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環(huán)：從電影本體與后現(xiàn)代主義視角分析 《恐怖游輪》

提起穿越時空的電影，有一些繞不開的話題。是穿越空間還是時間？《蜘蛛俠：縱橫宇宙》以穿越空間為主，《閃電俠》《蝴蝶效應(yīng)》《時間機器》與《超時空同居》以穿越時間為主……穿越時間的話是穿越到過去還是未來？《時間機器》是穿越到未來，前文列舉的其他電影是穿越到過去……是身體穿越還是思想穿越？《蝴蝶效應(yīng)》是思想穿越，前文列舉的其他電影是身體穿越……穿越到過去并且是身體穿越的話是否可以與那個時空的自己相見？《閃電俠》可以，《超時空同居》不可以……如何進行穿越？《蜘蛛俠：縱橫宇宙》通過暗物質(zhì)穿越，《閃電俠》通過神速力超過光速穿越，《蝴蝶效應(yīng)》通過觸發(fā)記憶穿越，《時間機器》通過時光機穿越，《超時空同居》通過打開不同的門穿越……其中部分電影可以用平行宇宙理論解釋。

古希臘風神埃俄羅斯（一譯為“艾俄洛斯”）的兒子科林斯國王西西弗斯（一譯為“希緒弗斯”）因為綁架了死神塔納托斯（一譯為“塔那托斯”）而被打入了冥界，到了冥界之后，他告訴冥后珀耳塞福涅（一譯為“珀爾塞福涅”）自己的尸體還在陽間沒有被埋葬，而沒有被埋葬是沒有資格留在冥界的，并請求珀耳塞福涅給予自己三天時間還陽打理后事。珀耳塞福涅同意了，不過西西弗斯卻食言了，諸神為了懲罰他，要求他把一塊沉重的大石頭推到山頂上。由于大石頭過于沉重，當他推到山頂上時又滾了下來，前功盡棄。西西弗斯只能永無止境地重復……

《恐怖游輪》這部電影講了一位患有孤獨癥的孩子湯姆的母親潔西在星期六的離奇遭遇：星期六的早晨，潔西帶著湯姆與朋友們會合出海，一場車禍之后，潔西獨自一人到了朋友們那里。出海時，一陣電閃雷鳴過后，六個人少了希瑟。終于，他們在絕望中看到了一艘游輪，游輪上還有人。他們上了游輪后恐怖的事情發(fā)生了，潔西的朋友一個接著一個死去，不過，兇手卻是“潔西”——另一個潔西……

那么，電影與西西弗斯傳說有什么關(guān)系呢？首先，游輪叫作AEOLUS（譯為埃俄羅斯）就是西西弗斯父親的名字；其次，電影英文名與他們出海時乘坐的帆船都叫作TRIANGLE，譯為三角形，有循環(huán)的意思；最后，就是潔西的離奇遭遇，潔西就像西西弗斯一樣。接下來筆者將從電影本體與后現(xiàn)代主義視角分析這部電影，分析潔西的離奇遭遇——循環(huán)。

一、電影本體視角

凡是涉及時空穿越的電影，一般都是極其嚴謹?shù)模@不僅體現(xiàn)在情節(jié)邏輯上，而且體現(xiàn)在細節(jié)上，例如道具與場景。

（一）道具

1.鑰匙

當五個人在游輪的走廊里尋找船員時，鑰匙掉落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尋找。當潔西看到鑰匙時，說那是自己的，自己在帆船上時就拿著它。那么，潔西的鑰匙怎么會在這里呢？又是誰掉的呢？——答案在之后的情節(jié)中有了交代，是潔西，另一個潔西……

2.表

電影開始，潔西在家里時，冰箱上貼的紙條上寫著8‥30，那是她與朋友們會合的時間。而在游輪餐廳里時，墻上的表的時間是8‥17，潔西的表的時間也是8‥17，而其他人的卻是11‥30。當潔西走到有鏡子的房間時，墻上的表的時間仍然是8‥17。當潔西回到家時，家里的表的時間是7‥15。那么，停留在8‥17的這一時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可以推測，7‥15潔西在家里，8‥30與朋友們會合，所以8‥17她在路上，很有可能就是她發(fā)生車禍的時間。

3.門牌號237

潔西家的門牌號是237，而薩莉與唐尼遇刺房間的門牌號也是237。那么，這僅僅是巧合嗎？——不，不是巧合。這里不僅致敬了《閃靈》，而且說明潔西家既是起點也是終點，而這一切都并不是真實的。

4.蘋果與信天翁

潔西遇到第二撥上來的維克多時，為了向他證明自己說的話，她奪過維克多手中的蘋果，砸向大海中的信天翁。那么，這一舉動有什么象征意義呢？——英國詩人塞繆爾·泰勒·柯勒律治的《老水手之歌》講述了一位老水手出海的故事：老水手與船員們出海，因為莽撞地射殺一只信天翁而給大家?guī)砹藶碾y，之后帆船被困在大海中，船員們?yōu)榱藨土P老水手，摘掉了他戴在脖子上的十字架，掛上了那只死信天翁。之后從遠方駛過來一艘幽靈船，船上站著象征噩夢與“活在死中”的女妖，在女妖的詛咒之下，船員們一個接著一個死去。船員們的尸體并不會腐爛，并且用睜著的眼睛盯著老水手，而老水手卻無法死去。這首詩歌寫的是關(guān)于基督教的原罪，而電影中潔西砸向信天翁的蘋果就象征著原罪：這一切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她自己就是罪魁禍首。

