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倫勃朗繪畫中的色彩語言

摘 要：倫勃朗是17世紀西方的主要畫家之一，是西方藝術史發展的先驅，尤其是在用色表現光和影方面。他的作品中使用的“明暗”技術，以一個深色的背景，側光來吸引人們對畫面中心的注意，用色彩處理來創造具有強烈戲劇效果的視覺對比。倫勃朗使用經典的油畫技術，通過層層疊疊的罩染，使畫作具有豐富的內涵和層次，畫中的色彩具有精致的透明度。通過分析倫勃朗的畫作，可以了解他對色的把控到光影技術在繪畫中的重要性，發現倫勃朗的畫作所傳達的藝術魅力[1]。

關鍵詞：倫勃朗；光影藝術；油畫；色彩表現

Abstract： Rembrandt was one of the leading Western painters of the 17th century and a pioneer in the development of Western art history， especially in the representation of light and shadow. The \"chiaroscuro\" technique used in his works includes a dark background， sidelighting to draw attention to the center of the picture， and color manipulation to create dramatic visual contrasts. Rembrandt’s use of classic oil painting techniques， with their layered application， gives the paintings a richness of substance and a delicate transparency of color. By analyzing Rembrandt’s paintings， we can understand the importance of light and shadow techniques in painting and discover the artistic charm conveyed by Rembrandt’s paintings.

Keywords： Rembrandt；art of light and shadow；oil painting；color expression

1 風格形成的社會背景

17世紀上半葉，獨立后的荷蘭共和國成為當時歐洲最富裕的國家[2]。經濟繁榮帶動了各種產業的迅速發展，繪畫藝術也成為17世紀歐洲最發達的藝術中心[3]。作為一時的海上殖民霸主，荷蘭非常強調人的能力和價值，喜歡用世俗的眼光看待外部世界，宗教神學的影響減弱，大多數藝術家的作品都反映了現實生活。由于市民階層的經濟繁榮，購買藝術作品作為裝飾品成為一種時尚。在這些社會經濟和文化發展的鼓勵下，荷蘭產生了許多偉大的藝術家，尤其是倫勃朗，他在繪畫史上留下濃重一筆。倫勃朗的偉大之處在于，他繼承了前輩們豐富多彩的油畫表現技法，并發展創造了自己獨有的色彩表現技法，即對光的描繪。

2 從倫勃朗繪畫生涯中的四個時期分析其繪畫色彩語言

2.1 萊頓時期（1625年—1632年）

14歲時，倫勃朗在父母的要求下到萊頓大學學習法律，但他卻離開學校以便專心繪畫。大約在此時才開始真正畫畫，最初求學是在雅各布·凡·斯瓦寧堡的工作室。他的教師受到卡拉瓦喬的影響，致使倫勃朗對光線和色彩的探索從一開始就埋下了種子。倫勃朗的天賦使他開始尋找更好的教學方法，于是他選擇離開繼續學習，去阿姆斯特丹學習繪畫。在彼得·拉斯特曼的指導下，倫勃朗不僅繼承了卡拉瓦喬影響下的繪畫特色，而且在彼得·拉斯特曼擅長的創作技法上遠遠超過了他本人。在阿姆斯特丹呆了大約六個月后，倫勃朗于1625年回到萊頓，建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他在工作室建立的最初幾年里不斷地進行創作，把自己和父母以及其他家庭成員作為模特。受老師的影響，他在表現人物方面保留了自己的風格，從1628年起，倫勃朗的畫面色彩中明暗對比逐漸變得越來越明顯。

倫勃朗被稱為“帶鏡子的畫家”，在他的一生中畫了100多幅自畫像[4]。第一幅肖像畫（圖1）描繪了倫勃朗作為一個年輕人的形象，集簡約與優雅于一身：膚色柔和，年輕的臉龐上有著柔軟甚至細膩的皮膚，飄逸的長發披在額頭上，深灰色的外套與鋼飾領的白色褶皺相得益彰。人物的臉四分之三朝向觀眾，來自左邊的光線照在臉上，色調寧和穩重，為整幅畫營造了一種優美和諧的氛圍。黑暗區域和周圍環境色之間的界限渲染得非常得當，使人物變得柔和自然。陰影部分通過層層疊加的透明顏色，在不失去透明度的情況下被逐漸加重了。用重色的背景來突出主題，用強烈的光影來創造體積感和空間感，這種想法已經在實踐中得到了體現。

