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豪 李敦海
楔子
三里城地處鄂東北西南走向的桐柏山麓,武勝關東北和近東西走向的大別山之間的九里關山下。這九里關在歷朝歷代屬官方南北交通要道,一條較寬闊的河谷平畈,南北縱向較長,全長約九里,因此叫九里關;春秋時為大隧,與平靖關、武勝關合稱楚北三關。在中國幾千年的歷史上,所有的關隘幾乎都受過血與火的洗禮,九里關也不例外,大小戰爭無數。
九里關下又有一條較大的季節河,但從來不曾有過斷流或完全干涸,各朝都曾在此建立過兵站屯兵。三里城向北四里處的河兩邊各有山角向河谷中伸出,造成河兩邊距離比其他地窄些,如同人的腰身一樣,自明清兩朝之前此處就有“界牌關”之說,并還真有“界牌”之牌,往北是河南。自此,三里城便是南北行走商人和官家的必經之地,也是過往的“歇腳店”。
緊靠界牌關西側有一座高山,怪石林立,樹疏草稀,但此山卻有一個響亮的名字——擂鼓臺。據說擂鼓臺因一段歷史傳奇而得名。
界牌關以南河床漸漸寬闊,平畈也漸漸寬闊,平壩中間是一座氣勢恢宏的廟宇,分為大殿、左右偏殿,還有前殿、后殿。聽說建于唐朝,興于北宋,斗拱翅檐,很是氣派。這就是四里廟了。
再往南,那就是邊關重鎮三里城,聽名字就知道它的繁華了,南北竟有三里路長,加上四里廟就有四里路長了,那說明四里廟有一里路長。那條從九里關流出來的河水就從三里城東邊流過。流經此處,河水又寬又深,還行船,古時叫烏江渡,東大山的村民要過河必乘坐渡船,據說烏江渡通漢江,可以行船到云夢澤再下到孝感和漢口。
第一回 鐵頭占寺廟
北宋真宗年間,三里城的熱鬧與繁華在中原是有名的。因為繁華,周圍一帶不斷有人搬遷到這里來,還有遠方移民遷到此處定居,使得城中集市生意更加火紅旺盛。每逢過節,這里更是熱鬧非凡,比肩接踵。
某日,一名姓王名北來的北方商人在此落腳住店時,發現這里生意好做,回家后便與家人商量移居此處。三年后,夫婦二人帶著十一二歲的兒子王可賴,遷居于三里城東北方的胡家塆,用自己積存的錢在當地蓋建了幾間房,后又于三里城中租得一鋪面經商。王北來為人精明,做生意如日中天。夫婦二人對其子溺愛,導致王可賴從小嬌生慣養、好逸惡勞、怕惡欺善。父母怕其長大后再惹禍,便將他送到私塾管教。
三年后,王可賴十五六歲了,雖懂事,但某些惡習仍有不改。后來,他跟隨少林俗家弟子伍明學習功夫。王可賴勤奮聰明,三年中,把刀槍棍棒舞得眼花繚亂,掌握了“金鐘罩”“鐵頭功”的要領,學得了一定的武功,愛在其他同齡人或小一些的男孩面前表現自己,也常拉攏一幫人干些偷雞摸狗的事,來尋求刺激,終究還是惹得鄉鄰不滿。其母見兒子學技有成,又認為自家還算殷實,于是托人說親,鄉鄰知其子品行不端,沒有多少人管閑事。
四里廟雖然不比其他寺院大,但它依山傍水。山的附近還有“萬人灶”,不遠處還有“金牛石”等景觀。三春之時,萬木爭春,處處郁郁蔥蔥;入夏之日,和風拂面,令人心曠神怡;立秋之后,層林盡染,片片五色分披;寒冬到來,高山田野處處銀裝素裹。
如此這般景色引來了更多的人。人多了,廟上施舍的香火錢就更多了。這一切,王可賴看在眼里、盤算于心,心想:我如今二十四五歲了,自己也是大門口上掛糞桶——臭名在外,還沒哪家女子愿意嫁給我,再說自己一人玩得自由,有何不好,父母也管不了我,即使父母去世后,我也能靠自己的本事去生存。他又想到,那個廟上的和尚是從外地來的,我先當他的徒弟,然后找借口將其攆走,到時候自己不勞動也有收入,有何不可?
于是,王可賴在進廟當徒弟之后,便暗中糾集了一些狐朋狗友,常常在廟里無端生事,有事無事找和尚的茬。和尚知情后,也多次向當地有頭有臉的人及鄉紳訴苦,但都無果,只得忍氣吞聲。
常言道: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王可賴看到和尚有“賴”下去的意思,于是就找了個借口暗中將和尚打了一頓,并威脅他離開。和尚想,自己先前本是個行僧,不如就離開這里算了。于是,第二天天沒亮,和尚就整理了自己的行裝離廟,云游四方去了。
從此,王可賴算是真正霸占了四里廟。他繼續練功,終于練成了頭硬如鐵,渾身刀槍不入的功夫,當地人都通稱他“王鐵頭”。
自從王鐵頭霸占了四里廟后,為了掩人耳目,他開始做一些利民的事,將積攢的香火錢用來做一些公益事,如修繕公共道路,在河流消退的秋冬季節時在河床上立上石塊、搭上石板,以方便兩岸行人過河。一時間博得人們的好評。
此外,他為了更多地將自己的“好”名聲擴大,還傳出消息:自己的“鐵頭”之功非常厲害,以此招收徒弟,教人練武、強身健體、除暴安良。這消息一傳出,方圓幾十里的青少年有不少人來拜他為師,他從中選了自己最滿意的兩個人為貼心徒弟。
次年元宵節,三里城周邊村灣各舉行游龍燈、舞獅子、踩高蹺、劃旱船、扭秧歌、打太平鼓等傳統民俗表演比賽,熱鬧非凡。
王鐵頭自小在三里城成長,對這里的一切非常了解,自己現在完全占據了寺廟,并收了不少的徒弟,內心無形地膨脹起來了。為了使自己的父母不再日夜操勞,他時不時地叫徒弟為自己的父母送一些食物,以顯示自己家比以前更殷實富有。后來,他甚至開始教唆徒弟在城里鬧事,使一些商家不得安生。
王鐵頭大事不犯,小事不斷。所犯之事到最后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各家的生意不如以前好做,王鐵頭便將自家的積蓄拿出來開始收購店鋪,多以徒弟的名字為店主,再加上父母為人和善,待客滿面春風、童叟無欺等生意經驗,使得他的生意風生水起。上面官員來到此處后,看到一派欣欣向榮之景,也非常滿意。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開始有了擴大寺廟規模的想法,于是他向縣衙官報告,得到了應允。之后,他打著官府支持他的招牌,開始與鄉紳、里正、戶長等人籌措資金,對寺廟進行擴建,并在建造過程中,暗建了地下室和隔間。
半年后,寺廟擴建完工,更加恢宏氣派,也迎來了更多的香客。
王鐵頭從小就爭強好勝,且多年來不斷加強對功夫的練習,不斷有長進。雖用計謀霸占了寺廟,以和尚身份在廟里主持,但終究不是正宗的和尚出身,看見別人夫妻琴瑟和鳴,自己夜深人靜時卻形只影單,他心里不是滋味。
這一切都被他貼心的兩個徒弟看在眼里、記到心里,便建議王鐵頭道:“廟有隔間,又有暗室,尋找機會將進香的女子藏在廟里如何?”王鐵頭思來想去覺得不可,害怕暴露了,連累父母,說:“不可,不可。”后來,徒弟又建議道:“暗中將遠方來寺廟的少婦藏于廟中,日后用藥物使她失憶,再暗中放出去,便沒有人曉得了。”王鐵頭沒有反對,也算是默認了。
兩徒弟便開始在此前修建的隔間和地下室制作機關翻板,為日后獵取對象做準備。
正值秋季,九里河河水流速平緩,關北的一對年輕夫婦乘小船順流而下,船間,聽岸上鑼鼓喧天,便好奇地上岸觀望,才得知當地村民喜愛在歲裕年豐時,以敲打鑼鼓、擊鐃鈸為樂。
夫妻二人聽了一會兒,男人說:“這與我們那里差不多,走吧,去看看。”少婦轉身見遠處有一座寺廟,說:“到那邊去看看。”兩人來到寺廟前,抬眼望日,男人說:“巳時未過半,還早,你就在此處歇息,我再去城里買塊花布給你做身衣服如何?”少婦同意,男人便去了。
男人走后,少婦一人四處轉轉,心想:時間還早,夫君往返也需半個時辰,我一人無聊,先去廟里敬一炷香。于是,她一個人進廟在香案前雙手合掌跪拜佛前,完畢起身時,伸手入口袋里掏出一枚銅錢放入功德箱里,便轉身向左邊的大殿走走看看。
此時此刻,王鐵頭已發現了這婦人,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少婦約二十三四歲年紀,紅而帶黑的圓臉上稍有幾分羞澀,豐滿的身形仍不失少女的優美,五官雖不能說美麗無比,但也十分動人,使得他總想多看幾眼。
王鐵頭的徒弟看在眼里,也明白于心,忙上前搭話。
少婦見狀轉身便要走,徒弟露出笑臉,說:“女施主,里面請,可抽簽卜卦,看今后運氣如何。”
見少婦猶豫不決,徒弟又道:“來這里的人有很多人都在我們這廟里算過,很靈驗的,不信你抽支簽試試,只花一枚錢,如何?”
少婦答應道:“可以。”便抽一簽,遞給徒弟。
小和尚將簽遞給王鐵頭說:“師父,你看看。”
王鐵頭便問少婦道:“芳齡幾何,家住何方?”
少婦說:“住信陽東南某地某處。”
俗話說: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王鐵頭一聽便知是九里關北之人,于是便說了一些相關的事情。
少婦聽后,心想算得還有些像,有心想繼續聽他說下去。
王鐵頭察言觀色,話題一轉,說:“你命上有難過之關,但可以化解。”
少婦急問:“如何處理?”
王鐵頭說:“佛紙系于腰七七四十九日便可了事,但要錢三枚。”
少婦遲疑,王鐵頭見狀說:“算命不可送(意為不收錢不吉利),看在你從遠方而來就少一枚可否?”
少婦答應便隨其進入后房,行至三四步時,自感身體懸空墜落,定神一看四周一片黑暗,抬眼上望,亦不見一絲光亮……
接近午時,少婦的男人買了布匹返回廟處,四處張望,不見自己的婆娘身影,高聲呼喚后又走向遠處,向人詢問皆無結果,心中尋思:是否她一直見自己沒來,獨自回家了?細想又覺不會。他便再次向附近的人打聽,仍無果。
他回到家里向父母訴說經過,家人共同商議后派人四處詢問,但終無結果,最后上告到縣衙,縣衙派人去查,但還是無人證、無線索,只得暫且放下這宗無頭案了。
第二回 和尚再行色
這樁失蹤案沒有破獲,但發生的事已傳遍了周邊,人們從此對自家的媳婦和姑娘進行更嚴的管束。隨著時間的過去,人們也就淡漠了這件事。
王鐵頭覺得風平浪靜了,心中又盤算起更多生意,經辦起茶館、賭館,他除了在日常人口密集處占據先機外,還在其他往來的地方開設野外山莊再配備休閑設施,以招攬更多的人消費。
后來,王鐵頭謀劃建立山莊,在莊園周邊植樹、栽花、造景等,給這從前有陰氣的山溝帶來明朗和幽靜之感。莊園的進出處有一條大河,河邊的道路通向四里廟和三里城,這山莊與城相距兩千多米,王鐵頭便在每個路口處立一旗桿,旗上寫著“幽靜山莊”。
四里廟近年來較為平靜,先前那位被誘騙而落下暗室的少婦在廟里被囚禁近大半年,身心受到了極大摧殘。她思念家人,并想方設法逃離,但總是沒有成功。于是,她把自己弄得更邋遢些,裝瘋賣傻,哭笑無常,故意使王鐵頭厭惡她。一個月后,王鐵頭以為其真瘋了,便將她灌藥,使她失聲不能言語又無記憶,將她弄到很遠的外鄉去了。
時隔一年,王鐵頭自認為風平浪靜了,便又起淫心。
這年初夏的一天早晨,天氣晴朗但仍感悶熱,一家姑嫂二人與鄰居家兩女子結伴賣山貨。她們把自己打扮成少婦模樣,各自提著自家采摘的物品,到三里城里去賣。
賣完后,她們看時辰還早,其中一人說:“現在時辰還早,也可去廟上玩玩再回家如何?”于是,她們一起向寺廟走去,快行至寺廟時,突然旋風四起,空中烏云翻滾,剎那間,下起了滂沱大雨,她們像其他人一樣躲進了廟里。雨,漸漸地小了,離家較近的人便陸陸續續離開寺廟。最后,寺里的人相繼走了后,只剩下她們四人了。
王鐵頭和徒弟們見她們四人雖是鄉下打扮,卻還真是秀色可餐。王鐵頭放低聲音呼喚他的徒弟說:“有女香主還停留在此,給女香主送些茶水。”
徒弟心領神會,一邊給她四人送茶水,一邊又很熱情地拿凳子讓給她們坐。她們一行四人接過茶碗坐在凳子上慢慢地喝著,一會兒就迷迷糊糊地歪在地上。王鐵頭見寺外無人,便將她們移入寺廟深處暗室里去了。
時至未時,到了下午勞作的時候了,一切如常,只有那四位女子的家人心中不安。他們知道自己的家人到現在還不見歸家,四處打聽,均無消息。他們將這事告訴給里正、戶保,這些管事人于是也上報到縣衙,縣令知其事后也較為認真,想起前幾年此地有失蹤案也是女性,難道真有行騙、拐賣、暗害之事?或是意外遭到野獸傷害?
縣令想來想去,覺得這事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便叫來了縣尉商議,最后決定派縣尉駐扎在三里城一帶,明察暗訪,調查偵破。
縣尉姓匡,家住三里城。匡縣尉到達三里城后與各地里正、戶長等小頭頭們碰面,詢問當地治安情況,他們也都是大體上說,可能去其他地方玩耍走失了方向,或遇野獸遭受不測等。
匡縣尉去城里問過,進廟里看過,向叫花子詢問過,也走訪了附近找尋目擊者,但當時是陰雨天,都沒有留意,也有人說似乎見過,但最終還是茫無頭緒。
第三回 縣尉無作為
匡縣尉的行蹤被王鐵頭他們掌握,也知道他在這附近居住,就邀請他一起喝酒。
這些年來,王鐵頭主持著寺廟也帶了不少徒弟,有一直與他在寺廟一起混的,也有表面是俗家弟子,其實是網羅的民間惡徒。
王鐵頭的俗家弟子按其意思將十里八鄉的一些流氓頭頭們盡數請來,在幽靜山莊里擺上三五桌酒席。匡縣尉列席,酒席很豐盛,真是山珍海味佳肴色美,雞鴨魚肉風味俱佳。
匡縣尉看到這些菜肴,神色變了幾分。
請客之人和作陪的小頭頭們見其臉色黯然,都不知其有何想法,猜想他是不是對招待他的菜不中意。
請客之人說道:“縣尉大人,得知你來此地公干為民做事,我等想竭力為你排憂解難,只是無能為力。我等早想盡地主之誼,前日就已有準備,才于今日為你接風,不周到之處,請你海涵。”
其他人也附和道:“是的,縣尉大人,幾日來,你鞍馬勞頓,招待不周,敬請諒解。”
匡縣尉見他們誠懇又熱情,看到這樣豐盛的酒菜面帶嚴肅表情說道:“如此鋪張實屬浪費,為官要清廉,吃喝要節約,弄點兒小吃小喝即可,我覺得這里的小菜還很不錯嘛!”
