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五色觀的少數民族服飾相關色彩研究

摘 要：五色觀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體現了中華民族特有的審美特征和精神文化內涵。民族服飾色彩具有高識別度并且記錄了其民族文化的發展歷史，本文以服裝載體，對中國傳統五色觀與少數民族服飾中的五色進行研究，發掘漢族與少數民族色彩文化之間的關系。發現少數民族服飾的色彩之間具有一定的相似性，其中中國傳統五色觀對少數民族色彩觀的形成具有正向的影響以及凝聚作用。少數民族通過中國傳統五色觀的學習豐富了其對色彩的認識、完善了其民族的色彩文化，同時也增加了各民族對色彩審美的認同。

關鍵詞：五色觀；少數民族服飾；服飾色彩

Abstract： As an important part of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the five color concept embodies the unique aesthetic characteristics and spiritual and cultural connotation of the Chinese nation. The color of ethnic costumes has a high degree of recognition and records the history of the development of their national culture. This paper is based on the clothing carrier， studies the traditional five color concept in China and the five colors in ethnic costumes， and explor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color culture of Han and ethnic minorities. It is found that there are certain similarities between the colors of ethnic costumes， among which the traditional five color concept of China has a positive impact on the formation of the color concept of ethnic minorities and has a cohesive effect. The study of Chinese traditional five color concept enriches the understanding of color of ethnic minorities， improves their national color culture， and also increases the recognition of color aesthetics of all ethnic groups.

Keywords： Five color concept；minority costumes；costume colors

色彩是由物體發射或折射不同波段的光從而產生的一種簡單的物理現象。色彩具有獨特的視覺特性，不同的色彩能夠引起人們不同的審美趣味以及心理感受，同一色彩在不同的地區和文化語境中也被賦予了不同的含義。在中華文化的歷史長河中，色彩被賦予了獨特的象征意義以及文化內涵。中國特有的哲學思想、民族風俗、社會歷史、宗教信仰以及審美趣味催化出了“五色觀”這一色彩體系，五色即是中國色彩觀中的五正色，亦稱“五彩”。

1 中國傳統五色觀的文化概述

1.1 五色的起源

同所有事物與觀念的發展過程一樣，中國五色觀的形成也是不斷完善和發展的。學者陳彥青在著作《觀念之色：中國傳統色彩研究》中對中國傳統色彩的發生與演變的階段進行了敘述。起初我國先民對色彩的認知只有黑白兩色，這是對色彩的混沌認識階段。隨著對自然萬物的觀察與對色彩的感性認知不斷豐富，逐漸發展為三色（黑白赤）——四色（黑白赤黃），最終形成了五色（黑白赤黃青）。[1]而在中國的歷史文獻中對于“五色”的概念最早出現在春秋時期的《尚書·益稷》中。一般認為，此五色即是青、赤、黃、白、黑。這五色有著極高的飽和度與純度，便于古代先民觀察與采集。鄭玄注解《周禮》道：“染夏者，染五色。謂之夏者，其色以夏狄為飾。”夏狄又稱華蟲、翟、雉鳥、野雞，其雄鳥因為羽毛顏色艷麗且五色俱全，與秦漢時期興盛的五行五色學說相吻合，被認為五德俱全，因此在先秦時期確定以夏狄的羽毛色彩為五正色的染色標準。[2]中國傳統五色是有一定的先導性的，其所含的五種顏色皆可以與現代西方的色彩理論相對應。現代西方色彩學將色彩分為無彩色和有彩色，無彩色為黑白兩色，而有彩色中是以三原色即紅黃藍為中心，認為三原色（紅黃藍）為無法調配出的顏色，這些西方色彩理論中所含的顏色皆可以與中國傳統的五正色相對應，且在五色觀中是青、赤、黃、白、黑這五正色也是無法用別的顏色調配出來，可見中國傳統五色觀的合理性（圖1）。

