragg-Donald Wald F值大于臨界值,拒絕工具變量識別不足以及弱工具變量的原假設,且不存在過度識別,說明2個工具變量均有效。第一階段的回歸結果顯示2個工具變量均與“數字鴻溝”顯著負相關,第二階段的回歸結果顯示擬合的“數字鴻溝”對“家庭消費相對剝奪”的估計系數均顯著為正,表明在緩解模型的內生性問題后,數字鴻溝擴大會增強家庭消費相對剝奪程度的結論依然成立。
為進一步檢驗數字鴻溝對家庭消費相對剝奪的影響是否具有普遍性,進行分年度檢驗,回歸結果見表5。結合表3的分析結果,可以發現:(1)無論是全樣本還是3個年度的分樣本,數字鴻溝擴大對家庭總消費、基礎生存型消費、發展享樂型消費的相對剝奪均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表明數字鴻溝擴大對家庭消費相對剝奪的加劇效應具有普遍性;(2)“數字鴻溝”對“發展享樂型消費相對剝奪”的估計系數均明顯大于對“基礎生存型消費相對剝奪”的估計系數,表明數字鴻溝擴大對家庭的發展享樂型消費具有更強的相對剝奪加劇效應,這也與楊碧云等(2023)的研究結果一致[16]。發展享樂型消費所對應的數字化應用場景更復雜,對消費者數字化素養和技能的要求更高,因而,家庭數字化水平的差距會帶來更大的消費水平差異。
2.影響機制檢驗
根據前文理論分析,選取以下2個中介變量:一是“社會網絡”。尹志超等(2021)使用節假日支出和紅白喜事支出來衡量社會網絡[5],但節假日收入和紅白喜事收入更能反映家庭的有效社會關系,因而本文采用CHFS問卷中“去年您家庭因春節、中秋節等節假日收入(包括壓歲錢、過節費)和紅白喜事收入(包括做壽、慶生等)”之和的自然對數值來衡量樣本家庭的“社會網絡”。二是“家庭創業”。借鑒尹志超等(2021)的做法[5],將從事個體戶、租賃、運輸、網店、經營企業等工商業的家庭視為創業家庭并賦值為1,否則賦值為0。分別檢驗“數字鴻溝”對2個中介的變量的影響以及2個中介變量對“家庭消費相對剝奪”的影響,回歸結果見表6。“數字鴻溝”對“社會網絡”和“家庭創業”的估計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表明數字鴻溝擴大會抑制家庭社會網絡的改善,并降低家庭創業概率;“社會網絡”和“家庭創業”對“家庭消費相對剝奪”的估計系數均在,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表明家庭社會網絡改善和家庭創業有利于降低家庭消費相對剝奪程度。上述分析結果說明,數字鴻溝的擴大可以通過削弱家庭社會網絡和抑制家庭創業來加劇家庭消費相對剝奪,假說2得到驗證。
五、進一步分析:異質性檢驗
不同特征的家庭具有不同的消費偏好和行為,數字經濟發展對不同特征家庭消費的影響也不同,因而數字鴻溝對家庭消費相對剝奪的影響表現出多樣化的異質性。本文基于在消費行為上具有顯著差異的角度,選擇從是否線上支付、城鄉差異、撫養比高低、戶主性別4個方面進行異質性分析。
第一,是否線上支付的異質性。相比傳統消費的線下支付,網絡購物和線上支付的便利性推動了居民消費革命。互聯網消費和線上支付能夠有效避免使用現金,減少消費過程中貨幣支出的視覺沖擊,增加消費者的消費沖動(尹志超 等,2019)[36]。采用線上支付方式進行消費的家庭通常具有較高的數字化水平,且能夠充分利用花唄、借唄和京東白條等消費信貸產品來弱化現金不足對其消費的限制,從而更好地滿足家庭消費欲望(田鴿 等,2023;王小華 等,2022)[19][37]。而未采用線上支付的家庭往往數字化水平較低,不能有效利用數字技術來緩解消費約束,因而數字鴻溝的擴大會進一步拉大其與其他家庭的消費差距,產生更強的消費相對剝奪加劇效應。
第二,城鄉異質性。《2022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我國互聯網普及率已達到74.4%,但鄉村互聯網普及率僅為58.8%,城鄉之間在互聯網接入方面仍存在較明顯的差距。根據前文的數據分析(參見表2),農村家庭的數字鴻溝水平顯著高于城鎮家庭,表明城鎮家庭的數字化水平顯著高于農村家庭;同時,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數字基礎設施等的城鄉差距依然顯著存在并在短期內無法消除。因此,城鄉間的數字鴻溝會導致農村居民獲得的數字紅利較小,而城鎮居民獲得的數字紅利較大(楊碧云 等,2023;鄭國楠 等,2022)[10][38],數字紅利的城鄉非均衡性在家庭消費上則表現為城鄉家庭消費水平和結構的差距拉大,從而加劇農村家庭的消費相對剝奪。此外,從基礎生存型和發展享樂型兩類消費來看,發展享樂型消費的城鄉差距比基礎生存型消費的城鄉差距更大,而數字鴻溝擴大對發展享樂型消費相對剝奪的影響比基礎生存型消費更大,因而農村家庭的數字鴻溝擴大會產生更強的消費相對剝奪的加劇效應。
第三,撫養比異質性。家庭中少兒和老年人等非勞動人口的多少會對家庭消費產生重要影響,高撫養比家庭與低撫養比家庭在消費行為、消費水平、消費結構上都具有明顯差異(羅光強 等,2013;姚青松 等,2016)[39-40]。相比撫養比較高的家庭,撫養比較低的家庭負擔較輕,更有動機進行文娛、旅游、保健、教育和交通等發展享樂型消費,因而數字鴻溝擴大對其家庭消費相對剝奪的影響可能更大。
第四,戶主性別異質性。根據《2022年中國女性職場現狀調查報告》,男性消費能力高于女性,但消費意愿低于女性。在“男主外、女主內”的傳統分工模式中,女性的消費支出相比于男性多集中于食品、衣著、居住等家庭基礎生存型消費(王岳龍 等,2023;鄧金錢 等,2023;侯冠宇 等,2023)[41-43],而男性在發展享樂型消費方面的支出更多。因此,相比于戶主為女性的家庭,數字鴻溝擴大對戶主為男性的家庭可能具有更強的消費相對剝奪加劇效應。
針對上述4種異質性,本文采用分組檢驗的方法進行驗證。進行以下4種分組:(1)依據CHFS 2017年問卷中“購物是否選擇通過手機、pad等移動終端支付”題項將樣本家庭劃分為“使用”移動支付和“未使用”移動支付2個子樣本,分別進行模型檢驗,回歸結果見表7的Panel A。(2)根據家庭戶籍性質將樣本劃分為“農村家庭”和“城鎮家庭”2個子樣本,分別進行模型檢驗,回歸結果見表7的Panel B。(3)采用家庭中非勞動力人口與勞動力人口之比來計算撫養比,其中非勞動力人口包括14歲及以下的少兒和65歲及以上的老年人,將撫養比小于等于0.5的家庭劃歸“低撫養比”子樣本,撫養比大于0.5的家庭劃歸“高撫養比”子樣本,分別進行模型檢驗,回歸結果見表7的Panel C。(4)根據戶主性別將樣本劃分為“男性戶主”和“女性戶主”2個子樣本,分別進行模型檢驗,回歸結果見表7的Panel D。
