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津冀、長三角、粵港澳大灣區高等教育中外合作辦學比較研究

摘 要：京津冀、長三角和粵港澳大灣區是我國中外合作辦學最為集中和發達的區域，但其發展的現狀和特點存在較大差異。京津冀地區是中外合作辦學穩中求進的踐行者，但服務區域協同發展的能力欠佳；長三角地區是中外合作辦學快速發展的推動者，但與落實高質量發展有所差距；粵港澳大灣區是中外合作辦學先行先試的探索者，但優質教育資源輻射力不足。面向未來，京津冀地區需瞄準定位，凝聚特色；長三角地區需提質增效，打造樣板區；粵港澳大灣區需創新引領，勇立潮頭。

關鍵詞：京津冀；長三角；粵港澳大灣區；中外合作辦學

一、問題的提出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了加快建設教育強國的戰略目標，并對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作出重要部署。中外合作辦學作為我國高等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是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的重要載體，在建設教育強國和打造高質量教育體系中扮演著重要角色。2023年5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五次集體學習時的講話中提出，要完善教育對外開放戰略策略，有效利用世界一流教育資源和創新要素，使我國成為具有強大影響力的世界重要教育中心。[1]中外合作辦學是提升我國教育對外開放的重要途徑，在推動中外教育資源融合與創新、推動我國辦學體制改革、拓寬人才培養途徑、增強我國教育世界影響力和競爭力中發揮著積極作用。[2]近年來，在國家相關政策的引領下，中外合作辦學頂層設計日臻完備，在引進國外優質教育資源、創新人才培養模式、服務國家大局等方面取得了明顯成效。但是面對新形勢、新要求，中外合作辦學需要繼續以提高質量為核心，進一步同區域經濟社會發展相適應，彰顯中外合作辦學的時代性、區域性和創新性。

當前我國經濟社會發展進程中，區域一體化已經邁向更深層次，京津冀、長三角、粵港澳更是區域協調發展的重要平臺和參與全球科技競爭的重要載體。[3]《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提出，要以京津冀、長三角、粵港澳大灣區為重點，提升創新策源能力和全球資源配置能力，加快打造引領高質量發展的第一梯隊。[4]作為我國高等教育資源最為集中和發達的三大區域，它們在推動中外合作辦學高質量發展中應發揮引領和示范作用。三大區域經濟發達，高等教育資源優勢明顯，中外合作辦學發展也極具活力。但是，由于三大區域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存在較大的特殊性，各區域間中外合作辦學發展的現狀和特點存在較大差異。中外合作辦學的發展既要有國家層面的宏觀指導，又要尊重區域間的實際差異。因此，在關注中外合作辦學整體發展時，不同區域的比較研究十分重要。通過研究京津冀、長三角和粵港澳三大區域高等教育中外合作辦學發展的差異和特點，能夠為區域中外合作辦學進一步高質量發展建言獻策，從而推動我國各區域中外合作辦學的協調發展。

二、研究對象

京津冀、長三角和粵港澳大灣區是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重點區域，是中國教育對外開放的重要“窗口”，承擔著引領、輻射、帶動和改革示范等重要使命。本文所指的京津冀、長三角地區分別參照中共中央、國務院先后印發的《京津冀協同發展規劃綱要》[5]（2015年4月）、《長江三角洲區域一體化發展規劃綱要》[6]（2019年12月）的相關界定。其中，京津冀區域包括北京市、天津市、河北省；長三角區域范圍包括上海市、江蘇省、浙江省、安徽省。

根據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的《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7]（2019年2月），粵港澳大灣區包括廣東省珠三角九市（廣州市、珠海市、深圳市、中山市、佛山市、東莞市、惠州市、江門市、肇慶市）與香港和澳門特別行政區。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外合作辦學條例》規定：中外合作辦學是“外國教育機構同中國教育機構在中國境內合作舉辦以中國公民為主要招生對象的教育機構的活動”；“香港特別行政區、澳門特別行政區和臺灣地區的教育機構與內地教育機構合作辦學的，參照本條例的規定執行”。[8]因此，本文所研究的中外合作辦學“中方”僅指中國內地高校，“外方”指境外（含港澳臺地區）高校，香港、澳門特別行政區以及臺灣地區教育機構同中國內地高校合作辦學是中外合作辦學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一國兩制”背景下的兩岸四地教育交流與合作的重要實踐。因此，粵港澳大灣區中外合作辦學相對特殊，本研究不包括香港和澳門特別行政區與其他國家和地區的合作辦學，僅為廣東省珠三角九市開設的中外合作辦學機構和項目。

