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區帶村模式下民族村寨旅游從業婦女生存感知研究

摘 要：隨著鄉村旅游的發展，民族旅游地的婦女角色發生了變化，其生存環境和生存方式也發生了轉變。在這一背景下探究民族村寨鄉村旅游從業婦女生存感知的理論框架，找到提升其生存感知的有效路徑，對促進女性與鄉村旅游的協同發展，以及推動民族村寨旅游的可持續發展具有重要意義。基于此，本文將歸納和整理民族旅游地婦女生存感知的研究現狀，以廣西龍脊大寨村為案例地，通過訪談法收集相關數據，運用扎根理論對鄉村旅游從業婦女生存感知因子進行探索性識別，構建鄉村旅游從業婦女生存感知模型。

關鍵詞：民族村寨；鄉村旅游；婦女；生存感知

中圖分類號：F592.7 文獻標識碼：A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項目“滇桂黔民族地區鄉村旅游促進留守婦女可持續生計的動力機制與模式研究”（22BMZ055）；廣西中青年項目“桂北少數民族地區鄉村旅游發展對農戶生計轉型的影響研究”（2022KY0811）。

引言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高度重視鄉村旅游發展，鄉村旅游作為一種推動鄉村經濟快速增長的新旅游形式，為民族地區的經濟快速發展提供了機遇，為民族村寨農戶的生存與發展提供了重要途徑，尤其是使民族村寨婦女群體的生計方式發生了轉變。女性是推動社會發展和進步的重要力量，所以在發展鄉村旅游業的過程中應進一步調動女性力量，以促進鄉村旅游更好的發展。調查分析在鄉村旅游發展背景下相關從業婦女生存感知的現狀，探析民族村寨鄉村旅游從業婦女的生存困境，從婦女全面發展的角度提出改進建議，對于指導鄉村旅游在民族地區的可持續發展和和諧社區的構建具有現實意義，希望為提高鄉村旅游從業婦女的生存感知、幸福感、獲得感提供一定的借鑒。

一、文獻綜述

旅游情境下生存感知研究源于20世紀末期旅游的可持續發展研究。在可持續消費視角下，研究者的目光從旅游者轉移到目的地居民。在可持續旅游理念和鄉村旅游發展趨勢下，國內學者從“旅游效應”“居民感知”“主觀幸福感”“可持續生計”等不同視角切入，發現旅游發展目的地的生存感知受到個體特征、經濟基礎、人居環境、社會認同、權利賦權等因素影響[1-3]。在早期的旅游研究中，女性未被納入單獨個體研究對象中，只有少數學者關注到旅游發展對女性的影響，并指出婦女在鄉村旅游的發展中起著主導作用。發展鄉村旅游后，婦女獲得更多權益的途徑是參與到旅游的發展中去，其經濟收入得到顯著提升，減少了對男性的經濟依賴，因此婦女在就業、地位、經濟等多方面都會產生一定的變化[4-5]。民族地區鄉村旅游發展承擔著經濟繁榮、文化傳承和生態保護的重任，是實現鄉村振興的有效途徑[6-7]。目前，關于民族地區鄉村旅游發展對女性影響的研究數量日益增多。少數民族地區旅游發展過程中，民族女性的生產與生活方式、價值觀念和社會地位逐漸受到影響，改變了生計方式[8-9]。基于生計方式的轉變和經濟能力的獨立，鄉村旅游業發展對于婦女扮演的角色具有重塑的作用[10-11]。鄉村旅游業發展也給當地女性帶來了新的機遇和挑戰，這種影響并非單一的，而是復雜的、多維度的[12-13]。還有部分學者從性別視角探尋了鄉村旅游發展與當地女性關系的變化，探究了旅游發展過程中對女性的保護機制、經濟支持機制和利益分配機制，探討了少數民族地區女性從事鄉村旅游服務業后的角色轉變，以及婦女地位與家庭生計模式之間的關系，探究了家庭生計模式對少數民族女性社會地位產生的影響，剖析了民族村寨鄉村民宿從業婦女的生存困境[14-15]，進而從婦女全面發展的角度提出了改進建議，以促進鄉村旅游地可持續發展[16-17]。

