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瑞庭 張文濤


[摘要] 優化區域開放布局是新時期開放領域的基礎性和全局性問題,既涉及不同地理板塊開放的相互銜接,也涉及不同產業形態開放的協同發展。通過構建區域開放指標體系,對區域開放布局進行測度,從數據上進一步揭示我國已形成“沿海+內陸+沿江+沿邊”開放的總體格局,但區域開放不平衡特征仍然非常明顯,東部地區是開放型經濟的主要集聚地,開放形態由傳統的商品和要素流動型開放轉向制度型開放,開放動能更加豐富多元。東中西部地區差距仍在逐步擴大,要處理好一般開放和特色開放的關系,一方面,準確把握國際經貿規則發展的新趨勢,按照國際高標準經貿規則積極擴大對外開放和深化國內改革,支持部分地區成為開放合作的排頭兵;另一方面,注重發揮各地區獨特資源優勢、地緣優勢和區位優勢,實現差異化開放和個性化開放。
[關鍵詞] 開放布局? ? 區域發展? ? 開放型經濟
[中圖分類號] F125? ? [文獻標識碼] A? ? [文章編號] 1004-6623(2023)06-0027-08
[基金項目]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23CJY081)。
[作者簡介] 金瑞庭,中國宏觀經濟研究院對外經濟研究所研究室主任、研究員、博士,研究方向:國際經濟、貿易投資、大國關系等;張文濤,中國宏觀經濟研究院對外經濟研究所助理研究員,研究方向:國際經濟合作、對外援助。
一、新時期優化我國區域開放布局的
內在邏輯
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提出,要“優化區域開放布局,推進高水平對外開放,更好服務構建新發展格局”。區域開放布局是開放領域的基礎性和全局性問題,優化區域開放布局既涉及不同地理板塊開放的相互銜接,也涉及不同產業形態開放的協同發展。從全國來看,優化區域開放布局的核心是要統籌國內發展與對外開放,沿海、內陸、沿邊協同開放,將高水平對外開放作為提升區域發展質量的有力抓手,實現對外開放與區域發展戰略相結合,形成陸海內外聯動、東西雙向互濟的開放格局。從區域層面來看,優化區域開放布局就是要引導各地區主動融入區域開放大格局,在找準自己功能定位的基礎上,優化要素資源配置和開放功能分工布局,為開放發展培育新的動能和勢能,為推動構建新發展格局提供有力支撐(張哲人、李慰,2023)。
1. 從基本作用看,優化區域開放布局是實現區域協調發展的必然選擇
區域協調發展是我國經濟社會工作的重要方面,現階段我國區域發展不協調不充分問題仍然較為突出。我國對外開放從東部沿海起步,先后布局5個經濟特區和14個沿海開放城市,進而形成沿海開放帶。東部沿海地區憑借先發優勢迅速發展成為我國對外開放合作的排頭兵,依托珠三角、長三角重點城市參與全球分工合作,逐步成為全球價值鏈核心節點,中西部地區差距逐步擴大,這種差異化區域開放模式塑造了我國區域開放的空間布局(白光裕,2019)。當前,優化區域開放布局對開放提出了更高要求,不僅要鞏固東部沿海地區和超大特大城市開放先導地位,還要發揮中西部和東北地區開放腹地優勢,加快中西部和東北地區開放步伐,助推內陸地區成為開放前沿,推動沿邊開發開放高質量發展。
2. 從發展目標看,優化區域開放布局是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的內在要求
高質量發展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首要任務,構建新發展格局是立足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統籌發展和安全的戰略部署。從國際看,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正在重塑全球經濟結構和世界經濟格局,逆全球化思潮抬頭,需要通過更高水平對外開放提升國際競爭力,增強對國際循環的吸引力。從國內看,改革發展任務繁重,區域發展不平衡,需要優化開放布局打通國內大循環的堵點,增強國內大循環的內生動力和可靠性。優化區域開放布局就是要支持各地區結合自身比較優勢,對內要形成產業合理布局、要素自由流動、通道相互銜接、平臺錯位發展的格局;對外要推動貿易投資自由化便利化,集聚全球優質生產要素資源,鞏固我國在全球產業鏈價值鏈的位勢。
3. 從根本要求看,優化區域開放布局是有效統籌發展和安全的重要支撐
統籌發展和安全是我們黨治國理政的重要原則,隨著外部環境的變化,統籌發展和安全面臨多重挑戰。從外部環境看,美西方遏制打壓不斷升級,軍事挑釁、武力威懾、極限施壓常態化,我國發展進入戰略機遇和風險并存、不確定難預料因素增多的時期。但當前我國重要產業、關鍵產業鏈、科研機構等重大生產力資源主要集中分布在東部沿海地區,這種經濟和產業布局存在安全風險敞口。一方面,優化區域開放布局是維護國家開放安全的需要,要通過優化區域開放布局拓展開放空間;另一方面,優化區域開放布局是維護國家發展安全的需要,要優化重大生產力布局,做好重大生產力資源戰略備份,維護我國發展主動權。