5.紙片

在第二撥人死后，潔西在一個房間里發(fā)現(xiàn)了很多紙片，上面寫著同一句話：“如果他們上船，就把他們都殺了。”那么，這么多的紙片要表達什么呢？——在潔西之前，已經(jīng)有很多個她重復發(fā)現(xiàn)這些紙片，重復著這些事情，重復著看到朋友一個接著一個死去。

6.項鏈

潔西在紙片上寫完與其他紙片上相同的話之后坐在一旁，這時她發(fā)現(xiàn)鐵柵欄底下有一堆項鏈，每條項鏈都與自己脖子上戴的一樣，一不小心，自己的項鏈也掉了下去。那么，這些項鏈又說明了什么呢？——與紙片一樣，說明在潔西之前，已經(jīng)有很多個她重復著這些事情。并且項鏈上有湯姆的照片，湯姆也象征著《老水手之歌》中的信天翁，都是被掛在脖子上的，都是無辜的……

7.鼓面圖案

在游輪餐廳的鼓與電影結(jié)尾男孩手中的鼓的鼓面圖案一樣，那么，這僅僅是巧合嗎？——不，不是巧合。與門牌號237一樣，這一切可能都是潔西臆想出來的。

（二）場景

除了上述這些道具之外，電影中的場景也體現(xiàn)出細節(jié)的嚴謹。

1.游輪走廊

游輪走廊不僅陰暗，空無一人，而且一眼望不到盡頭，只有回音在回答著他們自己的問題。這不僅給觀眾帶來了懸疑的氣氛，而且預示著五個人未知的遭遇。維克多走過一段樓梯打開了一扇門，之后又走過一段相同的樓梯打開了一扇相同的門。這也預示著五個人的命運——循環(huán)，并且無法打破。

2.有鏡子的房間

在這個房間里，潔西走到鏡子前照鏡子時，鏡頭直接穿過鏡子，然后一直沒有再穿回來。這不僅是一個奇特的拍攝手法，而且預示著從此刻起，潔西的處境發(fā)生了變化，她已經(jīng)與另外五個人不在一起了，她已經(jīng)脫離了這個五人團體。

3.潔西家

在潔西回到家時她敲過一次門，這時觀眾才恍然大悟，原來電影開始時敲門的人就是潔西——另一個潔西。這也說明潔西家也被包括在循環(huán)之內(nèi)，并非上了岸就逃離了循環(huán)，而電影開始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兩個潔西。

4.帆船

除了前文提到的帆船的英文名含義，當潔西在帆船上睡著時，她看到眼前有沙灘與小螃蟹，當希瑟問她“沒有事吧”時，她說只是做了一個噩夢。其實那不僅是噩夢，而且是另一件她之前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事情，當然，也可以解釋為“閃前”。

就是這樣一部在場景上追求嚴謹周密的電影，才會使觀眾緊緊地被情節(jié)抓住。

二、后現(xiàn)代主義視角分析

除了前文提到的細節(jié)嚴謹?shù)牡谰吲c場景之外，這部電影還體現(xiàn)了后現(xiàn)代主義電影美學。

（一）間斷碎片化

重塑與建構(gòu)是后現(xiàn)代主義電影的風格意蘊，其中包括荒誕奇觀化、間斷碎片化與幽默戲劇化。

而這部電影更多的是間斷碎片化，其實只看其中一個潔西的故事情節(jié)是連續(xù)的，不過電影中最多同時出現(xiàn)了三個潔西（一說最多同時出現(xiàn)了四個潔西），因此在視覺上給觀眾帶來了間斷碎片化的感覺。

（二）互文性語言

互文性也有人譯作“文本間性”。作為一個重要的文學批評概念，互文性出現(xiàn)于20世紀60年代，隨即成為后現(xiàn)代、后結(jié)構(gòu)批評的標志性術(shù)語。互文性通常被用來指示兩個或兩個以上文本間發(fā)生的互文關(guān)系。它包括：第一，兩個具體或特殊文本之間的關(guān)系；第二，某一文本通過記憶、重復、修正，同其他文本產(chǎn)生的擴散性影響。

前文已經(jīng)提到電影與西西弗斯傳說的互文關(guān)系以及電影與《老水手之歌》的互文關(guān)系。潔西就是西西弗斯傳說中的西西弗斯與《老水手之歌》中的老水手，朋友們就是西西弗斯傳說中的諸神與《老水手之歌》中的船員們，出租車司機就是西西弗斯傳說中的死神塔納托斯與《老水手之歌》中的女妖，湯姆就是《老水手之歌》中的信天翁。

正是這些后現(xiàn)代元素才使得這部電影在“燒腦片”與“循環(huán)片”中占有一席之地。

雖然這部電影算不上科幻片或奇幻片，但是其情節(jié)的確不會在現(xiàn)實中發(fā)生，因此觀眾還為其總結(jié)出幾種解釋，例如循環(huán)說、臆想說、死神懲罰說與平行宇宙說。死神懲罰說認為出租車司機就是死神的化身；循環(huán)說有單層循環(huán)說、雙層循環(huán)說甚至是三層循環(huán)說……而潔西“死”于哪里，也是觀眾熱議的話題，例如車禍死說、家中死說、落海死說與暴風雨死說……

一部電影，或許在獎項與票房上沒有太大的成就，不過可以讓觀眾如此熱議又何嘗不是一種成功呢？

[作者簡介]夏亞超，男，陜西西安人，重慶大學學士，研究方向為紀錄片、電影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