本文以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中外合作辦學監督工作信息平臺公布的信息為基礎，對三大區域本科及以上層次中外合作辦學發展速度、規模、層次與專業結構以及合作者相關信息進行統計分析，同時結合三大區域參與中外合作辦學評估公示的自評報告中的相關信息，對辦學課程與教學等要素進行分析，試圖全面客觀呈現、比較三大區域中外合作辦學的現狀。

三、三大區域高等教育中外合作辦學比較研究

（一）發展規模和速度

京津冀、長三角、粵港澳大灣區作為我國教育對外開放領域的前沿陣地，是中外合作辦學的重要聚集地。截至2022年12月，全國經教育部審批通過的中外合作辦學機構和項目共計1340個，其中京津冀、長三角、粵港澳大灣區共計591個，占全國總數的44.1%。

三大區域中，長三角地區中外合作辦學規模最大，辦學總數為356個；京津冀位列其次，辦學總數為184個；粵港澳大灣區因實際統計區域僅限于廣東省九市，辦學總數為51個，但辦學機構數量為16個，所占比例達到了31.37%，遠遠高于長三角地區的15.73%（22個）和京津冀地區的11.96%（56個）。此外，粵港澳大灣區設立了深圳北理莫斯科大學、廣東以色列理工學院、香港中文大學（深圳）、香港科技大學（廣州）4所具有獨立法人資格的中外合作辦學機構，長三角地區設立了寧波諾丁漢大學、溫州肯恩大學、西交利物浦大學、昆山杜克大學、上海紐約大學5所獨立法人資格的中外合作辦學機構，而京津冀地區僅有長江商學院1所獨立法人中外合作辦學機構。

獨立法人資格中外合作辦學機構也被稱作中外合作大學，擁有較大的辦學自主權，要求有一定的辦學規模支撐其良性運行和發展，其合作深度和辦學影響力遠遠超過非獨立法人資格中外合作辦學機構和中外合作辦學項目。因此，粵港澳、長三角地區中外合作辦學在合作深度方面優于京津冀地區。

中外合作辦學發展的速度也能反映其發展態勢。統計2012-2022年間三大區域中外合作辦學發展的速度（見表1），2014年之前三大區域均呈快速發展的態勢，但自2016年后出現降溫，直至2018-2020年前后增速跌至谷底，而近兩年來出現了反彈傾向。具體而言，粵港澳大灣區是近年來中外合作辦學發展速度最快的區域，2022年增長速度已經超過30%；京津冀地區和長三角地區近兩年發展速度相對平緩，增速在10%左右，維持平穩的發展態勢。數據統計反映粵港澳大灣區是三大區域中外合作辦學發展最活躍的地區。

（二）辦學層次

通過比較三大區域中外合作辦學層次結構發現，粵港澳大灣區研究生層次辦學機構和項目所占比例最高，達到了41.18%，其中博士層次辦學比例占15.68%；京津冀地區研究生層次辦學比例位列其次，達到38.05%；長三角地區研究生層次辦學比例為29.22%。通過辦學層次比較，發現粵港澳大灣區中外合作辦學層次結構整體上優于京津冀和長三角地區。

（三）中方舉辦高校

根據教育部公布的2022年全國高校名單，京津冀地區共有158所普通本科院校（不含中外合作大學，下同），其中有79所高校開設了中外合作辦學，即50%的京津冀高校開設了中外合作辦學；長三角地區共有普通本科高校219所，其中有127所開辦了中外合作辦學，開設中外合作辦學高校的比例占58%；粵港澳大灣區共有高校63所，其中25所開辦了中外合作辦學，開設中外合作辦學高校的比例占39.7%。根據教育部公布的信息統計顯示，全國38%的高校舉辦了中外合作辦學，三大區域這一比例均高于全國的平均水平，尤其是長三角地區舉辦中外合作辦學的高校比例已近60%，反映出三大區域中外合作辦學已經基本實現普及化發展。

