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琴

向立成

一

老閔是醫院的醫生，還是當地耳鼻喉科的專家。平時，老閔是不做飯的，都是老伴兒洪大媽操持家務。周日的時候，老閔心血來潮，想給老伴兒露一手。

本來想著一大早就去菜市場買菜，結果老閔磨蹭到了快八點才出門，這還是在洪大媽不停的催促聲中出的門。

剛走到菜市場門口，老閔就被喧囂聲震住了。各種吆喝聲、討價還價聲夾雜在一起，形成了一波又一波的聲浪向外蔓延。老閔心中暗道：“這聲音差不多快有90分貝了，在這里長時間待的話，對耳朵還是有傷害的，回頭要給老伴兒說下，到了菜市場要速戰速決。”

老閔到菜市場的時候，應該是早市的尾聲了，因為差不多八點多以后逛菜市場的人就少了。

“來，最后一捆了，便宜給你了，今天早上剛摘的，你看多新鮮。”一個賣上海青的攤主招呼老閔。

“來，買一送一，這空心菜最后兩捆了，絕對新鮮。”旁邊的攤主也不失時機地招呼著。

老閔看看上海青，又看看空心菜，確實都不錯。架不住攤主們的熱情推銷，老閔走了沒多遠，手上就已經拎了不少菜了，白菜、空心菜、辣椒、蘿卜、花菜……

驀地，前面響起了口琴的聲音，這個聲音跟嘈雜的菜市場似乎有點格格不入。

口琴吹奏的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調子大體上是對的，但是有一些明顯吹錯的地方，老閔聽得出來，因為他對這首曲子還是比較熟悉的。

老閔循著口琴聲走了過去。

吹口琴的是一個約摸五十歲的男子。只見他閉著眼睛，面對著一位四五十歲的婦女，兩個人應該是夫妻。老閔駐足在羊肉攤位前，認真地聽著男攤主演奏。老閔不是被他吹奏的曲子吸引，而是被他專注的模樣吸引。

女攤主也是滿面含笑地看著男攤主，雙手還合著曲子輕輕地打著節拍。老閔發現，女攤主的節拍有時候打得并不準，并沒有打在拍子上。更讓老閔驚奇的是，男攤主似乎也沒有按照女攤主的節拍來吹。

二

女攤主看到攤位前有顧客來了，展顏一笑，說道：“羊肉來一點吧，早上剛進的貨。”

“吹得挺好的。”老閔沒有接女攤主的話茬，而是夸獎起男攤主的演奏水平。

女攤主看了一眼男攤主，捋了捋額頭的碎發，說道：“不會啦，他自己亂學的，現在勉強能聽了，原來一吹，連客人都不敢靠近。”男攤主聽了女攤主的話，并沒有什么不悅的反應，而是端詳著自己手里的口琴，似乎在欣賞一件藝術品，又似乎在思考著下一曲吹奏什么。

“來點吧，配上你買的蘿卜，很有營養的，我這還可以給你提供料包，免費的啊。”女攤主繼續推銷著自己的羊肉。

“買一點吧，他們家羊肉挺好的。”旁邊肉攤的攤主也在幫著女攤主說話。這讓老閔感覺有點詫異。俗話說，同行是冤家，沒想到還有同行幫別人推銷的。

老閔看人家這么熱情，就說道：“那就買一些吧，我燉湯用。”

“好嘞，馬上就好。”女攤主麻利地拿起羊肉，說道，“那就這塊吧，帶點骨頭燉湯更香。”

“沒事，你看著弄就行，我也不太懂這個。”老閔笑著說道。

“你拿好了，這是四個人的量，用砂鍋燉，味道更好。這是料包，最好用紗布扎起來放在鍋里。”女攤主熟練地說著。

“那我可以吃兩頓，看起來不錯。”老閔付了錢拿著羊肉走了。

沒走多遠，口琴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仍然是那曲略微出錯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三

“好香啊！”老閔的兒子閔文博剛進門就喊了起來。

“那是，你爸難得下廚一次。”洪大媽笑著應道。

“我爸親自下廚啊，今天太陽沒從西邊出來吧？”閔文博夸張的表情換來了大家一陣哄笑。

“今天什么湯啊，這味道好濃啊，蘿卜？羊肉？對不對？”老閔的兒媳婦任芳菲說道。

“爺爺，我要吃你做的紅燒肉，就是過年時候做的那種，店鋪里做的都沒你做的好吃。”老閔的孫子閔偉彬擠到廚房說道。“好好好，紅燒肉沒問題。你們都先去客廳玩，別影響我發揮。這長時間沒操練了，有點手忙腳亂的，你們別影響我。”老閔把人都趕了出去。

