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證治裁》治療癲癇的用藥規律探討*

李潔玉，李瑞暖，零冬慧，雷芳，劉德英，謝苗瑩，刁麗梅

1 廣西中醫藥大學研究生院 廣西 南寧 530001

2 廣西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 廣西 南寧 530023

癲癇（Epilepsy）是一種反復發作的精神疾病，由神經元異常放電導致短暫的神經功能紊亂，進而損害患者的高級認知功能，如執行功能、言語功能等。其影響全球超過7000 萬人。流行病學調查顯示：癲癇的終生患病率為7.60/1000，年發病率61.44/100000[1]。我國癲癇患者的人數已高達1000 萬人，對社會、家庭構成了巨大的經濟負擔。大多數患者經口服藥物病情得到有效控制，但約1/3 的癲癇患者對藥物治療無效而產生耐藥性，易于形成難治性癲癇，且西藥不良反應大，價格昂貴，不利于患者長期服用[2-3]。經過長期臨床觀察與研究，中醫藥治療癲癇能有效改善癲癇的發作，并且不良反應較小，由此可見，對于中醫經典寶庫的研究是非常有必要的。

“癲癇”中醫稱之為“癇證”，病名始載于《黃帝內經》。癇證病因病機復雜，秦漢時期認為癇證的發作與風邪有關。唐宋時期認為感受外邪所致。金元時期認為與風、火、痰等病理因素相關。明清時期著重于痰、瘀、虛等病邪作祟[4]。由此可見癇證病因復雜多樣，而“痰”為主要病邪。

《類證治裁》由清代著名醫家林佩琴所著，其學術價值高，意義重大。近年來，有許多學者對《類證治裁》開展挖掘與研究。該研究旨在通過數據挖掘技術，深入探究該著作治療癲癇的用藥規律，以期為相關藥物的合理配伍和新藥開發提供有價值的參考，從而為臨床提供有效指導。

資料與方法

1 數據來源與處理

選取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8 年出版的《類證治裁》第四卷中癇證論治篇中的方劑，參考2020 年版《中國藥典》[5]與《中華本草》[6]對藥物名稱、性味做規范處理，如將“辰砂”統一為“朱砂”，“膽星”統一為“膽南星”，“棗仁”統一為“酸棗仁”等，將“蜜”統一為“蜂蜜”。由于中藥炮制后的性味、藥效等會有所不同，所以在統計時將不同炮制品歸為不同藥物，區分甘草和炙甘草、生地黃和熟地黃等。

2 資料處理與數據分析

使用Excel 2019 建立數據庫。采用IBM SPSS Statistics 23 對核心藥物進行聚類分析，以及通過IBM SPSS Modeler 18.0 數據挖掘軟件進行建模，對核心藥物進行關聯規則分析。

結 果

1 藥性、藥味、歸經及功效

整理《類證治裁》收集到45 首癲癇方劑，共134味中藥。對上述中藥進行藥性、藥味、歸經及功效分析。結果表明，寒性藥材最多，然后是溫性和平性；甘味藥材最多，然后是辛味和苦味；歸經中，肝經最多，然后是肺經和心經；功能中，補虛藥物最多，其次是安神類及清熱類藥物。（見表1-4，圖1-3）

圖1 藥性雷達圖

圖2 藥味雷達圖

圖3 歸經雷達圖

表1 藥性分析

表2 藥味分析

表4 功效分析

2 藥物使用頻次分析

得到有效方劑45 首，設計134 味中藥，總頻數376 次，其中頻數≥5，占比≥1%的核心中藥共20 味，頻次179 次。有12 味中藥出現次數超過7 次，有9味中藥出現次數超過9 次，有朱砂、甘草、當歸、半夏、茯苓、人參、遠志、陳皮、蜂蜜。（見表5）

