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知翻譯學視角下看譯者如何講好中醫故事

摘要：中醫文化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其承載著中國古代人民的醫學實踐經驗和理論知識。講好中醫故事是講好中國故事、傳播中國聲音的重要途徑。隨著近年來的不斷努力，中醫文化已傳播到近200個國家和地區，在國際上的認可度不斷提升，但由于各種差異，中醫文化并不能和當地文化很好地相通、共融。對譯者而言，講好中醫故事的困難主要在于中醫術語的翻譯、中華文化的闡釋及三方思維差異的處理，該文從認知翻譯學視角出發，以中醫典籍英譯為例，探討譯者如何立足現實世界聯系認知世界，恰當闡釋中醫文化，向讀者講好中醫故事，以期豐富中醫譯介資料，推動中醫文化的有效傳播。

關鍵詞：認知翻譯學；中醫翻譯；隱喻；翻譯原則；文化外宣；文化闡釋

中圖分類號：R2-03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文章編號：2096-4110（2023）07（b）-0050-04

How Translators Tell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Stories Well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gnitive Translatology

LI Pan

（Guangdo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Dongguan Guangdong， 523083， China）

Abstract： As an important component of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CM） culture carries the medical practical experience and theoretical knowledge of ancient Chinese people. To tell the TCM story well is an important way to tell the China's story well and make its voice heard. With continuous efforts in recent years，TCM culture has been spread to nearly 200 countries and regions. The recognition of TCM culture in 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ty has been increasing. Due to various differences， TCM culture cannot be well interlinked and integrated with local culture. For translators， the main difficulties in telling TCM story well lie in the translation of terminology， the interpretation of Chinese culture， and the disposal of thinking differences among the three parti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gnitive translatology， this article takes the English translation of TCM classics as an example to explore how translators can connect with the cognitive world based on the real world， appropriately interpret TCM culture， and tell TCM story well， in order to enrich TCM translation materials and promote the effective dissemination of TCM culture.

Key words： Cognitive translatology; TCM translation; Metaphor; Translation principles;Culture publicity; Culture interpretation

中醫文化從20世紀90年代起成為一個專門的研究領域[1]，自此歷代中醫文化研究活動頻繁，中醫翻譯也隨之成為一個熱點話題。目前對于中醫文化和語言的研究主要劃分為兩個陣營：中醫學界和語言學界。前者重視基于隱喻研究內在邏輯并闡述中醫思維，后者重視基于中醫經典語料庫研究中醫語言和文化的傳播[2]。二者研究的共同之處在于都從“認知”入手，可見“認知”對于研究中醫文化的重要性，更有學者認為中醫語言是一種基于隱喻認知的語言[3]。本文以中醫經典語料庫為基礎，結合中外中醫文化研究成果，分析中醫文化外宣中的難題，并從認知翻譯學的視角下探討如何有效傳播中醫文化，進一步幫助譯者厘清中醫文化外宣目的，提升翻譯質量，講好中醫故事。

1 譯者講好中醫故事的難題

中醫藥是中國的國粹，中醫用語不僅體現了中醫理論和中醫思維，還體現了中國的文化特色，但因其具有獨特的語言形態和文化內涵，在國際上較難被準確理解。在當前“一帶一路”倡議背景下，中醫藥“走出去”成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重要戰略選擇。當前，中醫藥國際傳播工作取得了一定成績，但也面臨著諸多難題，由此導致中醫文化外宣效果不佳，進一步影響了中醫文化的國際話語權。

1.1 中醫術語的翻譯

中醫術語是中醫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中醫特有的文化符號，其內涵豐富、涉及范圍廣、歷史悠久，是中醫文化扎根中華沃土的重要體現。要想講好中醫故事，首先需要準確翻譯中醫術語，但由于中醫術語具有較強的認知隱喻內涵，也是中醫文化傳播過程中的主要障礙之一。中醫術語翻譯比較困難主要有以下幾個原因：一是中醫術語的“一詞多性”；二是中醫術語的“一詞多義”；三是中醫術語的“隱喻內涵”。