根據表7的檢驗結果,可以發現:(1)在所有模型中,“數字鴻溝”對“家庭消費相對剝奪”的估計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即對于不同類型的家庭數字鴻溝均正向影響消費相對剝奪,再次表明數字鴻溝擴大對家庭消費相對剝奪的加劇效應具有普遍性。(2)從系數大小比較來看,數字鴻溝擴大對家庭消費相對剝奪的影響具有顯著的異質性,表現為在使用移動支付的家庭、農村家庭、撫養比較低的家庭、戶主為男性的家庭中,數字鴻溝擴大對家庭消費相對剝奪的加劇效應更強。
六、結論與啟示
雖然由數字技術進步驅動的數字經濟發展具有普惠性,但由數字經濟發展的非均衡性以及不同經濟主體數字化轉型的差異等形成的數字鴻溝也導致數字紅利的分配不均,從而會加劇經濟社會的不平等現象。數字技術的廣泛應用使居民消費活動更加便利,并降低了交易成本,有效促進了消費增長;但數字鴻溝的存在使得數字經濟發展對不同群體的消費促進作用因數字化水平的不同而不同,從而會加劇數字化水平較低群體的消費相對剝奪程度。本文從微觀家庭層面探究數字鴻溝對消費相對剝奪的影響,采用2015、2017、2019年CHFS數據的分析表明:(1)家庭在群體中面臨的數字鴻溝擴大會增強其消費相對剝奪程度,數字鴻溝擴大對家庭發展享樂型消費的相對剝奪加劇效應比對基礎生存型消費的相對剝奪加劇效應更大;(2)數字鴻溝擴大可以通過抑制家庭社會網絡改善和降低家庭創業概率來加劇家庭消費相對剝奪;(3)數字鴻溝擴大對不同類型家庭均具有顯著的消費相對剝奪加劇效應,但也表現出影響強度的異質性,對于使用移動支付的家庭、農村家庭、撫養比較低的家庭、戶主為男性的家庭具有更強的消費相對剝奪加劇效應。
基于上述結論提出如下啟示:一是加快彌合數字鴻溝,尤其要縮小不同群體間的數字素養、數字技能差距,同步推進城鄉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和升級。一方面,因地制宜做好鄉村網絡基站建設,增加農村網絡接入端口,從網絡硬件上縮小數字經濟發展的城鄉差距;另一方面,積極推動城市信息網絡基礎設施提檔升級,提升城市網絡服務能力,提高用戶互聯網體驗。與此同時,基于不同類別數字弱勢群體進行有針對性的數字技能培訓與應用場景宣傳,減少其心理抵觸和技術恐懼導致的數字壁壘。二是為數字技術應用滯后家庭、農村家庭、低撫養比家庭、男性戶主家庭等建立個性化的數字技術應用場景,并通過虛擬現實、實景模擬等科技手段提升重點群體在實踐中應用數字技術的能力和信心,培養數字消費意識和習慣,縮小數字不平等。三是除了積極縮小數字鴻溝外,還應針對數字鴻溝加劇經濟社會不平等的機制采取相應措施。比如,幫助和激勵弱勢家庭的社會網絡拓展和改善,促進其社會資本累積;繼續鼓勵大眾創業,應用數字技術降低創業門檻,增加靈活就業崗位供給,為家庭創業提供更有利的政策支持和發展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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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Aggravating Effect of Digital Divide on Relative
Deprivation of Household ConsumptionWANG Yan-fang1, WANG Kai-tao CHEN Ze-lin YAO Jing-min
(1. School of Business, Jiangnan University, Wuxi 214122, Jiangsu, China; 2. Institute of Chinese Financial Studies,
Southwestern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Chengdu 611130, Sichuan, China;
3. School of Agricultural Economics and Rural Development, 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 Beijing 100872, China;
4.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Resource Management,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5, China)
Abstract: While digital technology has brought convenience to residents lives, it has also created a prominent problem of digital inequality. Despite Chinas significant progress in establishing the worlds largest, technologically advanced, and superior digital infrastructure since the 18th National Congress of the Communist Party, the digital divide among households has not diminished. The widening digital divide has suppressed household consumption and intensified consumption inequality. Simply improving the universality of digital public services is not enough to alleviate the digital divide between families digital literacy. Therefore, how to effectively bridge the family digital divide and identify the key objects and pathways of digital literacy promotion plans are practical problems that need to be solved to promote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the digital economy.