二、區域開放指標體系構建及測度
1. 指標構建原則
優化區域開放布局是一項旨在促進各個地區經濟社會協調發展的系統工程,不同區域承擔了不同的職能和使命,評價某個行政單元在全國區域開放布局中的地位需要遵循客觀性、差異性、全面性和可持續性原則。一是客觀性,評價過程必須基于中立的立場,采取客觀標準和方法,利用相關數據進行評估;二是差異性,評價行政單元在全國區域開放布局中的地位的目標,是為了下一步優化區域開放布局,需要綜合突出行政單元的開放基礎、開放優勢和開放潛力,需要突出該地區在全國整體的優勢和地位;三是全面性,評價過程應該涵蓋多個維度和因素,結合區域開放布局的總體事項綜合考慮,構建全面的指標體系;四是可持續性,不僅要考慮當前開放基礎和開放能力,還要立足長遠將未來的開放潛力納入指標體系。
2. 評價指標體系構建
結合上述四大基本原則,本文從全球資源配置能力、國內市場輻射能力和區域發展帶動能力三大維度出發,構建包含3個維度、10個具體指標在內的綜合指標體系(表1)。
一是全球資源配置能力。全球資源配置能力體現了國家或地區參與國際大循環的深度和廣度,涉及進出口貿易、雙向投資、人員往來等多個方面,體現了國家或地區的全球影響力。強大的全球資源優化配置能力是構建新發展格局的固有屬性,也是國家或地區承擔更大國際責任的前提條件(裴長洪,2014;張克中、張文濤,2020),在當前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加速演進、經濟全球化遭遇逆流的背景下,全球資源配置能力顯得尤為重要。為比較我國不同省份全球資源配置能力的差異,本文利用該省份進出口貿易、利用外資、對外投資、跨境人員流動在全國整體層面所占份額進行度量,這種度量方法的優勢是能夠集中反映核心指標在全國層面的相對位勢,便于對不同地區的特殊性進行分析,體現客觀性和差異性的重要原則。
二是國內市場輻射能力。國內市場輻射能力體現了某個地區在國內大市場的影響力和競爭力,是該地區區位優勢和競爭優勢的綜合體現,反映了該地區對國內其他地區的吸引力、聯動性和覆蓋范圍。強勁的國內市場輻射能力有助于經濟增長和就業創造,提升市場輻射能力有助于在對外開放中形成國際化優勢、經濟社會綜合實力優勢、體制機制優勢及區位優勢等轉化為資源配置優勢,確保在國家實施擴大內需戰略中建立優勢。為體現不同省份在全國范圍內市場輻射能力的差異,本文利用該地區旅客周轉量、貨物周轉量、社會消費品零售占全國的比重作為度量指標,綜合反映該地區的市場輻射能力。
三是區域發展帶動能力。區域發展帶動能力是依靠區域系統內部力量配置資源,實現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能力,具有綜合性、系統性、階段性、動態性、可塑性和空間一般性等突出特征,也是區域發展基礎和發展潛力的綜合體現。在我國漸進式特征的對外開放和市場化導向的國內改革共同作用下,不同區域發展帶動能力形成了差異,東部沿海地區積累了以外向型經濟集聚要素和市場化改革優化環境帶動經濟快速起飛的成功經驗,具備較強的區域發展帶動能力(李蘭冰、劉秉鐮,2020)。區域發展帶動能力決定了一個地區在未來全國范圍內優化區域開放布局中所要承擔的職能,經濟規模大、內需充足、創新能力強的地區應當成為未來優化區域開放布局的排頭兵和先行者。本文利用各地GDP、人口、專利在全國的占比,分析不同區域發展帶動能力的差異。
3. 我國區域開放布局分析
測定結果表明,我國對外開放從沿海地區起步,非均衡區域開放戰略及遞進式區域開放模式使得東部沿海經濟發達地區在要素集聚和開放水平等方面處于領先地位。表2是對各省級行政單元在全國區域開放布局地位的整體評價結果,從資源配置能力看,廣東、江蘇、浙江、上海、北京和山東在進出口貿易占比、利用外資占比、對外投資占比等指標上表現最好,大幅領先于全國其他地區;云南和廣西在跨境人員流動指標上表現較好。從市場輻射能力看,江蘇、河南、廣東、湖南、安徽、浙江等省份的旅客周轉量指標以及上海、廣東、河北、浙江、山東、江蘇的貨物周轉量指標均處于全國前列,而廣東、江蘇、山東、浙江、河南、四川的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指標表現較好,綜合來看,江蘇、河南、廣東、浙江的市場輻射能力較強。從區域發展帶動能力看,東部沿海省份在地區生產總值、人口數和發明專利等指標的綜合表現較強,河南、四川的部分指標處于前列。