請客之人見縣尉發話,于是就吩咐廚師們做些本地小菜和小吃。不一會兒,廚師們就將做好的食品用小碟端入桌上。幾種特有的菜香味沁人心脾,他看到這些菜,便向他們詢問食材。
陪客們說:“這都是本地人喜歡的食物,這些紫黃如傘形狀的是從松林中采回的新鮮野蘑菇叫黃絲菌,其味道比其他蘑菇類的口感更為獨特,只在春末或初夏時因天地氣候和雨水的時間長短而生成,尤其是這種紫色的是少有的,叫金菇紫傘。這一盤叫銀棒珍珠,白色的是豆芽,這小如豌豆的花朵是在本地山野中采摘的較為稀有的珍珠花,二者搭配,青白分明,入口一脆一軟。這是地皮菜,叫雨后菌子,橄欖墨綠、色澤明亮、糯而不粘。”
說話間,伙計又上了一小籠蒸制食品,揭蓋一看,是麥面制成但形狀獨特,未完全散去的蒸汽里齊齊排列著如清晨剛出水的芙蓉,且又似觀音手中的凈水瓶一樣亭亭玉立。
陪客中一人很主動,還沒等縣尉開口,便介紹說:“這是本地的特色小吃,名為燒麥,下似包子,上如梅花帶紅色,有如枝上梅花形狀。”
陪客人還沒說完,匡縣尉打斷其話說:“這和他鄉的燒賣難道不是差不多嗎?”
陪客人笑著說:“是有相似,但他鄉的燒賣都如蒸破的包子,品相不入眼,且餡也是五花八門,本地的燒賣只以兩種菜為主料,或以薺菜或以珍珠花為主,配上等五花肉及其他佐料,皮薄如紙,清淡中帶有葷味……”
匡縣尉聽到這里,帶著淡淡的笑意說:“再不需要了。”
這話一出,聽者多有明白,隨即說道:“好好好,各位就座,縣尉請上座。”
大家也附和道:“請縣尉上座。”
酒過三巡,不見醉意,大家依次敬酒,言辭中無不是溜須拍馬、阿諛奉承一類的話。
一會兒,匡縣尉喝得紅光滿面,有些飄飄然了,站起身來欲離席,雖沒有酩酊大醉,但還有些踉踉蹌蹌。
眾人將其扶在圈椅上坐下,他環視眾人沉思了一下便問:“你們對人員失蹤如何看待?想聽聽你們的看法。”
一人說:“雖說是本土人上報,但不見有線索,也許是被他人拐騙到外地,或許是被兇獸所害呢!”
另一人接著說:“若是此案發生在本地,查出來了對我等都不好,若查不出來可能會比查出來的罪責要輕些呢!”
這一席話真是讓匡縣尉醍醐灌頂。匡縣尉心想:查出來了,說明這里的治安管理不好,查不出來也不能說這里的治安管理不好,再者,無頭案查不出來的也不是沒有,如今也是查了些日子,不能說我沒有盡職。
眾人見匡縣尉朝他們各個望了一眼,欲言又止。他們其中一人笑著說:“請縣尉大人再指點一下。”
于是,匡縣尉說:“你們帶領民眾在農閑時修整河岸,防止洪水泛濫,設橋鋪路。”
眾人點頭哈腰忙道:“是、是,縣尉大人說得對,今后我們在這方面大力支持。”
時至申時,匡縣尉起身要走,眾人見其仍帶有醉意,便將他送回家里去。
幽靜山莊離匡縣尉的家不到二里之遙,一路高一腳低一腳走著,匡縣尉說:“這路太窄了,叫人如何行走。”
大家聽此話也就都明白,這不是叫人把通往他家處的道路修好嗎?
眾人聽后齊聲說道:“日后一定做好。”
匡縣尉回家住了幾天后,回縣衙復命,找了多個理由,定了個無頭案。
自這次喝酒后,王鐵頭及那些小頭頭們把三里城至匡縣尉家的一段路修得平整而寬闊,時不時地去他家噓寒問暖,王鐵頭也暗中行賄匡縣尉。至此,多人失蹤案就不了了之。
第四回 貧民告御狀
半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失蹤家人見縣衙來人察案無結果,心中極度悲憤,生不見人、死不見尸,不能就這樣算了吧?他們決定直接去京城上告。
王鐵頭知道此事后,便暗中派人去告訴匡縣尉。匡縣尉得知消息后暗示他們從中阻撓。一邊有王鐵頭在各個小道上派人暗中監視并裝扮土匪,并還真的做出了只搶錢財而不傷人命之事,若有若無地向外發出消息,使得過往人們不敢帶錢走小道;另一邊有縣衙以嚴查走私物品的行徑,派人來到兵站協作駐防人員,實則暗中防止失蹤者的家人上告。
失蹤者的家人知道這些事情后,心想,我們先往南去,再繞道向東,往北不經過九里關和附近的道路,再改裝拉貨車,將所有盤纏藏于車把,走出這一帶。一切事情準備好后,他們擇日往南,向東過武勝關再向北走,將自己從家里帶上的土產一路售賣,一路又捎帶當地的物品向北運去,從中賺點兒錢,盡量不動用藏在車把中的銀兩。
失蹤者的家人省吃儉用,日夜兼程,約十天時間,他們終于到了開封。來到開封府,他們向大理寺官員訴說了自己的情況并講了自己對女兒失蹤的疑點和縣尉的調查等。
次日,大理寺卿上朝將此事匯報給皇上。
皇上聽后大怒,立即派人查明此事。大理寺卿接到此命令回衙門里安排,并告訴失蹤人的家人先回家,裝作若無其事,照平常一樣作息、生活。上告人依言而行,不耽誤更多時間,只帶空車擇近道回家。
大理寺奉皇帝陛下之命令后便選派二人去南方暗查,并限定二十日內完成任務,回到京都奏報。
這二人到達信陽郡之前便各自裝扮行頭,分別從東邊和西南方向回到三里城這地盤。
于是,三里城周邊鄉村來了兩位陌生人,一位是手拿算命布幡行走于城內和各個村間的風水先生,邊走邊叫道:“算八字知運氣,觀風水避災禍。”每到一處或多或少都有人來請他算一算。另一位則像叫花子一般,芒鞋邋遢、鶉衣百結,補丁隨處可見。每到一店,他就打起竹板唱上一段,見到賣蔬菜瓜果的就唱:“白菜蘿卜各有愛,買棵白菜發百財,蘿卜瓜果青又脆,吃入腹中甜滿懷。”遇到其他店鋪也來一段:“老板百貨儲滿倉,一年更比一年強,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他一路走來見什么盡說好聽的,總有人多少施舍一點兒吃的。
他們到這里走遍每個有人居住的地方,留意一切人和事。不久,他倆的行蹤和語氣還是暴露了他倆的身份。
這一切都被王鐵頭的徒弟們察覺到了,告訴給了王鐵頭。王鐵頭派徒弟們暗中跟蹤觀察。
王鐵頭指使徒弟向匡縣尉說明,并說:“如果這二人是上面派來的人,一經查出真相,想必縣尉是知道后果的,望縣尉明示。”
匡縣尉沉思片刻說:“沒有聽說上面來人的消息,如何對此二人,不用我細說,我不想見到他們。”
徒弟回去告訴了王鐵頭,重復了匡縣尉的話,王鐵頭明白縣尉的意思:除掉隱患,不留痕跡。
王鐵頭指使大徒弟、二徒弟去接觸兩位暗探,并試試他們的功夫。
大徒弟糾集四五個人找到了風水先生后,叫風水先生給他們看相、算命,風水先生給他們一一看過、說過后,他們卻故意說不對,都不給錢。
風水先生說道:“我最起碼大部分說得對吧?你不給錢,有道是算命不給錢是送……”
風水先生本來要說“送命”二字時,突然不說“命”字了,他意識到說出去會惹麻煩的。
他雖然沒說完,但那幾人聽到“送”字便已明白風水先生要說的是什么意思了,于是王鐵頭的徒弟怒氣道:“你說什么?你是要說送命?”
此時,風水先生意識到他們這是來找茬的,于是急忙答道:“小兄弟們,我是說不給錢算了,你們不要欺負我了。”
王鐵頭的大徒弟聽風水先生的回答后還不依不饒地說:“你還狡辯,打你這個江湖騙子。”話未說完,便抬起右腳向風水先生的左腿橫掃過去。
風水先生挨了這一腳后,裝作挨不了這一腳而倒地一滾,邊滾邊高聲叫道:“打人了!打人了!欺負我外地人呀?”他一邊叫喊一邊爬起來跑向遠處。
幾人見狀想追打他,大徒弟說:“算了,別在大白天把事情惹大了,我們只是試探罷了。”說完,便帶他們幾人散去了。
王鐵頭的二徒弟也尋找到了試探叫花子的機會。他跟蹤叫花子,在叫花子向村中走去時,就將早已準備好的幾個雞蛋裝在小提筐里,掂在手肘上徑直朝著叫花子的方向迎面碰去,連筐子帶幾個雞蛋撒落于地。
叫花子被突如其來一撞,差點兒摔倒。
還沒等叫花子說話,二徒弟就朝著叫花子怒氣道:“你眼瞎了,你撞我,你看把我的雞蛋撞破了,你賠我的雞蛋。”
叫花子見狀,心想:這是故意找茬的,暫不惹他。叫花子堆笑道:“這位師傅,此路這么寬,我從這邊走過去,你從那邊走過來,怎么是我撞你呢?”
二徒弟強詞奪理,惡狠狠地說:“我走路想走哪邊就走哪邊,還要你叫走哪邊不成?今天不賠我的雞蛋你就不要走。”
爭吵間,村里出來幾個中老年人,向這邊走來,二徒弟此時上前抓住叫花子的胸前衣襟對叫花子連拉帶推,但沒有推動叫花子。叫花子見村里人已走到跟前,忙對他們道:“各位大叔、大哥,求求你們幫幫我,他欺負我一個窮要飯的,你們來評評理。”
二徒弟見叫花子叫村人評理,他又推不動叫花子,在松開叫花子衣襟的同時,伸出右手向叫花子的臉上打來一拳。此時,叫花子心中有數,有所防備,他不想與這人糾纏下去。當拳頭朝他臉上打來時,他的頭微微向后縮了一下,避開了,做到在眾人的面前既挨打了而又不使自己過重受傷,當對方的拳頭觸擊他的面部時,他順勢倒地,意識到自己的嘴角已破有流血感覺。他慢慢地站起來走到眾人面前訴說剛才的經過,又說自己是要飯人,無家可歸,身上也只有這幾個小銅錢。
一位年長者上前說:“算了,給他一枚錢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老者又轉身微笑著對二徒弟說:“算了吧,打了人家,人家又賠了你錢,人家要飯的也沒什么財物,免得外地人說我們這里的民風太惡,是吧!”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隨著老者的話意附和著,二徒弟這才轉身而去。眾人見打人者已走,很同情叫花子,各從家里拿了點食品給叫花子,叫花子也深表謝意!
后來,大徒弟、二徒弟分別將自己的試探經過告訴王鐵頭。大徒弟說:“我橫掃那人一腳,一般的人必定倒地,但那人不是這樣的。”
二徒弟說:“我推拉他,他也很穩,一般人也做不到如此。”
王鐵頭聽二人描述后,便知道風水先生和叫花子的深淺了,再次指示另外兩個徒弟對風水先生和叫花子下手。
次日,三徒弟找到風水先生說:“我開了一幽靜山莊,在西南一山溝里,請你看看風水如何?”
風水先生便應道:“可以,我明天與你一起看你那幽靜山莊如何?”
三徒弟應答道:“可以。”
當日晚,風水先生與叫花子商議道:“待我去后午時未回,我必定出事,你必須速離此處。”
次日上午,風水先生便隨三徒弟一起去了幽靜山莊。在風水先生去之前,幽靜山莊里的人早做好準備,先是熱情相待,再在茶水里放了蒙藥,待風水先生被藥麻倒后搜其身,果然發現了腰牌,于是,將其謀害。
其實,王鐵頭他們也有兩手準備,他在帶領風水先生去幽靜山莊之前就對叫花子也做了安排,早有幾人在叫花子歇息處埋伏、跟蹤。
叫花子在午飯過后還沒有見風水先生回來,他重新裝扮了一下自己,出去觀察了一下周圍,仍然不見風水先生的蹤影,他想:還是等待到申時,若還是沒消息,便于夜晚離開,這樣不會引人注目,更安全些。他等待到申時已過,仍不見風水先生回來,于是,他整理了自己的行李向北走去。
此時,紅日早已西沉,田野里也少有行人,遠處山坡上還有人趕著兩三頭耕牛向村邊走來。他走向一小河邊,見溪流涓涓,清澈見底,就用自己帶的葫蘆壺灌了一壺水。當他站起來轉身要走時,隱隱感覺到身后二十余丈外有四個人似在跟蹤他的動向,便裝作沒看見他們一樣,每走至拐彎處卻加快腳步。
天色已慢慢暗下來,他在一處平緩之地,他故意做彎腰系鞋帶的樣子朝自己身后觀察了一下,看有四個人總是保持那么遠的距離在他身后,且四人手上也沒有什么東西。他心中已斷定那四個人就是跟蹤他的人。他又想到了風水先生沒有能夠按時見面,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預感。他迅速地上到山崗,停下腳步,干脆坐下來休息,心想:是禍是福都是躲不過的,還不如放松一下身子再去面對一切吧!他取下身上挎的葫蘆,將蓋子擰開喝了幾口水,又從身上拿出一個小布袋,將袋子里的粉狀物品裝進壺里。
叫花子坐了不到一刻鐘,站起身來深深地吸了口涼風,又束了束自己的腰帶,剛邁步時,突然有二人橫擋在他面前,他轉身向身后瞟了一眼,也有二人堵住他的退路,他快速向右跨了一步說:“你們要干什么?”
其中一人說:“假要飯的,今天別想走出這山里,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叫花子道:“為何說我是假要飯的,你我無冤無仇,為何說出如此惡毒之話?既如此,請報上尊姓大名。”
此人正是王鐵頭的四徒弟,他回答叫花子,說:“你不是假要飯的是什么人?你手中的棍子跟平常要飯人拿的一樣嗎?我們早就知道你在走之前就換了根櫟木棍,這櫟木又硬又有彈力,就憑你拿這櫟木棍你就不是真正的叫花子,你換了這木棍是用來打人的吧?你知道得太多了,知道秘密太多的人命不長,所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叫花子道:“你不說你的姓名,我也猜到你是王鐵頭的四徒弟。”四徒弟目中無人地答道:“是的,又如何?”
叫花子聽罷,不屑一顧地說:“我換了根櫟木棍,就是準備對付你們這些惡人的,你們又能怎么樣?小小的害民之賊,早晚將你們斬草除根,打進十八層地獄去,即使爾等鼠輩今日害死我,但是你們身邊還有我們的人,你既然有本事,不妨用車輪戰與我單挑,怎么樣?”
叫花子說的“你身邊還有我們的人”這句話是假話,只想試探此四人面對他做何反應。四徒弟聽他說這番話,心想:難道我們那里還有他們的人?今日不能殺死他,待我們將他擒獲后再秘密審問,查出那隱藏的人。于是,他對身邊二人說道:“你倆先上,待會兒我再上。”那二人立即拔出腰間的一長一短兩把刀向叫花子撲來。
叫花子心想:剛才的話還是起到了作用,免得他們四人同時向我圍攻。于是,他手握木棍,先將一人的長刀擋開,隨后棍子一翻,拔出了短刀,并順勢向握短刀人的胸上猛撞一下使其跌倒在地,拿長刀人弓腰揮刀向叫花子左腿部砍來,叫花子將棍子向地上一杵,抬起一腳將他踢翻了一個筋斗,他二人也算動作迅速,翻身而起,重新擺開架勢,不斷變化方位向叫花子上砍下刺,叫花子根本沒將他們放在眼里,一連貫打、揭、劈、壓、掃、穿、托、撩、拔、挑,把一根櫟木棍子舞得眼花繚亂,使得二人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二人一時心慌,被叫花子重重地打了兩棍,其中一人手臂已被打折,此二人再也無力硬拼了。
四徒弟見狀,拔出腰間斧子,身邊另一人也從身后抽出三截棍,餓狼般撲向叫花子。
叫花子見二人如此兇猛,便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包袱,順手碰到了裝水的葫蘆,這一下他淡淡一笑,計上心頭,他想,我先斗他幾個回合再說。于是,他拿著棍子迎上去,三人又纏斗在一起,這二人甚是兇猛且力氣大于常人,叫花子也不敢松懈斗志,揮舞著櫟木棍左格右擋,如猛虎跳躍,左沖右突,似蛟龍出海,前后翻騰,招招化解對方斧劈華山、秋風掃葉之猛勢。
此時的叫花子越戰越勇,但被對方幾番車輪戰后,也感覺體力不支,他不敢戀戰。于是,他擋開了對方的一輪攻擊后向后一躍說道:“慢。”
對方見狀,以為他服輸了,便說:“打不贏就投降吧。”
叫花子道:“讓我喝口水如何?”
