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原真性原則的頤和園濕地植物景觀保護管理研究

摘" 要：基于原真性原則，從頤和園內匾額楹聯、乾隆御制詩等文學作品中梳理出有代表性的濕地植物種類，結合頤和園濕地植物應用現狀及景觀分析，通過對兩者的比較研究，探究頤和園濕地植物意境及造園者的審美情趣，還原濕地植物的歷史景觀原貌，探究如何在規劃種植中更好地體現其歷史風貌，傳承保護景觀的原真性，為今后的植物景觀復原工作提供依據。同時，更應認識到濕地植物景觀傳達的文化和意境是最該繼承學習的部分，因其具有不可復制性，更應該成為保護工作的重中之重。

關鍵詞：原真性原則；濕地植物；頤和園；景觀保護

中圖分類號：TU986" " " "文獻標志碼：A

DOI：10.19490/j.cnki.issn2096-698X.2023.03.039-047

Abstract： Based on the principle of authenticity， a comparative study of the representative types of wetland plants identified from plaques and couplets， Qianlong's imperial poems and other literary works in the Summer Palace， and the application status and landscape analysis of wetland plants in the Summer Palace were conducted." Through the comparative study， the artistic conception of wetland plants in the Summer Palace and the aesthetic taste of the gardeners are explored， so as to restore the original historical landscape of the wetland plants. The article also explores how to better reflect the historical style in planning and planting， preserve the authenticity of protected landscape， and provide basis for the restoration of plant landscape in the future. At the same time， it should be recognized that the cultural and artistic conceptions conveyed by wetland plant landscape have the most significance as they are not replicable and should be top priority of the conservation work.

Keywords： principle of authenticity；wetland plants；The Summer Palace；landscape protection

頤和園是中國3 000年造園史上最后一座皇家園林。1998年12月，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將頤和園列入《世界遺產名錄》，并給予高度評價：“頤和園是中國的造園思想和實踐的集中體現，而這種思想和實踐對整個東方園林和藝術文化形式的發展起了關鍵性的作用。” 頤和園地處北京市西北郊，占地面積約300 hm2，其中水面約占3/4[1]104-105。頤和園內有大小水體16個，有的全年有水，有的季節性有水，主要有昆明湖、耕織圖水體和后溪河等[2]。

昆明湖是頤和園中最富魅力的一處風景，在萬壽山腳下延伸鋪展，氣勢恢宏而又婉轉嫵媚，分為昆明湖大湖、團城湖、藻鑒堂湖3個水域，按照我國古典園林景觀中“一池三山”的設計模式，3個水域中布列著南湖島、治鏡閣、藻鑒堂3座大島。蜿蜒的西堤上佇立著6座畫橋，還有十七孔橋、繡漪橋、知春亭、鳳凰墩等眾多景觀，姿態萬千，被乾隆皇帝稱譽為“何處燕山最暢情，無雙風月數昆明”。

在頤和園的相關研究中，對園史變遷、古建保護、旅游管理、植物養護等方面研究較多，對植物歷史變遷研究較少。濕地植物作為頤和園植物景觀的重要構成元素，從原真性角度出發，對其歷史沿革、栽培現狀及景觀進行分析，有利于傳承優秀的古典園林文化精髓，保存、修復、延續園林景觀遺產，為今后的植物景觀復原工作提供依據。

1" "文化遺產原真性內涵

原真性又譯為原生性、真實性。這一概念最早出現于1964年的《威尼斯憲章》，其中提出“將文化遺產真實地、完整地傳下去是我們的責任”。《佛羅倫薩憲章》指出，在歷史園林植物的運用與更新方面，除了強調生態特性和園林技術外，還應該尊重文化歷史和原有的意境[3]。植物是世界自然遺產與文化遺產中重要的構成部分，植物文化的傳承保護應在世界遺產的保護框架中宏觀考慮[4]。1992年《實施〈世界遺產公約〉操作指南》中就提道：文化遺產必須接受原真性檢驗，每項被確認的項目都應“滿足其對設計、材料、工藝或背景環境以及個性和構成要素等方面的原真性的檢驗”。這就意味著植物規劃和材料應該是原物、原始配置，但又不局限于此，“它也包括歷史推移中所具有價值的改變和添加，這里強調的是一種實實在在的物質存在”[5]。現狀保存與保護，避免出現新的破壞，就是對原真性的最好詮釋。

