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章
(上海工程技術大學,上海 201620)
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理論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我國收入分配理論是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基于中國國情,以中國收入分配改革與實踐為基礎的經驗總結與理論升華,包含基本分配制度、國民收入分配格局、效率與公平、社會主義共同富裕等重要內容?!鞍磩诜峙錇橹黧w、多種分配方式并存”是我國的基本分配制度,與我國“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所有制結構相適應。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不同的探索發展階段,隨著經濟發展情況的不同,收入分配制度經歷了不同階段的演進過程。
第一階段(1956—1977):計劃經濟時期初步探索收入分配制度。1956 年7 月,隨著《關于工資改革的決定》文件的發布,我國進行了全面系統的工資制度改革,確定了收入分配制度的基本框架[1]。后受“左”傾錯誤影響,收入分配相對單一。平均分配嚴重阻礙了經濟發展,盡管在此情形之下我國收入分配差距遠低于其他國家,代表收入分配差距的基尼系數也一直處于0.02 以下,但落后的生產力水平也致使全國人民“共同落后、共同貧困”[2]。
第二階段(1978—1991):經濟體制轉型期對收入分配的突破。改革開放初期,為了充分激活經濟增長動力,中央開始進行收入分配制度改革,探索真正意義上的按勞分配制度,實行按勞分配,重視物質利益,堅持多勞多得,最大程度地調動廣大人民群眾的生產積極性和創造性[3]。在改革過程中,隨著所有制結構逐漸多元化、社會主義商品經濟實踐逐漸推進,出現了按個體勞動、經營、資金、資本、勞動力價值分配等,且作為按勞分配的補充[4]。
第三階段(1992—2011):市場經濟時期收入分配的演進。黨的十四屆三中全會全面部署了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總體規劃,收入分配制度實現了新的突破,正式確定了“以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基本分配制度[5]568。黨的十五大正式確定了“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在確立收入分配原則時也開始注重分配的效率與公平問題,黨的十七大將效率與公平在初次分配中擺到了同樣的重要位置,再次分配中更加注重公平[6]。
第四階段(2012—):新時代收入分配的新發展。黨的十八大健全和完善了收入分配制度,提出居民收入增長和經濟發展同步、勞動報酬增長和勞動生產率提高同步,以及提高居民收入在國民收入分配中的比重、勞動報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2019年,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提出數據與土地、勞動力、資本、技術等生產要素同等重要,首次將數據作為生產要素。數字經濟時代,數字經濟發展勢必對收入分配格局產生巨大影響,成為決定我國實現共同富裕的重要因素。
完善收入分配制度的首要問題是明確生產力發展的效率和經濟成果分配公平的關系,從實踐中探尋公平與效率的動態平衡,對收入分配制度的改革完善具有重要意義。
近年來,關于秦始皇“會稽刻石”的立碑地點成為史學界和書法界爭論的一個焦點。綜合各家觀點,有秦望山說、鵝鼻山(刻石山)說、何山說三種,其中鵝鼻山(刻石山)說流行最廣,似乎已成定論。但是在去年,諸暨民間人士忽然在楓橋鎮“發現了”秦始皇“會稽刻石”的立碑之處,并搶先在此重立刻石,一時間,爭論的風煙又起。紹興縣平水鎮組織了十余位學者召開專題學術研討會,出版了論文集,堅持原碑立于鵝鼻山(刻石山)說。筆者通過文獻梳理和實地考證,認為雙方所據資料都缺乏原始真實性,所下結論值得商榷。
