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編輯出版角度解讀史書經典《萬歷十五年》

摘要：《萬歷十五年》是華裔美籍作家黃仁宇的代表作，全書語言簡潔流暢，解讀歷史的視角獨特，提出的觀點極具說服力。作者對大量歷史文獻進行梳理和分析，并結合實地考察和口述調查，使得研究具有較高的可信度和參考價值。其運用了社會學、經濟學、心理學等學科的理論和方法，使研究更具深度和廣度，其核心觀點是“明朝覆滅是中國歷史上的一個綜合性問題”。黃仁宇認為，明朝的覆滅并非由于某個單一的原因，而是一系列問題的積累和相互作用。從各方面來看，《萬歷十五年》都是一部具有深刻思想和廣泛影響力的經典，不僅對中國歷史研究和文化傳承有著深遠的影響，還在普及歷史知識、提高讀者歷史素養、增強國人文化自信等方面起到了積極作用。1982年，中華書局最先出版該書的中文版。此后，三聯書店和中華書局又分別推出此書的多個版本。基于此，文章從編輯出版角度對史書經典《萬歷十五年》進行分析，以出版時間為主要線索，分析該書在我國的出版歷史以及不同出版社所作出的努力，為今后各出版社推出更多經典的書籍提供參考。

關鍵詞：編輯出版；黃仁宇；《萬歷十五年》；版本；裝幀設計

中圖分類號：G232；G237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3）11-0202-03

1976年，華裔美籍歷史學家黃仁宇在大洋彼岸完成了自己的一部英文著作—— 1587， A Year Of No Significance（《1587，無關緊要的一年》），并于1981年由美國耶魯大學出版社出版。一年之后，此書的中文版本在我國出版，書名為《萬歷十五年》。

《萬歷十五年》是一本史書，記載了我國300多年前的一段歷史；《萬歷十五年》又不僅僅是一本史書，其展現了一種解讀歷史的新方式[1]。幾十年的學識積淀使得黃仁宇敏銳地捕捉到萬歷十五年，即1587年這個看似普通的年份背后隱藏的波瀾。全書以1587年為時間線索，采用傳記體的敘述方式，還原萬歷皇帝、張居正、申時行等7個歷史人物。在黃仁宇看來，明朝此后出現的一系列社會變故，正是源于這一時期諸多細節的積累。

1982年，《萬歷十五年》由中華書局出版，在學界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三聯書店于1997年推出的版本也同樣獲得了讀者的一致好評。《萬歷十五年》成為一本經典，除去書籍內容本身的魅力之外，中華書局與三聯書店所做的一系列工作同樣功不可沒[2]。

一、1982年版：中華書局慧眼識珠

20世紀70年代末，我國剛剛實行改革開放，學術環境相對封閉，而黃仁宇《萬歷十五年》的書稿就是在這樣的大背景下送到了中華書局古代史編輯室副主任傅璇琮的手上。

通讀書稿之后，黃仁宇解讀歷史的獨特角度與思路得到了傅璇琮的肯定，但在當時，出版界還未曾出版過國外學者的作品。黃仁宇美籍華裔的身份使得傅璇琮多了幾分顧慮，再加之作者常年居住在國外，書稿的一些表達“辭不達意”[3]。書稿能否出版一時難以決定，傅璇琮只得在審稿意見中清楚注明書稿的優劣，表示“原則上接受出版”，并提交給上級。最后，時任副總編的趙守儼明確表示同意出版，《萬歷十五年》在我國的首次出版終于敲定。

中華書局1982年出版的《萬歷十五年》，裝幀設計十分古樸。淡綠色的封面配以幾何狀的中式紋樣，簡潔、古典，整體風格與書中厚重的歷史相統一。封面的“萬歷十五年”由黃仁宇的老友廖沫沙親手所題，蒼勁有力，不僅使封面變得十分“生動”，更彰顯出此書的內涵之豐富[4]。

此外，對于1982年版的《萬歷十五年》而言，頗值得稱贊的還有高質量的編輯工作。由于黃仁宇常年旅居海外，使用中文寫作的機會不多，因此他親自轉譯的中文書稿也就存在一些遣詞造句上的“不當之處”。為給書稿加以潤色，傅璇琮請來了中國社會科學院從事古代文學研究的沈玉成。中華書局的編輯改稿本著“不卑不亢，切磋交流”的原則，在進行文字加工的同時充分尊重原稿。