整體來看,東部沿海地區的資源配置能力、市場輻射能力和區域發展帶動能力處于第一檔次,并且大幅領先于中西部和東北內陸地區,但部分中西部地區具備進一步擴大開放的潛力。廣東、江蘇、浙江、上海、北京的綜合評價處于第一檔次,其開放水平和開放深度均高于中部、西部和東北地區的其他省份,具有明顯優勢,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其地理區位、交通條件、產業基礎等條件。安徽、四川、湖北、湖南、河南在部分指標表現較好,未來仍有結合自身優勢擴大開放的空間和潛力。當前,不同區域開放差異大的客觀事實,與高水平對外開放有差距,與區域開放協調發展和構建新發展格局的要求不匹配,未來需要進一步優化區域開放布局,厘清不同地區在全國開放中承擔的職能和使命,支持不同地區探索適合自身發展的特色開放之路。
三、我國區域開放的總體特征和定位
當前我國已形成“沿海+內陸+沿江+沿邊”開放的總體格局,但區域開放不平衡特征仍然非常明顯,東部地區是開放型經濟的主要集聚地,開放形態由傳統的商品和要素流動型開放轉向制度型開放,開放動能更加豐富多元。
(一)區域開放格局梯度化
從開放格局看,區域開放布局具有梯度化特征。我國東部、中部、西部及東北地區開放型經濟發展水平差異大,東部地區外貿進出口、利用外資及對外投資等領域的規模遠高于中西部地區。
在外貿方面,東部地區外貿依存度顯著高于全國其他地區,2009—2021年,東部地區外貿依存度從67.2%降至50%以下,中部地區從8%上升至13%,西部地區從9.7%微降至9%,東北地區保持在21%左右。在外資方面,2022年,東部地區依舊是我國吸收外資的主要地區,實際使用外資占全國實際使用外資的比重為85%,較2021年上升0.6個百分點;中部、西部地區實際使用外資占比分別為7.5%、6%,根據胡潤百富《2022嘉興經開·胡潤世界500強》榜單,超300家世界500強企業在我國設立了地區總部,上海、北京、香港、廣州、深圳、蘇州、成都、天津、杭州、青島是外資企業最青睞的地區。在對外投資方面,自2017以來,東部地區對外投資占比先降后升,西部地區先升后降,中部地區平穩上升,東北地區則繼續下降。2021年,東部、中部、西部、東北地區對外直接投資占比分別為79.7%、10.9%、7.8%、1.6%。
(二)區域開放定位差異化
從開放定位看,區域功能定位具有差異化特點。東部、中部、西部及東北地區具備不同的開放基礎、資源稟賦和發展潛力,在全國優化區域開放布局中也承擔著不同的角色。東部地區是區域開放的先導,東部沿海地區擁有長三角、京津冀、粵港澳三大動力源和一批超大特大城市,區域開放優勢突出、經驗豐富,資金、信息、人才、技術集聚度高以及市場容量大的優勢日益凸顯,全球貿易中心、航運中心、金融中心和低碳高增值制造業中心建設步伐加快,是國內客流、物流、資金流、數字流、信息流積聚地,要繼續支持以廣東、江蘇為代表的東部地區省份用好兩個市場、兩種資源,實現從“全球資源配置地”向“配置全球資源”轉換,鞏固東部地區在全國開放發展的引領作用。
中西部內陸地區外向型經濟規模較小,受物流運輸成本、資金、信息、人才等因素制約,外貿依存度低已經成為長期制約內陸地區經濟持續快速發展的“短板”,要大力支持中西部內陸地區開放發展,擇機將武漢、西安、成都、重慶等中西部核心城市打造為內陸開放高地。沿邊地區是國際經貿合作的前沿地帶,但沿邊省份普遍存在企業偏少、產值偏低、配套基礎設施不完善問題,與周邊國家經濟發展水平均不高。我國沿邊地區與周邊國家跨境合作處于較低水平,要支持沿邊地區沿著“興邊富民”總體思路開展對外開放合作。
(三)區域開放層次加深
從開放層次看,從商品和要素流動型開放轉向制度型開放。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穩步擴大規則、規制、管理、標準等制度型開放”。傳統的開放主要是商品、要素、服務的流動型開放,制度型開放是在經濟發展過程中不斷對標對表國際通行規則的必然選擇,是包括規則、規制、管理、標準等在內的更高水平開放。新時期我國對外開放已經從傳統的商品和要素流動型開放轉向制度型開放,從學理上看,制度型開放與傳統的開放模式存在顯著差異,制度型開放具有透明、穩定和可預期的特征(江小涓,2022),更注重“邊境”規則向“邊境后”規則延伸(李大偉,2020),更強調統籌對接國際高標準經貿規則和參與國際經貿規則制定與重塑(劉彬、陳偉光,2022;戴翔、張二震,2019)。制度型開放奠定了未來一段時間區域開放布局的基調,也對區域開放布局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當前不同區域制度型開放水平仍需進一步提升,如在營商環境方面,中西部地區和東部地區仍有較大差距,根據全國工商聯發布的2021年度“萬家民營企業評營商環境”調查結果,我國營商環境排名前十位的城市(不含直轄市)分別是杭州、溫州、蘇州、深圳、寧波、青島、南京、廣州、長沙、成都;其中,前八位城市均位于東部沿海地區。