對方心想:喝口水又能如何呢?就允許了。
叫花子拿起葫蘆到嘴邊裝作喝了幾口水的樣子,然后又拿起棍就向他二人打去,二人見狀急忙招架。
叫花子與其二人又斗了幾個回合后,他故意露出破綻,欲使對方像剛才一樣同時從上向下朝他迎面打來。二人見狀,一起向他壓了過來,叫花子雙手橫擋二人的斧、棍。
叫花子心想:這次就中了我的計了。突然,叫花子將剛才含在口里的水全部噴射在他二人的臉上。此時,他二人“啊”了一聲,收回了自己的雙手,捂著自己的眼睛不停揉擦。
原來叫花子在休息時,喝了水之后,再把一包特別辣的辣椒面倒入葫蘆里,也才派上了用場。叫花子見其二人被辣得難受,他哈哈哈大笑道:“辣吧!我也辣著吧!”
此時,四徒弟叫了聲:“我們快走吧。”
先前與叫花子打斗的二人見狀,立即拿起長短刀邊作招架狀邊扶著其他二人連滾帶爬向坡下逃去。
叫花子見他們已敗走,也不想再繼續追趕,心想他們早晚會被抓捕的、會被制裁的,于是就坐了下來,他休息了一會兒,此時已完全入夜了,天上的月亮在云層的遮擋下仍然有些朦朧,在這不太明亮的月光下還可以分辨出行走的路徑。隱隱約約的北斗七星還掛在天幕上給他指明北去的方向。他感覺自己此時腹中空空,打開包袱,拿出此前備好的軟餅,慢慢地吃了幾口后又喝了一口葫蘆里的辣水,一口辣水入口,他感覺精神一爽,便杵著棍子向北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長的時間,見四周仍然是山野,走著走著,眼前出現了田土,心想,有田土之處,附近定會有人家。
他又走了一小會兒,忽聞有犬叫聲,他朝著犬叫聲走去,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個稻草垛邊,他深知夜已太深,不如就在草堆邊休息,待天明去弄一點食品充饑,再去集市上換身衣服,租一馬車盡早回到汴京。他想到了這些后,便伸手去腰間解腰牌。他一下怔住了,原來腰牌已不在身上了,不知道什么時候丟失了,他現在身上既無分文又無腰牌,如何是好?他深深嘆了一口氣,心里苦笑道: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看來是要耽誤時間回汴京了。事已至此,他還是睡在稻草里了。
這一晚他囫圇地睡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他起身去河邊洗了一下臉,便又裝成叫花子模樣一路向北去了……
第五回 捕快探端倪
二十天的時間已過去了,大理寺官員計算著時間,終于等到了派出去的人歸來。他們聽了派出去的人講述事情的經過,便決定重新選派老練的捕快李俠去南方將這事一并查清。
李俠接到任務后快馬加鞭行至信陽東邊繞道去南司州(即現在的黃陂),行至南司州路途中,突遇大雨,全身淋得透濕。
天將黑,李俠感覺身體不適,陣陣寒戰還伴有發燒,只有在一旅館尋醫治療。他打聽到了這里有一戶姓孫的郎中,便向他說明了自己的病情。
孫郎中對他進行診斷后,便說:“你現在身感風寒,寒邪入心,需要治療和休息幾天,我可以給你開幾服藥帶回家煮水服用,三日后定有好轉,日后可再診療。”
李俠心想還不能回家,便又對孫郎中說道:“我有事情,無更多的時間,不便回家,只能暫住旅館兩日。”
孫郎中聽其說話聲,不似當地人口音,就對他上下打量一番,見年紀約四十歲上下,一身不似當地人的裝束,舉手投足干練快捷,便說道:“客人貴姓?”
李俠說:“免貴,姓李名俠,年齡三十六。”
孫郎中又笑著說:“如不介意,你不是本地人吧?客人好像是吃官家飯的人吧?”
李俠沒及時回答孫郎中,向室內四周瞄了一眼,藥柜整齊,家具不多而干凈,房屋較寬敞,又見這孫郎中慈眉善目,心想,不如我直接對其說明我的身份,讓他盡快治好我,也能盡早完成這次差使。于是,李俠就向孫郎中說了自己的身份并只說去南方辦事。
孫郎中聽后說:“你可去本地衙門暫住幾日。”
李俠說:“暫且不必打擾他們。”
孫郎中思考片刻說:“住旅店還不如就在我這里住幾天,待身體好轉再走也行,我這兒還算寬敞,吃喝也方便,如果不嫌棄就把我這里當旅店可否?”
李俠見孫郎中誠懇,便答應在此住幾日再說,又說道:“一切生活費用,我按數照付。”
孫郎中說:“你是官家之人,在我這兒住上幾天,我們也是很高興的,無須為幾餐飯計較。”孫郎中笑說后便吩咐家人為李俠整理休息之處。
時至中午,孫郎中一家與李俠共進午餐,大家甚是高興。李俠告訴他們,不要說我是官差,如他人問起時,就說我是你們的表親便是,等日后再答謝你們。
席間,李俠見孫郎中的夫人不帶女兒入席邊,李俠說:“我已亮明了我的身份,就把我當自家人一樣,大家可一起用餐。”
孫郎中便招呼她們一起入席,吃飯間,李俠見房內還有一女不出來,李俠說:“何故不一起來吃飯?”
孫郎中說:“女兒不愛對陌生人說話。
李俠說:“不妨一起坐下!”
孫郎中的夫人召其女過來,其女過來時,只對李俠淡淡一笑便坐于其間。
中餐用畢,李俠坐于旁邊圈椅上仔細看了他們一家人,覺得這女子與其家中的兄弟姐妹似乎有差別,便將目光投向孫郎中問:“你這丫頭……”
話沒說完,孫郎中打斷其話接著道:“官家,不瞞你說,這丫頭不是我親生。”
李俠道:“此話怎講?”
孫郎中深深吸一口氣說道:“兩年前秋天,我與兒子到南邊某地購買藥材,轉回的途中見路邊一樹蔸處臥一人,我上前看了一下,是一年輕女子,呼喚她時,不見反應,近前一看,她處于昏迷狀態,我把了下脈搏,以為她是餓壞才暈倒,便將其扶起,將水灌于其口中后便慢慢地蘇醒了。細看她容貌還算端莊,眉目清秀,只是頭發蓬亂,臉色無光,幾件破亂的衣裳裹著她顯得有氣無力,她蘇醒時見我們面無表情。我與兒子將她扶于我們的車上帶回家了,之后便讓她調養身體,數日后她面色好轉,精神狀態亦佳。后與其交談時才發現此女說話不清楚也不連貫,為了避嫌守義,我們向衙門報告,衙門人員查看后便作登記,也認可我們收留她。”
孫郎中的夫人接著說:“自從此女到我家后,我們待她很好,我家孫郎中也檢查過她的身體狀況,五臟六腑沒問題,只是語言和記憶有問題,這兩年對她進行了治療,說話語言上基本好轉,但問其過去之事卻一概不知。”
孫郎中的夫人接著說:“自她精神好轉后,在家非常勤快,與我家兒女相處甚好,且對我們也很孝順,做事也非常吃苦,我們也對她如親生的一樣看待。”
孫郎中的夫人說到這里時,李俠輕輕點頭贊賞道:“醫者父母心,你們一家都是好人!”接著又將目光轉向孫郎中說道:“能否將她醫治到恢復記憶?”
孫郎中說道:“這很難說,不知何原因造成她這樣的,也許有可能或不能,很難斷定,不過,當年我將她帶回后,也對她醫治了一段時間,多次見她一個人無事時愁腸百結,有時還自抓頭皮,我們見狀,就常安慰她,想辦法讓她高興,使她情緒平復。”
李俠又問:“她是否受到某種刺激造成精神上的障礙?”
孫郎中道:“還沒有看見她有什么明顯的精神問題。”
李俠又問:“如何將她徹底醫治好?”
孫郎中說:“如果是外因所致,或許在某事物上刺激她時有可能慢慢恢復,如果是從前較早自身犯病而致就很難說了,但是不知到底是何原因造成她這樣的。”他們探討著,一日就過去了。
晚飯之后各自安歇,這一夜李俠雖一身疲倦,但因長期養成的生活習慣,他第二天早早起床,洗漱后在室外散步。陽光下也有早行人在田間耕作,遠遠只能看到矮矮的山丘,農戶家也出現裊裊炊煙。他心里盤算著時間和任務,自己現在仍然在發燒和咳嗽,一兩天內怕是難以痊愈。這一日,他還是安靜地休息著。
第二天,在聽這一家人的交談中,李俠發現有一些當地語言他聽不懂,與北方大有區別,心想,我何不學一學當地方言,對我日后也必然有利。于是,他開始向他們學習一些當地口語和常用語。
第三天也過去了,這天夜晚睡了一覺醒來后,李俠看窗外月色溶溶,估計是丑時已過,他輕輕起身將窗戶打開,一陣初秋的微風從窗外吹入,南方的空氣濕潤而柔和,不似北方干燥;頓感精神爽快,前日風寒之癥狀已大大地減輕了許多,想開門出去,但又怕影響他人,于是就坐在床上制訂了一個計劃。
天亮起床早餐后,李俠與孫郎中的夫人走到一邊,笑著對夫人問道:“請問夫人,有個問題你可否如實回答我?”
夫人說:“官人,什么事情?”
李俠問:“你是否知道你這養女曾經有沒有婚配過?”
夫人道:“我認為曾有過婚配,可能還有孩子,我有時聽她在夢中喊‘兒子、山等話語,有時一人愁眉蹙額后拍打自己的腦袋,似有什么事想不起來的樣子。”
李俠想了想,說:“夫人,我去辦差,去此地的西北不遠處某地,可否允許我帶她一起去,說不定也使她有所變化,幾日后可返回。”
李俠說到這里時接著又說:“你們放心,只要你們答應,我便去衙門辦理手續以此證明,數日后不損一毫將女兒交到你手中。”
孫郎中的夫人聽了后便與孫郎中說明,孫郎中慨然應允。李俠見孫郎中答應了便又說道:“我也想請你和令郎與我一起去,可算工錢,最多三日后便可回家如何?”
孫郎中道:“我去有何用?”
李俠道:“可與我一起購草藥。”
孫郎中心想,這是要我為他作掩護吧!不過,也可以去看看有什么需要之物,可借機會帶回,便說:“只要你覺得可以,我便與你一起同行。”
李俠表示感謝。
然后,李俠便去南司州亮明身份、說明來由后,便要求衙門官員為四個人開寫了出行他鄉的“憑由”。
這天夜晚,孫郎中的夫人告訴養女,說:“明日你可與你哥和你爹、李俠一起去外地做點兒事行不行?”
養女說:“聽母親安排,但不知有何事可做?”
孫郎中的夫人說:“與你爹和哥買草藥去,還可買些你喜歡的東西,說不定還能找到你的親人,但一路上須聽從李俠的安排。”
次日清晨,李俠將養女女扮男裝,一行四人推著小車,帶上必要的用品便向西北方向去了。
第六回 獵人認表親
再說李俠等四人推著小車一路走到武勝關,見天色已近薄暮,就在此地找客棧住了一宿。第二天順水順風地來到了三里城,三里城已不是集日,應是明天逢集。他們就在此城外找上客棧并拿出“憑由”登記,與昨日一樣選擇一間套房,將養女安排于里面一室,三個男人住在外面大間共住一宿。
次日早晨,四人吃了早餐后便向城里走來。他們一行四人推著車子,車上掛著一個牌子,上寫著:收買藥草。一時間過了,不見有賣藥草的人,李俠對孫郎中低聲問道:“是不是我來得不是時候,或者是收藥季節已過?”
孫郎中答道:“每個季節都有藥可采,也許這里的人們早將采好的藥材賣于其他藥材店了。”
“我們不妨向北走走看。”李俠說道。
孫郎中之兒看了父親一眼,孫郎中點了點頭,道:“好。”于是,他們繼續向北行走。
已至城盡頭時不見有賣藥材之人,他們準備返回時見遠處有一人挑著擔子向這里慢慢走來,孫郎中的兒子說道:“可否等一下看看那位挑擔之人挑的什么物品?”
一刻時間過了,挑擔人已至他們跟前。孫郎中見這人五十歲上下,便上前面帶笑容問道:“請問老哥挑的什么,可否看一下?”
老者放下擔子說:“我這都是山貨,你要嗎?”說著,就將兩個筐子上的蓋子揭開。
四人上前一看,有成熟的野栗子、青中帶黃的柿子和一些干菜。
養女看了一眼后,輕輕地拉了父親的衣服說要買點兒小栗子帶回家。
李俠看在眼里便對老者說道:“老哥你這栗子要多少文一斤?”
老者回答道:“三文如何?”
李俠沒有正面回答他,認真向他打量了一下,見老者五十歲以上,皮膚黝黑,額頭、眼角皺紋非常明顯,深而彎彎的法令紋延伸于兩嘴角邊下方,上身穿著青色的粗布上衣,一條似細麻線編制的帶子系于外衣腰間,黑色的褲子褪色到了已接近深灰色狀,左右膝蓋處還補了一塊補丁,腳上穿著一雙黑色的淺口布鞋還不算很舊,那飽經風霜的臉上給人厚道和寬和之感。
李俠這時話鋒一轉問道:“老哥,看樣子你家住在山中?”
老者答道:“是的,家住山中。”
孫郎中緊接著問道:“既然老哥家住在山中,那么平常有沒有于山中采些草藥?”
老者答道:“平常有采,也隨時賣給別處醫門了。”
孫郎中問道:“家中還有沒有?”
老者答道:“還有點兒,但不知你需要不需要?”
李俠接著說:“我們到你家去看看,如能用得上便購買,可否?”
老者道:“可以,但我今天還沒將這些東西賣掉。”
李俠道:“老哥,我們與你一起將你這些東西先賣一些,如有剩下,都賣給我們,再去你家看藥草如何?”
老者高興,便與四人一起走向城中。
時至中午,一行五人將老者的山貨賣出后所剩無幾,李俠說道:“集市中趕集人漸漸稀少,無人再來,可否回家?”
老者答應,便清理挑擔,于是五人走出城外。
李俠見午時過半了,對老者說:“我們先去吃午飯,飯后再與你一起到你家如何?”
老者道:“你來這里是客人,怎能讓你破費?”
孫郎中笑著說道:“多一人也就是多加一雙筷子而已,你又何必推辭呢?”
老者見四人很是熱情,待人溫和,也不再推辭了,就按照他們的意思隨四人一起走進一家餐店坐下了。
席間,孫郎中問老者:“請問老哥貴姓,家有幾人?”
老者答:“本人免貴姓章,立早章,家共有十人,父母健在,視力和聽覺比我們差多了,但還能干些輕松活。我輩兄弟二人,弟四十有五,身強體壯,很有力氣,行走敏捷,且還能爬樹攀巖,尋蜂割蜜,只因不善言辭為人老實,又因家貧,至今不曾娶妻。我有一兒一媳,還有小兒小女和一孫,小兒小女未成年。”
李俠一邊聽著一邊不斷夾菜放入老者碗里,餐后,李俠拿些銀兩叫孫郎中兒子去附近買些點心糖果類帶著。
李俠見孫郎中兒子返回,便起身說道:“老哥,你家在何處?現在我們就跟你一起到你家去如何?”
“我家就在這三里河上面一山溝中,順著這條河向上走十里處便是。”老者手指向三里河說道。
一路上,他們邊說邊看,順河路過華家灣看到有一桿旗隨風飄著。孫郎中問老者道:“老哥,那桿旗有什么說法?”
老者道:“那里面有個莊園,說是寺廟和尚的俗家弟子所建,這地方此前當地人稱‘嚇溝,現在那旗上寫著‘幽靜山莊,人們也就稱它‘幽靜山莊了。”
李俠問:“嚇溝,此何謂也?”
老者答道:“此前當地人說進入這山溝后總使人精神緊張,使人害怕,所以稱此溝為‘嚇溝。”
走了一會兒,他們走到了匡家樓。孫郎中對李俠說:“你看這地方也不錯。”
孫郎中的兒子望著李俠說:“可否走進去看?”