中醫術語表達方式具有多樣性，同一詞匯可用作多種詞性，如“惡”字在不同的中醫術語中可用作不同詞性。“中惡”中的“惡”表“惡氣”，用作名詞；“惡血”中的“惡”表“壞死的”，用作形容詞；“畏惡風寒”中的“惡”同“畏”，表“害怕”，用作動詞。

中醫術語與其他領域的術語存在一定的差異，如“風”不同語境下具有不同的含義。《說文解字》中將“風”定義為：“八風也。東方曰明庶風，東南曰清明風，南方曰景風，西南曰涼風，西方曰閭闔風，西北曰不周風，北方曰廣漠風，東北曰融風。”即在日常生活中，眾人對“風”的認知為一種自然現象。但在中醫術語中，“風”被劃分為“外風”和“內風”，“外風”的定義與普通詞匯并無不同，例如：“風氣”中的“風”為“外風”，泛指自然氣候；“內風”的定義卻與普通詞匯大相徑庭；在“定風”中的“風”為“內風”，多指由于陰虛或者肝陽上亢引起的肝風。

前文提到，中醫語言被看作是一種基于隱喻認知的語言，在中醫術語翻譯過程中，譯者若不能恰當地外現術語內含的隱喻信息，譯文往往不能準確地傳達源語信息。如中醫術語中的“臣藥”，雖然該術語只有兩個字卻內含豐富的隱喻信息，其將主藥比作“君”，輔藥比作“臣”，闡釋了主藥和輔藥的重要聯系。如無主藥，就如同一國無君，眾臣無法各司其職發揮作用；如無輔藥，就如同一國無臣，君主縱使有經世之才也只能紙上談兵。

1.2 中華文化的闡釋

民族文化認同是一個民族存在和發展的基礎，精神家園是一個民族的文化依托和歸宿[4]。中醫文化中蘊含了豐富的中華傳統文化的哲學思想、價值觀念、風土人情等，醫學是有溫度的學科，具有人性的溫度[5]，譯者在傳遞中醫源語信息時，遣詞用字通常只關照字面含義，僅是把中醫術語和概念簡單地照搬到目的語中，忽略了精神內涵，這樣的譯本只是簡單地把中醫術語和概念作為翻譯對象，不可能取得好的外宣效果。

“虛則補其母，實則泄其子”中，蘊含了中華傳統文化“五行”的哲學思想，并將五行相生關系類比到五腑之上，即肝屬木，心屬火，脾屬土，肺屬金，腎屬水，而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譯者必須理解“母”與“子”的文化內涵方能向目的語讀者傳遞準確的源語信息。

中藥中的“龍骨”，譯者萬不能在不了解其文化內涵的情況下將其直譯為“dragon bone”，此譯文只會誤導目的語讀者。結合《吳普》所述：“龍骨生晉地，山谷陰，大水所過處，是龍死骨也。”可知“龍骨”多見“晉地”，經過大雨的沖刷會顯現出來。“晉地”是今山西一帶，此地藏有大量的古生物化石，“龍骨”則顯現了古代人民對未知事物的敬畏，由于無法辨別骨頭屬于何種生物，便將其命名為“龍骨”。

1.3 三方思維的差異

翻譯是一個“二語三方”的活動，三方涉及作者、讀者和譯者，而這三方由于時間、空間、生活方式、文化認知等的差異，在思維方式層面差別較大。在譯者思維和作者思維層面，翻譯時，譯者會對源語中的概念、結構、信息等進行深層次處理，然后以目的語表述出來，所以說翻譯是一個對源語信息“再加工”的過程，但由于中醫典籍大部分為文言文所著，用詞簡潔有力，具有人文特色，在理解源語時，譯者有時會誤解作者本意。如中醫術語“水谷精微”，現代漢語對“水谷”的定義為“山間河溝”，對“精微”的定義為“精深微妙”，源語并不是“精深微妙的山間河溝”之意，而是“食物中的營養物質”之意。