“走走走，咱們去客廳，都不在這里礙事。”洪大媽幫著老閔把人都趕到了客廳。

“媽，偉彬再過幾個月就幼兒園畢業了，我跟芳菲商量著給他報個樂器班學一學，要不然上臺表演什么的都沒他份兒，也挺尷尬的。”閔文博說道。

“你爸不是說不學樂器么？練練字什么的就行了。”洪大媽說道。

“字已經在練了。我還是覺得藝術上也可以加強一下，媽你看學個小提琴什么的咋樣？我爸上次是說不要學鋼琴。”閔文博還是比較尊重老閔的看法的。

“我也覺得學一個小眾一點的比較好，小提琴、薩克斯之類的，哪怕是葫蘆絲、口琴都行。”任芳菲附和道。洪大媽眼前一亮，說道：“口琴？我看口琴可以。你爸今天早上去買菜，聽人家吹口琴聽了半天，好像還津津有味的。”

“開飯嘍！”老閔話音未落，餐桌就坐滿了人。

“爸，你要是再晚一會兒，我們就要點外賣吃了。”閔文博開玩笑道。

“手有點生，不過賣相還是不錯的。”老閔不好意思地搓著手說道。

“這湯太香了，我先喝碗湯。”任芳菲夸贊道，說完在桌下輕輕碰了碰閔文博。

閔文博會意，夾了一塊紅燒肉，嘗了嘗，說道：“爸，你現在做菜速度慢下來了，但是味道不減當年啊。”

老閔高興地笑了，說道：“那是，我就是靠這手藝追到你媽的。”“得了吧，你以為我那時候是看上你的廚藝了？”洪大媽毫不客氣地說道。“我明白了，那就是看上我人了。”老閔笑道。看到老閔開心的樣子，任芳菲又在桌子下面碰了碰閔文博。閔文博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說道：“爸，此情此景，如果我能在旁邊演奏一曲，氛圍就上來了。可惜了，你小時候沒讓我學個什么樂器。”

“學啥樂器啊，手機放點音樂，比啥都好聽。學那些樂器有啥用啊，有那工夫練練字不好么？”老閔一瓢涼水潑了過來。

“爸，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現在小孩子都是素質教育，不光是字寫得好、書讀得好就行，還要全面發展。”任芳菲也在旁邊勸道。

四

兒媳婦說話了，老閔倒是不太好意思懟了，說道：“那你們想好學什么了嗎？先說好啊，鋼琴我可是不同意啊。”

“學個小眾一些的，口琴？爸你看咋樣？”任芳菲試探著說道。

“口琴？口琴也用老師教？我看那些琴行里也沒有口琴老師啊。”老閔說道。

“爸，這要去一些學校找老師或者找會吹口琴的來教，琴行一般不教口琴。”閔文博說道。

“你今天在菜市場不是看到人家吹口琴了么？能教不？”洪大媽說道。

“那可不行，那人吹得一點都不著調。咱家偉彬要是讓這種人教，那還不如不學。”老閔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那肯定不能去菜市場學，肯定找專業的老師來教。”任芳菲說道。

老閔大手一揮，干脆地說道：“行，口琴還是可以學學的，學費我出了，你們去找老師吧。”