表5 頻次分析（頻次≥5，占比≥1%）

3 核心藥物關聯規則分析

采用SPSS Modeler 18.0 數據挖掘軟件對上述核心藥物進行關聯規則分析，將支持度和置信度分別設置為＞12%和＞80%（支持度表示關聯規則的普遍性；置信度是對關聯規則準確度的測量）[7]，共得到核心藥物關聯組合22 個。如表6 所示遠志-石菖蒲的支持度為13.33%，即表示兩者同時出現的概率為13.33%；遠志-石菖蒲的置信度為100%，即表示當遠志出現時，石菖蒲出現的概率為100%。（如圖4，表6 所示）

圖4 藥物關聯網絡圖

表6 藥物關聯規則分析

4 核心藥物聚類分析

通過SPSS Statistics 23 軟件對20 味藥物進行聚類分析，結合相關中醫理論，得到聚類分析圖與分組表。（如圖5，表7 所示）

圖5 頻次排名前20 位中藥聚類分析樹狀圖

表7 頻次排名前20 位中藥聚類分析

討 論

通過收集《類證治裁》中治療癇證的45 首處方，利用Excel 2019、IBM SPSS Statistics 22 及IBM SPSS Modeler 18.0 等數據挖掘軟件經過頻數分析、系統聚類、關聯規則等深入挖掘，最終得出防治癲癇的方劑藥物及配伍方法的變化規律，為臨床提出有效的參考依據。

1 性味、歸經、功效分析

火邪是癲癇發病的重要病理因素，現代年輕人生活工作壓力大、飲食失節、起居失常、煩勞過度等導致臟腑陰陽失調，心肝火旺，燔灼上炎則引起癲癇發作。《醫學入門》:“火盛神不守舍”。心神不能內守，邪氣乘機侵犯心君，從而誘發癲癇發作。《太平圣惠方·熱癇》：“熱極甚者則發癇”。可見，火邪是癲癇發病的主要病理因素。而《類證治裁》治療癲癇的中藥藥性以寒、溫及平性為主，可能也是針對上述主要病機治療疾病。治熱當以苦寒直折，寒性藥物多有清肝瀉熱的功效，脾失健運，聚濕生痰，痰濁內蘊，蒙蔽清竅也可導致癲癇的發作，當以溫化寒濕為原則，溫性藥物多有散寒除濕的功效。現代研究發現中藥的寒熱藥性可影響機體的物質及能量代謝[8-10]。平性藥物藥性平和，隨證配伍，也可用于痙厥抽搐等癥狀[11]。

《類證治裁》提出，治療癲癇的中藥藥味以甘、辛、苦為主，其歸經以肺、肝、心、脾、胃經為主，功能則以補益氣血、安神定志、清熱解毒、化痰止咳為主。辛味能散，能行，亦能兼通四氣，不僅入肺經，還入肝經、脾胃經，亦入心經。“脾為生痰之源，肺為貯痰之器”。癲癇發作多由痰作祟，而辛味藥多溫，能溫化肺中所儲存之痰，亦能化脾胃濕濁痰涎；入心經能開竅醒神；辛味苦寒藥入肝經能清肝熱，平肝陽，調達肝氣，避免肝陽偏亢，夾痰上逆，蒙蔽清竅引發癲癇[12-13]。甘味能補、能和、能緩，主入脾經，也入肝、肺、腎、胃經。脾胃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甘味能溫中補虛、養脾胃，適用于癲癇休止期以祛邪補虛以治其本，治宜滋補肝腎，養心安神，甘味入肝經亦能緩解筋脈痙攣[14-15]。苦能瀉、能燥，入心經，有研究證明“苦酸瀉熱”法是用于治療臨床上精神類疾病的常用方法[16]。以上論證了林佩琴治療癲癇發作期是以“清熱化痰，開竅醒神定癇”為原則，休止期以“祛邪補虛，健脾化痰，滋補肝腎，養心安神”為主要治療原則。