《女先知安娜》（圖2）是倫勃朗的母親作為模特的畫像[5]。她坐著，手里拿著一本圣經，穿著紅色的袍衣，頭上圍著棕色帶有裝飾花紋的頭巾，茶色的貂皮邊框散落在兩處。在左邊打出一束光線，光線集中在《圣經》上。色彩層次感強、畫面松弛處的留白自然過渡，中間色調細膩透明。從以上可以看出，倫勃朗的繪畫特點與16世紀的繪畫特點是有很大差別的。在他的早期作品中，倫勃朗沒有像之前的藝術先驅強調線條結構來區分明暗，而是采用了模糊邊緣的畫法，在黑暗的背景下強調主體，在這種情況下，人體的亮部似乎是從畫面空間的暗部輻射出來的，而不一定影響主體的清晰度。通過這樣的表現，物體的清晰度不一定降低，而且主體和空間，即實體和非實體，可以結合在一個維度的色彩印象中。

2.2 阿姆斯特丹前期（1632年—1642年）

在阿姆斯特丹定居不久，這位26歲的畫家就從當地的外科醫生協會那里接受了首次重要的委托，完成一幅團體肖像畫。委托方要求把人們畫成固定的格式，就是現在在照相館所拍攝出來的一排人物肖像的那種板正姿勢，但是倫勃朗并沒有循規蹈矩，他選擇了一個杜普教授正在給學生講授人體解剖課的情節展開創作。此時的倫勃朗在繪畫上已經開始有了個人的理解和形式上的突破。

這幅作品（圖3）中值得注意的是畫面色彩明暗對比的效果[6]。他對畫面中光、色的設計使來自左上側的光線照射到被解剖的身體、教授的手和他的臉，確定了畫面的重心和用色明暗的布局。然后，明暗區域相互疊加，這依據的是光照程度的不同，明亮的區域被仔細放置，次要元素被置于中間色調，而不重要的元素在黑暗區域被模糊化。棕色調的層次處理和諧，顏色的變化給黑暗區域帶來了神秘和空靈的氣氛。其次，這幅畫的構圖是非常規的，人物的位置交錯排列。畫中，戴著寬邊氈帽的杜普教授站在解剖臺前，解剖臺上放著一具赤裸的尸體，教授的右手用鑷子夾住尸體左手的一根肌腱，左手則在空中做著手勢，七個學生圍在尸體的右邊，其中兩個人看向觀眾，其他學生則專心聽教授講解。畫中的學生都穿著和老師一樣的黑色衣服，寬大的白色衣領或松或緊地纏在脖子上，這樣的色彩轉折凸顯他們的臉看起來很有立體感。色彩分明、高沖擊力的畫面和不拘一格的構圖是對當時繪畫潮流的一種新的嘗試。倫勃朗的《杜普教授的解剖課》獲得了成功，從這幅畫開始，這位來自阿姆斯特丹一個小鎮的26歲的年輕人站穩了腳跟，委托作品開始紛至沓來。1642年，倫勃朗的《木匠家庭》（圖4）在色彩語言的陳述上將光和影結合起來，創造了一幅寫實作品。《木匠家庭》描繪了神圣的家庭，即耶穌生活的家庭[7]。他沒有選擇美麗的場景和優雅的人物，而是現實地描繪了一個普通人的家庭。圣女安妮是一個處于人生暮年的女人，圣母瑪利亞只是一個普通的木匠妻子，圣約瑟只是一個沒有特征的木匠工人，年幼的耶穌沒有小孩子肥胖而豐腴的身體。倫勃朗把神圣家族放在一個普通的廚房兼工作室里，畫中所有的日常生活場景都是普通且現實的。只有一束暖黃色光從小窗子里照進來，還有一支小蠟燭同樣也閃爍著溫暖的光照亮了房間。主要的光線照亮了畫面中的主角小耶穌，而其他的人的光線則非常暗淡[8]。這幅作品用黑暗帶出光明，以客觀現實主義的手法進行描繪，同時又是現實主義的抒情。