1.公平與效率的概念。要討論收入分配制度與公平和效率的關系問題,首先需要明確公平和效率的概念。公平強調公正、平等、正義和合理,是一個典型的倫理概念,常常在多個學科的理論研究中被討論。英國哲學家邊沁和穆勒提出了功利主義哲學的公平觀,認為一個公平合理的社會應該追求讓盡可能多的人體驗到最大程度的幸福,即給予所有人最大的效用[7]。美國哲學家羅爾斯對公平理論作出了重要的總結,他認為公平必須滿足兩個原則:一是每個人都應平等地享有最廣泛的權利和自由,二是社會和經濟的不平等應該符合機會平等原則和差異原則這兩個條件[8]。馬克思主義認為,公平觀應該隨著時代的變遷而更新和變化,沒有一種固定的、適應所有時代的不變公平觀。甚至在同一時代,不同的社會階層和利益集團也應該有不同的公平觀。批判資本主義社會中的不公平現象不能僅停留在表面現象上,也不應該只關注消除不公平現象本身,而是應該看到導致不公平的根本原因,即生產資料私有制的存在,推動生產資料公有制的建立。
效率是指在資源有限的約束下進行經濟生產時,最終實現的效用滿足程度。效用越高,效率越高。這通常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來考量效率。其一,技術效率,也稱為生產效率,指的是在利用現有的資源組織生產活動時,創造更多產出的能力。其二,資源配置效率,這是經濟學中常用的效率概念,指的是社會生產要素的配置比率是否達到最合理的狀態。經濟效率的評價標準是帕累托最優,意指在給定的資源配置下,通過重新組合生產和分配,使得任何個體的福利都可以增加,而不損害其他個體的福利。這種資源配置被認為是最為有效的,被稱為帕累托最優狀態。其三,制度效率。每種制度的運行都伴隨一定的成本。尋找能夠以最低成本運行的制度,使經濟處于最高效狀態下,就是制度效率的追求。制度效率的目標是尋找能夠以最低運行成本實現經濟運作的制度。
2.收入分配與公平和效率關系。在我國經濟發展的不同階段,效率與公平一直是廣受關注的重要問題,中國共產黨提出了一系列與經濟發展相適應的關于公平與效率的方針政策。
黨的十四大闡明了公平與效率的關系,強調在分配制度上,以按勞分配為主體,其他分配方式為補充,兼顧效率與公平,明確指出在分配制度上效率與公平是同等重要的地位,必須兼顧效率與公平[5]487。黨的十四屆三中全會和十五大報告都強調了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的原則,“在收入分配中,必須堅持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原則,體現效率優先、兼顧公平”[9]741,“把按勞分配和按生產要素分配結合起來,堅持效率優先、兼顧公平”[10],突出了效率的優先地位。隨著貧富差距問題逐漸顯露,公平與效率的關系被重新審視。黨的十六大提出:“初次分配注重效率,發揮市場的作用,鼓勵一部分人通過誠實勞動、合法經營先富起來,再分配注重公平,加強政府對收入分配的調節職能,調節差距過大的收入?!盵11]1254針對收入差距隨著我國經濟發展水平不斷提高也不斷擴大的情況,黨的十七大提出“要堅持和完善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健全勞動、資本、技術、管理等生產要素按貢獻參與分配的制度,初次分配和再分配都要處理好效率和公平的關系,再分配更加注重公平”[11]1732。黨的十八大提出“實現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必須深化收入分配制度改革,努力實現居民收入增長和經濟發展同步,勞動報酬增長和勞動生產率提高同步,提高居民收入在國民收入分配中的比重,提高勞動報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初次分配和再分配都要兼顧效率和公平,再分配更加注重公平”[9]28。黨的十九大強調公平與效率的辯證統一關系,進一步重申公平與效率要同步提升,指出“要激發全社會創造力和發展活力,努力實現更高質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續的發展”[12]。黨的二十大進一步強調效率與公平的相互促進與辯證統一的關系,提出中國式現代化是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既要創造比資本主義更高的效率,又要更有效地維護社會公平,更好實現效率與公平相兼顧、相促進、相統一”[13],在做大經濟蛋糕時也分好蛋糕,處理好效率與公平的關系,讓現代化的建設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體人民。
