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保局長的貪欲之禍

退休兩年后投案自首

2021年7月8日，退休兩年多的李文主動向大興安嶺地區紀檢監察機關投案，供述自己的違法行為。

李文仕途起步于大興安嶺地區食品公司，后在大興安嶺地區糖酒公司、大興安嶺地區林管局任職，2001年10月起任大興安嶺地區社會保險事業管理局（簡稱“大興安嶺地區社保局”）局長，大興安嶺地區社保局黨組書記、局長，是一位正處級干部，2019年3月退休。

2021年7月16日，李文被留置，2021年11月1日，李文在被調查階段，其妻單某主動向大興安嶺地區監委上交李文違紀違法犯罪所得40萬元，同時調查機關扣押了人民幣3.89萬多元、涉案車輛兩臺、萊卡相機一部、西服一套、蔻馳女包一只。2021年11月16日，單某主動上交違紀違法犯罪所得5萬元。2022年3月18日，單某向法院執行局專戶上交違紀違法犯罪所得35萬元，同年3月22日李文兒子李某表示余下違法所得無力上繳。

2021年12月，李文被開除黨籍，取消其享受的待遇，其涉嫌犯罪問題被移送檢察機關審查起訴，所涉財物一并移送。

黑龍江省紀委監委通報稱：經查，李文違反政治紀律，與他人串供、偽造證據，對抗組織審查調查；違反中央八項規定精神，違規發放燃油補貼，違規招待購買禮品；違反組織紀律，不如實報告個人重大事項；違反廉潔紀律，配備使用超標準公務用車，利用職權將應當由個人和他人支付的費用，由單位支付、報銷；違反群眾紀律，在管理、服務活動中違反有關規定收取費用；違反工作紀律，不正確履行職責；違反國家法律法規，套取去世職工退休工資用于單位花銷；利用職務上的便利，通過虛列維修項目、虛開發票等方式侵吞公款，涉嫌貪污犯罪；非法收受他人財物，在銀行對公存款業務上為他人提供幫助，涉嫌受賄犯罪；違規為他人辦理退休，造成國家社保基金損失，涉嫌濫用職權犯罪。

2021年12月，大興安嶺地區人社局召開社保基金安全“警示教育月”活動動員會暨典型貪腐案件警示教育大會，通報了李文案件處理結果。大會要求，要認真汲取李文貪腐案件教訓，筑牢拒腐防變思想堤壩。

貪污手段五花八門

自2005年5月至2014年，李文利用擔任大興安嶺地區社保局局長的職務便利，貪污14起，金額高達398萬多元。

2005年12月，圖強林業局以24.68萬元的價格在哈爾濱購買一臺本田奧德賽商務車，并以圖強林業局名義登記注冊后交給大興安嶺地區社保局使用。2011年4月，李文為占有此車以親屬張丙的名義與圖強林業局簽訂虛假的購車協議，并于2011年6月25日將該車過戶到張丙名下，實際該車一直由李文及其家人在北京、三亞等地使用。經黑龍江平安資產評估有限公司評估，2011年6月25日該車市場價值為13.95萬元。

2010年1月14日，加格達奇宇林公司（簡稱“宇林公司”）第一項目部原經理劉甲在哈爾濱花費65萬多元購買一輛黑色奧迪A6L轎車，在加格達奇落戶并辦理初始牌照后，將該車交給李文，之后該車一直由李文的兒子在北京使用。為支付購車款，李文與劉甲商定利用大興安嶺地區社保局辦公樓維修之機虛列工程項目，用套取的工程款支付購車款。之后，李文安排大興安嶺地區社保局、漠河社保局、塔河社保局、文生公司相繼與宇林公司簽訂虛假的維修工程合同，并于2010年年末將上述合同總價款89萬元撥付給宇林公司第一項目部，其中65多元用于支付劉甲購買奧迪車費用，宇林公司扣除稅費11.61萬元，余款12.1萬多元用于支付大興安嶺地區社保局真實發生的維修費。

2011年年末，李文為套取單位向黑龍江省社保廳申請的專項維修資金，找到宇林公司第一項目部實際控制人張某商定由大興安嶺地區社保局虛構維修工程，宇林公司在收到工程款扣除稅費后將工程款套出。為此李文安排單位職工張甲負責對接此事。2011年12月16日，由黑龍江省人社廳直接撥付至宇林公司賬戶10萬元維修工程款，張甲在扣除管理費和稅金后將余款9.1萬元存入龍江銀行新立戶中，并將存折交給李文。李文將該存折交給張甲保管，之后按照李文的要求，張甲陸續將此款取出后交給李文個人使用。

2013年7月4日，李文與家人乘飛機從北京飛抵內蒙古海拉爾市，李文私自安排單位司機羅某從大興安嶺地區加格達奇駕車至海拉爾接機，在路上發生交通事故，致2人死亡。為籌措賠償金，李文向宇林公司第一項目部實際控制人張某個人借款人民幣100萬元。