Based on the China Household Finance Survey (CHFS) in 2015, 2017, and 2019, this paper measures the digital divide and its impact on relative deprivation in household consumption from three aspects of digital technology or tool use. It is found that the digital divide is not conducive to the promotion of household consumption, resulting in relative consumption deprivation, and the conclusion is still valid after a series of robustness and endogeneity tests. Specifically, the impact of the digital divide on basic subsistence consumption weakens while its inhibitory effect on luxury consumption strengthens. The relative degree of consumption deprivation is greater in households with low dependence on male heads of household, mobile payment, rural areas, and low dependency ratio. Mechanism analysis shows that the digital divide intensifies household consumption inequality mainly by weakening family social networks and reducing the probability of starting a family business.
Compared with the existing researches, the main expansions and innovations of this paper are as follows: (1) focusing on the digital divide between family digital skills, analyzing the dynamic evolution and impact of the digital divide from the micro level, and revealing the main focus points of national digital economy development and digital public service inclusive work; (2) focusing on the typical structural characteristics of Chinese families, such as “men in charge of the outside, women in charge of the inside” and “old people and young people at home”, exploring the heterogeneity of the digital divide and answering which families are more likely to be deprived of consumption; (3) in line with the theoretical connotation of the relative balance of common prosperity, the measurement of digital and consumption inequality adopts the relative concept and accordingly chooses social network and entrepreneurial behavior as the intermediate mechanism, so as to explore the effective mechanisms to bridge the family digital divide.
This paper identifies the effects and pathways of the digital divide from the micro-household level, and reveals that the key targets of the digital literacy promotion plan are male household heads, families with low dependence on mobile payment, rural households, and households with a low dependency ratio. The key to bridging the digital divide is to jointly improve the family digital literacy and the inclusive level of regional digital infrastructure. Relying on digital platforms to expand social networks and optimize the investment and entrepreneurial environment is an effective way. This paper provides a useful reference for promoting the inclusive sharing of digital dividends and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Key words: digital divide; relative deprivation of household consumption; level of digitization; social network; entrepreneurial behavior; consumption inequality
CLC number:F126.1; F062.4Document code:AArticle ID:1674-8131(2023)05-0036-16
(編輯:黃依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