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量更新背景下老舊社區公共空間適老化更新改造策略
——以昆明市文林社區為例

■ 毛志睿 MAO Zhirui 陳炫穎 CHEN Xuanying

0 引言

“十四五”期間，我國城鎮化進程逐步邁向高質量發展階段，城市發展從增量時代逐漸步入存量時代，城市空間的發展方式主要集中在控制增量、盤活存量方面[1]。老舊小區作為城市建設發展中重要的存量，推進其改造是提高存量資源利用的重要手段[2]。與此同時，我國老齡化進程不斷加快，帶來諸多社會問題。從存量更新角度，對城市中人口老齡化率較高、基礎設施老化嚴重、老年人活動空間和設施缺失的老舊社區進行適老化改造，能夠緩解老年人生理、心理和社會關系變化對生活產生的負面影響，促進城市多元化健康養老社區的可持續發展。

1 適老化相關理論及政策

適老化設計的概念源于建筑環境領域，我國有關適老化設計的研究起步相對較晚。胡仁祿、馬光[3]于1995 年出版了《老年居住環境設計》，提出了我國老年居住環境規劃設計的基本理論框架。21 世紀后，關于適老化設計的研究逐漸增多。熊偉[4]結合老年人生理和心理變化，合理布局適老單元，提出住區適老化設計對策；周燕珉等[5]根據老年人戶外活動需求，提出適老化的戶外環境設計原則與設計要點，通過戶外環境營造，引導健康老齡化社會的發展。

近年來，我國老齡化程度不斷加深，據測算，“十四五”期間我國人口將進入中度老齡化階段，2035 年前后進入重度老齡化階段。在我國“9073”（90%居家養老、7%社區養老、3%機構養老）養老模式與格局下，家庭和社區成為實現健康老齡化的重要場域[6]。圖1 梳理了2000年以來我國在適老化方面出臺的相關重要政策，可以看出：近年來，政府不斷加強對社區養老服務的建設，在關注老年人健康水平的基礎上，更加注重社區環境對老年人的影響。

圖1 我國適老化建設相關重要政策

老舊社區承載著城市的記憶，傳承著城市的文化基因。但由于建設年代久，老舊社區出現了基礎設施老化、缺少休閑娛樂空間等問題，難以滿足老年人對美好生活和高質量居住的向往。因此，老舊社區適老化改造是城市更新中推進老年友好型城市建設的重要手段。

2 研究對象和研究方法

2.1 研究對象

文林社區位于昆明市五華區華山街道，坐落在文化底蘊深厚的文林街，地處市中心，屬地緣性社區。社區東起丁字坡，南臨翠湖公園，西至東風西路，北接一二一大街，附近有師范大學、府甬道、翠湖北路、倉園巷等多個公交站點，教育醫療資源豐富，區位條件優越（圖2）。社區總面積0.52 km2，包含50 余個住宅小區，截至2022 年，社區總人口約8 000 人，其中80 歲以上老年人超400 人。本文選取文林街145 號院和天君殿巷小區進行深入調研，分析文林社區中老舊小區公共空間現狀，探討存量更新背景下老舊社區公共空間適老化改造措施。

圖2 文林社區范圍

2.2 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實地調研法和半結構訪談法結合的調研方式，實際參與文林社區145 號院老舊小區微改造意見交流會，現場聽取居民意見，總結社區公共空間存在的問題。同時，對部分老舊小區進行紙質問卷形式調研，問卷內容圍繞小區建設環境展開主觀滿意度調查，調查對象主要針對中老年人群體，問卷隨機發放，當場填寫并回收調查結果。

3 老舊社區公共空間現狀分析

3.1 社區空間現狀

文林社區北側和西側外部道路為城市主干道，內部道路多為支路，交通空間主要為街巷空間，路網密度一般，內部道路分級不夠明確，內部交通空間擁堵，人車混行，存在較大的安全隱患（圖3、4，表1）。另外，社區內西倉坡、先生坡、小吉坡、丁字坡屬于昆明著名的“十三坡”，街巷歷史文化底蘊深厚，但當前街巷景觀界面未能體現歷史文化氛圍，街巷內部活力也逐漸減弱。