為什么古典園林環境會失去原真性？受到自然、災害、戰爭、人為等因素的破壞，在文獻記錄和設計圖紙不足的情況下，我們容易按照主觀意愿去規劃建設，如果不加以考究，必定會造成與過去真實的歷史風貌大相徑庭。不同于建筑，植物作為文化遺產的自然載體是不斷變化的，那么傳承其景觀價值的核心就在于：如何在可接受的改變中保護和傳承其原真性？如何在規劃種植中體現歷史風貌？由于追蹤痕跡有限，我們只能研究其景觀文化去重構其形態、詮釋其文化內涵，而不是陷入對原物種或栽種位置的無限探求[6]。

2" "頤和園濕地植物歷史沿革

凡生長在水中或濕土壤中的植物統稱為濕地植物，按生活型，濕地植物可分為挺水植物、浮葉植物、浮水植物、沉水植物以及沿岸耐濕的喬灌草等濱水植物[7]。

頤和園歷經了約270年的歷史變遷，園中的濕地植物同樣經歷了3個主要階段：清漪園興建時期的規劃種植階段；頤和園重建時期的補植和移植階段；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時期的綠化調整階段[1]114-118。濕地植物景觀的變化同樣從側面映射了頤和園各個歷史時期的興衰起落。

2.1" "清漪園興建時期的規劃種植階段

元代，與翁山毗連的西湖就是一片荷塘，是北京西北郊著名的風景區。明代時更是“蓮花千畝”“盛夏之月，芙蓉十里，堤柳叢翠”“長堤五六里，堤柳多合抱”。高麗人的漢語課本《樸通事》中描述翁山泊“無邊無涯的是浮萍蒲棒，噴鼻眼花的是紅百合花”。李東陽《游西山記》寫道：“湖方十余里，有山趾其涯……左田右湖，近山之鏡于是始勝。”萬歷時沈榜所著的《宛署雜記》中記載了西湖十景，包含了“葭白搖風”“蓮紅墜雨”二景。

清漪園的興建，自乾隆十五年（1750年）開工，至乾隆二十九年（1764年）竣工。在此之前，乾隆皇帝6次南巡，對江南山水十分熱愛，昆明湖就是對杭州西湖景觀的高度臨摹，“面水背山地，明湖仿浙西”。乾隆在《御制萬壽山昆明湖記》碑記中記述了挖湖的過程：“就甕山前，芟葦茭之叢雜，浚沙泥之隘塞，匯西湖之水為一區……新湖之廓與深兩倍于舊。”昆明湖擴湖之后，水質得到極大改善，乾隆御制詩中描述：“湖上春深好，漪瀾倍艷清”“儲澤疏流利下田，宜晴鏡碧漾澄鮮”。擴湖之后，頤和園總體山水格局沒有大的變化，保持了山桃（Amygdalus davidiana）、絳柳（Salix matsudana var. matsudana f. pendula）間植，蓮（Nelumbo nucifera）花漫天的植物景觀。

為了突出不同空間的景觀風貌，烘托意境，清漪園在進行濕地植物配置時按山水地貌的不同配置了不同種類的濕地植物。昆明湖的植物配置仍以蓮、絳柳為主。乾隆帝對昆明湖景觀十分喜愛，在御制詩中寫道：“白水平拖如匹練，紅蓮繡出幾支花”“出綠柳陰知岸遠，入紅蓮路蕩舟輕”。另外，在西堤沿岸還間植山桃，桃紅柳綠相映成趣，“千重云樹綠方吐，一帶紅霞桃欲燃”。昆明湖西北耕織圖一帶，桃柳之外更植桑（Morus alba）、蘆葦（Phragmites australis），以突出這里江南水村的田園特色。