對全國三大區域“雙一流”建設高校舉辦的中外合作辦學數量進行統計發現，京津冀地區有25所“雙一流”建設高校舉辦了77個中外合作辦學機構和項目；長三角地區有34所“雙一流”建設高校舉辦了117個；粵港澳大灣區有7所“雙一流”建設高校舉辦了25個。從“雙一流”高校中外合作辦學比例情況來看，“雙一流”重點高校是三大區域中外合作辦學發展的重要推動力。其中，粵港澳大灣區“雙一流”高校開設的中外合作辦學數量占區域辦學總數比例最高，達到了49%；京津冀地區次之，比例為41.8%，長三角地區最小，比例為32.9%。眾所周知，“雙一流”高校僅占全國高校總數的4%左右，地方普通高校是我國高等教育的主體，統計數據反映出，三大區域中尤其是粵港澳、京津冀地方高校發展中外合作辦學的主動性有待加強。

（四）外方合作高校

1.外方合作高校國別（地區）分布

京津冀地區中外合作辦學外方合作高校來自24個國家（地區），長三角則有30個，粵港澳有19個。整體上看，美國、英國、法國是三大區域中外合作辦學主要外方合作國家。為更好地比較外方合作院校國別（地區）布局，本研究按地理位置對外方合作高校國別（地區）進行歸納（見表2）。

三大區域中外合作辦學外方合作高校國別（區域）分布均呈現寡頭壟斷的現象。京津冀、長三角和粵港澳三大區域與西歐、北美、大洋洲國家合作辦學數量占區域中外合作辦學總數的比例分別為77.9%、83.3%和80.7%。但是近年來，伴隨“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我國與東亞、東南亞、東中歐等國家交往合作持續升溫，與這些國家合作辦學也逐漸發展起來。此外，粵港澳大灣區利用地緣優勢和政策優勢，與港澳地區合作辦學日益升溫，為大灣區注入了新動能。

2.外方合作高校世界排名

世界大學排名是大學評價和比較的重要手段，盡管當前不同的世界大學排行榜指標不同，且存在很大的爭議，但在一定程度上能夠體現出一所大學的綜合水平。世界一流大學開展國際合作，主要是將其作為國際化發展的主要手段，為贏得良好的國際聲譽，格外重視海外辦學的質量建設。[9]因此，中外合作辦學外方合作高校的世界排名，能夠反映引進教育資源的水平和質量。

粵港澳大灣區有21個辦學機構和項目外方合作高校入圍世界前500名（本文參考2022年QS世界大學排名），比例達到41.2%，為三大區域之首；京津冀這一比例為31%，而長三角地區這一比例為25.8%，在三大區域中最低。對比三大區域外方合作高校進入世界前500名的數量比例和三大區域“雙一流”重點高校合作辦學數量比例能夠發現，兩者基本呈正相關，反映出中方高校尋找外方合作者充分考慮實際，尋找辦學層次對等的高校進行合作，從而實現“強強聯合”。

（五）學科專業設置

三大區域中外合作辦學本科層次均以工學、管理學、理學等學科門類為主（見表3），尤其是京津冀地區上述三大學科門類占比達到了75.94%，長三角地區和粵港澳大灣區這一比例則分別為69.72%和67.20%。相對而言，歷史學、法學、農學、教育學等學科門類專業較少布點。

進一步統計三大區域中外合作辦學專業類別分布，京津冀地區涉及45個專業類別，長三角地區涉及58個專業類別，粵港澳大灣區涉及39個專業類別，其中計算機類、機械類、工商管理類、電子信息類均屬于三大區域開設較多的專業類別。統計還發現，京津冀地區的草學類、自然保護與環境生態類、航空航天類專業，長三角地區的航空航天類、公共衛生與預防類專業，粵港澳地區的核工程類、植物農產類等新興專業在不斷發展，體現了中外合作辦學服務地方經濟發展的能力在不斷提高。

（六）課程與教學

中外合作辦學的初衷是引進優質教育資源，課程與教學是引進優質教育資源的重要組成部分，尤其是引進外方課程和外方專業核心課程，在推動中外合作辦學實質性引進國外優質教育資源中占據重要的作用。統計發現，長三角地區有55.30%的辦學機構和項目引進外方課程，所占比例低于1/3，京津冀地區和粵港澳大灣區分別為47.76%和32.74%。引進外方專業核心課程方面，長三角地區有45.39%的辦學機構和項目引進外方專業核心課程比例低于1/3，京津冀地區和粵港澳大灣區分別為32.95%和16.62%。