在新時代,隨著數字基礎設施的不斷完善,互聯網、人工智能、云計算等數字技術不斷更迭,數字經濟快速滲入社會生產生活的各個環節,已經成為推動我國經濟增長的重要引擎之一。2012 年,我國數字經濟的總體規模為11 萬億。經過十年快速發展,截至2022 年,數字經濟規模已經達到了50.2 萬億,增長幅度達到39.2 萬億。同期,數字經濟在GDP 中的占比也表現出快速增長的趨勢,由2012 年的21.6%上升至2022 年的41.5%。數字經濟在總體規模上不斷突破新高,在增速上的表現也很優秀。2011—2018 年期間,數字經濟增速逐漸加快,盡管2018 年之后增速有所放緩,但總體增速還是遠超GDP 增速的[14]。這表明數字經濟還正在高速發展中,在GDP 中的占比會持續增加。在數字經濟占國民經濟中的比重持續增加的趨勢下,數字經濟對勞動力市場的變革以及對收入分配格局的影響值得研究。
數字經濟發展產生的數字產品增加了供給端與消費端的良性刺激,促使雙方互惠共贏,為激發經濟活力創造了良性循環動力。數字經濟迅速發展得益于對需求的極大刺激進而推動數字產品和服務有效供給的增加。一方面,數字經濟依據其便利性催生出一系列的數字產品與服務,促使消費者養成了數字化的消費習慣與消費偏好。網上購物、網約出行、直播帶貨等形式為消費行為提供了便利性,無時間和空間限制地刺激消費需求和意愿。產品的多樣化為消費者提供更多的消費選擇,娛樂式小視頻的營銷方式讓消費者在休閑娛樂時誘導消費抉擇,網絡的廣泛滲透性無限擴大了受眾范圍,大數據精準匹配增加了營銷精準度。數字化技術使消費數量和產品種類得以大幅提升,極大激發消費市場活力。另一方面,旺盛的消費需求倒逼數字化產品和服務供給端的高效供給。遠程辦公、在線教學等數字化產品也快速普及。在數字經濟時代下,對消費需求的改變提升了數字產品與服務的供給水平,同時推動著傳統產業的數字化轉型升級[15]。數字產品和服務的迅速普及以及因此推動的傳統產業數字化,將會對勞動力市場和就業結構產生革命性變動。
數字經濟在多個層面對收入分配產生影響,主要在區域經濟差異、就業機會區別和個體技能差異的復合作用下體現出來。數字經濟對收入分配的影響主要表現為以下三個方面:一是數字經濟發展導致不同經濟參與程度下地區收入差距呈現異質性;二是數字經濟能夠改善絕對貧困,提高低收入群體收入水平;三是數字經濟對區域內部的收入差距影響具有較大的不確定性。
數字經濟能夠改善絕對貧困,這一結論已經獲得較多學者的普遍驗證,各國學者都通過實證研究證明了數字經濟對絕對貧困改善的重要作用。Mbuyisa 和Leonard 將非洲的發展中國家作為研究對象,通過實證研究發現中小企業使用信息通信技術(ICTs)來推動減貧工作進程,能夠創造大量的就業機會,為低收入人群尤其是貧困人口拓寬了增加收入的渠道,以此實現收入分配公平目標[16]。周利等使用家庭數據進行研究,發現數字普惠金融對居民貧困發生率起著顯著的減少作用,減貧程度與家庭人力資本水平呈現正相關,對于全家收入情況、健康狀況都較差的家庭,減貧效果越明顯[17]。盡管數字經濟能夠改善絕對貧困,但對于相對貧困的作用則要受到更多因素的影響,尤其是數字鴻溝使得數字經濟對相對貧困問題的解決更為復雜。
關于數字經濟對收入分配的影響是積極還是消極的問題,學者普遍認為這種影響是在多種原因的共同作用下呈現出來的。首先是根據區域經濟發展水平而定,發達地區數字經濟與收入分配往往會形成相互促進的良性互動,但對于經濟發展欠發達的地區,數字經濟與收入分配不一定會形成良性互動。在經濟發展水平差異較小的地區,數字經濟對收入分配的影響效果取決于就業機會的差別以及數字勞動者技能水平差異,數字經濟對不同技能水平勞動者的影響體現為替代與互補效應的綜合效應。如果就業市場的技能水平跟不上數字技術的發展,相當一部分低技能勞動者的重復性工作就會被自動化技術替代。數字化發展也會逐漸增加對高技能水平勞動者的需求,倒逼就業者提升就業技能,最終實現技術進步與就業技能提升的良性互動。
