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樂鵬程

麥收的季節，連著幾天陰雨，淄博“趕烤”溫度未消，正趕上全國備戰高考，街市廣場變得安靜下來。每逢高考季，曾經的學子都不免感懷，回憶自己難忘的求學歲月。已是油田下屬部門主任的陳鵬也不例外，那時特定條件下的韓國留學路，既曲折又充滿傳奇色彩。

2004年的秋天，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青島流亭機場，還是滿臉稚氣的“85后”陳鵬與送機的父母揮淚告別，坐上了飛往韓國釜山的班機。落地轉乘汽車，到韓國昌信大學校園。宿舍里，陳鵬收拾完行李，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這個陌生的國度，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留學生活開始了。

陳鵬是石油大學附中的高中畢業生，進入昌信大學經營信息專科學習。由于先要學韓語言，所以課程被安排得很緊。一天下來，陳鵬腦袋里裝的全是各種字母，看東西都是韓語言的模樣。由于跟不上老師的節奏，他抽空就補習韓語言，青燈黃卷使得白皙的臉龐消瘦了許多。

第一個放寒假的日子，陳鵬考慮剛到韓國沒兩月，回國休假一個月就得回學校，往返行程顛簸不說，且花費很高，不如留下來打工，一個多月的勤工儉學，也能補貼些家用。隔海相望的父母雖然心疼，但考慮再三還是同意了孩子的決定，并叮囑他在外打工千萬注意安全。這一待不要緊，陳鵬在韓國一年半沒有回家。

通過中介機構，校方很快為陳鵬和同學喬學哲兩個人找到了第一份差事：在金海市的一個空調外殼加工廠，做表面毛刺修理和裝箱工作。聽到這個消息，同學們都投來羨慕的目光。“終于可以自己打工掙錢了！”他倆滿心歡喜，溢于言表。可想法是美好的，現實卻很殘酷。陳鵬兩人每天要從馬山市坐公交車四十分鐘到金海市，工錢是每天33000韓幣（折合人民幣268元左右）。“第一份差事”固然可喜，卻上了“黑心”老板的當。他倆按天拿工錢，可別的同學找的工作卻按小時計費，每小時3500韓幣，干完八小時后再按工錢的1.5倍算。陳鵬對比一算賬，每天至少虧100多元人民幣，一個半月的工錢就是5000多元啊，真是叫人懊惱！可又有什么辦法呢？一天十三個小時的工作后，陳鵬拖著酸腫的腿回到了宿舍，和喬學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一刻兩個人都有了放棄的念頭。還好，他們互相鼓勵，終于還是堅持了下來。

就在打工生活步入正軌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陳鵬兩人勞累了一天正要出廠門，會社的組長召集打工的到休息區里，起初大家都沒有意識到什么，但慢慢地氣氛變得緊張起來。原來是韓國法務部的來抓非法勞工，在檢查登陸證是否合法。由于陳鵬和喬學哲剛去沒幾個月，而且工作是學校負責介紹的，所以也不知道需要辦理什么打工手續，當時登陸證都在學校，身邊只有學生證。不由分說，他倆被當作非法勞工，戴上手銬押上了車。陳鵬腦袋一片空白，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又驚魂不定地被連夜帶到了韓國釜山法務部。就在二人準備脫掉外套褲子進班房的時候，學校的老師終于來了，經過一番交涉，才把他倆給領了出來。

身在異國他鄉求學，生活難免枯燥。中國駐釜山總領事館經常組織留學生開展跨校文體活動，不僅增進了同學間的交流和友誼，而且減輕了他們的思鄉之苦。

2007年3月，陳鵬升入韓國釜山外國語大學工商管理本科學習。4月，總領事館組織了一場釜山地區留學生運動會，有籃球、足球、乒乓球和田徑等項目。陳鵬報名進了釜山外國語大學足球隊，十五六個隊員下午放學便在一起練球，也沒有專業的教練，同學們在球場上排兵布陣，后場沒人“把門”，陳鵬便當起了守門員。天天操練使得大家的球技大漲，陳鵬也成了“專職”守門員。

運動會足球比賽，吸引了十來支隊伍角逐，外國語大學隊一路過關斬將，踢進了半決賽，對手是釜山大學隊。那場比賽十分激烈，兩隊之間火藥味十足，甚至發生了相互推搡的現象，裁判員及時上前制止，雙方互吃了黃牌才罷休。比賽踢成了0比0，拖入了殘酷的點球大戰。最后，幸運之神偏向了釜山大學隊，陳鵬所在的外國語大學隊以4比5惜敗對手。

球盡管輸了，但是外國語大學隊不畏強敵、敢打敢拼的表現，贏得了觀眾的贊譽，一時名聲大振。從那以后，他們經常受邀去踢友誼賽。一次，貿易學院的一位教授邀請他們到校踢球。比賽結束后，這位教授十分慷慨，自己掏錢請二十多個學生球員去吃烤肉。對于像陳鵬這樣的普通自費留學生，免費吃烤肉是很誘人的。在當時釜山一家不錯的自助烤肉店，只要掏上5000韓幣（折合人民幣40多元），就能敞開胃口吃個大飽。在吃烤肉的同時，順便再來點燒酒，和朋友們一起聊聊天，也是一種難得的享受。

