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動畫電影《飛屋環游記》的美學特征

《飛屋環游記》作為好萊塢動畫電影的代表作，和美國大部分動畫電影相似，影片同樣是以“夢想”“冒險”“家庭”為主要元素，立足于現實，加以大膽的想象創作而成。影片講述了78歲的老人卡爾和8歲的小男孩羅素乘坐綁滿了熱氣球的“飛屋”前往南美洲的天堂瀑布探險，實現年幼時夢想的故事。在卡爾的童年時期，一次偶然的機會，他邂逅了自己一生中最愛的女孩——愛麗，他們擁有著同樣的夢想——熱愛冒險。他們在一起長大，而后結婚，相互陪伴著慢慢走過人生的一年四季。然而，成年后的他們面對著現實生活的一地雞毛，直到愛麗去世，他們都沒能夠實現前往南美洲失落的“天堂瀑布”探險的夢想。愛麗的離世讓本就不善言辭的卡爾性格變得更加孤僻。在政府即將拆掉這座卡爾與妻子生活了一輩子的房子時，卡爾決定用綁滿了夢想的氣球帶著這座充滿二人回憶的房子一起去“天堂瀑布”探險。色彩絢爛的氣球帶著卡爾的房子飛向南美洲，正當老人獨自沉浸在夢想即將實現的喜悅中時，他發現男孩羅素偷偷藏在了老人的“飛屋”里。本想把男孩趕下“飛屋”的老人還是于心不忍，無奈之下，一老一少兩個人一起踏上了旅程。在旅途的相處中，羅素的天真樂觀、對生活的熱愛也逐漸影響了老人。經歷了一系列的冒險后，卡爾最終敞開心扉，與羅素成了忘年交。

這部電影風格獨特，有很多極具巧思的設計，讓觀眾眼前一亮。影片視聽美與內涵美高度統一，具有很高的美學價值。

一、《飛屋環游記》的視聽之美

動畫藝術是最具符號特征的藝術形式之一，動畫電影的視聽語言具有通過符號傳達信息的特征。作為一門綜合的視聽藝術形式，動畫電影通過鮮明的色彩、巧妙的構圖以及具有視覺張力的符號化形象等極具特色的視覺元素對故事內核進行渲染、突出，借助音樂、旁白等豐富多樣的聽覺因素調動觀眾的情緒，傳遞導演的思想情感，使觀眾在感悟影片精神內涵的同時也可以欣賞到唯美的畫面和賞心悅目的場景。[1]動畫電影《飛屋環游記》借助絢麗鮮明的視覺色彩和引人入勝的音樂營造出輕松詼諧、明麗清新、夢幻悠遠的情境，帶給觀眾清新愉悅的視聽享受。

（一）色彩

《飛屋環游記》的主色調選用了鮮明、飽和度較高的色彩來構建輕松歡快的氛圍。影片善于運用色彩反差突出重點元素，用木結構的房子、高樓大廈、山谷等灰黑色作為背景環境，突出了色彩鮮艷的氣球。例如在影片剛開始的部分，幼年時期的卡爾牽著一個藍色的氣球走進愛麗的小屋，畫面以灰色的房屋作為背景，用藍色的氣球作為點綴，既能讓觀眾一眼就注意到氣球，又使畫面的色彩不那么單調，體現出兒童時期充滿想象的理想，和現實社會有極大的反差，但同時也點綴了單調的生活。氣球作為影片中極具象征意義的元素，代表了主人公理想、冒險精神、愛與勇氣。通過色彩的反差表現出了主人公理想和現實的差距，理想是彩色的、明亮的、充滿想象力；而現實是平凡的、瑣碎的、按部就班。但如果你擁有足夠多的愛與勇氣，理想能幫助你抵達你的目的地。[1]

（二）景別

影片擅長運用景別制造反差，例如在一個場景中，卡爾為了擺脫凱文和小狗達格時，拉著小男孩拼命奔跑。當鏡頭停下來時，影片先通過較小的景別讓畫面中只出現了卡爾和小男孩，讓觀眾誤以為他們甩掉了凱文和達格，然而隨著鏡頭一拉，在較大的景別畫面中，凱文和達格就依偎在他們兩側。這種反轉能夠給觀眾心理帶來起伏，調動觀眾的情緒。

