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時期《廣州市市政公報》沿革考

倪俊明

《廣州市市政公報》是中國最早出版的市政公報，創刊于1921年2月28日。其發展可分為三個時期：一是1921年廣州市市政廳設立至1938年10月廣州淪陷；二是1938年日本侵占廣州至1945年抗戰勝利；三是1946年至1948年。先后共出版600多期，其中日占時期汪偽廣州政府刊印40多期。

一、《廣州市市政公報》創辦的歷史背景

廣州設市，可追溯到清末。1907年《農工商報》曾經刊文指出：“羊城市面，不可不劃出地段，直隸制臺，不受南、番管轄，即設市長以司之。市域之內分為數區，設區長以司之，受市長之指揮。”[1]此為目前可知最早提出廣州設市的記載。1911年11月，廣東光復，成立軍政府。12月5日，在粵省臨時大會上，軍政府副都督陳炯明提出廣州獨立設市的設想，指出：“廢道、府兩級制，以縣直隸于都督，每縣一縣令主之。”“取用東西各國市區獨立制度，宜劃出省城及河南鋪戶別為區域，直隸于都督府，不分隸于南、番兩縣。”[2]此乃近代以后廣東地方政府獨立設廣州市的最早呼聲。惜因民初廣東“軍事方殷，市制問題，不遑兼顧”，[3]廣州獨立設市的構想暫時擱置。

1918年10月1日，廣東督軍署、廣東省長公署任命楊永泰、魏邦平為廣州城廂市政公所總辦，負責籌辦事宜。10月22日，廣州城廂市政公所成立；31日，更名廣州市市政公所。按《廣州市市政公所章程》規定：“本公所管理廣州市交通、衛生、經界、登錄及其他關于市政一切事務。”[4]這里雖然出現“廣州市”的概念，但當時廣州城在行政區劃上仍為南海和番禺分管，沒有獨立的市區，且“其職務范圍，只屬于拆卸城垣，開辟道路等部分，尚未足言市政”。[5]但新設立的市政公所，實施拆除城垣，規劃街道等市政建設事項，助推廣州市政進程，為廣州正式設市打下基礎，可謂“廣州近代意義上的第一個城市行政機關，也是廣州新型市政體制的萌芽”。[6]

1920年11月，粵軍回師廣州后，廣東省長陳炯明以“市政公所管轄范圍太狹，除拆卸城垣，辟寬街道外，一切未遑計及，未足以言市政”。[7]再度把廣州獨立設市擺上議事日程，委任孫科負責起草《廣州市暫行條例》，并于1920年12月23日“呈由省長查核公布，定于民國十年二月十五日實施”。[8]1921年2月15日，《廣州市暫行條例》正式實施，規定“廣州市為地方行政區域，直接隸屬于省政府，不入縣行政范圍”，[9]正式成立廣州市市政廳，設立市行政委員會和市參事會，下設財政、公安、工務、教育、公用和衛生六局，任命孫科為首任廣州市市長，標志著“近代式之新市制乃于廣州確立”，[10]廣州市成為中國近代城市史上第一個建制市。2月16日，省長陳炯明發布布告，重申：“行政區域之劃分，應以當地人民戶口之多寡、生活程度之高下、行政事務之繁簡為標準，因應時勢之要求，即不能墨守舊制而不為變更。查廣州為吾粵省會所在地，人民戶口之眾，生活程度之高，商勝[務]交通之盛，行政事務之繁，實為全省之冠，而地域猶分屬南海、番禺兩縣，行政之權未能統一，于一切興革事宜之進行殊多阻礙，非變更其舊日之區域，統一行政之治權，無以適應時勢之需求，而增進人民之幸福。茲持[特]就省會地方劃為廣州市行政區域，經制定《廣州市暫行條例》公布暨定期實行，并委任孫科為廣州市市長。”[11]