中外合作辦學必須通過共同開發課程來實現，即在引進課程中需要加以本土化改造，對引進的教育資源進行吸收、消化、融合和創新。[10]統計發現，長三角地區有近50%的辦學機構和項目共同開發課程的比例在10%以下，京津冀地區和粵港澳大灣區這一比例分別為39.05%和34.36%。粵港澳大灣區在中外合作辦學共同開發課程方面領先其他兩個區域，但是整體上中外合作辦學在實質性引進外方教學資源方面仍需加強。

三、三大區域高等教育中外合作辦學發展的特點

（一）共性特征

三大區域作為我國中外合作辦學最為集中和發達的區域，其發展能夠反映出全國中外合作辦學的共性特征。

1.發展速度趨于平穩，結構調整穩步推進

從三大區域中外合作辦學速度能夠看出，2016年前后是中外合作辦學發展速度的轉折點，2014年京津冀、長三角、粵港澳中外合作辦學增長率分別為67.14%、42.44%、66.67%，2018年三大區域增長率分別下降至8.33%、10.33%和6.67%，隨后，三大區域均維持較為平穩的發展態勢。伴隨發展速度的“降檔”，中外合作辦學呈現出從規模擴大的“外延式”發展向質量提升的“內涵式”發展新動向[11]。三大區域近年來研究生層次辦學機構和項目不斷增多，推動了辦學層次結構的優化升級；中外合作高校共同開發課程不斷增多，推動了辦學融合與創新。總之，三大區域作為全國中外合作辦學的縮影，反映出新時期中外合作辦學提質增效、優化升級的價值導向。

2.學科專業集中分布，與區域經濟發展不斷適應

中外合作辦學學科專業結構受到早期發展的影響，集中分布的現象十分顯著。但是，近年來各地區將中外合作辦學專業設置納入了學科和專業建設規劃，重視與區域經濟社會發展的匹配性，推動了中外合作辦學學科專業結構的升級轉型。例如，京津冀地區開設的生物制藥、康復治療，長三角地區開設的人工智能與自適應系統、模式識別與智能系統，粵港澳地區開設的新能源與能效管理、經濟金融與物流等專業，對提升三大區域重點行業發展發揮了支撐和引領作用。盡管新興、交叉學科整體規模有限，但是已經初見倪端，并保持良好的發展態勢，其對接區域高質量發展的支撐作用更加凸顯。

3.明確自身辦學定位，合作區域范圍不斷擴大

中外合作辦學發展初期，存在不顧自身實際，一味追求辦學突破，甚至出現盲目辦學的現象。三大區域新發展的中外合作辦學，更加強調了中方話語權，確保平等交流與合作。例如，三大區域“雙一流”高校主要面向世界名校，聚焦研究生層次辦學，實現“強強聯合”，打造辦學品牌；地方普通高校面向在大學排名中沒有顯著優勢，但是在學科建設、人才培養方面與自身特點相匹配，能夠推動自身改革與發展的合作高校。此外，外方合作國別（區域）不斷拓展，三大區域正在因地制宜，不斷加大對周邊國家和地區的合作。總之，中外合作辦學近年來逐漸打造“錯位發展”的特色，努力開創中外合作辦學新格局。

除了上述三大區域中外合作辦學呈現出的共性特點外，更多的是不同區域在發展過程中呈現出差異和不同。

（二）京津冀地區是中外合作辦學穩中求進的踐行者，但服務區域協同發展能力欠佳

通過前文對三大區域中外合作辦學發展情況的對比，能夠反映出京津冀地區中外合作辦學最大的特點就是態勢平穩。首先，2016年以來，辦學增長速度保持在10%左右，沒有粵港澳大灣區近年來的陡然增速，也沒有長三角地區近年來的明顯降速。其次，從中外合作高校方面看，舉辦中外合作辦學高校數量占區域高校總數的50%，“雙一流”高校開設的中外合作辦學數量占區域中外合作辦學總數的41%，同世界大學排名前500名高校合作辦學比例為31.0%，這三個比例均處于長三角和粵港澳之間。再次，從引進國外教育資源方面看，引進外方課程比例、引進外方專業核心課程比例、共同開發課程比例整體上優于長三角地區，但是與粵港澳大灣區有一定的差距。統計數據反映了京津冀地區中外合作辦學整體上發展平穩的態勢。

京津冀協同發展的基本出發點是疏解非首都核心功能，調整優化城市布局和空間布局，推動公共服務共建共享。教育協同是京津冀協同發展的重要支撐，京津冀高等教育資源布局的不平衡，通過中外合作辦學實現京津冀教育對接，優化區域教育布局，深化區域內高校師資隊伍、學科建設、成果轉化等方面的合作，是中外合作辦學服務京津冀協同發展的使命。但是，當前京津冀地區中外合作辦學在推動區域協同方面存在明顯不足。