1.2 五色與五行

通過對宇宙和自然的觀察和思考，中國古代的哲學家們用五行說來解釋世間萬物的起源和多樣性的統一。他們將季節分為五季分別為春、夏、季夏、秋、冬；將方位總結為五方：東、南、中、西、北；歸納物質為金、木、水、火、土稱之為五行。五色為什么能與五行相結合呢？通過彭德的《中華五色》[3]中對色彩與環境的關系進行了簡單易懂的描述，火焰燃燒的色彩與赤色相近，這是火與赤的對應；而花草樹木的基本色彩大多為青綠色，此為木與青的對應；金屬反射出白色耀眼的光芒，則是金對白，而土地、礁石的顏色則大多為黃色則對應了土與黃；深幽的河流不見其底可以看作是神秘的黑色，可以對應水與黑，基于此五色與五行的結合也不難理解了。在歷史文獻中，戰國時期的陰陽學家鄒衍將“陰陽學說”與“五行學說”進行了系統化的整合，提出了“五德終始說”和“五行生勝”。將五色、五方、五行、五臟（肝、心、脾、肺、腎）、五時等列入陰陽五行說的宇宙中（圖2），相生相克、循環交替（圖3），最終在漢代形成穩定的體系。五色與五行的結合，“五德終始說”將五行觀念融入在政治中，各個時代王朝的更迭以五行五色的方式來體現。當一個朝代被另一個朝代所替代，那么舊朝代所崇尚的德運將被新的朝代所替代。史料記載周代承火德，崇尚紅色；火遇水則滅所以在秦朝取代周王朝后改德運為水，大舉黑旗；而漢朝則崇尚土德，將黃色設為最尊貴的顏色。五色也因其從感性的意識中脫出有了具象的象征意義，這體現了中國的哲學思辨以及對自然萬物的觀察。

1.3 中國傳統五色的基本內涵

五色即“五正色”，古人用“正色”的概念對廣義五色進行界定，通常稱之為“狹義的五色”。[4]經過時代的變遷，古代與現代對色彩的解釋也大為不同，現代人對色彩是更加明確的，一個色彩詞會指向單一色彩，不同的色彩有也著自己獨特的數字編號來確定。然而在古代的語境里青、黃、赤、白、黑不僅僅是指五種色彩，其所代表的色彩范圍更加廣泛。

《說文》中記載“黑，火所熏之色也”[5]，為煙囪中火燒余下的草木灰，可用做墨和染色。黑，與五方中的北方相對，北方在上是天的方位，因此黑色的也是天的顏色。西周時期天子祭祀天地與冬祭就要穿著黑色禮服。但值得注意的是冕服中的玄衣，“玄”并不是正黑色，而是黑中帶赤的黑紅色。秦朝尚水德，秦始皇改冕服袍色為黑色，設立黑色為最尊貴的顏色。此外古代官吏的服飾中也多用黑色，例如代表官位與權力的烏紗帽、古代的差役又稱皂吏，他們的服色以黑色為主。受儒家與道家的哲學思想的熏陶，中國人崇尚且喜愛黑色，黑色所具備的神秘感和莊重的感覺，與我國的民族性格與審美需求相符合。

作為五行中西方的象征色，“白色”大多給人純凈、虔誠的感覺。春秋時期天子舉行祭祀的典禮時會穿著白衣，使用白色的器物來表示虔誠。中國自古就有“白衣治喪”的習俗，白色作為五方正色之一，至誠至簡，更能體現穿著者的哀切之感與對逝者的尊重。白在服裝中以兩種方式體現，一是經過貝殼或絹云母等研磨成的染料，染色的白；二是未經染色加工的織物本色，“素、縞、練”這些字在古漢語中的核心詞意都是指白色。[6]在魏晉時期德色為金白，雖然沒有體現在國家的政治與衣服上，但卻表現在文人雅士間。這時期的人們尚白色冠帽，白色的綸巾、帢、高帽成為流行，這一獨特的風潮反映了當時人們對禮教的突破以及超脫自然的精神追求。

赤色是在五色觀形成過程中出現的第一個有彩色，雖然也是紅色系卻不是正紅色，而是紅白相調的淺朱色。紅色作為火炎的象征色，有驅趕邪祟帶來希望的喜慶寓意。中國人對紅色尤為喜愛，在中國的文化語境中赤色為正直忠誠的色彩，如赤子之心、赤誠相待、近朱者赤等。中國歷代的服飾也多有赤色的出現，周代定天子冕服為玄衣纁裳中的“纁”就為淺赤色；宋承火德，皇帝的公服就為赤紅色開胯袍，而官員則用朱、紫、緋等赤色系的間色。