李俠笑著回答他:“待明日再去。”
走著走著,他們終于到了老章家里,在沒有到老章家之前,也有幾戶人家。老章也簡單說了一句:“這幾家也算是離我家較近的人家,再往前走一段便是我家了。”
隱隱約約地傳來犬吠聲。還未至門口,老章遠向家人招呼道:“來客人了。”老章的堂客是一個干凈利索的婦人,圍著藍布圍裙,面帶笑容出門迎接:“哦,客人請進,我這就燒茶去。”
犬見有生人至此,大聲呼叫,很嚇人,養女見狀害怕得直向其父身后躲避。老章見狀朝著犬吼了一聲:“來客人了,不許再叫。”又對大家說,“不要怕,它已明白我的話了。”
犬聽見主人呵斥便搖頭擺尾向主人走來,又在每個人腿下聞了聞。李俠對其他三人說:“你們先坐下,我站在外面看看。”李俠環顧四周,見此處三面環山,感覺此地如“勺”狀,倒是很清靜的地方。
李俠進屋欲向老父母問好,但不見其父母在家,便問老者:“老哥,令尊、令堂大人何去了?”
老章用手指向不遠處幾間草房子說道:“他倆去我的親家那里玩去了。”
李俠問:“你親家也在這里?”
老章答道:“是的,剛才路過還沒向你說我親家的事情呢!他與我原是鄰居,兩家關系很好,才將兒女成親,其他情況與我一樣,也是同時搬遷到這里,既是親戚又是鄰居,他家有二男二女,大女兒是我兒媳,剩下二兒,一個十五歲,一個十八歲,還未定婚,小女還小。”
孫郎中兒子將點心、糖果放入桌上招呼他們來吃。一會兒大家便坐下。
李俠此時想到老章在路上向他介紹了他家的人員:父母、一兒一媳,還有小兒十五六歲,小女十一二歲,見兩個兒子不在家,只聽見側間房屋內有媳婦、女子和小孩言語,便問老章道:“老哥,你兩個兒子不在家?”老章用手向南面指去笑著說:“在那山坡上砍柴草呢!”
一會兒,老章的堂客端來茶水及野果于桌上,甚是熱情。李俠看這家算是貧寒人家,茅屋大小有五間,有一小院,屋前屋后都用丈長的圓木捆綁成圍墻。
幾杯茶后,李俠便向老章問道:“老哥你外邊用圓木做的墻是用來防止野物?”
老章笑答道:“是的。”
李俠又道:“你可有弓箭?”
老章者答道:“已有,但不常用。”
老章轉身進側房拿弓箭,李俠暗示孫郎中出門有話要說。
出門后,李俠對孫郎中道:“你認為這戶人家如何?”
孫郎中回答:“甚好,雖貧寒但厚道,是善良人家。”
李俠又說:“我有一想法你可否認可?”
孫郎中問:“什么想法?”
李俠道:“我想我們與他們以親戚相認,以便我行事,如何?”
孫郎中道:“你斟酌后亦可。”于是,李俠將孫郎中的兒女叫出來將自己的想法一一告訴他們,并將細節處也說與他們聽。之后,孫郎中見兒女們進屋里去,李俠一人立于院外,見老章持弓箭出門便示意老章過來。
李俠看了看弓箭沒說什么,便將弓箭遞給老章,笑著說:“老哥,你剛才一路上講了很多,也講了你家在此之前本來就居住在三里城附近,后因和尚的徒弟對你們和其他家進行了強買強賣,被迫到這里生存,雖然這里清靜也不更多與他們糾纏,但不平之事總令人憤恨,不過惡有惡報、善有善報,只是早晚的事,你說呢?”
老章感嘆說:“何時有可能呢?”
李俠又道:“就有可能……”
李俠望著老章又說:“老哥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老章有些吃驚,便問道:“莫非你是官家人?”
李俠道:“是的。”
老章有些害怕,接著問:“那你們今日到我家有何意圖?”
李俠道:“我就是來查壞人的,想請你協助我以方便,不使他人生疑。”
老章有所疑,心想:官員有幾個不是長袖善舞之人,且官官相護,上下串通的情況比比皆是,雖不盡然,但誰又能識得清楚?
老章想到這里望著李俠說:“你四人都是?”
李俠見老章疑惑未消且又好奇,于是干脆從腰間拿出腰牌與“憑由”一并給老章看,老章說:“我不識字,且對你這牌子也不了解,你叫我如何相信?”
李俠叫來孫郎中,叫孫郎中證明給他聽,孫郎中將來龍去脈細說給他聽,并笑著說:“請你仔細聽聽我們的口音,他的口音是不是與我有區別,是不是帶北方口音?”
老章細想,確認其說得是,于是呵呵一笑,說:“好,你需要我做什么事盡管說。”
李俠直接說:“我們四人是你多年未見的家住南司州的表親。今表親至此購買藥草,無意間碰上,請到家里做客,順便在這里玩幾天,我是你的表弟,兩個孩子是你的表侄,你家兩位老人,我就稱他倆為表姑、表姑父,你的夫人我就稱她表嫂。”
李俠又指向孫郎中對老章說:“看面容他比你小一點,也認你是表兄,那個我們一起的小兒子,其實是女兒身,由于特殊原因才將她女扮男裝,只可你一人知其身份,不要告訴家里任何人。如果你父母大人問起時,你就叫他倆和你的夫人一定認可我們,便把我倆的姓名告訴你父母和你的夫人。這兩個孩子,你父母大人不知其名還能說得過去,畢竟是隔了一代人,不知道也很正常,對你其他孩子們也要說清楚,以防小孩子們口誤或走漏消息。另外,我們今天將你沒賣完的野栗子和你家里的藥草帶走,并付給你最高價格銀兩,我們拉到城里客棧,明日卯時在城北碰面,碰面后,你將我們帶到戶長那里登記,以免我們來給你添更多的麻煩。”說到此時,李俠停頓一下接著說,“明日來城里時可以將家人一起帶來,如兒子、兒媳,這事你自己認為可以就安排,之后可以到你說的四里廟去看看,老哥你看如何?”
老章笑答道:“好,就依你意。”轉身看了那養女一眼,笑著對李俠和孫郎中道,“怪不得我看他有些靦腆呢!”幾人相視而笑。
第七回 養女受驚嚇
前面說到一行四人從章家溝推車返回三里城后一夜無事,第二日東方露出了魚肚白,他們早早起床,吃早餐后便在城北等候著老章。
他們到戶長那里辦好了登記,然后一起去了寺廟。
寺廟前,他們見有人進出寺廟,老章的小兒對養女說:“小表哥,我倆先進去吧,我以前常來這里玩,你還是第一次來,我帶你先看看如何?”
養女答道:“好吧!”
他倆先進去后也如別人一樣叩拜佛像前,點燃三炷香,老章的小兒子已將香插入香爐后,看這位小表哥舉著香呆呆地還拿在手里若有所思,老者的小兒子見狀便碰了他這位小表哥說:“表哥,你插香呀!”
小表哥被碰后身體戰栗了一下,便緩緩地把香插入香爐中。隨后,四人也一起走進來了,小表弟說:“我們與他們一起吧!”兩位表兄弟就停了下來,等他們四人一起走。
他們邊走邊看,三位大人跟隨其后,相隔三丈之余。當養女看到懸在墻壁上面的一尊佛像鼓眼暴睛、兇神惡煞的樣子時,她一下子變得驚恐萬狀,并雙手不斷地抓撓、拍擊自己的腦袋,“撲通”倒地,不省人事。三位大人在后面看見這突如其來的事情發生,急忙上前救治。孫郎中一手急忙掐人中,一手拿出藥對著她的鼻子,讓她聞一聞。
片刻后,養女已醒來了,孫郎中說:“不要怕,我們回家去,從小膽小,長大了還是沒提高膽量,以后不要出來玩了。”
李俠將養女背在身上向廟外走去,回到客棧放在床上休息。孫郎中在客棧要了些湯水給養女喝下。
五人走出養女的房間,一時無語,李俠問孫郎中:“她到底怎么回事?”
孫郎中說:“受到驚嚇刺激,倒地后頭部又被碰撞了一下,無大礙,讓她睡一會兒再看看。”
此時,養女在床上躺了約兩刻鐘,她睡在床上時,朦朦朧朧又如夢如幻地看到了她住過的房屋,還有那個她曾經抱過的小孩向她招手呼喚:“媽媽!”還有一位看不清楚的年輕男人似乎喊她“翠花”,卻又沒有說什么,離她而去……她醒了,睜眼一看,已是大天光,又聽見外間有講話聲,便靜靜地在床邊坐了幾分鐘,回想起剛才的夢境,此時她完全確定是真實的了:那夢中看不清楚的年輕男人就是她的夫君,他叫喊的“翠花”就是自己,她還知道他的名字叫易大山,那個喊她媽的小孩就是她的兒子丁丁……
睹物思情,可能是突然的刺激喚醒了她的記憶!她再想了一下,那從前的一幕幕仍然如昨日一樣歷歷在目……她頓時淚流滿面,不停地暗自抽泣。
孫郎中聽見哭聲,急忙從座椅上起身走到門前伸手敲門喊道:“丫頭,你醒了嗎?我可否進來?”
翠花聽到門外叫聲,便輕輕地回答:“等會兒,我出來。”
翠花簡單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她輕輕開門緩緩而出想說什么,卻一時不知從哪一句上說起,怔怔的目光望著孫郎中。
孫郎中見其狀態,上前摸摸她的脈搏,親切地說道:“好!不要說什么,先去洗洗臉再說吧!”
此時,李俠從門外走了進來,見大家少了些先前那滿臉愁容的表情,便問孫郎中:“丫頭現在怎么樣?”
孫郎中說:“剛才醒來后哭了一場,身體無礙,情緒有變,她可能有話要講,但被我止住,恐隔墻有耳,待她洗完再說。”
李俠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翠花洗完臉出來,對孫郎中說:“我都想起來了,我原名……”
沒等她說完,李俠打斷其話,并對老章及他的小兒子和孫郎中的兒子說:“你們三人可出門外看看周圍有沒有其他人,也分別觀察一下隔壁左右是否有人在,如有人就來告訴我一聲,如沒有人,你們就在外裝作無事一般,若有人朝我們這里走來,就提醒我們。”
三人明白李俠的話,便各自出去了。
客棧房間里只剩下李俠、孫郎中和翠花,孫郎中對翠花說:“丫頭,你有什么事或者有什么想法就盡管說吧!”
翠花望了望李俠,李俠見她有疑慮,便溫和又安慰地對她說:“有什么要說的就盡管說,你放心,一切事情我們會為你做主。”
翠花見二人倍感親切,于是她開口說:“我名叫翠花,姓曾,家住易村河邊,婆家姓易,丈夫名大山,還有一小兒乳名叫丁丁……”
翠花一口氣說了很多很多,李俠聽后一拳打在桌上氣憤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
孫郎中接著說:“等大人這次查清了事情一定會送你回家與親人團聚,我仍認你為干女兒,可否?”
孫郎中一番安慰笑著看她。翠花這時已是淚水汪汪“撲通”跪在地下。
孫郎中見狀,急忙將她扶起,并說:“不必如此,要高興些才是哦!”
李俠笑道接著說:“從現在開始,你還要如以前一樣是個男兒身喲!”
孫郎中也哈哈大笑起來。
巳時已過快到午時,陽光透過厚重的云層,一縷明亮的光線灑在翠花的臉上,她那矜持且自然的鴨蛋臉上多了幾分快樂,就算她外面身著寬松的男裝與男性一樣的發型,站在窗前的她,在明亮的光線下,仍然不減少婦的嫵媚和風韻。
孫郎中和李俠時不時地看了她幾遍,覺得她的心情和面容與從前大不一樣了。他們二人相視而笑,李俠起身說道:“中午了,我們該去吃午飯吧。”
孫郎中點點頭并走到翠花跟前對她耳旁輕輕戲說一句:“假小子,我們去吃飯吧。”
翠花轉身面帶羞澀地笑了笑,回答道:“好。”
李俠見翠花一笑自己也感覺好笑,提醒說:“莫忘了自己是男兒身哦!”
翠花一笑,轉身向門外走去,如從前一樣模仿著男聲提高一聲道:“哥哥,我們吃午飯去。”
一行六人找了個餐館坐下,拿了菜單點了七菜一湯。他們邊吃邊說笑,老章的小兒子見那小表哥吃東西細嚼慢咽,向他看了幾眼又笑著說:“表哥,看你吃東西真像個女人。”
翠花一驚,轉臉笑道:“我像嗎?”說罷,便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老章正色對小兒說:“別瞎說,你小表哥比你文明些,哪像你那么粗野。”
這時,老板娘走過來看著他們吃得津津有味,問道:“各位客官,菜的味道如何?”
孫郎中答道:“不錯,不錯,很好,很好。”
老板娘認識老章,于是又問:“這幾位客官是你朋友還是親戚?”
老章接著說:“這是我家的表兄弟,他是從南司州而來,到這里買些藥草,也順便玩幾天。”
老板娘又說:“怎么很久不給我弄些野雞、野兔來?”
老章答道:“現在不想干這些事了,殺生多了不好,家里人也不贊成我傷害那些野物!”
李俠聽見他倆對話突然心中產生了一個想法:何不借此與老章在這山中走一走,或許了解更多一些。
想到這里,李俠就對老章說:“表哥,你看老板娘需要你給她弄些野物,正好我們也可以與你一起在山里看看,如何?”說完,他向老章使個眼色,老章會意,便答道:“好吧!”
用餐完畢,李俠看了翠花一眼,便想起昨天到老家時,路過匡家看到那些花草想要看一眼的要求,今天正好有時間去看,一來可使翠花心情更好些,二來可了解這個富家的情況,說不定對此次來這一帶偵查會帶來新的線索。于是,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老章,老章叫他們四人在前面先走,自己與李俠在后面相跟著。
一路上,老章介紹匡家在這里的前前后后及這家的兒子是縣尉,里正、戶長、寺廟和尚及其他富家都巴結他家等等,一一說給李俠聽了。
李俠認真聽了老章的話,基本推測到那廟上的和尚及和尚的徒弟們、幽靜山莊、城里的店鋪,都是相關相連的,看來我還要親自對每一處走一趟看看才是。還有今天翠花進廟的表現和她對過去記憶的恢復,也就說明了這寺廟就是最大的禍害之地,但還是證據不足,看來我今晚必須再次到寺廟查看一下。
李俠沉思片刻,說道:“老章,現在時間還早,你可否捕些野物,無論是否有收獲,明天早點起床,拉些柴火,一起在那幽靜山莊出口處等我,如果你有野物帶來,我們便去那幽靜山莊將野物賣到那里面去,我也好順便去看看那里,如果沒有野物可帶,你我一起去城里將柴火賣掉后與我們吃完了早餐再回到你家,下午與你一起打獵去,你認為可否?”
老章聽后想了想,便點頭應允道:“好。”
于是,他們分別各回到住處。
第八回 虎穴賣野物
老章回到家里后,與弟弟和大兒子準備從前的捕獵工具,他們在天黑之前便出門,去山中安裝捕獵工具。
李俠一行四人回到客棧后休息了一會兒,吃晚餐后,便一起去九里河邊看看河水,雖夏去秋來,河水深度還能淹沒過往行人的大腿根部,還有一些成年人和孩子們在河里捉魚撈蝦。他們在河邊看了一會兒后,也順便在其他處買了些腌制時間不長的小魚小蝦,以準備明天送給老章家。
第二天天剛亮,老章就與弟弟和兒子去昨晚安裝捕獵裝置的幾處地方,看了幾處也有所收獲,捕到了三只野雞、兩只公兔和兩只豬獾子。
老章清理了一下柴火后,與小兒子簡單地吃了一點兒東西就帶上雨具推著幾捆劈柴向著三里城的方向走去。另一邊,李俠也朝著來三里城的方向走去。一會兒,他們三人在幽靜山莊的入口處碰了面,老章將推車放于入口處的路邊并叫小兒在這里等著他倆返回后再一起去城里。老章與李俠分別拿著幾只野物上幽靜山莊走去。
他們走了十幾分鐘就到了山莊跟前,老章說:“這溝就是此前人們稱的‘嚇溝,你進去后看看你有啥體會。”他倆邊走邊看已至溝的中心處,見到幾棟房子,檔次較高,時已陰天,頭頂陰云密布,四周山坡較陡且林深草密,確實有幾分陰凄。
門外處有兩只大狗被鐵鏈鎖著,見有生人來了,就一呼地躥起來,兇神惡煞般叫著。隨著狗叫聲從里面走出一人,老章就喊道:“老板,我弄了幾只野物。你們要不要?”
