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君
梅蘭芳先生的靈,被邀請觀看
一段1929 年的《霸王別姬》影像。
靈,指著那個默劇中的人,說
這個都是灰呀。灰兀地一驚
難道梅花認出了誰是戲精?但是
這唱腔,這身段,分明是鬼
也想一睹芳容——梅花舉手投足
把自己演得像極了自己:
梅先生繼續在梅花里美。
未嘗死,何以生……霸王長嘆一聲
從影子里剪去妄身。深處,梅花
開了一樹的非花。虞兮虞兮奈若何
“天神”泥土從建筑工地上請來了十幾個
臨時工,其中有一個老家來自子虛。
天神說,我怎么覺得你本質上是一個
仙女呢?臨時工按照如下認知劃分
仙女種類:豐腴的屬于鐵,飄逸的展示
無垠之藍,柔弱無骨的從肉身進入了永恒性
很多年以前,有一個人無意中經過了
這道風化千年的畫壁,他勉強同意:
只要色彩沒有斑駁,天堂就不限于形式
一個巨大的物體在靠近那個精神修煉者。
漸漸地,這個巨大的物被吸引到
腦垂體的深處,在那里
他很甜。隨即,他從詞語“嚴峻”
進入詞語“冷卻”,隨即,他的冷
冷卻到一個小女孩正在發燒的
核反應堆里。春天冷到極限
到處鮮花盛開。
在盲目里他懷抱著自己的甜
發愣了一會兒,他認識到:任何物體
被中心點吸引,都是圓形的。
一旦他認識到這一點他就開始轉動
現場似乎有燒過火的味道。
有干灰。物質的灰
被攪拌到一起,然后調和成
白色、粉色、紅色。
昨夜師兄只是把炭火盆,
多加了一些炭,以便火
可以稍微大一些,抵住冷。
清晨,寒氣依然未消,
腦神經被蜇了一下,意識清醒,
世界遠眺到我。地球上的山
遠遠沒有這里肅穆。
腳不沾地,我們互相致意,
我們互相之間是自由的,
我說出的話是我向上揪的頭發
——空間機器一樣轟鳴著,
時間向山下流去:
刺骨的寒冷燙到了手。
從來不存在2 月16 日的梅花,
但梅花,次第開放在獅子洞。
1
時間的露下在獅子洞的清晨。
遠處是人間,碧空在破繭,此刻
物的語言,如“花崗巖的理智”
一樣寬闊:露消失在眼——
在耳里,卻能再次活過來:
嘰嘰喳喳,一只鳥。
它站起來……它站在它的有限性上,
它從它的靜物的灰塵里獲得了命,
它……升起,歌唱。
風吹動樹葉,嘩嘩,
詞語“天空”砰地一聲飛走了。
幻境中覺受者的心湖,
投下一枚石子。
蒲公英隨風而去的白是青山綠水的
綠,在露水中的飛行和棲居。
一個詞碰到一個詞,
有時是上面碰到了四壁:“不對。”
有時又從中間彈回一個相似的
他自己,“就是那一瞬!”
2
死過了一萬次的死并不能復活死。
他必須獲得一個新的支柱,
新的空間“眼睛”,從舊的實體長出,
時間恢復為器官……一個念頭出現,
事物的臉涌現,但是他并沒有
真正獲得世界,這一萬只鶴的飛,
他不是其中之一。那不存在的錘
總是隱秘地錘他,他想再來一遍,
“從毛發中取出雪”,枯枝已無筆意。
他因此變得孤獨起來。
3
從白云里誕生了“圓月”這個念頭。
圓月,呼喚出了虛幻中會呼吸的詞:
獅子。獅子的長吟挪動了
林子深處的門閂,
窗戶在內心里還有
一扇更小的窗戶,打開,
詞語“哦”的月光吐出一地銀色的稱贊,
照見了詞語“花萼”寂靜處的臉。
一張低頭順眉的臉哪,
所見的露水中的萬物——過耳,過鼻,
呼嘯而來。舌無骨,眼有筋,
詞的手觸摸到詞的彩色斑斕,
斑斕里長途跋涉而來的是意海中
必然呈現的這只獅子,
和一座叫作“獅子洞”的山。
4
這時,巖石也會站起來,
問,水天一色乎?
在秋天的白露之節,
哦這杜鵑天籟的容顏——
滴答的葉子,觀察到
一個鋸齒狀的底部。一種
呼吸的隱忍,耀緣師坐進獅子洞。
洞穴由堅硬的巖體圍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