2013年8月，李文為償還借款與宇林公司第一項目部實際控制人張某商定，編造宇林公司為大興安嶺地區社保局進行維修的虛假工程項目，用套取的工程款歸還個人借款。在李文的安排下，大興安嶺地區社保局與宇林公司簽訂一份標的為98萬多元的虛假合同，加格達奇區社保局與宇林公司簽訂一份金額為22.9萬多元的虛假合同，并制作了虛假工程預算書。為顯示合同的真實性，雙方將簽訂日期提前至2013年5月9日。2014年7月7日，大興安嶺地區社保局和加格達奇區社保局共向宇林公司第一項目部轉款共計121萬多元，宇林公司在扣除管理費及稅費后，將套出的工程款111萬多元轉入張某女兒劉甲的個人賬戶中，張某在扣除100萬元借款后將余款11萬元以現金的方式交給大興安嶺地區社保局經辦人張甲，該款被用于支付單位暖氣維修。

李文還利用職權將旅游費用、家庭消費等用公款報銷，或者虛開發票，套取公款。

2005年5月至2012年12月，李文利用擔任大興安嶺地區社保局局長的職務便利，多次違規指示單位財務人員核銷其個人和親友因私發生的旅游、車輛裝飾等費用，共計人民幣17.5萬元；2013年，李文利用職務便利多次將其個人及家庭消費所產生的發票在單位財務核銷，包括價值人民幣8.43萬元的尼康相機、李文為孫子購買的輪滑鞋、籃球等物品，共計套取公款11.6萬元。

2008年至2014年，李文自己或委托在北京生活的兒子李某多次在北京一些公司虛開多張辦公用品、電腦、電腦耗材發票，利用職務便利指示財務人員入單位賬，套取公款共計33.5萬多元歸個人使用。

利用職權“雁過拔毛”

2011年至2013年，李文利用職務便利，收受他人錢款3次，金額37.4萬多元。

2010年，時任工商銀行（下文簡稱工行）大興安嶺分行行長張丁為將社保財政結余基金轉移至工行存儲，多次找李文溝通，并承諾事成之后為大興安嶺地區社保局解決15萬元的費用，李文同意后并經請示將該項業務轉移至工行。2011年10月，張丁找到李文，稱工行打算采取套取工程款的方式兌現承諾，但工行與建筑公司沒有業務往來，需李文協調辦理。于是李文為此找張某商定從宇林公司走賬套取該筆資金，并安排張某具體操作。2011年10月31日、11月2日，工行分兩筆轉給宇林公司15萬元維修款，張甲在扣除管理費和稅金后將套取的13.65萬元以個人名義存入龍江銀行，并將存折交給李文，李文安排張甲保管該存折。之后張甲按照李文的要求陸續將此款取出后交給李文，錢款被李文個人揮霍。

2013年夏季，時任工行大興安嶺分行行長李乙因社保財政結余基金存儲在工行一事與李文商定，工行給大興安嶺地區社保局解決5萬費用，為此，李文找到張某商定從宇林公司走賬套取資金。隨后李文安排張甲與工行和宇林公司對接。同年9月11日，工行轉給宇林公司維修款5.43萬多元，宇林公司扣除稅費后將4.97萬多元交給張甲，之后張甲將此款交給李文，此款被李文個人使用。

2011年7月，龍江銀行大興安嶺分行實行全員營銷對公存款政策，時任龍江銀行小企業服務中心總經理助理袁某為了能夠完成對公存款業績，利用與李文的妻子單某是原同事的關系多次找李文進行“公關”，并通過單某勸說李文同意大興安嶺地區社保局在龍江銀行開立對公賬戶并存款。2011年8月9日，大興安嶺地區社保局在龍江銀行設立了對公賬戶，并于同年9月30日向該賬戶存入500萬元。2012年，袁某得知大興安嶺地區社保局有大額資金撥付的消息后，急忙找李文溝通，并表示事后感謝。2012年12月18日，大興安嶺地區社保局收到4.6億多元的養老保險補助資金，李文安排財務人員將其中1億元存入龍江銀行賬戶。龍江銀行將該存款的營銷人確定為袁某。2013年7月，袁某收到第一筆獎勵，此時袁某已調至內蒙古銀行哈爾濱分行工作，為感謝李文夫婦專程到加格達奇送給單某7萬元現金。至2013年年末，袁某共獲得龍江銀行營銷獎勵款27萬余元，期間袁某與單某聯系并告知還要對其表示感謝，因袁某與單某沒有見面的機會，直至2015年6月，袁某約單某在一飯店見面并送給單某人民幣10萬元，此款被李文用于旅游及家庭花銷使用。