那人見是老章,便皮笑肉不笑地對老章道:“怎么又弄這事了?”還沒等老章開口又問道,“這位是?”
老章接過話道:“他是我南方的表弟,來這兒購買藥草。幾年沒見,我留他多住幾天,他對我們這山區很感興趣,見我家有舊土槍,便要我去山中抓幾只野物看,那槍已壞,就用以前的夾子抓了幾只,自己留了一只野雞,這些就送到你這里。”
那人看了一下老章帶來的野物,隨口一句:“哦!你要幾個錢?”
老章微笑著說:“給二十個銅板可否?”
那人說:“都是一個地方的,只給你十六個。”
老章答道:“好吧。”
那人向里面的伙計交代了幾句順便也朝李俠看了幾眼,他見李俠身高五尺有余,一道劍眉下一對長而有形的眼炯炯有神,肩寬背闊,但是衣著一般,穿得皺皺巴巴,且不合身。
李俠也看了他一眼,但見他雖對自己面帶微笑,卻掩蓋不了他那一臉的橫肉和笑里藏刀的兇氣。李俠抱拳笑道:“老板,我這表兄你也熟悉,如有不對請海涵。”
那人說道:“沒事,都是一個地方的人。”
李俠指向莊園的周圍笑著說:“這里林子茂密,雜草叢生,也會有野物吧?”
那人答:“有,但被狗攆走。”
李俠見老章已將銅錢數好了裝入口袋,便對老章道:“表哥,我們可否去這林中看看,如有野物足跡,也可抓野物?”
老章說:“算了,今天要下雨了,早些回家,如果想要抓野物,就到更遠的地方去。”說完,趁那人沒注意他倆時,很快伸手輕輕扯了一下李俠的衣服。
李俠明白老章的意思就不再多說了,老章對那人說道:“老板忙,我們走了。”
那人望望他倆說道:“喝口水吧。”
李俠緊接著笑道:“好吧,那就多謝老板了。”
其實那人想借喝水之時試探李俠。那人轉身朝門里叫伙計把茶水端來,那人接過伙計端來的茶水說:“老章,你表弟初到這里連一口水也沒喝,你是老熟人就不講究了,他第一次來,算是客人吧,一口水沒喝,是不是顯得我們太小氣了呢,最近我們也進了點好茶,讓你表弟品嘗品嘗如何!”說著,就把一杯茶水遞給了李俠。
李俠邊說謝謝老板,邊伸雙手去接那人的杯子,那杯子剛至手指頭就落在用青磚鋪成的地面上,“咔嗒”一聲變成四分五裂了。
李俠連續說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看我手多笨。”說完,他彎腰將摔碎了的杯子一塊一塊地撿起來拿在手上說,“老板,我沒拿穩,以致摔破,多少錢,我賠償?”
沒等那人回答,老章就說:“怎能叫你賠償,你是我的表弟,這錢我出。”說完,他伸手從口袋中將剛才的十六枚銅幣一并拿出遞給那人,微笑說道:“老板,這些夠不夠?”
那人伸手接過老章手上的銅幣看了看,又從其中拿了六枚銅幣遞給老章說道:“算了,不要你這么多了。”
李俠接著說:“表哥,是我摔的,等回家后我將錢還給你。”
老章說:“你是我的表弟,何必計較這些,等你下次再來我這里時帶點兒你南方的點心我嘗嘗就是。”
李俠聊了一會兒話后,便與老章一起向那人告辭而去。
二人走至河邊路上見老章的小兒子坐在地上等候,老章叫小兒子拉車先走。老章笑著說:“剛才我拉你的衣服是暗示不要去那林中,免得惹來是非,還有你剛才喝茶,不怕他們給你下什么藥物?”
李俠答道:“我說去那林中,只是想看看他們如何反應,還有那人叫我們喝茶,我也就順其意思,看看他如何表現,至于茶水有沒有下什么藥物,我想他們不會,你與他都認識,又是大白天,而且我們也是身無他物,你又說了你的兒子在河邊路上等我們回去,這一切,他們不會怎么樣的。”
老章又問道:“你看出了什么?”
李俠道:“他們知道你我身份,端茶出來并非給你面子,而是想試試我反應如何,其實那杯子是他故意碰我手指后松手落地,并非我沒拿穩,他想借此試探我的反應速度,如果是練過武的人,這個掉杯動作是很快就能接住的,但我不這么去將杯子抓回手中,而是任它落地,以使他認為我這個人只是個普通人。”
“你認為他如何?”老章問。
李俠道:“他是練過武的人,他腳步沉,人雖胖,但呼吸比一般人勻且長,指節繭子很明顯,指頭粗而禿,有可能是練虎拳之人。”
老章笑道:“你真內行呀!”
李俠笑道:“哪里,我們這種人,先前在軍中行事過,后于大理寺中做事,如沒身手,怎能安全行走四方。”
老章笑著說:“是的,如沒本事,一人怎敢遠走他方。”接著又說,“你可否教我兒子學習功夫?”
李俠道:“他喜歡這些舞刀弄槍之活?”
“他小時候愛這些,但我又不想他惹事,沒有同意他習武,他現在二十多歲了,還學習那戲中人物的動作等等。”老章回道。
李俠笑著回答老章道:“待我想想,看看他再說。”
第九回 夜探四里廟
這天天色已大明,李俠與老章、老章的弟弟、兒子準備進山打獵。
李俠進山后選擇向高處走,他想站在高處看看這里的山景和情況。四人走到了名叫黃龍寺的山頂上,除西南邊雞公山和東北靈山外,這山是這一片群山中較高的山,他站在山頂上看見腳下云霧繚繞,仿佛自己置身于璇霄丹闕之中。須臾,遠處東邊的山頭上一輪紅日冉冉升起,霞光萬丈。霧漸漸散去后,群山千巖疊翠,萬壑爭流,分散在山腳邊、小河邊的住戶也隱約可見。清晨的林中處處傳來各種鳥鳴聲,悅耳動聽。
老章的大兒子看到李俠今天不是進山打獵而是看風景,于是笑著對李俠說:“師傅,你今天是上山觀風景的吧?”
李俠望著他微笑說道:“今天本來就是上山看看的,帶著打獵用具是為了防御的,別人說最近山中有大黃貓,你爹說從前沒有聽說過,我想看看到底有沒有。”
“山頂上怎么能看得到呢?”老章的大兒子說。
李俠說:“好吧,叫你爹爹前面帶路走。”李俠問老章,“如何在山中發現野物?”
老章說:“看痕跡、看腳印、看糞便等等,如野豬、獾子等等,它們白天較少出來,多在夜晚出來覓食,它們喜好拱土尋食,也如兔一樣喜歡在莊稼地里吃農作物。”
“這里的狼多嗎,碰著它了該怎么辦?”李俠問。
老章說:“我們這里的狼比較分散,狼是夫妻制,一窩狼少則三五個,多則七八個以上,據說與北方的狼有區別,北方的狼群大數量多。狼遇到人時不像大黃貓、大花貓突然攻擊人,它數量少,它先對獵物跟蹤、觀察,再相機而動,如有狼跟著你時,你不要怕,手上有東西可利用,如沒有,可慢慢脫下衣服突然向它發起攻擊,它會驚嚇而退,不過,只是暫時嚇了它,它還會繼續跟著你的,如果手中有堅硬的、長短適中的棍棒更好,狼是‘銅頭軟腰麻稈腳。”
一路上,他們看到了許多動物,對于李俠來說算是長了見識。他們準備在一石巖處休息時,突然見對面山林的野雞、雉雞不知被什么驚嚇得四處亂飛。
老章見狀說:“我們坐下來不動,看那邊到底有什么東西驚嚇了這些野雞。”
他們帶來的狗,這時也“汪汪”地叫起來了。
老章的大兒子將犬按下,輕輕叫了一聲:“不要叫了。”
一會兒,對面坡上有只大花貓從草叢里慢慢地走了出來,老章道:“它可能是下到溪邊去喝水。”
老章的大兒子說:“我還是第一次在這大山里見到這大花貓呢,我們突然相遇怎么辦?”
老章說:“我們有四個人,手中有鐵叉,它也怕我們的。”
老章的大兒子說:“把火點著吧?”老章說:“沒必要。”
大花貓走到溪邊向四周望望,然后便一口一口地舔著水。
那大花貓舔了數口水后便臥地而睡,老章的大兒子抓起一塊石頭說:“我們把它攆走,我們下去。”
大花貓聽見這突如其來的聲音,一下子翻身躍起,向樹林逃跑去了。
他們在溪水邊簡單地吃了自帶的午餐,坐在小溪邊看到那水里幾種小魚在溪水中游來游去;餐后,幾個人就動手捕獵,也還算有收獲。
時間到未時,他們朝家的方向返回,他們邊玩邊走也沒閑著,幾人采摘了不少的野栗子、獼猴桃、八月楂等等一些山果,一路上興高采烈。
申時過半,老章說:“離家不遠了,翻過前面的小崗就基本上快到家了。”
說話間,突見大黃犬豎起耳朵向前沖,他們隨著犬奔去的方向跟過去,大黃犬一邊奔跑一邊狂叫。
李俠問老章道:“是不是它看到了什么動物?”
“我們快些跟它去。”老章說。
他們四人順著犬跑去的方向看到那密密叢叢的樹林中有一些樹枝搖動,眼看著大黃犬快到那搖動的樹枝時,只見有個黃中帶黑的東西往那又直又高的樹干上往上爬,再望一眼,那東西比剛才見到的花貓還大。
老章轉身對他們三人說:“好像是人們說的大黃貓,你們準備一下。”
他們三人趕快弄起了火源并將火把點燃,分別拿上鐵叉、砍柴刀和櫟木棒子向那兒走去。
“還真是一條大黃貓呀!”李俠驚訝道,又接著對老章說,“我們不理它,它會攻擊我們嗎?”
老章沒回答李俠卻專心看那個如大黃貓的東西在向樹上爬,老章越看越覺不對勁,說:“大黃貓怎么能上這樣的樹?怎么像人爬樹一樣?”老章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問李俠。
李俠觀察了一下,問老章道:“為何說不是大黃貓?”
“我就見過大花貓和家貓爬樹,它若是大黃貓,也應該像家貓和大花貓一樣爬樹呀,你看它像不像人爬樹?”老章用手一指叫李俠看。
此時,大黃犬已至樹蔸下仰起頭來不斷地大聲狂叫。老章的弟弟走到他們跟前。
“若是大黃貓,你能否將它按住?”老章對其弟弟問。
其弟弟說:“它有牛力氣大嗎?若沒有,我便將它按趴下。”
老章說:“它現在離我家不遠,為了防止以后我們和別人受其害,我們必須將它殺死或捕獲或攆走,我們四個人敢不敢?”
其弟應答道:“我敢。”
“叔叔敢,我也敢。”老章的大兒子非常堅定地說。
老章說:“你們看,它還越爬越高,就算它自己掉下來也是摔得不輕的。”
大家鼓足勇氣一起走向那棵樹。老章的大兒子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向它投去,正好打在它的后腿上,那大黃貓被石一擊,好像有點兒疼痛,抬了一腿后,又趴在樹枝上不動了。
老章的大兒子見狀,拿起父親自制的彎弓,張弓撘箭,“嗖”的一聲射在大黃貓右屁股上。那大黃貓前右肢像人手一樣伸出向右摸屁股,這一伸手不要緊,卻使它在空中的平衡就不均了,一下子順著樹干直墜落地,摔得它像個王八一樣四肢朝天昏死不動了。
大黃犬撲上去咬著它的肚子不停地撕扯,一下子撕開了那黃色的皮毛后露出灰白色的肚皮,四人也同時上前將其按著并準備將其進行捆綁時,老章定神一看,說:“它不是大黃貓,是人。”
三人朝它頭部和肚子上一看,果然是個人。老章上前將手放在他的鼻子下邊,感覺到他還有氣息。李俠也輕輕地拍打、喊叫,并朝他口中灌水。他慢慢地醒了,驚恐萬分地看著四人并帶著哀求的聲音對他們四人說:“救救我吧!”
李俠將他扶起后說:“我們可以救你,但你必須說你為什么要裝大黃貓,目的是什么,你是哪里的人?若不說清楚,我們不救你,你便會被野狼吃掉。”
大黃貓咬咬牙,帶著難受的表情咽了一下口水,慢慢說道:“我因家境貧寒,父母有病,兄弟姊妹還小,借錢無望,經人指點便向寺廟及寺廟主持人的徒弟借得一些銀兩,后無能為力還清,他們告我,我恐吃官司,就按照他們要求行事,便減除利息和延長還錢時間。”
“他們要求你做什么事?”李俠問。
“他們要我在此一帶裝大黃貓,嚇唬在這一帶來往的生人,使他們棄物而逃,便可得到錢物,嚇得那些生人走開。”大黃貓有氣無力地說。
李俠又問:“你可知寺廟細節之事?”
“某日天黑時,我回寺廟向主持的徒弟交去所得之物和說近日之事時忽聽有女人哭聲,我好奇駐足時,便被那和尚拉走了,便說我耳朵聽錯了。”
李俠又問:“快活嶺、幽靜山莊你知道否?還有與他們相關的地方嗎?”
“快活嶺店是……寺廟主持的……徒弟,他們引誘……敲詐過路生人,城中有……兩個店……是他們……開的,幽靜山莊是……黑店……”
大黃貓還沒說完,就暈過去了。老章急忙掐他人中。他慢慢地睜開眼睛看著他們幾人,張開嘴斷斷續續地說:“救救……我吧,我快……不行了,我家住在……林山……河……”沒說完又閉上了雙眼。
老章伸手摸其手腕,已感脈搏無跳動跡象,且已無呼吸。他們幾人將他的身體移于一處平躺時,才看見他剛才身靠的樹樁下有一片血跡,幾人將他的身體翻轉一看時,見他背后有一大拇指粗的干木枝插入心臟范圍處還露出皮外寸余長,這干樹枝正是他的致命之物。
李俠與老章商量一下,選擇了離這兒較遠的一處平地方將其安葬了,并砍了一些樹木蓋上。
他們四人坐下休息了一會兒便與老章一起回家。他們到家時已接近酉時半夜,家里的老少見他們沒有空手而歸很是高興,但他們四人也只是表面裝作高興的樣子,心情很沉重。
李俠拿了一個凳子,一人在院子一側坐下來想了今天的事情。
老章見李俠一人坐在那里,便端來茶水遞給李俠,又拿起一只凳子與李俠坐在一起,他問李俠:“老弟你有何想法?”
李俠說:“老哥,你叫嫂夫人簡單做兩個菜,我吃飯后返回城里。”
老章問:“何必這么急?”
李俠很認真地說:“今日之事,我有所思考,必須盡快完成我的差事,而且再不能在此留更多的時間,今天之事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只限于我們四人。另外,我們今天上山,無他人知道,倘若有人問起,只說是上山拾野栗子,其他任何事,都說不知,對家人也這樣說。”
李俠停頓了一下接著說:“我明日一早起身與孫郎中三人一起回南司州,再盡快回京,他日我們還會見面的,那時見面,你會更高興的。”
老章見李俠高興的表情,自己也仍然高興不起來,面帶遺憾道:“老弟,雖然我們萍水相逢,但我們終生難忘,你我都真誠相待,今日你話已至此,我也不須多說,若他日來此地辦事或路過此地時別繞道而去啊!一定要來我家坐坐哦!”
“一定會的,一定會的。”李俠笑道。
李俠用完了晚餐后,便同老章全家告辭,快步回到城里。
見孫郎中三人已在客棧休息,翠花見李俠已回,忙去拿盆打水遞給李俠,李俠邊洗臉邊問他們:“今天到哪里去玩了的?”孫郎中的兒子回答:“上九里關山去看了一下,也于河邊看人家捕魚。”他聊了一會兒后李俠對他們說:“明天早晨吃早餐后我們回南司州吧,大家今晚早些休息。”孫郎中說:“看今晚天氣似乎有變,天空月亮若隱若現,多有烏云,恐怕明日有雨。”“應該不會有雨吧,明早再看天氣,如若無雨便走,若有雨便不走。”李俠說完后也就叫翠花先去休息。
李俠見翠花已去,便對孫郎中父子倆說:“今晚午夜雞鳴頭聲后,我要到寺廟里看一下。”
孫郎中道:“為何事?”