在譯者思維和讀者思維層面，譯者和讀者身處兩種不同的文化背景，其思維差異主要表現在同一事物有不同的內涵。在翻譯過程中，譯者如不能考慮到其與讀者之間的思維差異，對原文進行適當的轉換，會降低信息傳播的有效性。如對病名“消渴”，有音譯譯文“xiaoke”和直譯譯文“consumptive thirst”。《古今錄驗》對“消渴”的解釋為：“渴而飲水多，小便數，……甜者，皆是消渴病也。”其病癥對應西醫學“糖尿病”，故譯者將其譯為“diabetes”更為恰當。

2 譯者如何講好中醫故事

為講好中醫故事，中國外文出版發行事業局編著了《中醫藥外宣讀本》，該書向世界展示了中醫藥獨特的魅力和深厚的文化底蘊。同時，國家中醫藥管理局也積極開展了一系列“講好中醫藥故事”活動，以提升我國在世界上的話語權和影響力。翻譯作為傳播中醫文化的重要媒介，譯者在進行中醫英譯工作時也應以文化為基礎，將中醫藥的內涵和精髓以最準確、最得體的方式傳遞給世界。

2.1 明確傳播目的，準確傳達信息

“外”指的是翻譯文本的傳播方向，“宣”指的是翻譯文本的傳播目的[6]。中醫外宣的目的是使世界更好地了解中華傳統文化，以實現中醫藥文化“走出去”，提升中醫國際話語權，讓世界更好地理解中國。從認知翻譯學的角度看，譯者對源語文本進行編碼、轉化和再現的過程，實際上是一個認知加工的過程，這一過程離不開譯者對源語文本的理解和認知。因此，譯者必須深刻認識到自身在翻譯過程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應充分理解和尊重源語文本的知識結構、認知結構、價值觀念等，而不能僅依賴于譯者個人的語言能力和文化素養等因素，這樣才能講好中醫故事。如，譯者應注重中醫自身的特點，中醫學是一門綜合性學科，涵蓋哲學、醫學、文學等多種學科的知識，如“芳香化濕”“清利三焦”“平肝息風”等，這就要求譯者具備深厚的跨學科知識和準確理解源語言的能力。再如，中醫在不同時期被賦予了不同的概念，“醫道”“醫術”“醫學”等，這些概念具有很強的抽象性和模糊性，在翻譯時不易被國外讀者理解，因此，譯者在翻譯時要特別注意一些概念的可識別性和可接受性。而針對中醫文化中特有的文化符號、文化現象和文化習俗等，譯者應做到精準翻譯，避免造成理解上的偏差。

2.2 扎根現實世界，聯系認知世界

認知翻譯學認為：翻譯是以對現實世界體驗為背景的、認知主體所參與的、多重互動為認知基礎的，譯者在透徹理解源語言語篇所表達出的各類意義的基礎上，盡量將其在目標語中映射轉述出來，在譯文中應著力勾畫出原作者所欲描寫的現實世界和認知世界，須兼顧“作者、文本、讀者”3個要素，倡導和諧翻譯[7]。所以說，中醫術語的英譯不是將中醫術語生硬地進行雙語轉換，而是要充分考慮到目的語讀者對中醫文化的認知基礎和認知語境。

中醫翻譯需立足于現實世界，以中醫知識為基礎，以中國文化為根基，以豐富的語言、文化背景為支撐，從認知翻譯學出發，以整體的角度對中醫術語進行描述，使讀者能夠理解中醫術語背后的文化內涵。如“臟腑”是中醫術語之一，其概念主要涉及人體的結構和功能，這一概念可以用“viscera and bowels”來進行翻譯，這一概念不僅體現了中醫知識體系的完整性，而且將其與西方醫學中的解剖學相對應。

由于英語中缺乏相應的語言結構和邏輯關系，所以中醫術語在英語中找不到對應表達。因此，譯者在進行中醫英譯時不僅要立足于現實世界，還要充分理解上述術語所表達的含義，并結合上下文語境，聯系源語的認知世界，盡量將源語信息映射給目的語讀者。如“急則治標”與“緩則治本”相對應，“急”并不表示一種急切的心理狀態，而是表示標癥甚急，如大出血、劇痛等，這一術語可用“symptomatic treatment in acute condition”進行翻譯。