（三）聲音

《飛屋環游記》善于運用聲音調整影片的節奏。在影片的7分鐘左右，卡爾和愛麗小時候的故事告一段落時，影片運用聲音進行轉場，卡爾抱著氣球靠在窗臺邊，隨著嘭的一聲，觀眾以為是氣球被壓破了，但隨著下一個鏡頭，觀眾才發現是卡爾和愛麗結婚時，攝像機拍攝發出的聲音。這樣的設計讓影片的轉場更加流暢。接下來的一段，講述了卡爾和愛麗結婚后，從青年、中年一直到老年時期的相處過程，影片只使用音樂而去除了同期聲。音樂選擇上剛開始以弦樂為主，音調偏高，節奏舒緩，隨著影片的剪輯速度變快，音樂也逐漸加快速度。二人步入老年生活，音樂重新變慢，剪輯速度也變慢了。直到愛麗去世，音樂逐漸淡出，結束。

（四）蒙太奇

影片使用了大量的隱喻蒙太奇、重復蒙太奇、對比蒙太奇等。在影片的后半段，由于達格沒能帶回凱文而被戴上了“恥辱的頭套”，但在達格幫助卡爾逃離控制時它把頭套打碎了，這里運用了隱喻蒙太奇，象征著達格并不“恥辱”，以及它對原來的主人的反叛。它不再是原來的狗群中的一員，也不再被它們定義了。在剛開始卡爾和愛麗躺在一起看天上的云朵時，云朵幻化成各種各樣的形象，如小鳥、嬰兒等，都暗示著卡爾和愛麗的聊天以及他們的生活的軌跡。在展現卡爾的房子即將被拆遷時，運用了對比蒙太奇。先是展示卡爾的房子，隨后景別變成了全景。卡爾的小房子在周圍的高樓大廈中顯得微不足道，格格不入，形成鮮明的對比。

在影片剛開始講述卡爾和愛麗的一生時就運用了大量的積累蒙太奇和財富蒙太奇，來展示他們過去的生活。例如，影片中呈現了一個存錢罐，夫妻二人向里面投硬幣，但隨著二人遇到一些麻煩，只能敲碎存錢罐將錢取出來，如此反復幾次，看著錢慢慢積累但卻因為生活不得不中斷，展現出夫妻二人雖然在為了他們的理想不斷努力，卻因為現實的瑣事不得不一次次放棄。影片還運用重復蒙太奇，不斷重復愛麗給男主角打領帶這一細節，先是運用小景別展示一條條不一樣的領帶被系上，通過重復來表現時間的流逝，最后將景別拉大，觀眾看到了一對白發蒼蒼的夫妻。

二、《飛屋環游記》的內涵之美

《飛屋環游記》作為一部以探險為主題的動畫電影，包含了“愛”“生命”“夢想”等人生命題，在充滿浪漫主義的想象中將現實主義的問題向人們娓娓道來，向人們詮釋了生命的價值，展示了一種純真堅定的精神和一種人性的光輝。這種人性的美通過卡爾與妻子之間永恒專一的愛情以及卡爾與羅素之間“忘年交”的友情傳遞給廣大觀眾。[1]

（一）人物塑造

在主角的選擇上，與其他大部分動畫電影不同的是，《飛屋環游記》選擇了一個年邁的老人作為第一視角來講述這個故事而不是小孩子。對于這兩個角色的塑造，在一定程度上是性格互補的。小男孩外向、熱情，對別人沒有戒備心；而老人古板、內向，對于陌生人往往是抵觸的。小男孩第一次見到凱文和達格的時候就喜歡上他們了，并且高興地和他們成了朋友。他渴望能得到爸爸的愛與陪伴，努力得到最后一枚獎章，因為父親答應過他會出現在他的頒獎典禮上。但是小男孩大大咧咧，他把周圍的人都當成了朋友，把凱文的行蹤泄露給了別有用心之人。在凱文遇到危險時他毫不猶豫地站出來想去拯救凱文，卻因為自己的能力有限被壞人抓住。

與小男孩不一樣，卡爾性格內向、古板，在愛人去世之后就一直將自己關在屋子內不與外人打交道。無論是最初的小男孩、還是后面的達格和凱文，他最開始都表現出排斥。但他的內心還是非常善良的，他不會因為覺得小男孩是個拖油瓶而拋棄他，在凱文遇到危險的時候也選擇了去幫助他。最終他完成了他和妻子愛麗的夢想，代替小男孩父親的身份陪伴在他身邊。兩個人相似的是，他們一樣都充滿了冒險精神，為了自己的理想付出自己的一切。