李俠說:“那日去寺廟見后院很大,但不見有游客進出,我想看看那里有什么特別。”
“我們不放心你一人去。”孫郎中的兒子說道。
李俠笑道:“你想與我一起去能行嗎?你又不會功夫。你們放心,我會見機行事并安全回來。”說完,他就睡下了。
孫郎中父子雖然躺在床上,但還是翻來覆去睡不著,期盼著這一夜快點過去。這邊,李俠雖已躺在床上也是久久未能入睡,他也知孫郎中父子二人對他今夜去探寺廟不放心也就裝睡著,并打起輕輕的鼾聲。
他們三人就這樣在床上熬到大約子時。沒過多久便聽到了雞鳴頭遍,李俠翻身下床,將已準備好的用具拿起,孫郎中父子聽到李俠的起床聲后也起床了,李俠見他二人已起來了,便對孫郎中說:“既然你已經未睡,就假裝起夜,待我出去后你便回房休息,往返不要一個時辰我便回來,你們放心,你估計著時間,那時若有犬叫時,你仍可裝起夜,我回后便與你一起入戶而睡。”
孫郎中輕輕點頭說:“好。”
李俠來到院中,縱身一躍上到院墻便不見身影了。孫郎中回房靜靜等候。
再說這城外客棧離寺廟并不是很遠,這城與寺廟相距也只是三華里路程,他快速行走在黑夜中。
天空中的月亮被厚厚的云層遮擋,李俠已到寺廟北邊,他輕手輕腳地在圍墻兩邊看看,便選到靠河方向的圍墻,雖然是一樣高,但可以利于撤退時隱蔽,他估計難以一下子躍上這圍墻,便拿出爬墻鉤拋向墻頂,抓住繩索翻身一躍,雙腳輕輕落于墻頂,他順手將抓鉤的繩索拉入圍墻內放好后四處查看。被云朵遮擋的月亮時明時暗,他憑著光線看見寬大的院子地上有較為整齊的坑洼,這在內行人一看就明白是多人經常練功之地,他再往廟房走去時,隱隱約約,不知從何處傳來女人的哭泣聲,他心想:如果是農家有人哭泣,但距離這寺廟還很遠呀!他慢慢走向門前,突然門內有腳步聲朝門后傳來,他正準備轉身隱藏自己,但里面的人已開門,此時他見沒有可藏之處,只好快步朝另一個方向拐彎而去,來不及了,已被開門的人看見,那人問:“誰呀?”
“我,方便去。”李俠回答。
那人聽聲音不對,快速奔至李俠身后伸手去扯李俠的衣服。
李俠急轉回身并橫肘一擋,將那人的手擋開。那人見李俠還擊,也不論是何人,便抬腳向李俠踢去。李俠向后退了一步亮開架勢,二人便拳來腳往地打起來了。他們二人的打鬧聲引來廟內另一個人到來,那人見狀,也飛奔過來前后夾擊李俠,李俠左右開弓還擊二人,二人不是李俠的對手,其中一人被李俠打翻在地,另一人見同門被打倒,對他說:“叫師傅。”
此時,廟內又出來一人,正是王鐵頭。他兇神惡煞般走向李俠面前,伸手去扯李俠的蒙面布。李俠橫步躲開,王鐵頭見狀,說:“哪來的賊人,報下姓名,否則我絕不手下留情!”
李俠道:“小小寺廟和尚不配問我姓名!”
王鐵頭對那二人說:“你們退下。”說罷,氣勢洶洶伸雙拳猛向李俠揮去。
李俠見來勢兇猛,弓腰向左跨一步并一拳猛擊王鐵頭的腹部。
王鐵頭似乎并無什么感覺,再次伸手欲抱李俠,李俠向右避開抬起左腳向王鐵頭的右大腿踹去。
李俠見他被踹一腳后雖有些趔趄,卻未造成較大傷害。王鐵頭再次揮舞著雙拳以泰山壓頂之氣勢、用餓虎掏心之招式、雙拳如雨點兒般砸向李俠。李俠身形如梭,騰挪閃躲,進退自如,一步步使王鐵頭招招撲空。
李俠心想:這和尚也算是厲害,不能長久與他糾纏,免得誤事,還是走為上策,于是李俠向他虛晃一招,但王鐵頭早有防備,抓住李俠的衣袖后,隨即用頭向李俠撞去。
李俠迅速用手掌頂住王鐵頭的頭頂,見和尚還死死地抓住他,難以脫身,便順勢一個后倒翻,來了個兔子蹬鷹,將王鐵頭拋在地上,然后鯉魚打挺而起,猛地一拳橫擊在和尚的頭上。
王鐵頭挨了一拳后,搖搖腦袋,如沒事一般,李俠揮出去的手卻有點兒麻木,李俠見和尚喘息未定,縱身凌空,飛起雙腳狠狠地蹬向和尚的胸部。
王鐵頭“撲通”一聲重重地倒在地上。
和尚倒地還未起身,李俠便快速跑至圍墻邊,抓住繩索一躍而出,向東奔去。
另外兩個和尚見王鐵頭已站起來了,便說:“我們去追他。”
王鐵頭說:“他有備而來,他從東邊墻上進出,定會向河邊那方向跳去,現在河水不深,說不定他已涉水而去了。”
李俠躍到河邊后,借著不是很明亮的月光,看到身后無人時便順河而下,走了二三里路時就上岸觀察了一下,見四周無動靜,快速向客棧走去,快到客棧時,他便摘下遮面布、脫掉夜行衣,輕手輕腳地走進了客棧。
客棧里孫郎中聽到犬叫,估計是李俠已到了,便起身與兒子一起開門假裝去上廁所。院外,李俠聽到孫郎中的咳嗽聲,便縱身一躍于墻頂輕輕落地走入廁所間。一切順利,三人進房安靜休息。
第二天天一亮,四人便整理好行裝,準備回家了。為了不暴露身份,翠花又將自己打扮成男兒裝。
幾日后,王鐵頭總覺得那夜不是真正偷盜之人來寺廟偷東西,而是有別的意圖,遂偷偷地將那四位少婦少女轉到另一個地方了……
第十回 女將獻良策
馬車一路平安奔走著,經過一天的奔波,終于回到孫郎中家。
孫郎中的家人見四人平安至家,非常高興。孫郎中的堂客和兒媳也不停地忙這忙那,重新做起飯菜了。
中餐完畢后,李俠對孫郎中說:“我去南司州衙門辦理事情,回來后便回京城。”
孫郎中笑著說:“何必在乎這半天時間,今晚好好休息,待明日一早再回京城有何不可?”
李俠算了算時間,自己從京城出來至今已有十天了,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也更有精神。李俠想到這里,笑著說:“好吧,那就再打擾你們一家了。”
孫郎中笑道:“哪里,哪里!”
兩日后,李俠回到了大理寺,將他看到的、聽到的一切都匯報給大理寺卿。他認定多名少婦少女失蹤都跟這個四里廟有密切關聯。寺廟的和尚與地方官明來暗往,勾結一起,強行買賣田土。那寺廟表面上看似一般寺廟,實際上是由當地一惡霸占據,他利用自己多年練成的鐵頭功夫,又招攬一些好逸惡勞的市井惡棍為徒弟,欺男霸女,為非作歹,為害一方。
大理寺卿聽了李俠的話后,氣憤異常,準備向朝廷啟奏。
到了上朝之日,大理寺卿將寫好了的奏折呈報給皇上,皇帝聽后發怒,就令佘太君協助大理寺處理此事。佘太君與大理寺卿遵旨行事。
大理寺卿抽調十四個人給佘太君安排。佘太君接受了君命回家,八姐得知此事后氣憤地說:“消除這類地方惡霸之事應該交大理寺與刑部去辦,這也是他們的職責,怎么叫我們去做這事,此等除惡人之事也不配我們出手,我們楊家將是保家衛國的,若是如此,豈不是有失我等軍人身份!”
佘太君道:“話雖如此,但皇上已將此事交給我們去處理,若不接受,不就被他人笑話這等小事都做不了?據說那惡霸功夫甚高,不易被刀槍所傷。”
“如果是這樣厲害,那就沒法鏟除他了嗎?”八姐問道。
佘太君道:“辦法是有,但一時還不清楚他的致命之處。”
“何為致命之處?”八姐問。
佘太君說:“身體之外能抗拒打擊或刀槍也難傷其性命,就屬于硬氣功之類,凡是練這類功夫的人都知道人體有致殘一百零三穴部位、致暈十一穴部位、致命三十六穴部位,其中三十六穴中的‘百會穴、人迎、膻中、神闕、命門、海底、涌泉,在練硬氣功中是最難全部封閉的,就算他達到最高境界也還有一處是不能夠抗擊外力的擊打或刀劍的刺殺,而且因人而異,只有攻擊這個地方才能使人致命。”
八姐又問:“如何才能知道他的致命之處呢?”
佘太君笑道:“是難知道他的致命之處,只有誘惑他露出破綻或使其說出來后再尋找機會乘其不備,近距離快速攻擊其要害處。”
八姐聽完佘太君說到此處,沉默了一下后,站起身對佘太君說:“我可帶排風一起去將那惡霸鏟除。”
佘太君問道:“你有何想法?又怎么去做?”
八姐對佘太君說了自己的想法,佘太君聽了后,搖頭說:“不可、不可,你這‘鬼點子讓我不放心,這樣做太危險了。”
八姐說:“我先去那里查看后再根據情況而定如何?”
佘太君嚴肅道:“定要謹慎行事,多與他人商議才行,不可逞強。”
此后,八姐于家中選了十五人與大理寺的十四人一起南下,他們以軍人身份直達信陽郡柳林城,并對外聲稱是軍隊駐防。
八姐與大理寺帶隊人李俠商量后,于第二天一早帶著楊排風和秋菊一起女扮男裝租一輛馬車去三里城,她們三人到了九里關后,便先上九里關山上去了。
她們下山后,八姐對她倆說:“這山正好在這河邊,這里確實是過往南北的關口。”
秋菊問:“我們這次來這里可否利用此山作陣地?”
“需要時當然可以。”八姐回答說。
她們邊說邊走,一會兒就到了寺廟門前,她們如別人一樣進廟,沒有什么區別,只是在別人眼里,這三位公子哥確實顯得比別人富貴些。她們進廟沒有像別人那樣燃香拜佛,也不抽簽算卦,也不多說點話,轉了一圈后就走出來了。
廟門前有一較大的平面地,也較為開闊,她們三人看了后,就往城里去吃午飯了。路上,排風對秋菊說:“我看那幾個和尚賊眉鼠眼,在我身上瞟來瞟去,簡直就是個騷頭。”
秋菊逗趣笑道:“誰叫你長得太白了耶!”她們選擇了一個餐店,簡單地點了幾個菜,吃了后便租一輛馬車返回柳林了。
下午,八姐三人回駐地休息,她閉目靜坐,思索著該如何一舉拿下王鐵頭他們。如果強行去捕獲他們,恐怕他們拼死反抗,造成己方人員受損過大,想擒賊先擒王但還不了解王鐵頭致命之處在哪里。
秋菊端來一杯水遞給八姐:“小姐,我們明日趁其不備直接殺進廟里,再看其情況,若不順,就一把火把寺廟燒掉,燒了也不影響百姓生活。”
“最好是擒獲主要人犯,其他人就好說,若王鐵頭逃跑了又如何對付得了。”八姐說。
排風聽到她二人談話沒有結果,走到她倆面前嘻嘻一笑,說:“我有辦法,小姐你看如何?”
八姐說:“你說吧。”
排風道:“那廟里平常時沒幾個人,如果小姐同意,我先以你身份帶十人殺進廟里用車輪戰術,累也把他累死,如若不成,便詐敗為他所擒。”還沒說完便向她二人做了嬌態,二人抿嘴一笑,接著又說,“他們見我如此,豈不憐香惜玉,怎肯對我下重手?那后邊我就有辦法對付他了,怎么樣?”秋菊嘴快,還沒等八姐開口就反問道:“你如此自信,萬一他不吃你那一套又如何?”
“我們上午從廟里出來后走在路上時我對你說的話,最后兩個字你記得不?這就是我的自信。”排風胸有成竹。
秋菊不滿意道:“你以小姐之名如此行事,有辱小姐身份,我不贊成。”
“話雖如此,但只是借用身份,又不是她本人,這也叫兵不厭詐,不過還是聽小姐安排就是。”排風放低聲音說。
三人一時沒有再說什么了。八姐坐了一會兒后起身去找李俠,她與李俠交流想法后便各自去安排事情去了。
第十一回 出兵柳林城
第三天,李俠去知府與提轄孫鋼見面,孫提轄帶十九人到縣衙將匡縣尉以受賄、貪腐罪緝拿,并暫時羈押在縣監獄,而后及時趕到柳林鎮。八姐見李俠帶人回來,向李俠說了自己的想法,李俠贊同,叫八姐自己安排,八姐從李俠帶回來的人中挑選了四個身強體壯的人去鎮中找打漁人,并要求每個人要買一張撒網,而且要請教他人教會自己怎么撒網,學會后再回來。
日落西山時,其他人吃過晚餐就早早休息,只有八姐、排風、李俠、孫提轄四人坐在桌邊商議。
李俠拿出自己畫的地圖向他三人講了相關事情,八姐聽了后先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道:“第一,今晚子夜初時啟程,天亮前到達章易溝附近休息片刻,再由老章和他大兒子做向導,帶李俠擇小道潛伏于幽靜山莊附近林中觀察,待到中午他們一起吃飯時,先射殺門前兩條惡犬,再乘他們不備時用漁網將他們網住,若有逃跑者,用弓箭射傷,盡快將此處一干人秘密抓捕。第二,我于酉時帶人將買來的羊、牛皮鼓、銅鈴和一匹馬,一起帶上九里關山上去擺空城,在必要時虛張聲勢。第三,就按排風的建議,排風帶十人未時末開始叫戰寺廟,如若能勝更好,如若不能勝就詐敗,弄清其致命要害處,如若有生命危險時,排風有辦法逃脫,不論排風刺殺王鐵頭成功與不成功都不要戀戰,她放兩響煙花給我們信號,再帶她身邊的人上九里關山,我們接應,日后再定計劃。”
八姐雖然沒去過幽靜山莊,但通過李俠的講述已然心中有數,望著他倆說:“若有不到之處,還請你們指點。”
李俠望著孫提轄說:“第一、第二點都能做到,第三點我不放心。”
“是的,我也如此不放心。”孫提轄望著八姐說。
八姐看著李俠和孫提轄說:“昨日我與排風和秋菊去廟里看見那鐵頭了。排風提出了她的想法,我思考后也認為不可,可排風非常自信。我也了解排風的性格和手段,只有從這方面才能打開突破口。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成功,我們很快完成這次差事,若排風受到傷害,我定會復仇,一把火把那廟燒掉。”
“明日干脆一把火把它燒掉。”孫提轄氣憤地說。
“廟好燒,但難將王鐵頭和其他人員全部擒獲呀!”李俠說。
八姐見二人不贊同她的第三點做法后,又說道:“我們包括兵卒共有五六十人,留十人將幽靜山莊的人押送至縣衙外,剩下人員都隱藏在九里關山腳下接應排風她們。”
他們二人聽八姐說了以后,自己也沒其他辦法,李俠說:“如果秋菊到寺廟與他們交手,周圍有村民到此去,我們帶二十人扮成農民在附近為防不測,并造成聲勢迫使和尚不可加害排風,如何?”