古人尊黃的原因被學界大致分為三種，一是黃色被認為是土地的顏色，中國人尊地重農；二是人種說，劉師培先生在《古代以黃色為重》中說“古代人民悉為黃種”[7]，我國的人種為亞洲黃種人；三是《呂氏春秋·季夏》云：黃乃中央之色、黃帝之色，黃色被認為是皇帝、權力的象征。在唐朝也是尊黃色承土德，規范了皇帝龍袍色為赭黃色，并且在唐高宗時期規定除帝王外一律不可穿著黃色，“士庶不得以赤黃為衣”，普通百姓開始不被允許穿著黃色。古人經過長期的生活實踐，已經掌握了兩類黃色的提取與染色方法，在石黃、雄黃等礦物中提取黃色，植物染料種類更多如梔子、姜黃、黃芩等。

青是東方之色，同時青色也為春天的色彩，作為最晚出現在五正色中的色彩卻是應用最為廣泛的色彩。在古代青色多提取與孔雀石與青銅礦以及草木染色，其色域也是非常廣泛。《荀子》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中的青與藍接近，這里的青色是指靛青，提取自藍草。[8]《廣雅》中“綠，青也”也將青的色向指向藍色，綠色為間色，青色和黃色中間的混合色。唐貞觀四年，規定一二品服紫、八九品服青，后怕深青亂紫，改八九品著碧色，這里的青色就與紫色向近。在李白的詩中“朝如青絲暮成雪”把頭發稱為青絲，又將青色指向黑色。《周禮》定用皇后禮服褕翟為青色，褕翟為皇后禮服三翟之一，是級別略次與袆衣的禮服。明代時期皇后的冠服為深青色的對襟大袖，材質多用衽絲、羅和紗。[9]此外文人、儒生和官員燕居時的服裝也多用青色。

1.4 正色與間色

最早對于正色與間色的文字記載出自《禮記》：“衣正色、裳間色。”[10]古人非常重視正色所表達的觀念含義，在孔子“正色”“正樂”的禮教觀下，五色成為維護統治階層的工具，將正色、間色賦予了尊貴與卑賤的階級意義。正色，即純正的色彩，在五行五色理論中的對應的顏彩為正色。統治者將服裝定為權利與地位的象征，將服飾的色彩、形制、紋樣進行了嚴格的規定，在漢代時統治者將皇帝的龍袍和朝服皆設為黃色，因黃色屬土在五方中據中央位置，最為尊貴，且在不同的季節，天子穿著的服裝色彩也有所不同，在春天時天子要著青衣、夏天時則著赤服、秋天穿著白衣，到了冬天則要穿著黑色。天子穿著的冕服上所飾的紋樣——十二章紋的色彩也是使用的五正色，火紋用赤色；華蟲用黃色；山、月、龍紋用青色；日、白米、藻紋用白色；宗彝、為黑白色，黻為黑白色的兩個向背的“弓”字；黼為左青右黑的斧頭紋。

間色，即雜色，為兩個相鄰正色間按一定比例調和而成的色彩，如赤與白合成紅色、黃與青調和綠色、黑與紅合成紫色等。除五正色外，中國傳統色彩觀中的五間色為綠、紅、碧、紫、騮黃。[11]中國傳統服飾用顏色來體現尊卑以及社會階級，古代的統治者及其親屬家眷的服裝用色多為正色，而其臣民的服色則多為間色，唐朝貞觀四年定官員二品以上服紫，五品以上服緋，六、七品服綠。間色的地位低于正色，但卻更加多變，染色應用也更加靈活，除五正色外的中國傳統色彩多達百余種。正色與間色的組合，完善了五色觀對高與低、雅與俗的認識，后世對色彩的運用，都是在這種色彩觀念基礎上的進一步認識發展（圖4）。