(四)區域開放動能多元化
從開放動能看,融入“一帶一路”開放新動力。共建“一帶一路”為我國當前優化區域開放布局增添了新動力,隨著“一帶一路”建設深入推進,我國區域開放布局正在發生深刻變化。一方面,融入“一帶一路”成為沿江開放新動力。習近平總書記在全面推動長江經濟帶發展座談會上明確指出,要推動長江經濟帶發展和共建“一帶一路”的融合,加快長江經濟帶上的“一帶一路”戰略支點建設,擴大投資和貿易,促進人文交流和民心相通。
近年來,長江經濟帶沿線省市在積極探索有效共建“一帶一路”新范式方面取得突出進展,長江黃金水道與沿江鐵路樞紐實現聯通,西部陸海新通道建設日益加快,重慶、成都、武漢、長沙、南昌、貴陽等內陸開放新高地涌現出來。長江經濟帶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互聯互通不斷加強,地處長江黃金水道的重慶則通過“渝新歐”國際鐵路聯運大通道連接大西北、中亞及歐洲地區,加大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間經濟和貿易合作。另一方面,通過深度融入共建“一帶一路”,開放后方正在轉變為開放前沿,尤其是廣大沿邊地區正由開放的末梢變為開放的前沿,由邊陲之地變為全方位對外開放格局的先手棋和排頭兵,對外開放逐漸由“特區熱”向“邊貿熱”轉變(申桂萍 等,2021),東北地區作為中國融入東北亞區域合作的前沿和向北開放的窗口,隨著共建“一帶一路”倡議深化,其服務國家東北亞區域合作平臺與機制的作用將更加明顯。
四、優化區域開放布局面臨的新情況新問題
隨著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加速演進,對外開放環境發生了深刻變化,我國發展進入戰略機遇和風險并存、不確定難預料因素增多的時期。面對構建新發展格局的任務要求,當前區域開放布局顯然難以適應統籌發展和安全的需要,優化區域開放布局也面臨諸多新情況新問題,主要表現在四個方面:從外部看,關鍵核心領域安全風險大;從趨勢看,制度型開放水平有待提升;從版塊看,區域開放協調聯動程度低;從動力看,區域戰略支撐作用不明顯。
1. 關鍵核心領域安全風險大
近年來,我國關鍵領域面臨的外部風險正在上升。一方面,美西方國家推行以脫鉤為基本導向的科技政策,重點管控前沿技術領域,瞄準科技“卡脖子”核心環節,通過將中國高科技企業或科研機構加入出口管制“實體清單”以及聯合歐、日、韓等經濟體打造排除中國的國際高科技聯盟等方式,頻繁在關鍵核心技術領域打壓遏制中國,試圖打壓我國在新一輪科技革命中的先發優勢。另一方面,糧食和產業鏈供應鏈安全風險加劇。烏克蘭危機爆發以來,全球糧食供需緊張局面明顯惡化,俄羅斯、烏克蘭均是全球重要糧食出口國,兩國大麥、小麥和玉米合計產量分別約占全球的19%、14%和6%,世界各國將保障糧食安全作為政策制定的底線,糧食、能源資源、關鍵產業鏈供應鏈等領域安全利益已經高于經濟利益。
我國區域開放布局與當前外部環境變化不適應。從關鍵要素布局看,關系生存和發展的重大生產力資源尚未做好戰略備份,重要產業、產業鏈、科研機構集中分布在東部沿海地區,這種經濟和產業布局存在重大戰略安全風險。從關鍵資源流通看,糧食、能源等區域產需不平衡的客觀事實,對儲備、流通提出更高要求,東部地區城市是我國能源消費的主要區域,但能源資源高度依賴外部供應,海洋資源開發尚處于起步階段,中西部、東北地區和沿邊地區促進礦產資源規模化集約化開發的能力不足,能源資源開采、加工技術相對落后影響了能源供給能力的提高。隨著外部環境的復雜性不確定性上升,優化區域開放布局的緊迫性快速提升。
2. 制度型開放水平有待提升
對外開放是推動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動力,穩步擴大規則、規制、管理、標準等制度型開放深刻體現了黨中央對國內外政治經濟環境變化及發展趨勢的深刻把握,是建設更高水平開放型經濟新體制的重要舉措和新時代推進高水平對外開放的必然選擇。
不同地區在推進制度型開放水平中的任務存在差異。東部地區的核心任務是對標國際高標準經貿規則,突出更深層次、聚焦“邊境內”措施推進制度型開放,打造法治化、國際化、便利化營商環境,探索參與發達經濟體市場競爭以提升制度話語權,積極測試CPTPP與DEPA等規則以加快高標準規則吸收轉換等。內陸地區和沿邊地區的重點是優化營商環境,在擴大開放上大膽探索,在外資市場準入、貿易自由化便利化、金融和服務業開放等方面學習借鑒東部地區的創新性政策措施。東北地區則要結合共建“一帶一路”面向東北亞開放,推動貿易和投資自由化便利化,匯聚東北亞的高端要素,在區域層面推動構建互利共贏的開放型經濟體系。