首先，中外合作辦學服務京津冀協同發展的能力有待提升。《京津冀協同發展規劃綱要》提出，要引導京津冀跨區域合作辦學，推動教育資源合作共享。當前，盡管北京、天津部分高校提出在河北設立中外合作辦學機構，但是相關規劃仍在探索階段，尚未有機構和項目落地實施，尚無一所法人資質的中外合作大學落地河北。與粵港澳大灣區打造中外合作辦學聚集區的規劃與行動相比，無論在發展速度還是在執行效率方面均有較大的差距。其次，京津冀中外合作辦學缺少核心合作目標導向，尤其體現在外方合作高校選擇方面。當前“一帶一路”是我國對外開放新階段的重要舉措，中外合作辦學的規劃需要將京津冀協同發展與“一帶一路”相融合。盡管京津冀地區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合作辦學已經陸續開展，但是布局零散、難成規模。京津冀需要結合區位優勢、經濟優勢遴選核心合作區域高校，形成規模優勢。再次，京津冀地區合作辦學專業設置仍需規劃設計。中外合作辦學專業結構與《京津冀產業合作重點平臺目錄》不能實現精準匹配，導致京津冀中外合作辦學沒有彰顯出區域特色，中外合作辦學呈現出同質化發展。

（三）長三角地區是中外合作辦學快速發展的助推者，但與高質量發展仍有差距

長三角地區是我國改革開放的先行地區，其中也包括對中外合作辦學發展改革的探索與實踐。例如，該區設置了中國第一所法人資質中外合作辦學機構——寧波諾丁漢大學。隨后十年，西交利物浦大學、上海紐約大學、昆山杜克大學等由中外一流高校合作的高起點、高水平中外合作大學陸續成立，引領了中外合作辦學的發展與創新，也帶動了這一地區乃至全國中外合作辦學的迅速發展。截至目前，長三角地區仍然是三大區域中外合作辦學最為集中的區域，區域內58%的高校開展了中外合作辦學，這一比例也高于其他兩大區域。長三角地區曾經是中外合作辦學發展最具活力的地區，也是中外合作辦學快速發展的推動者。

但是，近年來長三角地區中外合作辦學發展遇到了瓶頸，無論是發展速度，還是辦學層次、外方合作高校世界排名情況，以及引進外方合作高校課程等方面，均與其他兩地有明顯差距。2019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長江三角洲區域一體化發展規劃綱要》，提出要協同擴大優質教育資源供給，加強與國際知名高校合作辦學，打造國際合作教育樣板區。[12]因此在長三角一體化發展過程中，如何進一步推動中外合作辦學高質量發展，突破發展瓶頸，擴大高水平對外開放，是發展面臨的重要議題。

（四）粵港澳大灣區是中外合作辦學先行先試的探索者，但優質教育資源輻射力不足

《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強調，大灣區要在構建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體制機制方面走在全國前列、發揮示范引領作用，加快制度創新和先行先試。[13]從近年發展現狀來看，粵港澳大灣區中外合作辦學正在探索與世界一流教育資源深度合作，為大灣區國際化發展注入動力。首先，粵港澳大灣區合作辦學呈現出強勁的發展態勢。2021-2022年發展速度超過了30%，為三大區域之首；辦學機構數量占總數的31.35%，是中外合作機構最為集中的區域。其次，粵港澳大灣區合作辦學的重要亮點是內地與港澳高校融合發展，并不斷探索與創新粵港澳大灣全區合作辦學新模式。內地與港澳合作辦學機構和項目達到了33個。再次，粵港澳大灣區正在成為一流大學合作辦學的集中地，近年來清華大學、北京大學、天津大學、北京師范大學等國家一流大學赴粵港澳大灣區設立合作辦學機構和項目，引進了世界知名大學和特色學院，推動了教育國際合作發展。此外，大灣區中外合作辦學機構和項目與區域發展契合度大為提升。通過粵港澳大灣區近年來中外合作辦學專業設置分析，新開設的專業與《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公布的急缺人才需求吻合度較高，是大灣區高新技術產業發展急需的專業以及大灣區高等教育體系和集群發展相對缺乏的專業。[14]總之，粵港澳大灣區是近年來中外合作辦學發展的“特區”。