沈玉成每改完書稿的一章，都會由編輯寄給黃仁宇，并提出專業的修改意見，黃仁宇修改定稿后再將書稿寄回。

如此書信往返，一章章細致地潤色，18萬字的書稿修改耗去了近三年的時間[5]。

作為中國近現代出版史上的重要出版社，中華書局一直堅持百年磨一劍的精品意識，也正是傅璇琮等編輯以及沈玉成先生對書稿耐心細致地潤色、加工，才有了呈現在讀者面前行文流暢的《萬歷十五年》[6]。

黃仁宇給我國學界帶來了解讀歷史的新思路，他的“大歷史觀”也影響了我國的幾代學者。在這一點上，最早出版《萬歷十五年》的中華書局同樣功不可沒。中華書局編輯的慧眼識珠以及他們盡職的工作，最終成就了這本經典。

通過《萬歷十五年》，人們認識了黃仁宇，他將1587年橫向剖析，通過對相關歷史事件和人物的細致梳理，使明朝政治經濟體制的弊端與痼疾清晰浮現于讀者眼前[7]。

但是，1982年版的《萬歷十五年》缺少了對作者的介紹，甚至封面上都沒有印出作者黃仁宇的名字。黃仁宇自20世紀50年代赴美攻讀歷史后一直在美國任教，眾多研究成果也都發表于海外，我國讀者對他并不熟悉，因此首次出版黃仁宇的作品，還是應當對作者以及他的“大歷史觀”作簡要的介紹。

此后，1984年《萬歷十五年》再版，中華書局就加入了兩篇附錄以及黃仁宇寫的《〈萬歷十五年〉 和我的“大”歷史觀》一文，對讀者進一步理解圖書的主旨做了有力的補充[8]。

二、1997年版：三聯書店打造“黃仁宇作品系列”

中華書局出版黃仁宇的作品后，中國臺灣地區學界的反響也十分強烈。20世紀90年代初，中國臺灣地區的《中國時報》連載了黃仁宇的另一部作品《赫遜河畔談中國歷史》，這引起了三聯書店的注意。三聯書店副總編潘振平曾回憶，“黃仁宇看待歷史的視角和我們不一樣，我們就介紹進來了”。三聯書店在1992年2月出版了《赫遜河畔談中國歷史》，并開始陸續推出黃仁宇的其他作品。

由生活書店、讀書生活出版社和新知書店合并而成的三聯書店，有著自己一貫的出版風格，在強調文化品位、打造精品書籍的同時，又注重文化的積累。三聯書店出版的圖書往往以選題取勝，在編輯的精心策劃下，“現代西方學術文庫”“文化生活譯叢”“中華文庫”等系列圖書的出版都獲得了成功。

20世紀80年代，三聯書店策劃出版的“海外學人叢書系列”廣受讀者的好評。沿著這個思路，三聯書店著手打造了包括《萬歷十五年》在內的“黃仁宇作品系列”[9]。

1997年，三聯書店以統一的裝幀風格推出黃仁宇的《萬歷十五年》《中國大歷史》《資本主義與二十一世紀》三部著作。

在隨后的幾年里，三聯書店陸續出版了黃仁宇的《放寬歷史的視界》《地北天南敘古今》《關系千萬重》《十六世紀明代中國之財政與稅收》等作品，中國學界再一次掀起了“黃學”熱潮[10]。

從內容上看，三聯書店1997年出版的《萬歷十五年》同樣使用了沈玉成先生潤色的書稿，與中華書局1982年版的相比并沒有差異。然而三聯書店的獨到之處在于將這部作品歸入了“黃仁宇作品系列”，并打造成一套九本的叢書推向市場。

由此看來，叢書成功的策劃營銷是三聯書店1997年版《萬歷十五年》的一大亮點。相對于一位作者的一本書所產生的影響力來說，一套書的出版自然會吸引人們更多的注意[11]。

此外，出自同一位作者的作品之間會存在種種關聯，作者的學術思想或是寫作風格能通過叢書更好地體現出來。依托三聯書店策劃出版系列圖書的豐富經驗，1997年版的《萬歷十五年》在3年的時間內重印6次，在銷售上大獲成功。

在書籍的裝幀設計方面，1997年版的《萬歷十五年》依舊延續了三聯書店圖書典雅的風格。封面的設計含蓄古樸，褐色的大理石紋樣彰顯出歷史的厚重感，署有書名與作者的部分則用陰影處理成浮雕效果。豎向排列的書名仿照了古時漢字書寫的習慣，也與書中的內容相契合[12]。

三、2006年版：中華書局推出增訂紀念本

與三聯書店1997年版的《萬歷十五年》相比，中華書局2006年之前的版本在書籍的裝幀設計等方面都稍遜一籌，銷量也有些落后。中華書局的編輯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自2004年起，徐衛東等人便開始籌劃出版新版的《萬歷十五年》。