2 典型少數民族服飾中的五色觀

通過查閱大量的文獻資料筆者發現，“五色觀”這一詞在中國的少數民族服飾的相關文獻中也有所提及。少數民族中的“五色”是指的哪五種色彩？不同少數民族五色背后所蘊含的文化語義是否與漢族傳統五色的文化內涵相同？帶著這些問題，來進行接下來的少數民族服飾色彩觀的研究。本文以彝族、朝鮮族、土家族、滿族、藏族這五個民族的服飾為樣本進行研究，這五個民族都具有極強的民族特性，地域分布也極為不同，這些少數民族的服飾色彩中都有“五色”一詞的提及。中國地域廣闊，素有“百里不同風，千里不同俗”的說法，要了解少數民族服飾中色彩中是否有地域差異，并且充分地分析該民族的風俗文化、宗教信仰從而了解其審美文化，破解其民族色彩觀背后的故事。

2.1 彝族服飾中的色彩觀

彝族分布在中西南地區，山地、峽谷、盆地地區，這些封閉的地貌使得本民族的文化、服飾、色彩觀能夠更加完整地保留下來。彝族的祖先在探索世界之初，認為黑色為萬物起源，所以尚黑可以說是彝族色彩觀的基礎，加之彝族多用藍草對服裝進行染色，藍、青也多為其服飾的基本色。[12]彝族的祖先與夏朝有著密不可分的歷史淵源，學者按照鄒衍的五德說推演夏朝為木德，尚青，《淮南子·齊俗訓》：“夏后氏，其服尚青”。彝族服色對黑與青的崇拜也符合五色觀中對夏的德色推演。此外“萬物有靈”的觀念是彝族色彩觀的重要影響因素，對祖先的尊重、尚黑以及尚火，建立起以白、黑、花（赤、黃）的色彩觀，赤色為孕育生命的地母色更是火焰的代表色，是溫暖和希望的象征；黃色則是太陽并且與公雞的形象相聯系，因為雞鳴則日出所以黃色也多是收獲與希望的象征，意思多為積極正向。[13]以涼山彝族服飾為例，男性的服飾色彩以黑和藏藍色為主，整體造型樸素大方沒有過多的裝飾；女性的服飾則較為突出，在領口和袖口多有明亮的色彩，如紅色的火鐮紋、紅黃色的銅錢紋，藍白色搭配的漩渦紋等。隨著晚清時期各族文化交流日益頻繁，綠、紫、桃紅、淺黃等色彩也都出現在彝族的服飾中，滇中地區的彝族女性在節日時著盛裝，在門襟、衣擺、袖口、褲腳拼不同花色的細布條裝飾，色彩艷麗明亮就像將彩虹穿在身上。彝族服飾色彩有著自己獨特的風格，極具辨識度，集古樸與艷麗于一體反映出本民族濃厚的性格特征及民俗信仰（圖5左）。

2.2 朝鮮族服飾中的色彩觀

我國的朝鮮族大多分布在吉林延邊地區，有著自己的少數民族自治州，至今保留著鮮明的本民族的固有特征，其服飾有著高寒地區的特征，夏季多用絲棉綢麻，冬季多用動物皮毛織物。作為外遷入我國的少數民族，朝鮮族的服飾色彩觀既能看到濃厚的本民族特征，又能感受到中國傳統文化的浸染。朝鮮族被稱為“白衣”民族，其尚白的標簽下是本民族對自然的崇拜和對禮教的重視。朝鮮族的祖先認為白色是最純潔的色彩是太陽日光的顏色，因此將其穿在身上；古時朝鮮極重禮教，近親喪期要服白三年，孝期相繼，穿著白色也成為了他們的一種習慣。[14]除此之外，朝鮮族服飾也多使用紅黃藍三色的搭配，這三色分別代表人、天、地，三色穿著與身既體現了對自然的敬畏又充滿了對穿著者的祝福。

朝鮮族的色彩觀受中國傳統色彩觀影響較大，尤其是在明朝時期，朝鮮作為明朝的藩國，深受儒家文化以及陰陽五行觀的熏陶。并將五正色中的赤色變為間色紫色，形成了以黑、白、青、黃、紫為主體的五色觀。從朝鮮族的婚服和兒童服飾中就可以看出中國傳統色彩觀的影響，新郎的服飾與明代官服款式相似多用藍色；新娘的服裝多為綠衣紅裙；孩童的服裝多用紅黃兩色搭配。最能體現朝鮮族五色觀的服飾就屬“七彩虹段”，這是一種為兒童準備的服裝，在領口和袖子用多色彩條拼接裝飾，色澤艷麗如雨后彩虹一般美麗。這些色彩的使用與“五色觀”息息相關，又將朝鮮族的民族情感融入其中（圖5中）。