表1 文林社區道路基礎信息

圖3 文林社區交通現狀圖

圖4 文林社區主要道路現狀分析圖

文林社區內住宅小區密集，大部分建于20 世紀，主要以政府單位、企業等職工住宅大院等封閉式小區為主，空間結構單一。由于建設年代久，小區基礎設施落后，也給適老化更新改造帶來一定的難度。

3.2 公共空間使用人群

文林社區公共空間使用者主要以60 歲以上老年人和18 歲以下青少年為主，居民活動時間及活動場所使用情況如圖5 所示。由圖5 可看出：①青少年在社區活動的時間集中 在8:00—10:00、12:00—14:00 和18:00—20:00，使用場所主要集中在社區廣場，這主要與青少年上下學活動相關，社區公共空間是孩子們上學、放學必經之路；②老年人使用社區公共空間頻率最高，使用時間主要集 中 在8:00—10:00、14:00—16:00和18:00—20:00 這3 個時間段，使用場所主要集中在樓前庭院和社區廣場，主要活動包括：聊天、散步、社交、買菜、接送孩子上下學等；③社區的中青年對社區的公共空間的使用多集中在18:00 以后，其使用的場所以街道為主，大多數人選擇繞翠湖公園散步。

圖5 居民活動時間及活動場所分析

3.3 社區公共空間存在的問題

在文林社區145 號院老舊小區微改造意見交流會上，70%的居民認為社區內現存較嚴重的問題是道路破損、交通擁擠、基礎設施老化損壞嚴重；50%的居民認為停車困難，老舊柴房占用公共空間；30%左右的居民認為公共設施不足，缺少休閑座椅，景觀環境質量低。由此可見，文林社區內部公共空間暴露出一些老舊社區通病。

3.3.1 基礎設施老化，安全隱患較大

文林社區部分老舊小區內部及其周邊的基礎服務設施破損、老化嚴重，主要體現在道路交通設施和基礎設施上。①道路交通問題：文林巷街區餐飲業較多，但道路狹窄，路旁隨意停車加劇了道路的堵塞；在天君殿巷小區、師大宿舍等多個小區，部分內部道路出現裂縫與凹陷。②基礎設施老化問題：文林社區145 號院部分路燈已經損壞，單元樓內感應燈已經不靈敏；在文林巷街區道路旁，樓與樓之間管道電路線網裸露在外，線路雜亂，存在安全隱患。

3.3.2 適老設施不足，難以滿足多元化需求

通過調研發現，文林社區內多個老舊小區公共服務設施配套不全，主要問題有：①住宅建筑層數多為4～7層，無電梯，由于建設年代久遠，場地規模有限，無法滿足電梯加裝條件，老年人上下樓困難；②存量空間利用不充分，社區內缺少休閑娛樂空間，且老舊柴房占用公共空間，難以滿足老年人多元化活動需求；③部分小區健身器材老化，存在安全隱患，且多數器材不適合老年人健身鍛煉使用；④社區內部養老服務設施不足，高齡老人只能選擇居家養老模式，加之小區內部場地活動空間小，養老服務設施運營較難。

3.3.3 標識系統模糊，街巷識別性不強

文林社區公共空間中標識系統模糊、無障礙設施數量不足。社區內有多個公交站點，但站點缺少座椅、智能語音播報系統，交通導視系統較為復雜，部分老年人下車后無法分清方向。文化巷口、天君殿巷口等街巷入口空間沒有明顯的標識，老年人尋路情況較多。

3.3.4 景觀單一雜亂，步行體驗感較差

社區內行道樹種以香樟為主，道路兩側除行道樹外基本無其他綠化空間，僅部分路段設置花池，種植金森女貞、大葉黃楊、海桐、棕櫚等。天君殿巷小區和文林巷街角小廣場公共空間景觀質量較差，樹池篦子破損較多，植物種類單一，觀賞性不高，整體環境單調，難以調動老年人鍛煉的積極性，不能起到良好的情緒調節作用。社區內部分路段存在一定坡度，但缺少防滑坡、安全扶手、休息座椅、無障礙坡道等設施，影響老年人出行。