2.2" "頤和園重建時期的補植和移植階段

咸豐十年（1860年）英法聯軍火燒清漪園。光緒時期，慈禧太后在清漪園的遺址上復建頤和園。進入頤和園重建時期，濕地植物景觀沿用了清漪園時期的綠化規劃，昆明湖仍以桃柳為主。畫家卡爾在《慈禧寫照記》中記錄道：“湖心植有菱荷之屬，華時，香氣沁人肺腑。” 1938年，沿東堤園墻種植毛白楊（Populus tomentosa）300株，在昆明湖沿岸及西堤絳柳間種植山桃460余株。

2.3"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時期的綠化調整階段

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時，頤和園的西堤區域還是1860年英法聯軍破壞后的荒蕪面貌。昆明湖西南、西北湖滿生香蒲（Typha orientalis）、蘆葦，船只不能進入，荷花主要分布在昆明湖北岸、東岸直至繡漪橋及南湖一帶。1951年補植昆明湖岸的山桃、絳柳。1964年周恩來總理來園，指示養好諧趣園荷花，為此設專門小組加強濕地植物的管理。頤和園此時的綠化面貌與清漪園時期皇家園林的草木配置風格存在著較大偏差，1976年，園方從西堤區域著手，開始恢復、再現清漪園的植物景觀。由于光緒年間昆明湖三面增建園墻，很難再現清漪園時期園內外稻田接連成片的景象，只能盡可能遵照昆明湖歷史上桃柳相依的清凈幽深的風格來規劃種植。1990年對昆明湖及養云軒、無盡意軒、排云門、清華軒4處荷池進行清淤，濕地植物得以保護。小蘇州河一帶，還栽植有從避暑山莊移來的古老耐寒的敖漢蓮良種，延長了昆明湖荷花的花期。1991年頤和園管理處自籌資金，開始進行全園綠化調整工程，從空間結構、時間結構和群落結構著手改造水體綠化布局，合理配置濕地植物，塑造頤和園水體的整體美感。20世紀90年代，頤和園開始科學地開展濕地植物種植和魚類放養工作，以改善水體環境。

3" "頤和園濕地植物原真性分析

通過對頤和園濕地植物歷史沿革和現有群落的勘察，在充分挖掘、深入研究現存史料的基礎上，以歷史的原真性為前提，來推理清漪園時期濕地植物景觀歷史風貌及造景手法。同時，根據傳統園林營造法則，制訂重點濕地植物景觀的長遠復原更新計劃，逐步進行濕地植物景觀的恢復，最終形成穩定的、體現各個景點意境的濕地植物景觀。

在中國古典園林中，多數的植物景觀被造園者賦予象征意義，是一種情感表達方式。詩詞楹聯是我國特有的一種傳統文學藝術，是作者思想情感的高度升華。乾隆作為清漪園造園者，一生寫有御制詩文4萬余首。以《清代皇帝詠萬壽山清漪園風景詩》[8]為主要參考，當中涉及水生及濱水植物共計155首。通過對頤和園臨水景點的部分匾額、楹聯的實地調查（表1）、查閱相關御制詩文（表2）及歷史照片資料并進行解讀，可較為真實地反映清漪園時期濕地植物的歷史風貌。