2.3 阿姆斯特丹后期（1643年—1660年）

技法成熟的倫勃朗開始思考一個問題：是迎合社會主流趨勢還是堅持自我？1642年倫勃朗受到國民衛隊的委托，要為新建的大廳創作一幅巨型肖像畫。此時的倫勃朗已經獨立創作多年，他任由自己性情中的奇思妙想來駕馭一切，不屈從于既定的傳統，也不屈服于先前種種束縛他人創作的桎梏。巨幅畫的創作不但有更多的發揮空間，更會激起畫家的無限熱情。他將現實與想象巧妙結合，為畫面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夜巡》（圖5）描繪了一次民兵動員的號召，表現了兩名軍官匆匆趕往一個集合點，一名上尉向他的副官下達命令，鼓手在他們身后示意，士兵們手里拿著從步槍到長矛等武器，一個小女孩跳到士兵中間。這幅畫中的細節使原本單調的肖像變得富有戲劇性和裝飾性。藝術家刻意降低了光線照射在衣服上的強度，服飾到顏色明度降低并使照射在臉上的光線更加強烈，用以顯示人物的不同個性。明暗之間也有明顯的對比，上尉和中尉比他們身后的軍官有明顯的優勢，畫面左側的女孩也隱約被光線捕捉到。倫勃朗的畫中光線的分布經過研究和計算，陰影占畫面的八分之一，明亮的地方也占八分之一，其余部分是透明色調，這個過程擴大了空間，加強了畫面的張力。這幅畫與以前的作品有些不同的是，通過反復疊加色塊，使明亮的區域得到了力量和強度。一些專家認為，這幅畫表現的是日光，因為倫勃朗使用的罩光劑在多年后變厚了，使這幅畫顯得更加黑暗。從陰影中透出的微弱光線讓人感到非常舒服，倫勃朗對明暗的運用創造了明暗空間的視覺效果。就像現代舞臺上的聚光燈一樣，人物逐漸從暗處浮現出來，淺色區域變得更亮，暗處變得更暗。光線在畫面中傳達出的不止色彩和亮度上的變化，而是心理上的，在這方面，倫勃朗用光線雕刻人物的能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當時的肖像畫被一種非傳統的美學傳統所束縛，要求有紀律性，忽略了將人物置于畫面中的需要。只有倫勃朗敢于在第一次創作中認識到群像畫的弊端，正如他十年前的《杜普教授的解剖課》和十年后的《夜巡》一樣，倫勃朗拋開對其他畫家的約束，以真實的場景為基礎，有節奏地處理巡警，使整幅畫充滿戲劇性效果。然而，買家對此感到驚恐，16個人每人只支付了100個銀幣，但加上混入人群的一個女孩和一條狗，現在畫面卻有31人。巡警們向畫家提出抗議，因為除了上尉之外，他們只露出了臉的側面，其中有些人還是黑黝黝的，他們不能用同樣的錢畫同樣的形象。倫勃朗受到外界打擊并承受到了無可挽回的損失，他的妻子薩斯基婭于不久后去世了。盡管受到這種雙重打擊，倫勃朗還是堅持不改變自己的作品，不在創作道路上動搖。

2.4 晚年時期（1660年—1669年）

晚年的倫勃朗被市場低估，陷入財務困境，迫使他賣掉家產來還債。由于沒有更多的錢來雇用模特，他只得畫自畫像，但他的自畫像保留了他特有的光感和筆觸。倫勃朗作品的精髓在于對光影的表達，他將卡拉瓦喬的暗影和強光發揮到了極致，在晚年打破了傳統的繪畫方法，將顏料滴在刷柄上，或者用手指將顏料厚厚地涂在畫布上，這種手法被稱為“紫金色的黑暗”的渲染方法，顏色比以前更溫暖、更明亮。