4 適老化存量更新治理體系構建

健康老齡化社區的建設需要個人、社會、政府的多方參與。適老化更新改造不是一蹴而就的階段性過程，而是一種循序漸進的常態化治理方式。構建多層級適老化更新治理體系要以“目標—實施—保障”為整體思路，系統梳理社區全域所需的政策制度、社會環境、物質文化等各類適老化要素[8]，構建社區適老化更新的目標，盤活存量空間，實施更新細則，制定機制保障落實更新。從政府、社區、養老服務性機構到公眾自身，不再是單一的自上而下治理，而是要形成以就地養老為目標、政府統籌為基礎、社區治理為關鍵、市場供給為主體的整合式多層級治理體系（圖6）。同時，通過社群共建方式，整合利用社會資源，多方參與合作，通過社區篩選優質養老服務機構，搭建公眾監督平臺，讓居民親身參與到治理監管的過程中，逐步提升居民共治、互助能力，提高適老化服務的覆蓋面，加快創建老年友好社區。

圖6 多層級適老化更新治理體系框架圖

5 老舊社區公共空間適老化更新改造策略

針對文林社區公共空間存在的問題，本文主要從社區肌理的有效修復、公共空間的適老化更新兩個方面對老舊社區的公共空間適老化更新改造提出改造策略，并以此為依據，編制適老化社區實施手冊。

5.1 社區肌理的有效修復

老舊社區蘊含著豐富的發展潛力，適老化改造不僅提升了居住環境的質量，還為社區引入了更現代化的城市功能。設計將文林社區劃分為科教區、商業區和居民生活區（圖7），并根據區域功能對空間肌理進行梳理（圖8）。①根據老年人的日常活動路徑，理清阻礙巷道通暢的圍墻和違章建筑，打通部分阻礙通行的圍墻，盡可能連接直線距離最短的路徑，從而形成相對便捷、通達的步行系統，提高社區內部各區域的可達性。②在打通內部道路后，以社區總平面圖為依據，利用認知地圖方法標注有發展潛力的微空間，微空間可設計為社區共享花園或街角綠地，創造更多的社交場所和文化活動空間，激發社區內的社交活力，促進老年人的互動參與。③針對社區內部道路擁堵的問題，對內部道路進行適當拓寬，以文化巷和錢局街為例，將道路寬度由原來的6 m 和7.5 m 適當擴展到8 m，增設非機動車道。

圖8 社區肌理修復策略

5.2 公共空間的適老化更新

通過調研發現，文林社區存在人口密度大、公共休閑娛樂空間少、街巷界面風貌不統一、社區公共空間功能單一等問題。因此，對文林社區公共空間的適老化更新采取以下主要措施。

5.2.1 整治街巷環境，完善道路標識系統

由于老年人身體機能退化，方向感掌控逐漸衰弱，因此對社區內街巷風貌環境進行整治，增強街巷識別性（圖9、10）。①對沿街建筑色彩進行引導，外立面色彩以黃、棕等暖色調為主，符合老年人對于溫馨、親切環境氛圍的偏好。②規范整治沿街商鋪店面，重點對巷口商鋪外立面、店招店牌進行整治，為老年人提供更為清晰的導向標識。③保留社區原有標志性景觀僑文化墻，并在街巷交叉口設置明顯的道路標識引導牌和社區活動標識牌，增強街巷入口空間的識別性與導向性。

圖9 街巷改造分析

圖10 街巷環境整治效果圖

此外，設計還根據沿街功能業態和主要活動人群類型，對街巷的步行空間進行提升改造，以提升步行體驗。拆除建筑沿街面侵占公共空間的臺階，并擴大文林巷小吃街等人群密集街巷的道路寬度，擴大人群活動范圍，形成秩序井然的巷道空間層次。

5.2.2 改善基礎設施，增設無障礙設施

調研發現，由于社區內健身器材難以滿足老年人群體的特殊需求，在學生上學的期間，健身設施多處于閑置狀態。因此在健身場地的設計中，根據老年人的身體特征，設置不同高度的健身環和健身桿，并增加防滑設施、乒乓球臺防撞設施等安全措施，在樓前庭院內增加休息座椅，打造一個面向多人群的休閑娛樂空間，讓不同年齡階段的居民能一起玩耍、互動，讓老年人群體感受到參與感、溫暖感（圖11）。更新改造完成后，還應增強基礎設施的維護服務，加強對住宅小區物業工作的督察，及時維修路燈，定期維護健身器材，保證設施的安全性。