3.1" "詩意婉轉，描繪景觀風貌

頤和園內的多數景點都有匾額的點題，使得園林景象能夠寓情于景，既點明了主題，又為景觀增添了文化意蘊。很多景點是以濕地植物命名，如玉瀾堂東配殿“霞芬室”和西配殿“藕香榭”，從名字中就可以感受到荷花漫天映彩霞，荷香沁人心脾的盛花場面（圖1）。從楹聯“渚香細里蓮徐雨，曉色輕團竹嶺煙”“障殿簾垂花外雨，掃廊帚借竹梢風”可知玉瀾堂周邊配植了荷花與竹叢。匾額楹聯對于濕地植物景觀的構建工作意義重大。造園者須通過具象的植物配置形式來表達抽象的文化內涵，讓觀賞者能夠由現實的觀感上升到對意蘊的無限暢想。

3.2" "托物言志，借景喻政

古人常將可以使人警惕的自然景象稱之為“鏡戒”，這大大影響了乾隆的治國思想，并在臨水景觀題名中彰顯出來，如治鏡閣（圖2）、藻鑒堂、涵遠堂。《藻鑒堂》一詩“虛明涵萬象，名之曰藻鑒”，乾隆皇帝一辭二意：昆明湖水純凈虛明似鏡，可觀水草，為君者也應心明如鑒，因此園林水景常常成為君王微言大義的起興引子。

3.3" "注重農桑，以足衣食

清漪園興建時期，西北郊水源充沛，百姓多從事田園農耕、農桑等生產活動。桑、苧麻（Boehmeria nivea）、稻（Oryza sativa）一類農桑植物經常出現在這時期的景觀提名及楹聯匾額中，如：“耕織圖”“桑苧橋”“懷新書屋”“綠畦亭”等，體現了清代帝王注重農桑的思想，也是清代皇家園林的一大特色，表達出一種原生態的樸素自然觀。

這些文學作品仿佛帶我們重現了清漪園興建時期濕地植物的蔥蘢之景。楹聯匾額、詩文與頤和園濕地植物景觀互相依托，讓人領略到無窮的意蘊之美。設計者秉著天人合一的哲學理念，在清漪園的規劃中保留了自然元素，延續了濕地的原屬性，因地制宜，保留、引進了大量濕地植物資源，使得清漪園的山水格局更具活力。

4" "頤和園濕地植物栽培現狀及景觀分析

自清漪園興建時期以來，頤和園水域局部略有改變，但山水骨架基本維持著200多年來的風貌，那頤和園濕地植物是否也在延續著原來的脈絡？

4.1" " 頤和園濕地植物栽培現狀分析

1990年昆明湖進行了清淤整治，隨后對昆明湖

3 500余年沉積物中的孢粉進行測定[10]，統計出的濕地植物有蓮、蘆葦、香蒲、千屈菜（Lythrum salicaria）、紅蓼（Polygonum orientale）、黑三棱（Sparganium stoloniferum）、眼子菜（Potamogeton distinctus）、菱（Trapa bispinosa）、浮萍（Lemna minor）、荇菜（Nymphoides peltata）、槐葉蘋（Salvinia natans）、睡菜（Menyanthes trifoliata）、狐尾藻（Myriophyllum verticillatum）等。

根據2015年頤和園生態調查數據可知，頤和園濕地植物共109種，隸屬于11目62科，其中水生植物33種，濱水植物76種（表3）。水岸應用較多的喬木以柳、桑等為主，花灌木以山桃、碧桃、榆葉梅等為主。水體中應用較多的植物為蓮、蘆葦、香蒲，黃菖蒲（Iris pseudacorus）、鳳眼藍（Eichhornia crassipes）等外來植物在園內逐漸被引進；菱、芷等詩詞楹聯中常見的原生鄉土濕地植物數量在逐漸減少。

4.2" "頤和園濕地植物景觀分析

昆明湖水域面積大，景觀富于變化，本文對頤和園濕地植物景觀分析主要圍繞昆明湖展開。昆明湖西堤仿杭州蘇堤而建，西北至東南走向，伴有設計感的彎曲，橫亙于昆明湖之上，全長約2 300 m，寬25～30 m。堤上建有6橋1樓，《欽定日下舊聞考》中記載：“西堤之北為柳橋，為桑苧橋，中為玉帶橋，稍南為鏡橋，為練橋，再南為界湖橋，橋之北為景明樓。”