孫提轄說:“排風未時去,那時周邊村民到來了便如何是好。”
李俠說:“若有村民來了更好,越多越好,我們可叫老章與他的大兒子與到來村民一起隨我們造勢,迫使王鐵頭不可加害排風,待排風有更好的時間尋找機會,如何? ”
孫提轄、八姐聽后同意了李俠的提議。
至此,三人已決定明日按計劃行事。
第二日,排風騎著一匹白馬,身披紫紅色披風,一根銀色的長槍橫在馬背上,英姿颯爽,威風凜凜,儼然八姐模樣。其他四人騎一樣的紅鬃駿馬,身披粉色披風,若蘭手持一雙劍,琪琪手持一對短槍,悅丹手握兩把月牙刺,星瑤一根軟鞭,四人神采飛揚。
四人如眾星捧月般在排風前后左右,琪琪將手中的短槍向廟前一指大聲道:“廟里的臭和尚趕緊出來,本姑娘想教訓你們一下。”
不見有人應答,悅丹手握兩把月牙鉤互敲了一下說:“再不出來應戰,就把你這小廟給扒了。”
廟里聽外面有人向廟里喊話,出來兩人一看,見有五位女子騎著高頭大馬,怒氣沖沖地立在廟門前場地,好不威風。
其中一和尚帶著怒氣說:“哪里來的野丫頭,為何到這里無端生事?”
悅丹大聲說:“聽說你等惡賊,勾結貪官,強買強賣,欺壓良善,還仗自己有點狗屁功夫集眾作惡,今天就把你們滅掉。”
另一個和尚見三人正色厲聲,便狡辯道:“你等無中生有,有何憑證,還不快快離去,免得我們動手攆你們走。”
星瑤一聽橫眉怒目道:“懶得與你啰唆,打了你再說。”說罷,她策馬向前,揚起長鞭朝著那和尚就是一鞭打去。
那和尚側身躲開了星瑤的一鞭后,轉身進廟里拿了兩根長棍遞給另一個和尚,兩和尚舉棍向星瑤奔來。
若蘭、琪琪二人見狀同時對星瑤說:“我倆來對付他們。”說罷,兩人持槍揮劍迎戰兩個和尚。
那兩個和尚見兩位女子勇猛無比,退后幾步說:“騎著馬占著優勢,敢下馬與我對決?”
她二人縱身一躍,輕輕落地,說:“下馬又如何?照樣打翻你。”
一時間你來我往,她們二人十幾個回合把和尚二人打得沒有還手之力。此時,一個五大三粗的中年和尚也早就站在廟門口看他們打斗,見兩徒弟不占優勢,上前拉開徒弟,說:“退后,我來。”此人正是王鐵頭。
悅丹、星瑤見這和尚竟然徒手向若蘭、琪琪走來,她二人一起說:“我倆上。”說罷,星瑤揚起鞭子劈頭蓋臉地向王鐵頭身上抽了兩鞭。
王鐵頭挨了兩鞭后似乎沒有感覺一樣,待星瑤第三鞭打出時,他伸手抓住星瑤的鞭子一拉,竟然把星瑤拉落馬下,悅丹見狀,持月牙鉤上前與琪琪一起一上一下直刺王鐵頭喉部和胸部,王鐵頭迅速松開了抓住星瑤長鞭的手,躲開了悅丹、琪琪刺來的雙鉤、雙槍。
此時廟門周圍來了很多村民圍觀,圍觀中有一村民高呼:“穿紫色披風的姑娘幫忙呀!”
排風聽見有人高呼“幫忙”,她隨便將長槍柄往地上杵了一下。這時,從人群里跑出了二人欲打王鐵頭,排風見狀說:“你們退下,我來。”說罷,提著長槍朝王鐵頭的喉部刺去。
王鐵頭見排風來勢兇猛,再次做好準備,排風緊握長槍向王鐵頭連挑帶撩、虛虛實實,那桿槍上的紅纓裹著銀色的槍頭若燎原之火,幻出千百道紅色,如風卷雪花,閃現萬千絲白光在王鐵頭身上繞來繞去、詭異莫測。這就是楊家的奪命回馬槍。
怎奈排風的長槍多次刺中王鐵頭的胸、腹部和頭部也沒傷著他,反而刺得火星四濺。排風想給他最后一擊看看,于是重新拉開距離,再次虛晃一槍的同時,狠狠地照著王鐵頭的頭頂拍打下去。
王鐵頭雖重重地挨了一擊后,又是火星四濺,不僅沒有傷著王鐵頭,排風的槍桿反而被折斷了,王鐵頭用手摸摸自己的頭,陰笑道:“看看你還有什么招數?”
正當排風再次拿著已斷掉槍頭的槍柄向王鐵頭沖去時,王鐵頭舉手說:“且慢,你與我戰了幾十回合也沒傷到我,而你的槍已被折斷,我不想與無名之輩打下去,免得丟我的名頭,若要再打,請報姓名。”
排風道:“我乃大名鼎鼎的楊……”
排風還沒說完,王鐵頭打斷她的話就說:“出言不遜,你小小年紀,還稱是我的娘(楊)……”(當地口語,將娘發音成楊)
在此同時,那兩個剛才從人群中走出來的光頭人弓腰從地上拿起一個雞蛋大小的磚石正準備向排風投去,被星瑤看見,星瑤大聲叫道:“八姑小心暗器。”
話音未落,兩個小磚石幾乎同時飛向排風,排風躲過一石,另一個石頭正擊中她的左膀,排風手上的槍柄落地。王鐵頭見狀上前一把將排風從馬背上抓了下來,若蘭、琪琪、悅丹、星瑤四人見狀飛速上前營救,但那四個和尚也拿起了棍棒上前阻擋。
此時,周圍眾村民中有人高呼:“和尚卑鄙,暗器傷人,不準加害姑娘。”眾村民也同時一起高呼。王鐵頭見眾人憤怒,抓著排風不放手,又對他們八個人說:“都不要打了,待我帶回去再說。”
王鐵頭將排風帶入廟內,叫四個和尚緊閉廟門。四位姑娘在門外同時高呼:“放開我家姑娘,否則燒掉寺廟,將你們碎尸萬段。”
王鐵頭將排風擄進廟里,將她捆綁于圈椅上,直勾勾地看著排風又帶著奸笑。
排風不屑一顧地橫了他一眼,王鐵頭說:“看你眉清目秀又善槍戰,定是行武大家出身,為何出來惹事?說說吧。”
“說說又何妨,我乃是楊家八姑,巡訪兵營路過此地,聽說你等仗著自己有幾招花拳繡腿所謂的一點點功夫欺壓良善,為害一方,我就是要打抱不平,好好教訓你這惡和尚,雖今日敵不過你,你又敢怎樣?”排風一本正經地編著這些話對他說。
王鐵頭說道:“莫非你是楊八姐?”
“你姑奶奶是與不是你又怎樣?”排風回了他一句。
王鐵頭又說道:“你這功夫還能在軍營里做事,若是在邊關殺敵,還不如我。”
“就算你能在邊關殺幾個敵人又算得了什么,你是賊盜,朝廷要鏟除你。”
王鐵頭看她處險不驚,談吐自如,又見她纖纖小手、杏眼柳眉、櫻唇小臉,心中一股欲火燃起來了。他伸出他那粗糙的手去摸了一下排風的臉蛋。
排風一口口水吐在他臉上,說:“士可殺不可辱,拿開你的狗爪子,想碰我沒那么容易。”
王鐵頭見她如此剛烈,更覺得她符合自己的口味,又從中聽到了某些意思,就厚著臉皮說:“看我的功夫不在你之下,若你肯嫁給我,我便一切依你,如何?”
排風聽到此話感到一陣羞辱,怒火中燒,杏眼瞪得老大,她大罵道:“你厚顏無恥,我乃楊門女將,怎能嫁給你這一禿頭和尚,豈不是讓天下人笑掉大牙。”說罷,排風仰天大笑。
王鐵頭見排風如此大笑,也把他逗樂了,他笑了之后便說道:“和尚是光頭不錯,但是光頭的不一定是和尚,頭發蓄起來后就不是光頭,不是和尚了,那別人又怎么會說呢?”
排風聽和尚一定要與自己成親的口氣,便計上心來,索性與他周旋一番,于是,她從鼻子里“哼”了一聲說:“你說得輕巧,你愿為了我蓄起頭發,你又舍得放下這里的一切嗎?而且就算我答應嫁你,也不愿意在此生活,我是軍中之人,怎能隨便離去,而且我看你是胡謅,如若不是,怎么還不將我松開?”
王鐵頭看了排風一眼,心想松開你,你也逃不走了。于是,他把捆著排風的繩索松開了。
排風起身揉了揉自己酸痛的手腕,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又梳理了一下弄亂的烏黑的頭發,起身走著。排風輕盈的步態真是“纖纖著細步,精妙世無雙”。
此時的王鐵頭看著排風,像著了魔似的沖動起來,上前雙手抓著排風的雙手帶著堅定的口氣說:“只要你嫁給我,一切依你。”
排風見狀,欲作抽手狀,故意對王鐵頭說:“若是真心,可對天發誓?”
王鐵頭此時看到排風白里透紅的臉蛋時,已完全不能自拔,松開抓著排風的一只手后,做發誓狀對排風說:“真心待你,如若假心,刀砍斧劈,狼啃虎咬,五毒掏心,五雷轟頂。”
排風望著王鐵頭說:“既然如此,請把我的四個隨從放進來休息喝點兒水如何?”排風想她們進來關鍵時接應自己。
“當然可以,但不可帶兵器進來。”王鐵頭說罷便叫其徒弟將若蘭、琪琪、悅丹、星瑤四個請進來,安排在另一間房內休息。
此時,排風抽開手后,說:“我可問你個事情,你可否真實告知?”
“什么事情我都如實向你回答。”王鐵頭急切地說。
排風問:“你家有幾人?”
“我家有父母、弟、妹共五人。”
“你可愿與我隨軍為國效力?”
“愿意。”
“你廟里是否曾收藏女子?”
“這個……沒有過……”王鐵頭語塞了一下。
排風見王鐵頭回答得不干脆、吞吞吐吐的,心中已有數了,她又說:“還練武之人,硬氣功再高也必有一處是經不起對方攻擊的,你的要害之處在什么地方?”
王鐵頭沒想到排風這時問這個事,他沒有很快答排風,卻對排風說:“這是我的秘密,不可告訴任何人。”
排風一聽,故意佯裝生氣冷笑道:“哼!如此虛情假意,誰愿與你鸞鳳和鳴?兄弟姐妹、外人不可告訴尚可,若對父母、夫妻視為外人,豈不是羞為人子、愧為人夫?如此不真誠,要么就放我走,要么就殺了我,否則別想要我遂你心愿。”
王鐵頭望著她,認為排風與其說是生氣,還不如說是在撒嬌。王鐵頭“嘿嘿”一笑,對排風說:“我讓你猜三次如何?”
排風聽他這么說,想了一下:白天與惡賊交手時已刺中百會、膻中、神闕三處要害都沒有傷及他性命,刺他人迎時被他擋開了,還剩下三處沒機會下手,若剩下三處不是的話那就是人迎穴了,若三處有一處是的話,那他必定會防守的,這樣我就可斷定他的死穴在哪里了。
排風想到此時,一轉身,嘴角上揚著美麗的弧度,媚笑著說:“可以,但我用手來猜三次,如何?”
王鐵頭聽排風這么一說,覺得有點兒意思,便很快答應說:“可以。”
排風暗中運氣,在王鐵頭的身前身后轉了三圈后乘其不備時狠狠一拳打在他的命門上,說:“是這里。”
王鐵頭哈哈大笑不作回答。
排風說:“還有兩次。”
王鐵頭笑著說:“那就請吧。”
排風說:“你把鞋子脫掉,仰臥于地如何?”
王鐵頭依著排風說的仰臥于地上后,排風見他雙手交叉,雙臂緊緊地貼在自己的頦下,排風心中已明白了,但她還是走到他腳前蹲下去,伸手將自己的發簪抽出來拿在手上輕輕地在王鐵頭的足掌中劃來劃去,癢得王鐵頭嘿嘿發笑。
排風趁他大笑不停時,將簪子猛不丁地刺向他的涌泉穴。排風見自己的簪子已被折彎了,也沒傷到他時,排風站起身,故作喪氣說:“不猜了。”
排風已猜兩次了,還有一次她就不猜了,原因是那海底穴是在那陰處,而且看王鐵頭根本就沒打算去防護此處,因此排風就知道那致命之處在什么地方了,她就裝作自己不知道,也不再有興趣,以免王鐵頭看出破綻,心想等到夜深人靜時,尋機給他致命一擊。
排風說:“不玩了,我餓了,可否弄點兒吃的?”
王鐵頭答道:“我叫徒弟們給你做。”
排風說:“只準備食材,我叫她們四人去做就是。”
王鐵頭就讓徒弟們準備去了。
時至酉時已過大半,排風她們確實有點兒餓,排風五人走進廚房自己動起手來,排風借此向她們四人交代了一些事情。飯做熟后,她們一起吃起來,排風也叫王鐵頭一起吃。
席間,排風說:“我已答應招王賴(王鐵頭)為夫……”
還沒說完,四個姑娘故作驚訝狀說:“小姐私訂終身,不可,家人不會同意的。”
“我已決定,擇日我們成親。”
王鐵頭此時很高興,說:“四位姑娘,你家小姐已定,何必再多說呢!”
四人默默無語低頭只顧吃東西了。排風對王鐵頭說:“你明日向有頭有臉的人物和鄉里人聲明,你還俗不再當和尚等事宜,把你所有的徒弟招來,讓我們認識一下,并告訴他們及你家人,如何?”
王鐵頭嬉笑連連地說:“這等好事,還怕告訴他們嗎?好!好!好!”
“今日我們五人在此隨便休息一夜如何?”排風問。
王鐵頭巴不得如此,說:“我叫他們給你們換上干凈的被子。”
飯后,她們洗畢休息。上床假裝入睡,時有姑娘說夢話和發出鼾聲,傳出門窗之外。
這邊,王鐵頭在另一處房間里也是沒有安靜入睡,不知道他到底是興奮呢,還是警惕她們五人,總之,王鐵頭是沒有睡意的。
三更半時,排風起身走到門前,將門打開后又關上了,這是排風故意制造的動靜。她們五人悄悄地聽著外面的動靜。夜深人靜,她們聽見有腳步聲由遠而近地朝她們這邊輕輕走來。排風撥亮燈盞時,腳步聲停在門外不遠處就沒有聲音了。
“八姑,你去練習吧,我很困,今時不陪你了。”
“我也不陪你去練習了。”
“我以后再陪你去練習。”
“天天如此,隔一天可以嗎?”
“你們睡吧,我一個人去,不要你們陪。”幾位姑娘的說話聲被門外的王鐵頭聽見,從說話聲中聽出是八姐天天要在此時練功。王鐵頭躡手躡腳地退至某暗處。
排風開門見無人影,便知來人已躲于暗處。她大大方方走向廟內后院開始練拳腳了。王鐵頭在暗中觀察了一會兒后便裝模作樣地走到排風面前說:“我起夜聽有動靜走到這里,原來是你起這么早呀!”
“我天天如此,你不是這樣嗎?”排風回答道。
“夜晚有精神,要不與我一起練習如何?”排風微笑道。
“陪你練完后可上我房間?”王鐵頭厚著臉皮說。
“我不是煙花柳巷隨便之人,你這話真是氣煞我也。等我們成親后才可與你同房。”排風生氣又放慢語調答道。
“好好好,我陪你練。”王鐵頭見排風生氣,連忙說道。
排風說:“既然陪練,那就要認真,把我的馬牽來,把我的弓箭拿來,還有兵器也拿來。”
王鐵頭想,拿兵器又如何,急忙答道:“好,你要什么?”
排風想到長槍已被折斷,拿什么也沒用,不如讓他放心選擇,消除和尚的疑心。
“隨你便。”排風回答。
王鐵頭轉身入禪房將星瑤的長鞭取來遞給排風,說:“如何?”
排風心想:拿什么都必須用計謀才能使他放松警惕。“可以,你可要點到為止哦!”排風回答。
排風上馬舉鞭朝王鐵頭打去,王鐵頭次次躲開,這只是排風讓他開心而已,排風的目的是想一次次讓他得意忘形時再趁機出手。排風拋出的鞭子,要么被他躲開,要么被他抓住。排風說:“鞭子不好玩,我用箭,但你不可折斷我的箭,箭太細,容易折斷,你只可防守,如何?”
“可以。”王鐵頭得意地笑道。
排風又裝媚笑說:“我在馬上用箭射你,你可要注意哦!”