2008年4月27日，一個值得中國留學生紀念的日子，因為這一天，北京奧運會的境外火炬傳遞將在韓國首爾進行。作為一名中國留學生，陳鵬始終孕育著一種回歸祖國的強烈愿望，而這種情愫在北京申奧成功時，就已經在他的心中點燃了。隨著北京奧運圣火的傳遞，強烈的愛國熱情也在駐韓留學生中逐漸高漲。中國駐釜山總領事館下發文件通知，號召各校留學生組織啦啦隊到首爾助威。提前一個多月，釜山外國語大學就開始統計參加火炬傳遞活動的學生人數。釜山各院校的留學生兩百多人由老師帶隊，乘坐四輛大巴駛向首爾。釜山位于韓南部，首爾在北部，六小時的車程，陳鵬和同學們貫穿韓國境內，一路唱著嘹亮的愛國歌曲，人還未到，激昂的情緒早已飛入現場。

在首爾奧林匹克公園和平廣場，陳鵬被現場的氛圍深深地震撼住了。整個廣場成了一片紅色的海洋，上萬面五星紅旗在風中飄揚，留學生們高唱國歌，喊著口號，現場的氣氛達到了高潮。就在這時，一件不愉快的事情發生了。在公路對面有幾個反華的小團體，在那兒擺了幾個牌子，貼貼標語，看到留學生們的聲音那么響亮，這幾個反華小團體也開始舉著喇叭和各種標語喊了起來。這一下子引起現場留學生的憤怒，留學生們立刻聚集在一起，和公路對面的反華團體對峙起來。那邊用喇叭喊，舉著橫幅標語，留學生這邊就齊唱國歌，高高地揮動著五星紅旗，眾多留學生的聲音完全壓過了對面喇叭的聲音，雙方的情緒也越來越激動，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維護秩序的警察一看這種情況，馬上派人拿著防暴盾牌在公路中間排了三排，把兩邊的人阻隔開來，防止發生過激的行為。當火炬傳遞活動真正開始的時候，這場小沖突已經平息了下來。道路兩邊全是揮動國旗和喊著口號的中國人，現場成了五星紅旗的世界。活動結束后，陳鵬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為中國舉辦奧運會而高興，為中國的強大而激動，也為中國人的團結而驕傲。這一天深深地烙在了陳鵬的心里。

在外留學辛苦和快樂并存，只有自己學會放松，才能更好地去學習。陳鵬于2009年3月起，在韓國培材大學攻讀工商管理碩士。留學多年，他就讀、游歷過馬山、釜山、大田等多個城市，不光韓語說得地道，對于當地的風土人情和文化也甚是了解，還會參加當地婚俗文化體驗活動、校外的手工陶藝活動等等。平時在校忙碌了一個星期，陳鵬喜歡周末約上幾個朋友，大家一起攀爬附近的山，或者坐車到別的城市玩上兩天，放松一下心情。

韓國的山比較多，好多建筑直接就是依山而建，或是炸掉一塊后建起來的。因為依山而建，有時會在學校周圍看見松鼠一類的小動物，還能看見野雞展開雙翅，從這棵樹滑翔到另一棵樹上。陳鵬的目光也就隨野雞而轉一直到它落穩為止。

韓國人十分喜歡爬山，平時經常可以看見一群穿著爬山服，拿著登山棍爬山的韓國人。周末的森林公園里，一家老小全體出動，還有夫妻兩個推著嬰兒車一起游玩的，大家玩累了，幾個人就地鋪上一塊餐布，坐在那兒吃喝說笑，好不愜意！而陳鵬更享受爬山的過程。從山腳一路爬到山頂，一邊爬一邊欣賞四周的景色。爬到山頂眺望遠處，只見層巒疊嶂綿延數里，山邊保存完好的原始森林，有花團錦簇點綴其間，風景秀麗，令人心曠神怡，所有辛勞和苦悶在此時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運氣好時，碰到幾棵成熟的栗子樹，順便揀點野栗子，回到租住的屋中煮熟了，和朋友們一起吃一起聊天，那感覺真是棒極了。

說起吃來，韓國飲食文化與中國大有不同。在韓國吃飯，都是各自點自己想吃的，每人一份。最先上來的不是主食，而是各式各樣的小菜，比如幾片炒肉或是兩個煎餃等，大大小小的碟子擺滿了桌子。韓國也有很多中餐館，但是口味全都按照韓國人的口味改良過了，陳鵬第一次吃感覺怪怪的，怎么也不像在吃中餐。

學校食堂是陳鵬的首選，飯菜雖然油水少，但是價格便宜，營養還算均衡。每天下了課，陳鵬和朋友一起到學校旁邊的韓國食堂吃飯。晚上五點吃飯，到十點肚子又餓得咕咕叫了。無奈之下，只能吃方便面或是去吃烤肉。到烤肉店最過癮，正宗的韓式燒烤腌料，肉串散發著甜香氣息，表面富有光澤，肉質鮮嫩多汁，令人胃口大開，但吃自助回來都撐得肚子難受。休假回國，陳鵬的媽媽會炒一大桌子葷菜，坐在一旁看兒子像餓狼一樣貪婪地吃著。可是，在韓國清湯寡水慣了，讓肚子掛不住油水，定要鬧上一星期的肚子。

清晨，太陽終于露出了笑臉。迎著朝陽，多年以后的陳鵬走在上班的路上。茂密的小草挺直了腰身，草尖上的露珠閃閃發光，像打開的八音盒，傳來清脆悅耳的交響曲。

關脈凌 字然峰，祖籍河南淇縣，現居山東東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