倫勃朗的晚期作品，《浪子回頭》（圖6）是這種技術的一個更精煉的版本，其中光線和色彩更加和諧。在這個場景中，身穿紅色長袍的父子倆幾乎是孤獨存在的，他們周圍的人似乎被半透明的光線所包圍。最引人注目的是明亮區域的紅色和較暗區域顯示出輕微的暖黃色之間的對比，顏色是統一的、清晰的、一體化的。這幾個人的手勢和表情顯示出冷漠和缺乏理解。老父親似乎正緊緊靠著他久違的兒子，仿佛在擁抱著他。兒子的衣服破破爛爛，幾乎蓋不住他的身體，他很憔悴，仿佛淹沒在父親溫暖的懷抱中。父親的紅色斗篷與兒子周圍的淺棕色形成鮮明對比。紅色斗篷下堪堪相擁的這對父子，他們在黑暗的背景下越發顯得突出。這幅畫簡明而和諧，表達了這個場景的憂郁和悲傷。

3 結語

繪畫史上對創作中光影和色彩極具追求的三位代表性畫家，卡拉瓦喬只用光作為他畫面著色的繪畫方法，印象派代表畫家之一莫奈用自然光來捕捉光線下環境顏色變化的外光法，而倫勃朗在對光和色不斷追求的發展中，起到承前啟后的作用。他傳承發展了卡拉瓦喬的思想，并影響了后來的畫家群體，特別是莫奈，他們追求光影藝術。倫勃朗的光線和顏色描繪更人性化，光的強度似乎更能表達人物的精神世界。倫勃朗的一生十分坎坷，他先后經歷了荷蘭的荷蘭革命，英國工業革命和資產階級革命。生活在社會的底層，在那個動蕩不安的時期，他的畫作多數充滿了悲劇色彩。在繪畫中他把顏色與筆觸融合在一起，使用大膽的用色方法，使畫面更具表現力。倫勃朗的色彩語言表現出了強烈而富有變化的特征，在繪畫中，倫勃朗把不同明度、不同純度和不同色相的顏色用在一起，以產生鮮明的色彩對比效果。繪畫的本質不僅僅是傳達創新，更重要的是反映藝術家的態度和思想，這對那個時期來說非常重要。倫勃朗走的是17世紀偉大的現實主義畫家的獨立之路，從不屈服于當時的潮流，不折不扣地表達自己的藝術，這是在他的畫作中可品鑒出的。倫勃朗的偉大之處在于，他繼承并延續了文藝復興時期的傳統，將荷蘭畫派藝術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度。

4 參考文獻

[1]佚名.倫勃朗繪畫中的光影技法探析[J].大觀：論壇，2020（1）：171-172.

[2]薛敏.論村上隆作品的裝飾意味[D].揚州：揚州大學，2016.

[3]張三聰，唐珂.簡述17世紀荷蘭繪畫興起的原因[J].藝術品鑒，2014，000（011）：89-89.

[4]賈昌娟.鏡子里的微笑——倫勃朗自畫像藝術研究[J].巢湖學院學報，2012（5）：4.

[5]熊冰雪.一個時代的母親象征——惠斯勒的《母親》[J].油畫，2020，000（003）：78-85.

[6]彭雅琴羅雅慧.以形式法分析印象派中的反叛精神--以馬奈作品為例[J].數碼設計.CG WORLD，2021，10（12）：168-168.

[7]黃炳珠.17，18世紀油畫創作中空間的表現研究[D].長沙：湖南師范大學，2018.

[8]李覲.論畫面中戲劇性場景的視覺體驗[D].長春：吉林藝術學院，2023.

睢歡歡（2000.02），女，漢，河北邯鄲人，碩士，延安大學，研究方向：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