二、研究過程

（一）資料收集

大寨村位于廣西壯族自治區桂林市龍勝各族自治縣，是我國首批少數民族特色村寨，轄區總面積為22.28 km2。大寨村現有295戶，1 232余人，其中女性627人，其中瑤族的人口占比約98%，是典型的少數民族村寨。大寨村的許多村民通過做農家住宿及餐飲生意實現了致富，旅游業成為大寨村的支柱性產業。2023年1月5日—8日，筆者對龍脊大寨村鄉村旅游從業婦女進行入戶訪談，訪談錄音累計時長為18小時48分鐘，每名受訪者平均的訪談時間約為27分鐘，訪談對象為農家樂民宿經營者、景區從業員工、旅游商鋪經營者、參與旅游接待服務的幫工，盡可能覆蓋不同旅游就業類型的女性居民。訪談內容主要圍繞當地婦女在旅游發展前后日常生活、生計方式變化，重點關注經濟水平、家庭地位、居住環境、社會關系、思想觀念等方面的感知差異。共獲取了45份龍脊大寨村從業婦女深度訪談資料，基本情況如下：從年齡段來看，受訪者主要集中在30～50歲的婦女，其次是50～60歲的婦女，30歲以下的婦女較少。從職業來看，鄉村旅游幫工（包含兼職幫工）21人，民宿老板13人，景區商鋪老板8人，景區從業員工3人。

（二）資料整理與分析

扎根理論作為一種質性的研究方法，其宗旨是在經驗資料的基礎上建立理論，從實際觀察入手，對相關資料進行歸納和收集，從原始資料中歸納出經驗，然后上升到理論，研究二者之間的互動行為，并對這些行為給予科學、合理的解釋。本文主要利用扎根理論對訪談文本進行分析，通過開放性編碼、軸心式編碼、選擇性編碼，建立反映她們生存感知的概念和理論，構建民族村寨鄉村旅游從業婦女生存感知框架。

1.開放性編碼

開放性編碼是指研究者對其所搜集的原始數據進行開放的打散、分解、檢視、比較、概念化和分類的過程。筆者通過對訪談收集到的語句進行逐句編碼和概念化的處理，得到的開放性編碼如表1所示。

2.軸心式編碼

軸心式編碼主要是通過發現并建立概念類屬之間的各種聯系，對開放性編碼分析、總結從而展現出資料中各個部分之間的關聯，最后提煉出“主范疇”。本研究每一次只深度分析一個類屬并圍繞著這一個類屬尋找相關的關系，因此該類屬稱為“軸心”。筆者經過不斷地總結和提煉，歸納了7個軸心式編碼：生計方式、居住環境、家庭地位、社會關系、思想觀念、社會支持、參與鄉村治理（見表2）。

3.選擇性編碼

在完成開放性編碼和軸心式編碼后，筆者對主范疇進行更深層次的提煉，經過系統的分析之后，在所有已發現的概念類屬中選擇一個“核心類屬”，圍繞核心范疇并與其他范疇進行深入比較，最終得出5項核心概念，分別為生計方式、居住環境、社會支持、思想觀念、參與鄉村治理，從而構建出從業婦女生存感知模型編碼過程（見圖1）。

三、民族村寨旅游從業婦女生存感知分析

（一）生計方式轉變，角色沖突仍存在

旅游業發展前，務農、外出務工是大寨村婦女主要的經濟來源。隨著大寨村旅游業不斷發展，婦女參與旅游發展的形式多樣化，其擁有了更多的就業選擇。同時，因大寨村婦女參與旅游業發展的方式不同，從事不同工作的婦女對經濟狀況感知存在明顯差異。大寨村婦女可以通過龍脊梯田門票分紅、出租自家土地、自主經營農家樂與民宿，以及在當地旅游業態中做服務員、保潔阿姨、廚師等獲取經濟收入，也可以通過自主創業和就業方式逐漸參與到鄉村民宿的發展中來，獲得一定的經濟收益，推動家庭經濟來源的多元化，從而使家庭經濟結構發生變化，提高了大寨村旅游從業婦女生存感知滿意度。

在發展旅游業之后，鄉村從業婦女除了要管理家庭，還要利用自己的技能及經驗參與管理鄉村旅游的相關事務，從業婦女有了一種新的社會角色，這也意味著她們在承擔自己的家庭責任之外還要承擔工作與社會責任。在鄉村旅游發展過程中，由于傳統性別分工模式沒有得到根本改變，男性與女性在社會角色方面存在著較大差異，因此鄉村旅游從業婦女的傳統角色與新角色之間凸顯著極高的異質性，鄉村旅游從業婦女的身上如果集這些高異質性的角色于一身，則很容易出現角色沖突的現象。

（二）政策條件限制，風險感知差異明顯

在大寨村發展旅游之前，當地大部分婦女的居住環境不佳，基礎設施落后，居住房屋為木質結構；發展旅游業之后，處在龍脊金坑景區核心區的婦女都居住在自家民宿，衛生條件有所改善，保護了村寨的村貌，與之前相比有著明顯的差異，而處在邊緣區的婦女還是居住在木質房子。但因當地政府要發展龍勝濕地，需要統一景觀，近兩年已經不許當地村民蓋新樓房，而家庭人口不斷增多，無法滿足居住需求，這一政策導致部分當地婦女需要外出務工，使得部分婦女生存感知滿意度偏低。筆者在訪談過程中發現，處在核心區的婦女更能感受到旅游業帶來的好處，處在龍脊金坑景區核心區婦女的生存感知滿意度高于處在龍脊金坑景區邊緣區的婦女。