2004年是中華書局與黃仁宇簽訂的出版協議的最后一年，再次續約之時正是推出新版圖書的最好時機[13]。由于黃仁宇先生已在2000年謝世，徐衛東便設法聯系到了黃仁宇之子黃培樂先生，兩人往來郵件20余封，最終在2006年的2月簽訂了新的出版合約。

同年8月，中華書局出版了全新的圖文增訂紀念本《萬歷十五年》。

中華書局1982年版的《萬歷十五年》沒有配以圖片，而早先耶魯大學出版社的英文版本不僅有文字內容，還插有16頁的圖片。以圖文并茂的形式向讀者講述歷史，提供文字的同時配有豐富的視覺材料，是作者黃仁宇一直期望的。此次中華書局推出的圖文增訂紀念本《萬歷十五年》就彌補了這個遺憾。

參照英文版的圖片資料和說明文字，中華書局的編輯精選了一些與文字內容相應和的圖片，做成隨文插圖及11張彩圖，配合文字將1587年的歷史用更加直觀形象的方式向讀者呈現[14]。

四、對現代社會的深遠影響

《萬歷十五年》是一部經典的歷史作品，它的出版對現代社會的影響是極為深遠的，不僅促進了歷史研究的社會化，也讓更多人了解了歷史的真相，增強了人們的歷史意識和歷史責任感，讓人們重新認識到中國的文化底蘊和歷史傳統，體現出中華民族的優秀品質和文化自信，促進了文化自信和國家認同感的增強。

《萬歷十五年》的文化價值在于提供了一種新的研究視角和方法，作者黃仁宇通過對歷史文獻的仔細梳理和分析，揭示了歷史事件和人物的本來面目，使讀者能夠更加客觀地認識歷史。

此外，黃仁宇還運用了多學科的理論和方法，使研究更具說服力和科學性[15]。

對于新時代的人們來說，《萬歷十五年》通過對萬歷時期史實的深入研究，對今人了解歷史的真相、認識歷史的教訓具有重要意義和作用。通過黃仁宇對萬歷時期的研究，讀者們可以了解到中國明朝時期社會的政治體制、經濟結構、社會狀況等方面的變遷和特點，進而更好地理解和把握中國歷史的發展脈絡。黃仁宇在這部著作中深入剖析了明朝晚期政治腐敗的原因，提出了“正治國之道，先治人心”“正本清源”等的重要性，這對于今人認識和推動解決當今社會存在的問題，具有重要啟示作用。

此外，《萬歷十五年》對于新時代的人們而言，還具有重要的教育價值和影響。這部著作不僅詳細記錄了明朝晚期的歷史事實，還通過對歷史事件的分析和思考，提出了很多重要的歷史觀點，通過學習和研究這部著作，可以培養人們對歷史的批判能力和綜合分析能力，提高讀者的歷史素養和人文修養。

五、結語

中華書局1982年版的《萬歷十五年》讓讀者第一次認識了黃仁宇，了解了他的“大歷史觀”，而三聯書店1997年的版本則使人們得以全面了解“黃學”。2006年是《萬歷十五年》書稿問世的30周年，中華書局在這一年推出的全新圖文版本，則是對這一作品的補充和紀念。黃仁宇的《萬歷十五年》為我國讀者開啟了解讀歷史的另一扇窗，從這扇窗戶望出去看到的是橫向的歷史，是由一個個鮮活的歷史人物和不同的事件組成的歷史。

一本經典，兩家優秀的出版社，共同呈現了《萬歷十五年》出版幾十年來所創造的銷售奇跡。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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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武怡.古代文官政治的研究：讀《萬歷十五年》有感[J].散文百家（新語文活頁），2018（8）：13.

[11] 劉子霖.歷史這面鏡子：讀《萬歷十五年》[J].湖南教育（B版），2018（8）：58-59.

[12] 牧天.終結的先聲：評薦黃仁宇《萬歷十五年》[J].中學生百科，2018（Z5）：36-37.

[13] 賈曉雅.歷史通俗語境下的《萬歷十五年》書寫策略[J].語文建設，2016（30）：73-74.

[14] 劉秋雅.太平下的危機：讀《萬歷十五年》[J].南昌教育學院學報，2013，28（9）：34-35.

[15] 郝莉.史書貴在真實：讀黃仁宇《萬歷十五年》有感[J].新遠見，2012（8）：71-74.

作者簡介 任斐，記者，研究方向：新聞采訪與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