數字經濟對收入分配的總體影響具有多方面復雜效應,不能一概而論??梢詮姆e極與消極兩方面著手分析數字經濟對收入分配的具體影響,從而對此問題進行更為深入的分析。
數字經濟通過促進城鄉融合、創造大量就業、提升人力資本等功能發揮,促進收入分配在城鄉之間、區域之間、行業之間以及群體之間的公平性。
1.數字經濟促使城鄉融合進程加快,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進而改善收入分配。我國收入分配不平等的主要根源在于城鄉差距[18]。數字經濟降低了搜索成本,將不同地區社會生產生活相互連結,顯著解決了地區之間信息不對稱問題。較低的搜索成本增加了地區之間的經濟聯系,提升了信息透明度,通過降低金融門檻、增加金融可得性等方式緩解農村地區經濟發展的資金制約,從而促進城鄉之間居民收入差距的縮小[19]。數字經濟能夠增強農村與城市的溝通,消除區域之間的信息阻隔,突破城鄉區域間就業的限制,促進勞動力資源的城鄉自由流動。例如,農村地區在數字經濟的推動下可加快城鎮化進程。同時,數字經濟為農業轉型非農業創造了條件,提升農村農業經營性收入和工資性收入進而促進城鄉融合,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進而改善城鄉間收入分配不平等問題[20]。
2.數字經濟能夠創造大量就業、增加收入、吸納大量低技能勞動力等弱勢群體,從而改善不同群體之間收入分配不平等問題。數字經濟通過數字技術對大數據實現協調與互動,自動完成各項工作任務,促使社會生產和商業經營的模式變革了傳統的就業結構,進而創造大量的就業崗位[21]。盡管數字技術替代了程序化工作上的人工投入,裁減了程序化工作崗位,同時增加了在決定性、變化性、創造性等方面的工作,使得從業者更傾向于非程序化的工作內容和任務的創造,從而增加就業[22]。數字經濟構建了完整的“零工經濟”生態體系,大量依托平臺的就業崗位實現了由線下到線上、固定到靈活、單一到多元等多方面的轉變[23],靈活就業人員的比例因此大幅上升?;ヂ摼W平臺可創造大量靈活的就業機會,增加勞動者的工作選擇,拓寬居民收入來源,在根據自身時間和資源的情況下靈活選擇工作內容和形式,從而獲得比較體面的收入。
3.數字經濟能夠提高人力資本水平,提升勞動者的技能與素養,為其進入更高層次就業崗位參與價值分配提供了便利。數字經濟的通用性和外部性極大地降低了搜索成本,用戶可通過互聯網以極低的搜索和復制成本獲取海量信息和知識。2008 年世界銀行發展報告指出,在不確定性環境中,技術進步促進了居民與正規教育的聯系,學生接觸計算機的機會越頻繁,越能提升計算機技能水平進而增加其就業競爭力,從而獲得更高的勞動收入[24]。國民受教育水平越高,越能推動知識和技術型經濟發展,有利于正向激勵數字化時代的大眾生產發展模式[25]。數字經濟發展對高技能水平就業者的需求越旺盛,相應的豐厚待遇越能激勵數字經濟從業者提升技能水平。數字經濟的共享性使得勞動者能夠以極低的成本從數字平臺獲得大量的信息與知識,通過模仿學習、熟練掌握就業技能,從而提升專業技能素養,為其參與更加公平的勞動價值分配提供了支撐。
數字經濟對收入分配的消極作用主要來自數字鴻溝。數字鴻溝是指由于數字基礎設施完善程度、數字技術使用和創新方面的不平等造成的信息差異,其中數字技術的擁有表現為數字基礎設施的便利程度,數字技術使用表現為利用數字技術獲取并處理信息和知識的能力,數字技術創新表現為利用數字技術對現有知識、技術的更新創造能力。數字鴻溝會導致收入差距,對收入分配造成不利影響。
1.數字經濟影響和削減勞動收入份額。企業的主要投入為資本和勞動,數字經濟對企業投入的影響取決于技術對勞動的替代效應和互補效應的綜合作用。當數字技術的投入成本小于人工成本時,企業會選擇減少勞動力投入時增加數字技術的投入量,這就表現為數字技術的勞動力替代效應。自動化、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替代了低技術含量、重復機械性的工作,擠出了大量低技能崗位從業者。數字經濟快速發展推動了勞動力市場的極大變革,其對收入分配的影響逐漸通過就業與收入方面體現。從目前我國就業市場的實際情況看,大多數第二產業內的藍領和一部分白領從業者的工作可能被數字技術取代,于是他們被迫進入服務業內收入更低的就業崗位,從而進一步影響收入分配公平性。