排風騎在馬背上轉了幾圈后,突向他的胸口射去,那王鐵頭根本就沒認真去護其胸部,只是雙手緊護喉部或雙眼,排風的那一箭也正中她要射到的位置。排風幾箭射向他的胸、腹、大腿上都有偏差,排風心想,只有在近距離時才有可能準確地擊中要害。
排風騎著馬在院里轉了兩圈后想了一個辦法,決定再搏一搏,對王鐵頭撒嬌道:“與你玩個游戲可否?”
王鐵頭見排風不再打了,聽她這么一說也感興趣,說:“什么游戲?”
排風笑道:“我向你放暗器,如果你能都接住了或擋開了,都算你贏,如果你沒接著或躲開了,或被我射中了,那你就是輸,你若贏了,我明日給你做飯吃;若你輸了,你明日喝我的洗腳水,如何?”說罷,她將弓箭、長鞭從身上解下,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王鐵頭心想:看你還有哪樣刁鉆古怪的玩法。他說:“可以,你盡管放馬過來,不過你告訴我放幾次?”
排風說:“四次。”
排風說罷,駕著馬在王鐵頭面前來回走著,她暗中慢慢地將自己的馬靴松開,走到王鐵頭的正前方,突然將腳一抬,一雙馬靴拋向王鐵頭的同時,隨即又將腳上的繡花鞋拿在手里。
王鐵頭伸手接住了排風拋向他的馬靴后,哈哈大笑道:“一雙馬靴而已……”
排風看準距離,還沒等王鐵頭說完話,又雙手將繡花鞋向他頭頂拋出,隨口一句:“看寶。”說完,縱馬向前。
王鐵頭見一對黑影從眼前一閃又到頭頂上,又聽排風一句:“看寶。”心想是什么寶呢?他立時便抬頭向空中望去,見兩黑影朝下落,便張開雙手去接排風拋來的“暗器”。
此時,排風早已將進廟時藏在手袖中四寸長的短劍準備好,至王鐵頭面前時,雙腳蹬在馬背上縱身一躍,說時遲那時快,一把短箭直插王鐵頭人迎穴上了。
王鐵頭剛接到那雙鞋時,突感喉部一陣冰涼,他反應也極快,一種本能使他伸出右手一掌推向排風的左膀上,排風也重重地挨了一掌,倒在地上。
此時,若蘭、琪琪、悅丹、星瑤也早早在門后觀看著排風和王鐵頭斗武的場面,她們見排風倒地,又看到王鐵頭一手按著被排風刺中的部位,一步一步地朝排風走來,她們飛快地奔到排風身邊,將排風扶起搶走。
王鐵頭此時還步步緊跟著,若蘭見狀,快速奔至王鐵頭身后飛身跳起,狠狠地一腳蹬向王鐵頭的后背,王鐵頭“撲通”一聲倒地……
她們四人見王鐵頭已倒在地上,又見排風受傷,就一心護著排風,沒有再去看王鐵頭如何了。她們四人對排風進行護理,又用熱水給排風擦臉、喝水、擦去身上的灰塵。排風休息片刻后,說:“我沒事,現在是什么時候了?”
“大概是丑時過半吧。”悅丹回答。
排風對四人說:“你們抓緊時間清理自己的東西準備走,不要落下我們的任何東西。”
“早準備好了,沒有別的什么,早已將兵器拿回來了,你的槍也拿著了。”琪琪說。
說完,她們四人將排風扶上馬。走出廟門時,還見王鐵頭躺在地上,排風說:“我們往北走,上山見。”
第十二回 楊門美名揚
王鐵頭被排風一短劍刺著了后,又被若蘭蹬了一腳,并沒有立即斃命,他強忍著一口氣堅持著慢慢從地上翻身坐起,他知道他不能將短箭拔掉,否則會死得更快。
排風離開寺廟不遠處時,叫若蘭拿起弓箭捆上的煙花向空中連放四箭,意思是“我已成功”,這是八姐與排風之前商定的。
八姐聽見空中四枚煙花的響聲后,知道事情已有眉目,非常高興,忙帶領人馬下山接應排風她們。排風五人與八姐在山下會合后又秘密向匡家樓方向,與李俠會合。
再說排風幾人剛從廟里出門準備離開時,那在城里的王鐵頭的四個徒弟也聽到了第二遍雞叫聲,就躡手躡腳地翻墻進廟里。他們輕輕地走到他們原來休息的房間門口聽了一下,也無任何聲音,心想:師傅正擁香抱玉哩!不驚擾他的好夢吧!當他們走到廟后院時,見一墻邊似乎有一人靠坐著,他們定睛一看,大驚失色,正是王鐵頭。
王鐵頭差不多奄奄一息,斷斷續續地說:“她們……加害我,她們……往北……上山去了,山上可能……有她們的人,你們帶些人……快去……把她們……抓回來。”
這四人聽完話,忙把王鐵頭抬至廟里床上后,一人守在他身邊,其余三人分別去城里、去附近召集他們的嘍啰。
不久,他們召集了三十幾人到了寺廟里,王鐵頭的一個徒弟叫了五六個人偷偷摸上山去看看,他們行至山腳下時,隱隱約約似乎從山上傳來了擊鼓聲和很多銅鈴聲,他們判斷了一下,認為聲音確實是從半山腰傳來的,他們急急忙忙返回寺廟告知情況。
王鐵頭的一個徒弟說:“如此說來,山上會有很多人,那我們現在人不多,先去叫更多的人來做準備,待人都到來后,我們再殺過去。”說完,又派幾人繼續上山去探查,又安排一部分人去通知其他人員來廟里。
第二次派去查探的人到了半山腰時,聽到咚咚鼓聲和銅鈴的叮當響聲比此前更大些,似有千軍萬馬,還有南邊山頭上似乎有一面大旗在夜晚的秋風中飄飄搖搖。
他們又返回告訴廟里說還看到了旗幟。此時王鐵頭更不如前了,但他頭腦還算清晰,他拼盡了最后一口氣,說:“如此……看來……有軍隊來……你們……還是逃吧!”說完,就殞命身亡了。
幾個貼心徒弟見師傅已氣絕身亡,其中一人說:“如今師傅已被她們所殺,而且我們也沒有傷害她們的什么人,逃什么,能逃到哪里去?”
“不如我們再派人去山上看看,若人少我們就拼一拼,若真是有大兵到來,那我們就各自散伙,各奔東西。”
此時東方已亮,他們這幫惡棍也招來了差不多百十人,見他們的師傅已死,你一句我一句地說個沒完。王鐵頭的二徒弟說:“天已亮,再派人去山上看看,若有大兵,我們就散了吧!”
于是,王鐵頭的一個徒弟帶幾個人裝成村民樣上山打探去了,聽到了鼓、鈴聲。此時天亮,他們認為即使有大兵在此也無妨,但他們走至山頂中心處時不見任何人影,只見那高處有一匹馬和幾只羊,那匹馬的脖子上掛了很多大小銅鈴,且馬又被拴在樹上很緊,一根繩子把馬的頭拉偏了,馬長時間受不了這樣的偏拉時只有搖晃著頭、擺動銅鈴而發出響聲。那幾只羊也是綁在樹下,其中一只前腿被繩提起,另一只腿站立在鼓上,長時提起的一只腿受不了時,站著的前腿就使勁地掙脫,只要掙脫,它的蹄子就不停地踏著鼓皮發出咚咚的鼓聲。幾個人見到如此這般,竟然忘記了他們是來干什么的,他們像看到奇跡般一樣在欣賞這羊、這馬。他們喟然長嘆道:“唉……這般奇思妙想,諸葛亮設空城計時還有幾個人,這空城計只有羊馬、皮鼓和銅鈴了,他們真是高人啊!”
那幾個和尚看到這一切后就迅速轉身回廟。
天亮時,八姐與李俠、孫提轄三人已準備好了一切,王鐵頭已被排風所傷,不論是死是活也再難出來與他們交手了,他們帶了五十幾人便向寺廟方向去了。
從山上回到寺廟的幾個和尚把他們看到的一切告訴了在場的所有人,他們七嘴八舌,這個說:“他們不會再來。”
那個說:“山上有軍隊,如果他們再來了,我們就不是他們的對手了。”
還有人說:“我們干脆散了,各奔東西吧。”
王鐵頭的大徒弟說:“她們既然敢殺師傅,那我們也是難逃她們之手,能跑出天邊?不如搏一搏再說,早晚也是要死的,愿意走的就走,不愿意走的就留下。”
此時,寺廟已有百十人了,他們也不知如何是好。
從匡家樓到寺廟之間的距離七八里,寺廟的那些惡徒們此時聽到廟外有馬的嘶鳴聲,一和尚開門一看,見幾十人已在廟門前,持槍橫劍。
李俠與八姐她們見廟里有人開門后又將門關了,迅速分配人員把整個寺廟包圍起來了,還把十幾名弓箭手布置在后院圍墻外,李俠說:“只要他們翻墻外逃就射傷他們。”
此時,孫提轄在門外大喊:“廟內的一干人犯,我們奉令捉拿你們,你們自己開門束手就擒吧,否則,我們就焚燒寺廟,片甲不留。”
聽到廟外有喊話聲,王鐵頭的四個貼心徒弟都說:“他們只有五十幾人,我們多他們一倍,有打贏的希望,打不贏了再逃離遠方隱名埋姓,他們也難找到,是不是?”
眾和尚大多數說:“打出去!”有少數不作聲。
說到此時,一伙人首先拿起棍棒、刀、叉及各種鐵器后,開門向外沖。
李俠見狀,向眾捕快和軍士們揮手道:“上!”
此時,廟內出來的人越來越多,眼看眾軍士和捕快難敵眾徒,沒等八姐發話,除排風外,秋菊率先說:“我來打他們。”說罷,跳下馬背,手持兩把彎刀向前沖去,若蘭提著雙劍、琪琪拿著一對短槍、悅丹握著兩把月刺、星瑤松開一根長鞭、雅晴拔出一對匕首也奔向眾惡徒之中與他們混戰在一起。
此時老章的大兒子見狀,對李俠說:“師傅,我可上否?”
李俠也想讓他鍛煉一下,但又怕傷到他,望著他說:“先防護自己,再將他們打傷,去吧,不行就回來。”
老章的大兒子見師傅發話,勇氣倍增,提著兩節長短棍沖上去就一陣揮舞,他還是第一次在這樣的場合中出手,雖打倒了幾個惡徒,但自己也挨打了。
李俠一直看著老章的大兒子,見其被挨打了,就說:“徒弟退回。”
老章的大兒子聽到了師傅喊話,立即退后。
沖出廟門外的一些惡徒已被打傷倒地不少,王鐵頭的四個貼心徒弟見狀一起跳至場中與秋菊等人交手,李俠、孫提轄見他們四人出來時無比兇狠,他二人上前以一敵二,見四惡徒拿著木棒揮舞得兇猛,孫提轄也手持棗木棒,幾下將對方二人的棒子打斷,李俠揮舞著兩節長短棍,也沒用幾個回合將另二人的棒子打飛了。
此時軍士們也有受了傷的,排風見狀欲持槍上馬,八姐道:“你暫且休息,我去打他們。”
排風道:“何須讓你出手。”
“無妨,我既然來此,就當活動活動手腳。”八姐說罷跳下馬背,手持梨花金槍喊道,“眾軍士退下,讓我來伸伸手腳。”
眾軍士聽到八姐聲音,便后退于排風跟前。
眾惡徒見軍士們退后,隨聲音望去,見一女子不慌不忙朝這邊走來,眾惡徒見八姐似乎是虛張聲勢,便從四面向八姐圍著,八姐將槍一指,說:“你們若再不束手就擒,我絕不手下留情。”
眾惡徒見八姐仍沒出手,就互使眼色拿著手中的東西一起向八姐撲來。八姐見狀,真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她抬手虛晃一槍,身隨風起,但見披風隨風揚,金槍閃金光,使出了楊家的梅花槍,風卷殘雪般打倒一片,剩下的人見狀紛紛跪地求饒,眾軍士上前將其一個個捆綁起來。
王鐵頭的四個徒弟見狀,一分神,就被李俠、孫提轄等人摁倒在地。至此,全部捕獲了這里的惡徒。
李俠、孫提轄吩咐軍士們及捕快將這一干人關進廟里,周圍百姓拍手稱快,還有多人高喊著:“嚴懲這幫惡徒,把寺廟燒掉。”
時近午時,李俠、孫提轄、八姐三人決定留下八名人員看管寺廟,又派人去將王鐵頭他們暗藏的少婦少女們救出后再去城里吃午飯。
飯后,李俠、八姐、孫提轄三人商議,留下李俠和兩位捕快在三里城住下,隨后他們三人一起將那被解救的四少婦少女和翠花送回各自家中,與家人團聚。
當地村民氣憤地將藏垢納污的寺廟一把火燒毀。八姐等一行人回汴京,將經過上報朝廷,朝廷賞賜了相關人員。
后來,皇帝與皇后來到楊家欲知細節,佘太君叫來排風詳談經過。皇帝、皇后與佘太君聽了后哈哈大笑,夸贊排風冰雪聰明,能言善辯,敢作敢為。排風見他們大笑不止,反而覺得自己勝之不武,羞愧不已……
后人有言:楊排風,施妙計,一刀封喉斷了氣;羊踏鼓,馬搖鈴,八姐凱旋回柳林;胡作非為欺善良,目無法規還囂張。繡鞋雙飛誘賊計,白刃一出破喉腔。擂鼓搖鈴施妙計,舞刀橫槍掃黑幫。英雄除暴安良事,楊門女將美名揚。
歷史在前進,社會在發展。公元1970年代初期,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開展“工業學大慶,農業學大寨”的運動,發展農村,興修水利,全國各地到處呈現出欣欣向榮的景象,鑒于農業大量需要水源的情況,地方人民政府經過多方面考察,決定在“界牌”交界之處修建一座大壩,在當時各方條件艱苦,沒有機械的情況下,政府號召、組織全縣人民大動員、大行動,發揚愚公移山的精神,用上萬人的人海戰術,將一筐筐、一擔擔、一車車千年沉睡的黃土搬運至“界牌”處將河流“攔腰斬斷”,用了不到五年的時間終于成就了一座綠色水庫。所儲存的水用于下游城鎮居民和農田灌溉。
公元1971—1975年,界牌水庫蓄水,古時的九里關已沉入碧波蕩漾的界牌水庫。原址及古代兵防設施的遺跡,大多淹沒。
建水庫初期,人們在深壩挖基礎時,從深深泥沙里挖出很久前沉沒的數根杉木木排和帶有厚厚銹跡的一把大刀,據說除銹蝕外皮后還有四十八斤重。人們看到這些古物后沒有忘記先輩們傳說中的那些故事與人物,這些故事仿佛就發生在昨天……
1975年,界牌水庫建成后,在挖溢洪道時有幾個民工從土里挖出來幾個銅鏡,這銅鏡,是古代女人用品。但是,當時人們見其是金屬,認為用火燒后除掉“銹”更好,結果燒變了顏色。這些足以證明過去這里確實繁榮過。在修河堤時居然挖出了一支40斤重的大鐵錨,至今還存放在縣博物館內,證明這里曾經行這船,就是以前傳說的烏江渡了。
由于三里城地處豫、鄂交界之地,集市貿易頗為興隆。河南鐵卜、耿樓一帶的村民都來此交易。當時的蕭家河上游的幽靜山莊,如今開發成了十八潭風景旅游區。其中有一個葫蘆潭,由于天長日久激流的沖擊,下面形成一個水面很闊的深潭,潭三面乃懸崖峭壁,唯潭水流出之處有一沙灘,看得見白色的鵝卵石和沙粒。每年春天來時,總有一對對新人為了尋找野趣,在此灘上拍婚紗照,峽谷、溪流、淺灘,襯托著穿婚紗的美人,別有一番情趣。當地人傳說,當年楊門女將楊八姐在四里廟大戰鐵頭王和尚后,累得來此飲馬洗浴過。有一塊石頭上就刻著這樣一段文字,至今三里城四里廟還供奉著楊八姐的香火。美好的傳說,美麗的景色,叫人浮想聯翩,流連忘返。
——摘自《大悟縣志》
楊豪 報告文學作家,民革湖北省委會委員。湖北大悟縣人。湖北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報告文學學會會員、中國農村綜合改革研究中心兼職研究員。
李敦海 男,1961年4月出生,中共黨員,祖籍湖北省大悟縣三里城鎮柏園村。作品散見于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