但是，大灣區面臨兩個重要的問題：一方面，在打造高水平的中外合作辦學聚集區的同時，如何推動本地普通高校國際交流與合作的主體意識，打造區域集群優勢，從而提升區域高等教育的國際競爭力。粵港澳大灣區超過一半的辦學機構和項目為“雙一流”重點高校所舉辦，然而打造高水平、開放型、國際化高等教育資源聚集高地，不能僅依靠少數重點高校，也不能單純依靠吸引其他區域重點高校異地辦學。如何通過制度創新鼓勵不同層次、類型高校根據自身的特點，成為大灣區教育國際化的參與者和受益者是未來發展的方向。另一方面，盡管粵港澳合作辦學勢頭正盛，但法律邊際模糊，不能完全適應粵港澳大灣區中外合作辦學的現實需要。目前，還沒有專門針對粵港澳大灣區合作辦學的政策文件，港澳臺高校與內地教育機構合作辦學，參照《中外合作辦學條例》規定執行。而《中外合作辦學條例》頒布于2003年，其制定時的歷史背景與當前教育對外交流與合作新形勢有很大的差異，已經不能滿足粵港澳大灣區中外合作辦學的現實需要，這導致在具體實踐中，粵港澳大灣區合作辦學的特殊性和重要性沒能充分體現。

四、三大區域中外合作辦學發展的建議

（一）京津冀地區：瞄準定位，凝聚特色

1.以疏解北京非政治功能為導向，創建區域中外合作辦學試驗區

疏解“非首都功能”，是推進京津冀協同發展的重點。但是，目前同粵港澳大灣區打造國際教育示范區相比，京津冀地區中外合作辦學一體化發展尚有明顯的差距，最根本的原因是缺乏切實可行的頂層設計，沒有專門針對京津冀地區高等教育資源進行全面優化配置。因此，需要加強頂層設計，建立長效機制，聯合制定區域整體國際化發展戰略，以抓住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為牛鼻子，推動京津冀高校共建高水平中外合作辦學。尤其是河北省需要以廣闊的土地資源和積極的參與性，為吸引優質教育資源來冀建立分校創造更多便利。[15]把雄安新區作為京津冀中外合作辦學創新試驗區，以京津冀合作共建模式探索引進優質教育資源的新機制，以中外合作辦學帶動世界一流大學建設和地方高水平大學建設，從而打造出具有區域優勢的高等教育品牌。

2.以推動區域經濟發展為動力，加強學科專業與區域發展的匹配性

京津冀地區中外合作辦學專業設置需加強應用學科與行業產業、區域發展對接聯動，推動建設中外合作辦學新學科知識，豐富學科內涵。重點發展公共衛生與醫藥、信息技術、現代服務產業等區域社會需求強、就業前景廣闊、人才缺口大的應用學科。同時，強化合作辦學反哺和推動區域對外開放的作用，實現“產學”精準銜接，校企有效匹配的良好局面。[16]中外合作辦學在京津冀一體化發展中，推動區域協同創新和產業協作，提升科技創新增長引擎能力，聚焦優質國際教育資源，在建設具有國際競爭力的教育特區同時，形成特色的學科建設優勢。

3.以服務“一帶一路”倡議為己任，打造對外合作辦學核心區域

“一帶一路”是構建我國新時代全方位對外開放的重要抓手，中外合作辦學需要在服務“一帶一路”中彰顯責任與擔當。京津冀三地先后發布了《推進共建“一帶一路”教育行動計劃》，均提出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新建辦學機構和項目。當前我國已與140多個國家簽署“一帶一路”合作文件，而在三地發布的“一帶一路”教育行動中，沒有明確合作的重點區域和關鍵國家，導致三地中外合作辦沒有形成區域特色。京津冀應當充分利用環渤海區位優勢，以及中歐班列創造的經濟基礎，打造面向中歐、東亞、東南亞等國家的合作辦學新高地。

（二）長三角地區：提質增效，打造樣板

1.提升中外合作辦學結構自我調節能力

《長江三角洲區域一體化發展規劃綱要》提出要建立科創產業融合發展體系，推動制造業高質量發展，合理發展高端服務經濟。長三角地區作為科技革命的前沿，需抓住重點和關鍵領域，適應產業結構升級對高層次人才的需求，統籌規劃重點學科領域中外合作辦學的專業結構和層次結構，為國家戰略實施培養高層次國際化專業人才，推動區域產業轉型和升級。此外，還應建立招生規模、專業結構調整聯動機制、專業預警與退出機制，建立與產業動態變化相適應的人才預警機制，協同提升中外合作辦學結構的自我調節能力。