當前我國不同區域推進制度型開放的步伐和水平存在差異。在要素流動自由化便利化方面,上海借助自貿試驗區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引領區等開放勢能疊加優勢,加快打造成為國內大循環的中心節點和國內國際雙循環的戰略鏈接,江蘇、浙江、廣東等資本、人員、商品、服務“走出去”步伐明顯加快。但西部地區開放型經濟體制建設步伐仍較緩慢,東北地區營商環境、貿易投資自由化便利化水平仍有較大提升空間。
3. 區域開放協調聯動程度低
優化區域開放布局的核心是鞏固東部沿海地區開放先導地位,提高中西部和東北地區開放水平,形成陸海內外聯動、東西雙向互濟的開放格局。在這個目標下,不同地區開放平臺要有機銜接,主導產業要錯位發展,這需要統籌開放平臺的空間布局,探索將功能相近、區塊相鄰的開放平臺進行整合,打造合理的開放平臺體系,支持各地開放平臺結合優勢產業實現特色化、差異化發展。
當前區域開放協調聯動程度低問題比較明顯。主要表現在兩方面:一方面,區域開放平臺和載體缺乏有效協同。我國當前基本形成以自貿試驗區為引領,以國家級重點開發開放試驗區、國家級經濟技術開發區、綜合保稅區為支撐,以跨境經濟合作區和邊境經濟合作區為帶動的全方位、立體化開放平臺體系,但在平臺體系內部,各個單元之間協調聯動程度低,沿海、沿江、沿邊、內陸不同類型自貿試驗區間合作需要加強,沿海港口、內陸港和沿邊口岸分工協作程度低。另一方面,行政區劃壁壘和各種市場體制機制障礙仍較嚴重,各地區產業競爭和產業趨同現象較明顯,不同行政單元外向型產業特色不夠鮮明,在招商引資方面甚至存在無序競爭。
4. 區域戰略支撐作用不明顯
與區域戰略有機對接、發揮區域戰略的支撐作用是優化區域開放布局的重要實現方式。在區域戰略的支撐下,要著力推動形成以“西部大開發、東北振興、中部崛起、東部率先發展”四大區域板塊為核心,以京津冀協同發展、長江經濟帶發展、粵港澳大灣區建設、長三角一體化發展、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區域重大發展戰略和區域協調發展戰略為骨架的區域開放新格局。如結合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戰略,可以嘗試在沿黃重點城市培育一批高質量開放合作載體,以生態保護為前提有序承接產業轉移,探索上中游省份與下游省份開展“雙向飛地”“共管園區”等跨區域合作模式,構建優勢互補的綠色產業走廊。但需要看到的是,區域戰略難以與區域開放布局有機協同,因為區域內部發展差距、同質化競爭等問題仍較嚴重,即使在長三角、珠三角等發展水平較高的地區,也存在同質競爭、重復建設、地方保護主義等問題。
五、優化區域開放布局的路徑選擇
優化區域開放布局要處理好一般開放和特色開放的關系。一方面,準確把握國際經貿規則發展的新趨勢,按照國際高標準經貿規則積極擴大對外開放和深化國內改革,支持部分地區成為開放合作的排頭兵;另一方面,注重發揮各地區獨特資源優勢、地緣優勢和區位優勢,實現差異化開放和個性化開放。
(一)高起點發展開放產業
一是推進開放型產業集群發展,既要鼓勵本地龍頭企業“內外兼修”,做好內部“集聚創新”,又要聯系上下游“開枝散葉”,加強本地企業近地化協同發展,實現各區域適度錯位發展。二是助力開放型產業裂變式突破,圍繞核心產業和優勢產業,加大精準招商力度,聚焦領航企業,規劃招商引資清單,開展補充式、填空式招商引資,優化產業鏈、供應鏈和創新鏈進行協作分工格局。三是積極參與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創新鏈重塑,推進RCEP高質量落地實施,加快與日韓和東南亞產業鏈、供應鏈、創新鏈深入融合。
(二)高質量打造開放平臺
統籌推動自貿試驗區、國家級經開區、高新區、綜合保稅區等開放載體建設,支持高能級開放平臺探索在國家戰略需要、國際市場需求大、對開放度要求高但其他地區尚不具備實施條件的重點領域進行制度創新。鼓勵開放平臺主動融入國家發展戰略,加強與共建“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產能合作,合理規劃布局海外產業園區,高標準建設跨境經貿園區,創新外匯管理方式、跨境融資等業務,推動企業跨境經營便利化。
(三)高標準構建開放環境
突出更深層次、聚焦“邊境內”措施推進制度型開放,構建高水平開放發展環境。落實外商投資準入前國民待遇加負面清單管理制度,對負面清單以外的外商投資,嚴格按照內外資一致原則管理,給予國民待遇,全面梳理負面清單之外的領域,單獨針對外資設置準入限制措施,適度探索擴大外資開放領域。二是打造法治化、國際化、便利化營商環境,提升內外資企業服務水平,制定細化、量化的營商環境優化措施,構建公平競爭的市場環境。三是依托RCEP開展“數字+”領域創新,探索參與發達經濟體市場競爭,提升制度話語權,積極測試CPTPP與DEPA等規則,加快高標準規則吸收轉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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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struction and Layout Optimization of Regional Opening Index System
