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加強與東南亞海上合作的“弦外之音”

龐中鵬

2022年10月13日，美國、韓國、日本、菲律賓四國在菲律賓卡帕斯舉行聯合軍事演習。

2023年11月3日至5日，日本首相岸田文雄訪問了菲律賓、馬來西亞。這兩個東盟國家均地處西太平洋海上要沖，對日本而言屬于“關鍵海上航線”沿岸國家。從外務省網站公開信息看，岸田訪問菲馬期間，與兩國就加強海上合作達成一系列共識。訪菲期間，岸田表示將向菲提供五套固定式海岸監視雷達，菲方稱其海岸警衛隊將接收日方捐贈的五艘大型巡邏船。訪馬期間，岸田與安瓦爾總理會談時重點談及兩國在海上安保領域加強合作事宜。

岸田內閣的深層目的

岸田訪菲馬兩國期間，反復提到一個關鍵詞——“海上地緣戰略地位”。那么，岸田內閣想利用這兩個在日本看來享有特殊“海上地緣戰略地位”的東盟國家做什么事呢？

首先，利用南海問題牽制中國。菲馬都是南海周邊國家。近年來，日本一直覬覦南海，但礙于自己是域外國家，難以直接插手，于是通過加強與菲馬等南海周邊國家關系，采取施援海上安保裝備等“迂回”手段，逐漸獲得對方好感，以擴大自身影響力，適時配合美國“攪渾”南海從中漁利。

其次，維護自身航行安全。菲律賓扼守巴士海峽、巴林塘海峽和巴拉巴克海峽，馬來西亞則扼守馬六甲海峽，它們皆為全球關鍵海上通道，對日本來說更是其對外貿易的“海上咽喉生命線”，如因自然災害、恐怖襲擊以及難以預見的突發事件而引發“中斷”，將造成難以挽回的損失。故而，日本一直高度重視與關鍵海上航線沿線國加強關系，以期為本國航行安全打造“避風港”，并期待在重大事件突發情況下得到及時馳援。

第三，繼續充實“印太”構想內涵。過去五年多來，美國與日本、印度、東盟、歐洲一些國家聯手推進“印太”概念，協調實施各自的“印太戰略”或“印太展望”。此次岸田訪菲馬期間，繼續向兩國領導人大力推銷日本的“印太”構想，更在菲律賓國會演講中強調日方充實“印太”構想的工作重點是構建“海空復合安全保障”，意即從海上到空中立體綜合施策，確保與有關國家的共同海上安全。

第四，提升“海洋大國”影響力。長期以來，日本以“海洋大國”自居，擴展全球海洋影響力、爭取成為“海洋強國”是其一貫“夢想”。菲律賓與日本一樣是群島國家，馬來西亞則是“半島”與“群島”兼具的國家。日本在與兩國交往時極力突出“均為海洋型國家”的共性，在海洋領域尋找合作切入點。日本期待在菲馬幫襯下，其海洋大國影響力觸角順理成章伸向東南亞。

第五，搭建“海上安保合作同盟”框架。2023年6月初，日本海上保安廳、美國海岸警衛隊與菲律賓海岸警衛隊在菲律賓巴丹省附近海域舉行海上聯合演習，這是三國海上執法機構首次舉行聯演。2023年11月上旬，日美菲三國及韓國軍隊又在菲律賓巴拉望島海域舉行聯合演習，這是首次有日本陸上自衛隊參加美菲主導的軍演。岸田在菲律賓國會發表的演講中，特意提及日美菲三國加強海上安保合作的重要性。日本加入美菲各項海上演習，使南海局勢更加復雜化，其根本意圖在于鞏固、加強日美同盟關系，同時借助美菲特殊盟友關系，把日本海上軍事影響力推向國際縱深，因而也是一種“借船出海”，不排除未來構建由日本主導的東南亞“海上安保合作同盟”框架的可能性。

摻合東南亞海上安全問題心余力乏

岸田訪問菲馬試圖開辟日本與東南亞國家海上合作的新階段，但對東南亞和平與發展的貢獻力有限，私心卻很重，對美國的從屬性亦十分突出，不大可能得到東盟國家的有力配合，落地效果將比較有限。

南海問題本是中國與有關國家之間的雙邊問題，而日本作為南海域外國家，本無直接瓜葛，近年卻急于顯示存在，缺乏法理和現實根據。南海周邊國家對日本“渾水摸魚”的意圖心存警覺，它們更看重與中國的全方位合作關系，必會仔細權衡，不會替日本“火中取栗”，更不會為取悅日本而開罪最大的鄰國中國。

日本在東南亞推銷“印太”構想，配合美國構建“自由開放的印太”，但東盟國家并不想偏離經濟發展優先的政策議程，包括菲馬在內的東南亞國家也始終堅持“大國平衡”的外交術。近年西方大國紛紛推行“印太外交”，東盟則推出自己的“印太展望”。在它們眼里，日本只不過是域外大國之一，而非唯一。此外，東南亞國家不可能走出曾遭受日本殖民與侵略的歷史記憶，日本版“印太”構想過于偏重安全議程，也會刺激它們的敏感神經。

日本自知實力不足，想要借助美國在東南亞的軍事影響力，以“日美+東南亞某國”的形式，拓展自己的海上安全影響力。但是，東盟國家都是中小國家，堅持以小搏大在地區事務中維護“東盟中心作用”，難以接受域外國家、特別是大國主導構建攸關其利益的東南亞海上安全框架。東盟組織和國家處理彼此及與域外國家關系的重要章程《東南亞友好合作條約》（TAC）以“促進締約國人民之間的永恒和睦與持久的友好與合作”為宗旨，不可能任由日美安保同盟強行“嵌入”東南亞海上安全框架。

（作者為中國社科院日本研究所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