2.發揮中方舉辦高校的主動性和創造性

中外合作辦學引進國外優質教育資源，不是原封不動的照搬照抄。[17]長三角區域作為中外合作辦學發展的前沿，需將共同開發國際化課程作為突破口，改變學科專業、教材、培養模式等“單方面的輸入”，需要在人才培養與科學研究等方面加快消化、吸收、融合與創新，進一步實現與中國教育實踐和區域需求相匹配，提高人才培養的行業、產業適用性。以課程建設為抓手，將外國課程校本化、本校課程國際化，探索中國教育高水平“在地國際化”辦學機制，提高國際化辦學風險控制能力。

3.高水平打造長三角中外合作辦學品牌

長三角是中外合作辦學規模最集中的地區，聚集了一大批高起點、高層次中外合作大學。面向未來，需要以中外合作大學帶動中外合作辦學項目的質量提升，引領區域整體中外合作辦學品牌的塑造。因此，要以質量為基礎，嚴格把好引進教育資源的“進出”關卡，進一步完善內部管理制度，明確學生培養質量標準，健全人才培養監督體系，推動長三角區域中外合作辦學從重視數量規模轉變為關注質量優勢，推進更高起點的深化改革和更高層次的對外開放，以更大力度深化開放合作，不斷增強國際競爭合作新優勢。

（三）粵港澳大灣區：創新引領，勇立潮頭

1.制度創新，推動中外合作辦學走深走實

粵港澳地區是我國外向度最高的經濟區域和對外開放的重要窗口，在全國加快構建開放型經濟體制中具有重要地位和作用。當前，廣東省正在深入推進粵港澳大灣區高等教育合作發展，加快打造高水平、開放型、國際化高等教育資源聚集高地。因此，要修改或制定專門的法規條例，從港澳融入國家發展大局的角度，探討粵港澳合作辦學的制度創新。探索合作辦學的新定位和新模式，給與鼓勵引導政策，放寬辦學主體和辦學模式限制，發揮區域特色和優勢。以粵港澳高校合作為重點，使粵港澳大灣區成為真正的發展共同體，共同打造國際教育示范區[18]，提升區域高等教育的競爭力。

2.因校制宜，構建多層次、多類型辦學新布局

粵港澳大灣區中外合作辦學發展迅速，以“雙一流”高校舉辦為主，地方高校合作辦學的積極性有待提升。中外合作辦學可以輻射從“雙一流”重點高校到地方普通高校，不同類型高校根據自身內在發展需求和發展定位，實現合作辦學的突破。“雙一流”重點高校需重點培養高層次、具有全球競爭力的國際化人才，地方高校培養具有國際視野的應用型、技能型人才。不同類型高校發展中外合作辦學需要定位清晰，形成有序體系，努力建設一批中外合作辦學示范機構、品牌專業和示范項目，從而整體上推動大灣區高等教育國際影響力。

3.大膽嘗試，探索港澳高校獨立辦學的新機制

當前，境外高校在中國境內獨立辦學初見倪端，海南自由貿易港已經成為境外高校獨立辦學的試驗田。境外高校獨立辦學成為中外合作辦學模式之外的新探索，而支持港澳高校到內地辦學是其中的一個重要方面。一方面，港澳作為中國的特別行政區，與內地有著密切的聯系和合作，港澳高校在內地合作辦學已經擁有了許多成功的實踐和成熟的辦學機制，這為港澳高校在境內獨立辦學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另一方面，粵港澳大灣區是我國重要的經濟發展區域，也是高等教育發展的重要區域。支持港澳高校到內地辦學可以更加深入促進三地高校之間的合作和交流，為粵港澳大灣區人才培養提供更多的支持，拓寬三地高校共建品牌學科，從而構建中國特色高等教育體系，擴大中國在全球教育領域的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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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陳志萍）

收稿日期：2023-07-27

作者簡介：李陽，河北師范大學初等教育系講師；陳會珍，河北經貿大學國際交流中心講師。（石家莊/050024）

*本文系河北省教育科學規劃課題“河北省高等教育中外合作辦學‘引進來’與‘走出去’協同發展機制研究”（項目編號：2303095）的階段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