（三）婦女地位提升，發展仍面臨挑戰

當地婦女的謀生手段從以前以傳統的種養業為主，轉變為如今以旅游、民宿為主，經濟水平顯著提高。婦女在從事旅游業相關工作后，獲得了較高的經濟收入，擁有經濟自主權，促使自身實現了從自我個體、家庭身份向旅游業參與者身份的轉變，婦女以獨立的經濟來源提高了自身的家庭地位，并獲得了親友的認可及尊重。同時，從事旅游行業后，婦女與社會溝通交往的渠道和機會日益增多，逐漸打破了家庭領域所存在的局限，擴大了自身的交往空間與活動空間，更有利于實現自我價值，同時提高自身地位，提升了自身的生存感知滿意度。

鄉村女性角色的轉變是一個社會化的過程，鄉村旅游從業婦女通過不斷學習與實踐適應新的角色，但仍有部分鄉村旅游從業婦女因心理建設不足、學習能力有限、數字技術應用水平較低等，難以完成生計方式的轉變，在適應新角色時面臨諸多的困難。

（四）參與鄉村治理，話語權仍較弱

在未全面開發旅游業之前，婦女以務農和外出打工為主，接觸到的人都是同村的鄰居或親友。隨著民族村寨鄉村旅游的不斷發展，鄉村旅游從業婦女與社會的聯系增多，思想觀念更加多元化。部分旅游從業婦女掌握了基本的英語口語，能與外國友人進行簡單的交流。當地婦女在從事鄉村旅游行業中學到了更多的知識，提升了與人交往和溝通的能力，掌握了基本的經營技能，自信程度不斷提高，調動了自身參與鄉村治理的積極性。在發展旅游業之后，女性參與公共事務決策的渠道增多，參與鄉村各項公共事務的女性占比不斷提高。

在發展鄉村旅游后，雖然從業婦女對于鄉村治理的參與程度有所提高，但是僅有極少數女性代表。《中華人民共和國村民委員會組織法》明確規定，村民委員會成員中應當有婦女成員，在實際工作過程中，村委會只有少數女性代表，女性村干部的話語權也較弱，在鄉村治理中往往扮演著“被忽視的角色”，即鄉村女性代表當選的比例低。

四、景區帶村模式下民族村寨旅游從業婦女提升生存感知的對策

（一）構建平等的社會環境，為婦女拓域

首先，要宣傳婦女在鄉村經濟、文化、政治中的重要地位和重大貢獻，以及在各項政治事務中具有的不可替代作用，讓婦女積極參與農村經濟建設與公共事務管理。其次，提高農村思想中的平等意識，強化家庭意識在男性思想中的重要性，鼓勵男性承擔更多的家庭責任，為從業婦女分擔家庭的重擔，平衡從業婦女生活中的社會角色和家庭角色，緩解多種角色之間的沖突。最后，重視婦女的社會角色與個人角色，增強農村婦女的角色意識，提高對新時代農村婦女角色轉變的認可度，從而提高女性的生存感知滿意度，為農村婦女發揮自身價值創建平等的社會環境。

（二）制定合理的參與治理政策，為婦女賦權

各級政府必須建立一整套機制，保障農村婦女的權利，確保其能夠有效地參與到鄉村的治理中，從而有效地提高婦女生存感知滿意度。在村級重要選舉中，通過相關政策明確規定女性職位數量的比例，逐步調整并增加婦女在村委會中的比例，從根源上為婦女參與到鄉村治理中創造機會。另外，在對女性村干部進行考核時，政府要以治理績效為依據，對女村干部的工資待遇、福利待遇進行及時的調整。

（三）建立培訓與教育機制，為婦女增能

針對不同年齡和不同受教育程度的鄉村旅游從業婦女，提供不同的培訓方式和內容，讓鄉村從業婦女能夠通過各種渠道進行各項專業技能的培訓，學習旅游相關知識，豐富自身技能，使她們在面對新角色時能夠適應和適配新角色需要，幫助她們將學到的新知識、新思想、新技能投入鄉村旅游的發展過程中，從而獲得更全面的發展，更好地完成角色轉變社會化過程，發揮婦女在鄉村振興中的重要作用。同時，合理利用基層組織對從業婦女開展思想教育，為從業婦女開設專業知識技能和思想方面的教學活動，幫助從業婦女增強獨立決策的意識，并強調婦女在鄉村旅游建設中起到的關鍵作用，這是推動鄉村婦女積極參與鄉村旅游建設發展及鄉村治理的思想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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