2.3 選取恰當技巧，增強譯文可讀性

“技巧”是譯者在翻譯中所運用的具體方法，它是譯者實現有效溝通和傳遞信息的工具，而翻譯技巧的選取離不開翻譯原則的指導。李照國提出了中醫翻譯的六大原則，即“自然性、簡潔性、民族性、回譯性、同一性、規定性”[8]，趙麗梅針對不同類型的中醫用語，從認知翻譯學的角度提出了“書名英譯的簡潔性”“文化詞英譯的同一性與自然性”“藥名英譯的民族性與規定性”“動詞化術語英譯與回譯性”等中醫用語翻譯原則[9]。基于此，因中醫典籍語言含蓄、精煉，文化內涵濃厚，跨學科知識豐富，譯者在翻譯過程中需要綜合考慮譯文信息的可接受性，在語言表達時要選用恰當的翻譯技巧，如：直譯、音譯、厚譯、意譯等，以期譯文能有效傳遞信息。

對于目的語中有對等概念，且直譯譯文能較好傳達源語信息的中醫術語，可采用直譯法。如“血液充盈”可直譯為“sufficiency of blood”；“消食化滯”可直譯為“resolving food stagnation”。正確且恰當地使用直譯可幫助譯者提升翻譯效率，貼合源語信息。

對于具有濃厚中華傳統文化特色且已經廣為人知的中醫用語，譯者可采用音譯法，即將原文中的音節作為譯語音節的一部分，使譯語中保留原文詞匯的發音特征。如中醫用語中的“氣”，由于該概念是中醫的基礎理論概念，在中醫用語中出現頻率極高，并特屬中華傳統文化，譯者將其音譯為“qi”，如“氣生血”譯為“qi generating blood”；再如“氣化”譯為“qi transformation”。音譯的使用，不但解決了目的語中找不到對等用語的問題，還突顯了中華文化的獨特魅力。

對于目的語中有對應概念，但由于地理環境和文化認知的不同，直譯會導致“同詞不同義”的中醫用語，譯者可采用厚譯法，即通過增加注釋、評注等方法對直譯內容進行補充解釋[10]。在李照國譯本的《神農本草經》中，多用“音譯+厚譯”的方法對中藥名稱進行翻譯。如中藥“蠡魚”譯為“Liyu（蠡魚，serpent-head meat， Caro Ophiocephalus Argus Cantor）”；“藕實莖”譯為“Oushijing（藕實莖，large rhizome of hindu lotus， Rhizoma Nelumbinis）”。這兩例就是采用了文內注釋的方法，增添了括號內的信息，按照國際規范保留了拉丁語譯文，遵循了中醫用語翻譯的“規定性”原則。

對于隱喻信息和文化內涵比較突出的中醫用語，直譯往往不達原意，譯者應采用意譯法，以求源語信息和目的語信息的動態對等。如中醫術語“解表法”，直譯為“relieving exterior syndrome”，但其是指用發汗、宣肺的方藥祛除肌表之邪，治療表證的治法，也稱“汗法”，故“diaphoresis”更接近讀者認知語境，更能幫助譯者傳達信息；再如中藥“白膠”，直譯為“white glue”，但其是指“鹿角膠”，應意譯為“Antler Glue”，故譯者不能只按字面意思直譯源語，應探尋內隱的隱喻信息和文化內涵，并將其外顯出來，達成“和諧翻譯”。

3 結束語

中醫在中西方文化交流中扮演著重要角色，譯者在促進中醫文化“走出去”過程中不可或缺。為不斷傳播中醫文化內涵、提升中醫國際話語權，譯者應遵循中醫翻譯基本原則，站在客觀中立的立場上，保持自身主體性，理解中醫的文化內涵和外延。譯者應從認知翻譯學的角度探尋源語與譯語之間的映射關系，在目的語中尋找恰當的“認知域”，以目的語讀者為中心，準確傳達源語信息，講好中醫故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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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韓淑芹.厚譯·薄譯·創譯：《中國科學技術史·醫學卷》對中醫翻譯的啟示[J].出版廣角，2021（11）：8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