Jin Ruiting, Zhang Wentao
(Institute of Foreign Economic Studies, China Academy of Macroeconomic Research, Beijing 100038)
Abstract: Optimizing the layout of regional opening up is the basic and overall issue of opening up in the new era, which involves not only the interconnection of opening up in different geographical sectors, but also the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opening up in different industrial forms. Through the construction of a regional opening up index system, the layout of regional opening up is measured, and the data further reveals that China has formed an overall pattern of "coastal + inland + river + border" opening up, but the characteristics of regional opening up are still very unbalanced. The eastern region is the main agglomeration of open economy, and the form of opening up has shifted from the traditional opening up based on the flow of goods and factors to the institutional opening up. The driving forces for opening-up have become richer and more diverse. The gap between the eastern, central and western regions is still widening. We need to strike a balance between opening up in general and opening up with specific characteristics. On the one hand, we need to accurately grasp the new trend in the development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 and trade rules, actively expand opening up and deepen domestic reform in accordance with high-standard international economic and trade rules, and support certain regions in becoming the vanguard of opening up and cooperation. On the other hand, we should give full play to the unique resource, geographical and regional advantages of each region to achieve differentiated and personalized opening up.
Key words: Open Layout; Regional Development; Open Economy
(收稿日期:2023-11-02? ?責任編輯:羅建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