李文貪污罪、濫用職權罪一審刑事判決書顯示，李文因濫用職權給國家造成68萬元的經濟損失。

2005年1月，李文在任大興安嶺地區社保局局長期間為解決職工楊丁長期以生病為由不上班的問題，違規決定為其辦理提前退休事宜。因楊丁不符合提前退休條件，為消除影響，李文將楊丁調至韓家園社保分局，并指使時任韓家園社保分局局長于某協助辦理楊丁病退的相關手續。自2006年1月1日起楊丁享受病退待遇，截止至2021年6月末，楊丁共計違規領取退休金和各項補貼68萬元。2021年9月28日，楊丁返還30多萬元，并承諾余款在年底還請。

三罪并罰獲刑11年半

2021年11月23日，李文被刑事拘留，12月3日被逮捕。此案調查終結后，經上級檢察機關指定，被移送塔河縣人民檢察院審查起訴。2022年1月5日，塔河縣人民檢察院起訴書指控被告人李文犯貪污、受賄、濫用職權罪一案向塔河縣人民法院提起公訴。2022年3月16日，塔河縣人民法院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

檢方指控：被告人李文利用職務上的便利，貪污公款375萬余元、收受他人財物35.6萬多元，應當以貪污罪、受賄罪追究其刑事責任，貪污數額特別巨大，受賄數額巨大；被告人李文違規為不符合病退條件的人辦理病退手續，致使公共財產遭受重大損失，應當以濫用職權罪追究其刑事責任；被告人主動到調查機關接受調查并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系自首，可以從輕或者減輕處罰；被告人自愿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承認指控的犯罪事實，愿意接受處罰，可以從寬處理。

公訴機關建議對被告人貪污罪處有期徒刑10年，并處罰金80萬元人民幣；建議對受賄處有期徒刑3年，并處罰金20萬元人民幣；被告人濫用職權所造成的損失系立案標準的兩倍，且已追回30萬元，在本罪中被告人沒有尋求私利，建議處拘役3個月；鑒于被告人李文認罪認罰，并有上繳犯罪所得的意思表示，建議對被告人李文數罪并罰在有期徒刑10年6個月至11年6個月內量刑，并處罰金100萬元人民幣。

被告人李文對公訴機關指控的犯罪事實沒有異議，當庭自愿認罪。但認為起訴書中犯貪污罪的第一起犯罪事實中說到的貪污部分套取辦公經費100多萬，是用于工作上特殊費用，不應計算貪污數額，應該從輕處理等。希望法庭充分考慮被告人家庭的實際情況，及個人具有悔過的態度和表現、積極退贓，能夠從寬和從輕處理。

被告人辯護人提了對被告人減輕處罰的辯護意見，主要理由是：盡管被告人利用手中權力，套取了單位的部分資金，但并不完全是“損公肥私”。對車禍事實部分，被告人通過自己的權力放任了大興安嶺地區社保局對駕駛員及自身的追償行為，所以把該行為直接認定通過侵吞的方式非法占有公共財物還有待商榷等。

塔河縣人民法院審理認定：被告人李文身為國家工作人員，利用其職務上的便利，非法占有公共財物398萬多元，其行為已構成貪污罪，數額特別巨大；利用其職務上的便利，非法收受他人財物37.4萬多元，為他人謀取利益，其行為構成受賄罪，數額巨大；違規為他人辦理退休，給國家利益造成重大損失68萬元，其行為構成濫用職權罪。公訴機關指控李文犯貪污罪、受賄罪、濫用職權罪罪名成立，予以支持。被告人濫用職權所造成的損失系立案標準的兩倍，公訴機關關于對濫用職權罪判處拘役3個月的量刑建議較輕，不予采納；辯護人的辯護意見與審理查明的事實不符，不予采納；被告人主動到調查機關說明情況，在留置期間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系自首，可以從輕處罰；在被告人貪污犯罪第一起、第三起及受賄犯罪第一、第二起犯罪事實中，經審理查明，被告人李文的犯罪數額高于公訴機關指控的犯罪數額，但不影響本罪的量刑；被告人自愿認罪認罰，可以依法從寬處理；被告人事后部分返贓，可酌情從輕處罰。

2022年5月20日，塔河縣人民法院對此案作出一審判決：被告人李文犯貪污罪，判處有期徒刑10年并處罰金人民幣80萬元；犯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3年并處罰金人民幣20萬元；犯濫用職權罪，判處拘役6個月。數罪并罰決定執行有期徒刑11年6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100萬元。貪污犯罪違法所得人民幣375萬多返還受害單位；受賄犯罪違法所得人民幣35萬多元依法沒收，上繳國庫；已上繳80萬違法所得、扣押人民幣3.8萬多元、涉案車輛等贓物由扣押機關負責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