4.2.1" "頤和園濕地植物的景觀構圖

作為皇家園林的代表作，清漪園景觀開闊而暢朗，表達出“大山大水大園林”的景觀風貌[11]，濕地植物多成群成片大面積栽植。雖不同于私家園林的小巧而精雅，頤和園濕地植物景觀在細節之處，同樣遵循著古典園林造園講究的“巧、借、精、宜”。

（1）線條。線條是景觀構成的基本元素，水平、豎直、傾斜、彎曲，在線條的紛繁變化中，景觀才變得活潑生動起來。“表里湖山歸靜照，高低桃柳總清揚”“山白桃花可喚梅，依依臨水數枝開”，御制詩中描繪的植物姿態萬千，山桃枝條斜探出水面，分割水面空間，頗具畫意。除了植物單體線條應富于變化，岸邊高大喬木形成的林冠線，也應錯落有致，不宜與水岸線平行（圖3）。

（2）色彩。通過濕地植物色彩可以營造出或寧靜內斂、或開朗熱烈的環境。栽培濕地植物時應充分考慮植物種間花色、葉色的搭配效果，色彩、株型大小要同周圍景觀環境相協調，此外還要考慮色彩在時間上的延續性和變化性。春季濕地植物開始萌動，一片春意，隨后濱水處的鳶尾類開始綻放；緊接著到了濕地植物景觀最為豐富的夏季，睡蓮（Nymphaea tetragona）、蓮、菖蒲等濕地植物姿態各異；進入秋季，日漸蕭條，蘆葦、香蒲為秋天增添了濃重的一筆，岸邊可適當搭配五葉地錦等彩葉植物延長觀賞期；在冬季，水面雖然一片死寂，但水中殘留的干花、岸邊飄揚的蘆葦花，同樣吸引游客紛紛駐足觀賞。如后溪河，全長1 000余m，兩岸種植白蠟樹（Fraxinus chinensis）、垂柳（Salix babylonica）、元寶槭（Acer truncatum Bunge）、欒樹（Koelreuteria paniculata）、油松（Pinus tabuliformis）、側柏（Platycladus orientalis）等鄉土樹種，點綴山桃、山杏（Prunus sibirica），春夏季形成兩岸青山夾碧水的優美畫卷，秋冬季則是一幅殘荷荻花、層林盡染的靜謐美景（圖4）。

（3）空間。根據不同的水域空間特點合理種植濕地植物，形成錯落有致的群落空間。大水面上多利用挺水植物和浮葉植物集中成片，形成水中綠島。為使景觀效果更好地呈現，要充分考慮倒影效果及景觀的虛實變化，栽種面積占水域面積的1/3～2/5，橋下不宜栽植。前山院落的中小型水體（如養云軒前葫蘆河）則利用睡蓮、荇菜一類浮葉植物，細化景觀，秀麗古樸。蘆葦、黃菖蒲、菖蒲等植物可以使水岸線間斷、自然，同時保護堤岸，野趣橫生，還可以利用山桃、絳柳、桑等耐水濕的喬灌木在岸邊創造郁閉空間，在提供遮陰場所的同時，增加了水體景深，吸引游客駐足。

《園冶》中提到“極目所至，嘉則收之，俗則屏之”。造園者巧妙地運用借景手法，將清漪園與外圍大格局的山水景觀相聯系，遠山、水面、地被這些不同空間層次的景觀要素和諧統一在一起，使北京西北郊形成一個山水相連、人與自然和諧與共的生態整體。

4.2.2" "濕地植物景觀文化內涵

頤和園浸潤著造園者的審美理想、感慨隱憂，整座園林猶如其心態的物化，信步其間，品味主題意境，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在皇家園林里，植物多被賦予象征意義，或營造詩情畫意，或直抒胸臆。頤和園作為世界文化遺產，其遺產是有形的，景觀文化內涵則是無形的，是值得細細品味的。