2 用藥頻次分析

通過對《類證治裁》治療癲癇的45 首方劑中使用頻次在9 及9 次以上的中藥共9 味，有朱砂、甘草、當歸、半夏、茯苓、人參、遠志、陳皮、蜂蜜，諸藥合用，共奏“補氣健脾，寧心安神”功效。現代研究證明[17]朱砂可降低雄性SD 大鼠大腦中動脈閉塞的梗死面積和神經功能缺損評分。甘草可緩解神經元自噬紊亂，改善神經功能損傷[18-19]。當歸有助于提升氣血、促進造血功能和改善微循環等[20]。研究證明半夏生物總堿能減少癲癇大鼠的神經元損傷減少癲癇的發生頻次[21]。茯苓中的化學成分茯苓多糖具有協同戊巴比妥鈉通過對中樞神經系統抑制，對小鼠起抗驚厥作用，證明茯苓在臨床上有安神、鎮靜的療效[22]。人參皂苷Rg1 對高氧誘導新生大鼠腦損傷有保護作用，可改善腦老化小鼠神經元損傷，提高其生存率[23-24]。既往研究遠志皂苷（Ten）通過調控β 淀粉樣蛋白（Aβ）轉運蛋白的表達，有效防止神經細胞的周期活化，并且能夠抑制神經細胞凋亡[25-26]。陳皮具有改善腦血流量，保護神經作用[27]。蜂蜜對神經具有保護及調節作用[28]。

3 藥物關聯規則分析

結合分析結果可見，支持度較高的用藥搭配有遠志→石菖蒲，遠志→酸棗仁，遠志→酸棗仁、人參，人參→當歸、遠志，人參→茯神，遠志→茯神，人參→酸棗仁，人參→酸棗仁、遠志。遠志→石菖蒲是治療痰蒙清竅證之癇證的常用藥對，常與補氣，滋陰，安神之品相配伍治療癲癇。人參健脾益氣，茯神健脾安神，還能利水滲濕，兩者治療脾虛生痰，痰濁阻竅證，從而阻斷生痰之源，當歸補血活血，搭配遠志、酸棗仁不僅能補血，還能寧心安神。有研究表明人參能安神;人參配炙甘草、遠志、茯苓能補益安神；朱砂配麝香、冰片能開竅醒神[29]。從藥物的關聯規則上不難發現，《類證治裁》治療癲癇以“開竅豁痰，鎮靜安神”為原則，兼以“健脾補虛”，標本兼治。

4 藥物聚類分析

該研究分析除4 個聚類，整體上與關聯規則相符，另有“清熱瀉火，息風止痙”的功效，第1 類為遠志、酸棗仁、人參、茯神、當歸、白術、白芍、生姜、琥珀，以養心安神，益氣健脾為主要功效；第2 類為甘草、黃芩，以清熱燥濕為主要功效；第3 類為茯苓、石菖蒲、黃連、半夏、陳皮、膽南星，以清熱化痰，健脾理氣，息風止痙為主要功效；第4 類為朱砂、麝香，以清心鎮驚，開竅醒神為主要功效。

結 論

癲癇作為世界第二大神經系統疾病，近年來中、低收入國家的癲癇患病率顯著上升，嚴重影響了許多人的身體健康[30]。中國作為人口大國，人口基數龐大，并且正步入老齡化階段，老年人的發病率正在逐步上升，給社會及國家帶來了沉重的經濟負擔。在中國，中草藥治療癲癇已有幾千年的歷史，文化底蘊深厚，隨著越來越多的學者深入研究發現，中藥治療癲癇療效顯著，不良反應少。中藥治療癲癇其藥理作用具有多途徑多靶點的特點。所以應用中醫藥治療癲癇意義重大，該研究采用數據挖掘手段對《類證治裁》治療癲癇處方進行了深層次解析，分析了林佩琴治療中風的組方及用藥規律，充分展現了以“開竅豁痰，鎮靜安神”為主，兼以“清熱瀉火，健脾補虛”的治則，從而提供了一定的臨床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