“偉彬，還不快謝謝爺爺？”任芳菲看著埋頭吃飯的兒子說道。

“謝謝爺爺。”閔偉彬說著就嘟著滿是油的嘴唇要去親老閔。

答應孫子學口琴之后，閔文博在同事群、同學群、朋友圈都發了找口琴老師的消息，還真別說，不大會兒，就有好幾個推薦了過來。

經過篩選，老閔拍板了請老年大學的老師，因為他覺得能夠教老年人的老師絕對是有愛心、有耐心的老師，用他的話就是，老年人都能教會，教會小孩子是沒有什么問題的。

心動不如行動，當天下午，閔文博就帶著任芳菲和閔偉彬拎著禮品去拜師了。

在介紹人的引薦下，到了老師家。這個老年大學的音樂老師是一個四五十歲的婦女，看起來很是樸實，臉上始終掛著微笑。

“翁老師好，久仰大名，我們想請您教一下我們孩子口琴，您看行么？”任芳菲眼巴巴地看著翁老師，生怕被拒絕。

“我家那口子身體不太好，我沒課的時候還要去幫他看攤位，哪有功夫再去帶學生啊。”翁老師為難地說道。閔文博求助地看了介紹人一眼。

介紹人會意，趕緊說道：“翁老師，以您的時間來教，有時間就指點指點，沒時間也沒關系，權當幫著孩子熏陶熏陶，能學多少是多少。我們是誠心來學的，也是奔著您的名聲來的。”

介紹人這三言兩語下去，翁老師還真不好意思拒絕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那我就收下這孩子了。我一般周末的下午都有空，可以來學。”翁老師說道。

任芳菲聽了以后非常高興，說道：“翁老師，您看這學費……我先給您吧？”

翁老師當即拉下了臉，不高興地說道：“教個口琴，要什么學費啊，要是給學費我就不教了。”閔文博和任芳菲兩個相視一眼，有點摸不準翁老師的想法。介紹人擺了擺手，笑著說：“在翁老師這里談錢多沒意思，以后別提這個了。”就這樣，閔偉彬算是成功拜師了。

五

口琴入門是真的容易，閔偉彬才學了四次，就已經能夠吹奏簡單的曲子了。

這天，上完課之后，閔偉彬拿起口琴，正在給老閔展示自己學的曲子。雖然節奏有點亂，但是可以聽出來吹的是《兩只老虎》。這也讓老閔非常開心，瞬間覺得自己孫子是塊學音樂的好料子。

“不錯不錯，吹得很好。好好學，等把簡單的學好了，咱開始學難的，到時候就可以上臺表演了。”老閔鼓勵道。

“爺爺，啥是難的？”閔偉彬眨巴著大眼睛問道。老閔也不懂音樂，忽然想到了羊肉攤攤主吹的曲子，于是說道：“這個嘛，比如說《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這個就很難，等你能把這個吹好了，你就厲害了。”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是個什么曲子？”閔偉彬問道。

“爺爺給你搜一下哈。”老閔用手機搜索了一下《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然后播放。“噢，原來是這首曲子啊，我在學口琴的時候，有個人也跟著我們學口琴，他就會吹這個。”閔偉彬興奮地說道。

“你還有同學啊？”老閔開玩笑地說道。

“那不是我同學，我同學哪有會做飯的，他還會做飯給翁老師吃。”閔偉彬說道。

“做飯給老師吃，這么懂事，你啥時候給爺爺做飯吃啊。”老閔逗笑道。

“那個人比爸爸年級還大呢。我還要過些年才能給爺爺做飯吃。我現在還不夠高。”閔偉彬說道。

“這么大年紀還學口琴啊。”老閔問道。

“翁老師是專門給老年人上課的，在老年大學教音樂。她口琴吹得可好了。”閔偉彬得意地說道，“我跟老師說了，等畢業的時候，我要上臺表演了。”

老閔高興地說道：“很好，有志氣，好好練，等畢業的時候，爺爺也去看你表演，好不好？”

“好！一言為定，拉勾。”閔偉彬說著伸出了自己的小指頭，“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六

“閔醫生，這一大早你去干啥啊？”門衛熱情地打著招呼。

“買菜去，今天小孫子練琴，要回來吃飯。”老閔大聲回道。

“最近在練琴啊，練什么琴啊？”門衛隨口應道。

“口琴。”老閔笑道。

門衛一愣，遲疑了一下說道：“口琴不是玩具么？這個還要練啊。”老閔一聽，有點不高興了，正色道：“這你就不懂了，這個口琴啊，入門很簡單，但是想要精通，還是非常難的。”

門衛滿臉寫著不信，訕訕地說道：“主要是吹口琴的太少了，我一個大老粗，也不太懂這些。”

“算了，不跟你說了，說了你也不懂，等我小孫子練好了，給你吹一個看看。”老閔揮了揮手，背著手走了。門衛懊惱地輕輕抽了一下自己嘴巴，自言自語道：“你這張嘴啊，就是不會說話。”