二、1921年廣州市市政廳設立至1938年10月廣州淪陷的《廣州市市政公報》

廣州設市以后，政務繁忙，公牘、文件累積。“其經過事實，每散見于卷帙中，惟未能循流溯源，首尾貫澈。留心市政者，每以未窺全豹為憾。”[12]為便于施政者依循，留心市政者查閱，1921年2月28日《廣州市市政公報》由廣州市政廳總務科正式創刊印行。“編年紀月，綱目詳明，關于法規、議案、命令及往來文件，與乎有關市政之紀述論著，厘然具備，每星期一冊，積疊成書。”[13]關于該公報的宗旨，第1號刊登的《廣州市市政公報例言》聲稱：“本公報編輯主旨使市民知市政進行之情形，為研究之資料，以輔助市政之發展。”并介紹該公報的框架內容“一、本公報登載事項大要如左：（一）文告（甲）凡上級官署關于市政公文并訓令、指令之要者屬之。（乙）凡本廳呈函、電、咨之要者屬之。（丙）凡本廳訓令、委任令、指令、批令等屬之。（丁）關于本廳布告事項屬之。（二）則例。凡省署及本廳關于市政范圍所定官之則例屬之。（三）報告。本廳所統核之各局報告、表冊及調查事項屬之。（四）纂述。凡關于市政之官私著作、譯述及條陳、論說之可采者屬之。（五）附錄。凡外國舉辦之市政足資參照著屬之。一、本公報資料以廣州市市政為主體，不涉他項政治”。[14]發行處有廣東官印刷局、第七甫《七十二行商報》、九曜坊23號潘澤記、第七甫《安雅報》、十八甫《羊城報》、長壽新街廖球記等。[15]后又增加九曜坊22號陳堯記、第八甫《現象報》等處。

1922年6月16日，陳炯明兵變。受其影響，公報發刊至第68期，遂戛然中輟。1923年2月，公報始復出版，繼續發刊第69期，并將篇幅擴大。1924年1月，該報以廣州市永漢北路的中華書局為總代售處。1926年1月，“嗣以材料日增，每星期出版一次，時間短促，輒難依期，遂由第210期起，改為每10日出版一次。”[16]該公報的宗旨也在原基礎上略作擴充：“（一）使市民得知市政進行的情形，為研究的資料，以輔助市政府之發展；（二）灌輸市民應具的常識，為練習共同作業的習慣之預備；（三）征集市民對于市政改良和發展的獻議，及對于市政進行的批評和指導；（四）發揚政綱，伸張正論。”內容框架也重新修訂：“（一）命令，凡任免職官之命令屬之；（二）法規，議決案、章程、細則屬之；（三）公牘，呈文、咨文、公函、令批、郵電、箋函、布告等屬之；（四）附錄，關于市政之著作、譯述、條陳、報告，以及國內舉辦市政足資借鑒者屬之。”[17]

1927年4月，林云陔繼孫科當選廣州市政委員會委員長（市長）后，編輯部為改變公報文字枯燥、內容單調的局限，利用新市長“就職伊始，百度更新”[18]的機會，對該公報進行革新。編輯部指出：“關于市民方面，向來對于本會公報是很漠視的，所以漠視的緣故，即因公報性質系以公布法令及登載一切來往文件，呆板枯寂的文告不能引起閱者的興趣。現在力矯此弊，除公牘改為有系統的記載外，更添入論說、譯述、短評、專著各欄，盡量輸入歐美各國的新市制和研究市政的新學說，這是本公報往后的重大使命。”并強調：“凡一都市的住民必具備市政的常識，有這個常識然后能惹起注意市政的熱情，然后能發揮其能力以與市政府通力合作，故本會公報對于市政常識更特別注重。”[19]1935年5月，“本公報因劃一手續起見，特指定廣州中華書局總代售，所有以前各分銷處一律取消”。[20]