2.數字經濟帶來的“贏者通吃”問題,造成技術壟斷。技能偏向導致的最終結果通常是“贏者通吃”,大部分的市場份額和超額利潤被技術水平高的從業者、企業、行業所占據,最終導致收入分配兩極分化。站在從業者角度來看,技能偏向會擠出低技能從業者,為高技能從業者提供更高的收益,從而使得勞動收入極端化。Forman(2012)的實證研究發現,先進的互聯網技術僅僅促進了原本富有的、教育水平高的地區工資增長[26],對經濟和教育水平落后的地區工資增長促進作用并不明顯。高技能群體通常對就業形勢變化的適應能力也更強,在就業變動中能夠更快地找到合適的工作。從行業來看,使用數字技術提升生產力的行業能夠在競爭對手中保持優勢,使得超額利潤集中于個別企業或行業,從而擴大了行業層面的收入差距。如果產業邊際成本接近于零,該產業通常會出現贏者通吃的局勢,信息技術產業就是一個典型的代表。因此,數字經濟的贏者通吃問題會導致收入分配在產業、行業、勞動者層面的極端化。
3.數字經濟使得城鄉差距拉大,從而擴大城鄉區域收入分配的不平等。生產性活動集中于城市區域,導致勞動報酬率較高的行業更集中在城市,因而擴大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從技術擴散的角度看,創新活動主要集中于人口密度較高的地區,人口密度較低的農村少有機會參與其中。農村地區信息過載和知識匱乏也使得農村利用互聯網優勢的能力進一步受到限制。2021 年6 月,我國有超過99%的行政村通光纖,盡管通信基礎設施覆蓋率廣,城鄉之間對互聯網的使用卻存在明顯差異。數字經濟與城鄉收入差距之間存在明顯的“U”型影響關系,數字經濟主要通過城鎮化水平和城鄉創業水平等渠道影響收入差距[27]。總體來看,城鄉差距變化不是簡單的線性特征,需要分階段性進行討論。
4.數字經濟可能加劇信息不對稱,影響收入分配。對于消費者而言,個人數據被網絡平臺收集,并通過大數據算法篩選利用,最終可能會導致消費者付出更大的代價。如零售市場采取的價格歧視策略、信貸和保險等金融市場的歧視、垃圾短信推送以及身份信息泄露的電信詐騙等,都會給消費者帶來更大的損失。對于企業,少數掌握了核心數字技術的企業可以通過價格歧視從數字經濟參與者處攫取超額利潤,從而拉開與競爭者的差距。算法可以直接參與動態差別定價、協議定價和歧視性定價,通過技術手段規避政府監管[28]。掌握了核心技術的數字化企業憑借信息操控,在同行競爭中表現出相當明顯的優勢。教育水平和收入水平較低的群體更難意識到隱私泄露所造成的潛在損失,低收入群體對互聯網依賴性強,較少采取隱私保護措施,更容易被大數據分析而遭受損失。
優化收入分配應當重點解決收入增長和分配公平兩方面的問題。發揮好數字經濟對收入分配的積極作用,應從助力數字經濟高效發展、著力拉動經濟增長,規范數字經濟與收入分配關系、推動兩者協同并進,充分發揮數字經濟對區域協同發展的助力作用等方面著手。
1.助推數字經濟高質量發展,著力拉動經濟增長。為充分發揮數字經濟對經濟增長的重要拉動作用,應當助推數字經濟高效發展。數字技術是數字經濟發展的關鍵,提升數字經濟發展質量首要任務是確保數字技術的不斷更迭。應當拓寬數字產業資金渠道,引入充足資金注入數字產業,為其提供源源不斷的資金動力。打造數字產業創新平臺,數字要加強產業創新園區、示范區國內外企業交流合作,加快新型數字技術的研發與落地。充分利用云計算、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加強對傳統生產、流通、交換、消費等價值傳遞各個環節的滲透與改造,創新以數字平臺為載體的新型商業模式。充分發揮市場主體的主動性,以高效市場化激發數字技術創新動力。政府要加強對傳統產業數字化轉型的扶持與幫助,為傳統行業數字化轉型提供咨詢服務,在政策和資金上提供引導和補貼,充分釋放數字紅利,發揮其對經濟增長的帶動作用。
2.規范數字經濟與收入分配的關系,推動兩者協調并進。收入分配的改善,首先是解決收入增長的問題,在實現總體富裕的基礎上使得分配更加公平合理,推動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數字經濟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明顯。在制度設計層面,應推動數字經濟發展與共同富裕目標齊頭并進,在促進數字經濟發展的同時推動優化收入分配結構,縮小各生產要素尤其是資本與勞動要素在數字經濟領域內分配的差距,更加關注數字經濟領域內微觀主體的收益分配公平性,嚴格按要素貢獻程度分配,避免被資本主導從而按流量分配。從分配公平性角度提升從業者就業收入和勞動積極性,為大眾創業、萬眾創新提供良好的營商環境和更多的創業機會。規范發展數字經濟,提升資源配置公平性,進一步推動收入分配的優化完善。