老閔興沖沖地出門，被門衛惹得一肚子不爽。不一會兒，到了菜市場，依然是喧囂聲震天響。

老閔仔細觀察，發現菜市場的頂棚和四周都很光滑，沒有做任何的消音設施，也難怪聲音這么響了。老閔尋思，如果四周和頂棚能做一些消音處理，菜市場的這種回響會好很多。

老閔是個行動派，他找到菜市場的管理辦公室，建議菜市場應該做一下消音處理，不然這樣對耳朵的傷害太大了。菜市場的管理人員認可了老閔的提議，說是會給上面反映一下，到時候討論一下，看怎么做下處理。

老閔心滿意足地離開了菜市場管理辦公室，開始悠哉悠哉地逛起了菜市場。其實老閔是挺喜歡菜市場的這種氛圍的，顧客與攤主之間的聊天非常自然，滿滿的市井煙火氣和人情味。看到這一幕，老閔不免有點羨慕，因為攤主的這種熱情，并不是每個人有這待遇，似乎是老顧客專屬。

不知不覺間，老閔又來到了那個羊肉攤。這次羊肉攤只有女攤主一個人，沒看到那個男攤主。

“買點羊肉吧？新鮮著呢！”女攤主熱情地招呼道。

“今天沒看到吹口琴啊。”老閔笑道。

“我那位啊，今天有點不舒服，就沒有來了。”女攤主說道。

“那給我來點吧，你家羊肉還不錯，羊排和羊肉都來點吧。”老閔爽快地說道。

女攤主麻利地剁著羊肉，一連念叨著吃羊肉的好處。老閔說道：“現在天氣熱起來了，后面羊肉還有沒？”

“過段時間開始賣點別的肉，我家那位閑不住，這個攤位不用也浪費，到時候，別忘了經常來光顧一下哈。”女攤主說道，“您的羊肉剁好了。”

“下次來，能不能看到吹口琴啊？”老閔笑著說道。“那是當然。”女攤主回應。

“現在人家口琴吹得比以前好多了，你下次來聽聽就知道了。”旁邊的攤位老板大聲說道。

沒有聽到男攤主的口琴聲，老閔稍微有點遺憾，不過對下次能夠聽到男攤主吹口琴充滿了期待。

七

“今天買這么多菜啊，我發現你每次買菜，都會多買。”洪大媽邊接過老閔手里的袋子邊數落道。

“我去菜市場很受歡迎的，那些攤主老熱情了。你別看我去菜市場不多，那些攤主一眼就能認出我。”老閔得意地說道。

“你可拉倒吧，人家看到誰都熱情，你還弄得跟真的似的。我去買菜，人家一樣熱情。”洪大媽懟道。老閔笑了笑說道：“你還真別不信，人家真的能記得我。你這明顯是嫉妒我人緣好。”

等到下午的時候，任芳菲帶著閔偉彬回來了。剛一進門，閔偉彬就開始喊了起來：“爺爺，我今天學《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了，是我讓老師教我的。”

“學會了沒？吹一下聽一聽。”老閔高興地說道。

“我還沒學會，再學兩次應該就能會了。”閔偉彬不好意思地說道。

“趕快學，那首曲子比較難一些，你要是學會了，水平就又提高了一大截。”老閔鼓勵道。

“今天我本來想多學一會兒的，可是老師要做飯，因為她家有病人，她需要照顧，所以我就沒有再學了。”閔偉彬說道。

老閔抬手看了看表，說道：“確實啊，今天早了二十分鐘回來。今天爺爺燉了羊肉湯，我給你弄一些，你給老師家送過去。”

“好啊，爺爺快去弄，現在就送過去。”閔偉彬高興地說道。

老閔用小鍋盛羊肉湯，閔偉彬在旁邊說道：“這鍋也太小了，盛不了多少啊，那塊肉也盛過來，對對對，就那塊。”老閔把那一小鍋盛滿了，閔偉彬這才不吭聲了。

閔偉彬吃力地拎著裝滿了羊肉湯的鍋說道：“媽媽，你帶我去老師家吧，爺爺不知道路。”

“你這小子，爺爺想去認下門都不行，下次爺爺送你去學琴怎么樣？”老閔笑罵道。

任芳菲騎著電動車載著閔偉彬把羊肉湯給老師送了過去。一路上，閔偉彬都很興奮，好想做了件了不得的大事一樣。

回到家，閔偉彬進門就開始喊道：“爺爺，翁老師夸我懂事了，她還說等我把《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練好了，讓我到老年大學表演。”