2.3 土家族服飾中的色彩觀

近代學者們對土家族的服飾研究從未中斷過，土家族的服飾色彩經歷了三個時期的轉變，第一階段是祖先崇拜時期，這一時期的土家人尚黑與尚赤。傳說土家族的祖先出自鐘離山，山有赤黑兩穴，土族祖先從這兩個洞穴出生，因此赤黑二色受到土家人的推崇。土家人認為赤色是火焰、太陽、光明的象征，可以驅邪和帶來吉祥，因此在土家人的服飾上可以經常看見赤色，并且在少女出嫁時穿著的嫁衣也是赤色。[15]二是土司統治時期，這一時期的土家族人“好五彩之服，著斑斕之衣”，在土家族特有花布“西蘭卡普”常見紅、黃、藍、綠、黑、白這些明度較大的純色。這時期土司貴族喜好赤、黃、紅等鮮明的暖色彰顯地位，底層人民的服裝色彩則較為單一多穿青衣短衫包青、白色峒巾。第三階段在清代土改歸流時期，土改之后的土家族“照漢人服色”，服飾多用黑青二色，不再包白色頭巾，色彩觀也逐漸漢化[16]（圖5右）。

2.4 滿族服飾中的色彩觀

滿族的色彩觀也有著兩個階段的變化。滿族在入關前，為大部分居住在我國的東北邊疆地區的游牧民族，受地理環境因素的制約，大多穿著動物皮毛制成的服飾來御寒，因此素色、白色與黑色成為其民族服飾的主要色彩，加之本民族信仰的薩滿教，對天地神靈有著極高的敬畏感。“白山黑水”就是滿族最初的色彩崇拜，白色是雪山純潔與吉祥的象征，黑色則是對應黑水（黑龍江）黑鳥（烏鴉）。[17]在入關后，作為統治者學習漢家文化與著裝習俗，深受傳統五色觀的影響，滿族人將色彩賦予更多的象征與意義，更將色彩與階級劃分結合起來，建立特有的八旗制度。設立黃、白、藍、紅四色正旗，又分設鑲黃、鑲白、鑲藍、鑲紅四旗，各個旗的滿族人日常生活和服飾上使用的色彩也受階級限制。色彩開始有了貴賤之分，最高級的色彩為黃色，是皇權和地位的象征，多為統治者使用；白色與黑色為滿族人的基礎信仰色，是吉祥、純潔、起源的顏色；藍色象征天空與信仰，滿族在宗教祭祀時多是用藍色、就是源于對天神的崇拜；紅色則是代表勇氣與喜氣，在滿族人的嫁娶婚禮中喜歡大量使用紅色。[18]作為最后一個封建統治時期建立政權的民族，滿族的色彩觀既有本民族的文化特征，又彰顯了中國傳統五色觀的魅力，造就了滿族絢麗多彩的服飾文化。

2.5 藏族服飾中的色彩觀

藏族的居住地多為高海拔地區，日照強烈，獨特的自然環境使得藏族人民在色彩的使用上也是選擇明亮艷麗、飽和度較高的純色。以“藍、白、紅、綠、黃”組成的藏地五色是藏族服飾主要色彩，艷麗的色彩直觀地體現了藏地的風景以及藏族的審美趣味。[19]藍色代表藍天與湖泊，是勇氣、正義與力量的顏色，在藏戲面具里勇士的顏色就是用的藍色。白色是藏族色彩使用最頻繁的顏色，也是與藏民日常生活最密切相關的色彩，白云、雪山、羊群、牛奶以及太陽，白色在藏族人民心里是最為純潔美好的色彩。在藏族的待客禮——獻哈達，哈達的顏色就多用白色。藏族色彩觀中在對紅色的理解上與中國傳統色彩觀不同，紅色象征著火焰與勇氣，藏傳佛教中規定僧侶不得穿著正色（青赤黃白黑），要摒棄對色彩的貪戀，專心修行。僧侶們開始普遍穿著紅色袈裟，紅色的地位降低，成為較為平凡的色彩。[20]綠色不僅映射著河流與草地同時也代表著民眾，有健康與希望的意思。黃色象征著大地，是尊貴的顏色，一般多為寺廟和高僧使用。在藏族中一般只有活佛或高僧才可以使用黃色的袈裟和帽子，藏民們則會在本命年的時候穿著使用黃色（圖6）。