頤和園濕地植物景觀的文化歷史是獨一無二的，具有不可取代的遺產價值。

如，耕織圖景區是乾隆皇帝依據歷代《耕織圖》畫卷，進行直接摹寫建造而成的。耕織圖溪流兩岸，濕地植物、翠竹、紅楓組合栽植，一幅水村畫卷；西堤玉帶橋以北區域分布著由19株古柳、4株古桑及榆樹組成，古樸秀麗，一派田園風光；南湖島根據環境配置不同種類的濕地植物來烘托氛圍，如涵虛堂平臺栽種鳳眼藍增加奇趣，而龍王廟周邊栽種蓮花，象征了佛教的神圣潔凈。

對濕地植物景觀保護，要參考主人審美意象及環境特點，廣泛查閱文獻，參照現狀，根據園林營造法式對每個區域濕地植物配置的情況加以規范，不能隨意增減，以防意境破壞。針對某些區域出現外來品種需謹慎運用，如耕織圖堤岸植有紅花碧桃（Prunus persica ‘Rubro-plena’）、銀杏（Ginkgo biloba）、紫葉李（Prunus cerasifera f. atropurpurea），雖然景觀效果不錯，但與園林整體氛圍是有出入的。

4.2.3" "頤和園濕地植物景觀的生態管理

在對頤和園濕地植物景觀進行管理時，不僅要考慮美學效果，還要充分考慮物種的生態特性。清漪園興建時期的濕地植物在經歷200多年間的發展演變后，形成了目前多樣性及穩定性較為成熟的生態群落，常見濕地植物種類應用頻次高。鄉土樹種、野生地被具有生態安全、投入小、見效快的優勢，湖岸邊除了播種早熟禾（Poa annua），同時也保留了蒲公英（Taraxacum mongolicum）、諸葛菜（Orychophragmus violaceus）、紫花地丁（Viola philippica）、苦荬菜（Ixeris polycephala）等野生地被，極具自然野趣。頤和園是一座皇家園林，同時也是一座郊野園林，隨著時間的更迭，會出現一些新的濕地植物，這正是大自然與人類互相作用、互相選擇的奇妙產物，如果過于恪守園林遺產原真性，把那些“外來客”清除掉，這反而是對原真性的一種破壞，更是違背了生態的原則。

細化濕地植物群落的株高密度，通過養護加以控制。西堤沿岸喬灌木以桃柳為主，局部長勢較密，應重點注意林冠線和透景線的設計，對樹木進行適當的梳理修剪，一方面調整布局使得景觀遼闊；另一方面可以保持良好的通風透光條件，減少病蟲害的發生。生態治理，實現濕地植物景觀的長遠健康發展。濕地植物能夠有效地凈化水體，通過對秋冬季殘枝進行清理，防止殘枝大量堆積、腐爛，造成水體二次污染。

5" "結束語

《保護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公約》中提及，應在尊重傳統文脈的前提下，協調發展，與時俱進，更好地發揮其經濟價值、文化價值和生態價值。植物景觀保護是一個長遠且連續的過程，過去的植物景觀是當下的遺產，現在的植物景觀是未來的遺產。古典園林是有生命的文化載體，我們不僅要對歷史進行追溯，更應該多關注當今和未來的需要，尊重自然規律，保持自然風貌，延續名園意境，傳承歷史文脈。

遵從樸素的自然觀，充分考慮群落的動態演替發展，協調短期景觀和遠期生態效益之間的矛盾。植物是有機體，植物配置種植方式會隨著時間改變，日后應加大園林植物資料的記錄。保護頤和園濕地植物景觀的原真性，對濕地植物蘊含的中國風景園林造園藝術、造園思想進行保護，使其特質能夠在未來存在，使園林景觀遺產得以保存、修復和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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