圖11 天君殿巷小區休閑娛樂區效果圖

在錢局街、丁字坡等坡度較大路段，增加無障礙設施，如設置小尺度休息扶手，保證老年人步行交通安全。此外，對于不滿足加裝電梯條件的住宅單元，可在樓梯休息平臺處設置可折疊座椅，方便老年人上下樓。

5.2.3 活化街角空間，提升景觀環境

文林巷街角廣場現狀空間雜亂，利用率低。更新改造將文化巷街角廣場打造為休閑空間，通過活化街角空間，植入不同的空間功能，挖掘城市記憶，形成使用多元化的街角社區花園。場地內設計圍合式和半圍合式的交談空間，利用花壇分隔，創造多功能交互空間，增加隱私性與安全感。

街角廣場設計中充分考慮老年人群體不同的生理、心理需求，合理布置適老設施（圖12）。①抬高花壇高度，并對花壇邊緣進行半圓形弧度處理，以方便坐輪椅的老年人使用，讓老年人能夠近距離感受自然植物的芳香，利于心理和生理的健康。②在路面高差處設置無障礙坡道，保證可獨立行走的無障礙通道坡度角度小于5°，坡道高度宜在300 mm 以內；需要人幫扶的無障礙通道坡度角度小于10°，坡道高度宜在350 mm 以內；在坡道高度大于300 mm 處，在坡道兩側增設雙層扶手，以保證老年人行動安全。③增設智慧座椅及遮陽傘等休閑服務設施，老年人可以倚靠花壇一側休息，也可在遮陽傘下進行室外棋牌活動，提高空間的使用效率（圖13）。

圖12 適老設施示意圖

圖13 文林巷街角廣場效果圖

景觀色彩設計上整體采用暖色調，種植云南櫻花、玉蘭花、垂絲海棠等觀花植物，搭配百子蓮、細葉美女櫻等地被植物。繽紛的色彩有助于老年人識別場所，同時有利于提升空間環境氛圍，使老年人感受到溫暖與愉悅。

5.2.4 增設養老服務設施，推進智慧養老

積極建設新時代智慧養老服務網絡，整合閑置資源發展智慧醫療設施和社區食堂等就近就便的社區養老服務。目前，文林巷與天君殿巷入口處的建筑處于閑置狀態，可以設計改造為社區長者食堂。同時，搭建便民服務小程序平臺，提供社區食堂查詢功能，并開通在線訂餐功能，讓智慧化居家養老惠及人民群眾。

5.3 編制適老化社區實施手冊

適老化更新設計需要政策機制的引導，編制適老化社區實施手冊，一方面可以作為社區適老化更新改造的參考，另一方面可以向全社會推廣適老化更新的設計全過程，讓居民親身參與到社區治理中，真正成為社區的主人。適老化社區實施手冊主要分為社區和居民兩大篇章，社區篇主要涉及公共空間整治、景觀環境提升、養老服務機構管理三部分，明確社區在政策落實、資源整合、監管評估等方面的職能；居民篇采用簡潔明了的文字，生動清晰的設計圖示向居民展示適老設施的類型、居家養老的模式，以及健康老齡化社會的暢想（圖14）。實施手冊通過傳遞社區自治、公眾參與理念，充分調動社區、設計師、居民的積極性，以共建共享的方式營造更加健康美好的可持續社區。

圖14 適老化社區實施手冊

6 結語

本文在存量更新的背景下，對昆明市五華區文林社區的公共空間現狀問題進行分析，在此基礎上，構建適老化存量更新體系，并在社區空間肌理和公共空間改造方面提出了相應的適老化更新策略，通過在更新改造中融入適老化設計，切實滿足老年人群體不同的生理、心理需求，達到公共空間適老化效果。

老舊社區適老化更新改造不僅僅是對老舊社區現有問題的解決，更是對其未來發展的戰略性規劃。老舊社區更新設計通過重新組織社區空間的多樣功能，延續社區場所文化，在為老舊社區注入新活力的同時，也是打造健康老齡化社區、推動社區共建共治共享的重要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