3.縮小數字經濟區域發展差異,助推區域均衡發展。建設電子商務基礎設施,加大投資落后地區和農村地區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包括寬帶網絡、數據中心等,提供穩定可靠的網絡和數據支撐,為數字經濟的發展提供條件。加強數字人才培養,加大對數字領域人才培養的投入,鼓勵高校開設數字經濟相關專業,培養大量具有相關技能的人才。同時,引導并支持傳統產業工人進行數字化轉型。推動政府數字化轉型,可在行政管理、公共服務等領域加快數字化轉型,提供便利的在線辦事平臺,推動數字政務建設,降低企業和群眾的辦事成本。促進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融合發展,鼓勵傳統產業與數字經濟深度融合,通過互聯網技術推動傳統產業的升級轉型。同時,引導數字經濟向中小微企業傾斜,為其提供數字化工具和服務,提升其競爭力。加強跨區域合作與交流,通過加強跨區域的數字經濟合作,共同解決發展中遇到的問題,分享經驗和技術。建立區域間的數字經濟協同發展機制,推動區域均衡發展。
數字經濟對收入分配的消極作用主要體現為數據壟斷、勞動者權益保障受損、就業極化等問題。規避數字經濟對收入分配的消極作用,應從促進要素市場化、完善反壟斷法律法規、完善勞動保障機制、加強技能培訓等方面著手。
1.促進數據要素市場化,完善反壟斷法律法規,規避數字平臺壟斷問題。數據是數字經濟的核心要素,促進數據要素的自由流動是提升收入分配公平性的關鍵。加快推進要素市場的深化改革,建立以數據要素為核心的市場機制。加快建立數據要素的價格理論,以市場化機制推動要素合理流動、配置。加快建設數據共享和交易平臺,推動數據要素所有者合理合法按照要素貢獻獲得公平的收益分配。修訂完善反壟斷法律法規,強化對平臺企業的監管和約束,依據數字經濟網絡化、虛擬化、平臺化的特征屬性,制定針對性的壟斷因素鑒別措施,加強反壟斷監管力度。避免平臺通過算法歧視并攫取屬于消費者和勞動者的超額利潤,利用壟斷優勢對數字經濟體系參與者進行利益侵害,充分保障數字勞動者和消費者的合法權益。
2.完善新型靈工就業者的勞動保護機制,規避勞動者合法權益受損問題。數字經濟將傳統的勞動關系由雇員—雇主關系轉變為靈活的合作關系,平臺企業應擔負的責任和義務因此變得不清晰,新型勞動關系難以得到傳統勞動法律的保障,當勞動者合法權益受到侵害時,維權變得更加困難,靈工勞動者權益受侵案例屢見不鮮。對此,應當明確界定平臺組織在勞動者報酬、社會保障、職業培訓等方面的職責和義務,以及勞動者享有的相應權利,并用法律的形式明確界定并加以約束。此外,數據化時代平臺組織相對強勢,靈工勞動者相對弱勢,平臺組織對勞動權益的侵害往往以更加隱匿的形式存在,勢力懸殊之下,雙方難以在權益保護問題上達到公平一致。可以嘗試由政府設立第三方獨立機構,其既具備專業的算法和數據處理能力,能利用算法準確監控,準確判斷平臺與勞動者之間的勞動屬性,也能精準量化勞動者對數字平臺的價值貢獻,由此動態完善勞動者權益保障機制,進一步優化收入分配。
3.加強勞動技能培訓,規避數字鴻溝帶來的就業極化問題。數字經濟創造的就業崗位增加了對高技能勞動者的需求,相應地抑制了低技能勞動者的市場需求,致使就業結構出現兩極分化現象。勞動力市場難以應對由數字經濟平臺化帶來的勞動力需求結構變化問題,引致勞動者技能水平與市場需求無法銜接的結構性失業,不利于就業市場健康發展。為了應對勞動力市場的結構性變化,對勞動者的技能培訓尤為重要。在勞動力市場,通過大數據分析,精確找出因為技能替代原因被人工智能、自動化等技術擠出的勞動崗位,通過對崗位建立完善的技能上崗培訓機制,提高勞動者對崗位的技能匹配度。建立完備的終身教育制度,提升勞動力供需匹配效率,充分發揮數字經濟的穩就業、促就業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