“可以上臺表演了，那我一定要過去看一下。”老閔笑道。

“沒問題，到時候大家都去給我加油。”閔偉彬開心地說道。

與此同時，翁老師正在嘗閔偉彬送去的羊肉湯。喝了一口湯，翁老師贊道：“這湯味道不錯。”翁老師又嘗了一塊肉，眼前一亮，自言自語道：“怎么這么像我們賣的羊肉。”

翁老師示意老伴兒吃羊肉。老伴兒吃了以后，也頻頻點頭。

八

“爺爺，我跟你一起去買菜吧。”閔偉彬拉著老閔的衣角說道。

“好啊，走，爺爺帶你去。”老閔高興地說道。

到了菜市場，老閔感覺到菜市場安靜了一些，以前那種回音小了很多，環顧一下四周的墻壁和頂棚，菜市場已經做了一些消音處理。老閔走到了菜市場管理辦公室，上次接待他的那個管理人員正好在里面。看到老閔來了，菜市場管理人員立馬迎了上來，拉著老閔的手說道：“感謝你啊，上次您說過以后，我去反映了一下，沒想到上面非常重視，很快就來測了噪音，果然超標很多，沒多久就作了噪音處理，現在已經好了很多了。”

老閔笑著說道：“確實小了很多。在以前的環境里，待時間長了，會有耳鳴、耳痛的癥狀，現在就會好很多了。”

“太感謝了，以前我就沒想到這一層，還好有您提醒。”菜市場管理人員說道。

離開了菜市場管理辦公室，老閔拉著小孫子的手逛起菜市場來。

走著走著，老閔又聽到了前面羊肉攤的口琴聲。

“爺爺，聽，《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有人在吹。”閔偉彬興奮地說道。

“走，我們看看去。”老閔拉著小孫子就往前走去。

“翁老師好，翁老師你在這里啊？”閔偉彬掙脫了老閔的手跑了過去。

“呀，偉彬，你咋來了？”女攤主驚喜地拉著閔偉彬的手說道。

“我跟爺爺買菜來了。”閔偉彬說道。

男攤主看到閔偉彬來了，也停止了吹口琴，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

“翁老師，這是我爺爺。”閔偉彬指著老閔介紹道。老閔看到這一幕，有點震驚，遲疑了一下說道：“翁老師好。”

“您好。來點羊肉？”翁老師習慣性地問道，說完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啊，好，來點羊肉。”老閔不知道怎么答話了，只得順著翁老師的話說道。

“怪不得上次偉彬送過來的羊肉湯味道那么熟悉，就是我們家的羊肉啊。”翁老師恍然大悟道。

老閔在尷尬的氣氛中買了羊肉就拉著閔偉彬走了。回去的路上，老閔心里五味雜陳，他萬萬沒想到找的老師就是羊肉攤主。

“偉彬，你老師的老公平時不講話么？”老閔問道。“他從來不講話的，但是他會吹口琴。”閔偉彬答道。

回到家，老閔對小孫子吹口琴的事有點不知道說什么好，總感覺偉彬吹的口琴聲音里面帶著濃濃的羊肉味，似乎不那么悅耳了。

這天，老閔坐診的時候，叫到下一個病人的時候，他抬頭一看，愣住了，因為進來的病人居然是翁老師和她的老公。

“醫生，您是偉彬的爺爺？”翁老師驚喜道。

“翁老師，您好。”老閔站起來說道，“您看病？”

“我愛人看耳朵，原來去省城大醫院看過的，說是永久性失聰了，最近菜市場噪音小了點，我愛人反而有時可以聽到一點聲音了，所以來找您看一下。”翁老師說道。

“啊，您愛人失聰了，那他還能吹口琴？”老閔驚嘆道。

“能吹，但是他聽不見，節拍上有點不太準。”翁老師說道。

老閔這下全明白了。

向立成 湖南洞口人，中國小說學會會員，湖南省作家協會會員。1987年開始發表文學作品，作品散見于《飛天》《朔方》《鴨綠江》《湖南文學》《名家名作》《散文百家》等刊物。著有長篇小說《龍門守望者》《二寶協奏曲》《山藥》，中短篇小說集《水神》《永遠的星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