3 漢族與少數民族服飾色彩的象征涵義分析

中國是個多民族的國家，各個民族在發展歷史中形成了獨特的審美趣味與色彩體系，不同民族共存共同發展，其文化也互相影響。通過分析彝族、滿族、朝鮮族、土家族、藏族的服飾色彩觀不難發現，少數民族對于顏色的感性理解有一定的邏輯相似性，以赤色為例包括漢族在內的四個民族對其象征物的選擇上都選取為火焰，對其寓意也大多賦予喜氣、光、勇氣等正向的意思；對黃色的比喻則大多是土地與谷物與秋天豐收相關的事物；雖然所研究的少數民族對白色的象征物選擇雖不相同，但是顏色下所代表的寓意卻極為相似，大都是純潔、光明、吉祥的語義。生存環境對其服飾色彩的影響可謂是相當密切，北方少數民族多使用動物皮毛的本色，服裝上的裝飾色也與環境色相似，呈現出和諧統一的畫面；而居住在山地的少數民族，因所處地依山傍水，衣物的染色大多靠植物，因此服飾大度都是青、黑等深色，對這些顏色的理解也都是大、深、遠等較為神秘、未知的意思。服飾色彩映射出了一個民族對自然萬物的理解與認識，雖然這些民族分布的地區完全不同但卻反映出了相似的審美喜好。

服飾的審美是向著更好的方向發展的，一個民族會向另一個民族進行學習，選擇適合本民族的文化進行補缺從而得到發展，中國傳統五色觀強大的兼容性以及文化內涵中所傳遞的正向價值觀，吸引不同的少數民族學習模仿使得本民族的色彩觀得到完善。少數民族的色彩觀在傳統五色觀的影響下，民族的習俗、服飾等產生漢族靠攏的變遷，如滿族與朝鮮族的色彩觀就極受中國傳統文化的熏陶，在色彩的使用上與中國傳統五色觀高度相似，且在日常生活、節日慶典等都保留有穿著本民族服飾的習慣，滿清的貴族更是將服飾用色推向一個新的高度，其用色之精巧設色種類之多都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程度。作為人口數量最大的漢族卻將對傳統服飾的穿著淡出了日常生活，對傳統色的使用通過對少數民族服飾色彩的研究可以充實中國傳統五色的研究。少數民族色彩觀在中國傳統五色觀的影響下既豐富了中國傳統的色彩觀又展現出其獨特的魅力，二者獨立各自發展又相互聯系（表1、2）。

4 結語

民族服飾色彩具有獨特的象征意義，是民族文化、精神以及審美趣味的視覺表現。不同的少數民族的聚集地、宗教信仰、民族風俗皆有不同，這使得其民族服飾色彩具有相對的獨立性和差異性，而中國傳統色彩文化強大的魅力吸引少數民族來學習吸納，豐富了其本民族的文化增進了對漢民族文化的認同以及各個民族之間的情感黏性，使得各民族之間更加親近。中國傳統五色觀具有極強的凝聚力，連接各個民族的色彩文化，使中國的色彩文化的層次更加豐富，這也進一步證實了中華民族文化是多元一體的。服裝色彩作為民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以及表現形式，能夠清晰反映出社會的動態發展，如今各民族不同文化的交流空前的頻繁，中國傳統色彩觀與民族服飾的色彩文化在保留傳統的同時也在朝著更加多元和現代的方向。挖掘不同民族服飾的色彩觀如緣波討源，可以讓我們能深刻的理解其背后所蘊含的文化價值，加強民族的認同感，進而更好地設計出具有中國文化與民族美的現代服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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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海旭（1997—），女，漢，河南商丘人，武漢紡織大學，研究方向：服飾文化研究；

（通訊作者）賈琦（1971—），男，漢，黑龍江哈爾濱人，教授，武漢紡織大學，研究方向：可持續服裝與服飾設計、服飾文化研究。

科研項目：武漢市應用基礎前沿研究項目（項目編號2022023988065215）；武漢紡織大學2023年度研究生精品課程建設項目《歷史服裝復制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