老少結合的故事題材在美國動畫電影中十分少見，尤其是從皮克斯工作室以往出品的動畫作品來看，童真十足的題材和敘事風格無疑是其主流選擇，而主打“溫情牌”的老年故事和非家庭題材的老少故事卻在表現“童真”的過程中存在很大難度。《飛屋環游記》的導演彼特·道格特在推介影片時說道：“《飛屋環游記》依然保持著講述童真的傳統，兒童總是希望脫離現實，去實現刺激的冒險，但隨著人們逐漸成長，生活的壓力逐漸使人們被迫回歸現實，而《飛屋環游記》則將再次喚醒這種深藏于內心的冒險。”正如導演彼特所言，《飛屋環游記》的確做到了完成曾經遺失的夢想，而這一關于冒險的夢想不僅包含著卡爾爺爺和其妻子愛麗一生的真摯愛情，還連接了兩個素不相識的人，即卡爾爺爺和男孩羅素，二人通過“天堂瀑布”冒險之旅結下了超越血緣關系的親情，傳遞出了給予愛和收獲愛的脈脈溫情。在影片結尾處，卡爾代替羅素的家人參加了小冒險家的授勛儀式，相互依偎的卡爾和羅素都重拾了愛的溫暖。[2]

（二）劇作

從劇情來看，這部片子打破了常規講述一個小孩子陪伴一位老人去探險的模式，而是講了一個小男孩原先擁有遠大的理想，但在現實面前一次次屈服，直到年邁時才重新背負起自己和妻子年幼時的夢想，陰差陽錯帶著一個小男孩走上冒險的旅途。

但總體而言，這部片子并沒有打破好萊塢類型片的故事模式，在最開始的十分鐘內交代清楚主角的身份故事，并且出現激勵事件——帶著妻子的遺愿去南美洲。在第30分鐘，出現第一幕高潮，主人公處于更糟糕的困境——遇到暴風雨、房子被迫停在懸崖邊上；在第100分鐘出現第二幕高潮，主人公處于更大的困境——反派出場，主人公和小男孩不得不逃走；在118分鐘出現最后的高潮，主人公面對最大的困境并且最終解決了困難——小男孩和凱文都被反派抓走了，主人公最后打敗反派成功拯救了小男孩和凱文。這樣的設置符合觀眾的心理曲線，讓觀眾有較好的觀感，但是大部分電影形成了固定的模式，會讓人產生審美疲勞，讓人一下子就看清了其中的套路。

影片除了卡爾和小男孩這條故事線以外，還有反派探險家作為另一條故事“暗線”和主角形成了反差，同時也前后呼應，使故事劇情更加完整。當理想變成了執念，為了完成自己的執念不擇手段時，會讓人走火入魔，做出傷害別人的事情。

（三）主題

《飛屋環游記》講述了“理想”，人生就是一次旅行，你可以選擇平庸地等死，或者選擇在死之前為曾經的理想再去拼搏一把。有時，也許我們歷盡艱險快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才會發現結果其實跟我們所想的并不完全一樣，反倒整個過程才是最美麗的，或許一次旅行的結束宣告另一段旅程的開始。

《飛屋環游記》講述了“愛”與“牽絆”，人人都需要夢想，也都需要那個可以一直陪你旅行的人。卡爾和妻子因為共同的理想走到一起，在妻子去世之后他帶著和妻子的共同理想去完成這次冒險。在和小男孩相處的過程中，卡爾和他逐漸有了感情，他最后代替了小男孩工作繁忙的父親陪在小男孩的身邊。

老人卡爾與妻子愛麗深厚的感情在開始就為影片定下了“愛”的基調，兩個人擁有相同的夢想，攜手共度一生，留下許多美好的回憶。愛麗離開后，卡爾對生活失去了興趣，他將自己封閉在充滿兩個人回憶的小屋中，對周圍的一切漠不關心。最初，卡爾并不接受羅素和達格，認為其加入只會妨礙他實現夢想。但是他們三個都是需要關愛的對象：一個是失去妻子的老人，一個是缺少父愛的孩子，一個是沒有主人的狗。在探險的過程中他們互相幫助，互相救贖，最終融入彼此的生命中。影片闡述的主題不再僅限于探險、對夢想的追求，更重要的是“愛”與“被愛”，是一個失去愛人的孤獨老人和一個缺失父愛的孩子的相互陪伴和互相救贖。影片結尾處房子的墜毀代表著感情的枷鎖被打破了，卡爾走出了那個回憶的牢籠，他永遠都不會忘記妻子，但也不再沉湎于回憶之中，因為他要去陪一個小男孩數路上的汽車。

三、結語

《飛屋環游記》是一部充滿了真、善、美的影片，創造性地選擇了借老人之口來講述這個故事，用代表著夢想的氣球作為故事的意象，通過優美的鏡頭語言、浪漫的戲劇內核，形成了內在美與外在美的高度統一，構造了完整的美學空間，具有很高的美學價值，值得我們反復觀看和學習。

[作者簡介]陳柏茵，女，廣東汕頭人，華南農業大學藝術學院傳媒系本科在讀，研究方向為抗日戰爭時期藝術、影視美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