1931年6月，《廣州市市政公報》編至第390期后，編輯部為加強公報的宣傳和研究色彩，“將公報變更內容，易其名曰《新廣州》，列為第1期。”新刊的《新廣州》月刊刊登了諸如《開辟廣州大港之研究》《廣州市分區制之研究》《廣州市政總述評》《十年來的廣東工會統計》《廣州市教育論》等長篇研究文章，體例和內容與原公報有很大的差別。但因“注重于宣傳，究未盡合公報體例。迨出版至第6期，（劉）紀文適承乏市篆，乃恢復公報通式，仍銜接前號，列為391期，以次編刊”。[21]即自1932年5月1號起，恢復原刊，并易名《廣州市政府市政公報》，按月以10日為1期，分3期出版，賡續由第391期起，以資銜接。[22]1934年1月，又增加廣州市永漢北路民智書局為代售處。約1937年，《廣州市政府市政公報》又改名為《廣州市政府公報》。

三、1938年日本侵占廣州至1945年抗戰勝利的《廣州市市政公報》

1938年，由于日本侵略軍逐步向廣州進逼，《廣州市政府公報》于6月10日出版了第571期后停刊。10月12日，日軍從大亞灣登陸，逼近廣州。14日，廣州市政府撤至粵西的廣寧縣，21日，廣州淪陷。12月10日，在日軍的策劃和扶植下，偽廣東治安維持委員會成立，作為廣東占領區的臨時最高行政機關，由漢奸彭東原、呂春榮分任正、副會長。從1938廣州淪陷至1939年11月，廣州因為特殊的時局，沒有類似政務公報出版。1939年11月，偽廣東治安維持委員會編輯出版了一期《廣東治安維持委員會公報》，取代《廣州市市政公報》。同年11月20日，彭東原撤銷偽廣東治安維持委員會，并成立偽廣州市公署，自任市長。維持會所有經辦事件，交由公署繼續辦理。“查前廣東治安維持委員會刊有公報，本署紹承前業，繼往開來，所有11月20日起，至12月底止，關于公布法規命令及一切文件，摘要聯綴，以免散漫。不藉篇章，何由披覽，爰為編輯成帙，付刊發行，命名為《廣州市公署公報》，按月出版一次。”[23]并于1939年12月出版了第1期。

1940年5月10日，汪偽廣州市政府成立，取代廣州市公署，仍由彭東原任市長。《廣州市公署公報》在出版了5期后，也改為《廣州市政公報》。其《發刊詞》稱：“查廣州市公署，業于本年五月九日結束，即于五月十日，以原日之市公署，改組為廣州市政府，繼續辦理本市行政事務。關于本府轄下之工務、財政、教育、社會、地政、衛生六局，一切法規、政令、文件，亟應掇拾成帙，月刊一冊，命名為《廣州市政公報》，以資披閱。”[24]同年10月第18期刊名又改為《廣州市政府公報》。

四、1946年抗戰勝利后至1948年的《廣州市市政公報》

1945年8月15日抗戰勝利。9月8日，廣州軍事特派員公署暨廣州市政府成立。9月18日，市政府遷回原址辦公。隨之擬籌備復刊《廣州市政府公報》，但由于“時值復員伊始，百務待理，致未能實現”。在拖延逾一年后，鑒于“本公報關系本府施政報道至為重大，實不能任令久輟，因此加緊籌備，于本年（1946）十月十日實行復刊”。復刊的《廣州市政府公報》每月逢十日出版一次，內分特載、法規、公告、電令、會議記錄、市政概況、人事動態、統計圖表、附錄等九欄。力求“以最經濟之篇幅，報道本府施政之概要，使市民與各級工作人員對政府多所明了，不致隔閡”。[25]直至1948年7月15日，出版復刊第3卷第1期后停刊。

《廣州市市政公報》從1921年2月創刊，到1948年7月停刊，是民國時期創辦最早、經歷時間最長的市政刊物。該刊系統地刊登有關廣州市政組織、規劃、建設和管理，財政金融、工商各業、公安警政、道路交通、文教衛生、社會改造和移風易俗等多方面的的規章、文件，為研究民國時期廣州市的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等，提供了十分重要的第一手檔案資料；由于該刊還不時地刊登一些外省，乃至外國城市的市政建設實踐和經驗，因此，對研究國內外其他城市的市政建設與發展歷史頗有參考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