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國良 1979年生于保定,畢業于河北師范大學美術系,碩士。現為中國書協會員,河北省政府參事室畫院研究員,河北省首批“燕趙秀林”文藝人才,河北省中山書畫院副院長,河北省青年美協副主席,石家莊市書協篆刻委員會主任等。現就職于河北省文旅研究院,書法美術研究室主任。作品曾入選全國第七屆蘭亭獎、國家藝術基金、中國藝術節、全國十二、十三屆書法篆刻展(進京)。獲河北省文藝振興獎等。先后主持《雄安組印》《燕國璽印研究》《河北省近現代印人考》《河北省山水繪畫史略》《河北金石遺存啟示錄》《河北省三區人才培養》等課題。

印學藝術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它賦予了國人以豐富的情感,印學所呈現的圖義就是一部中國的思想史、文化史、藝術史。篆刻的“金石之美”給予了觀眾感性的愉悅,視覺的美感。孔子提出“盡善盡美”,孟子提出“充實之謂美”,荀子提出“無偽則性不能自美”,莊子提出“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這些對于當代的印學研究均起著指導作用。中華美學始終努力追求過程體驗向心性修養境界的提升,用“印信文化”來關照社會人生的前途,將這些積極向上的信念延續。
當前的印學研究成績斐然,其中既有前輩巨擘開山及精神的引領,又有中流砥柱的擔當與眺望,他們在縱向的歷史貫線與橫向的空間定位中找到了坐標,為后學提供了一條前瞻性的借鑒之路。
燕國璽印在印學史中占有重要地位,其中出土于河北省保定市易縣燕下都的“日庚都萃車馬”印為世界上最大的烙馬印,已然發掘的眾多璽印和新近出土的封泥、陶文共同構筑了燕系印章體系。燕趙大地的金石資源異彩紛呈、源遠流長,域內戰國時期豐富的金石資源,為印學的持續發展起到了重要的啟示借鑒作用。
當代印學的前進之路就在于不停地將其他學科的優勢資源與自身程式相融合,充分運用各種表現手法,甚至“跨界”來增強藝術的表現力、感染力,如此才能煥發出新的藝術生命力。
燕國是華夏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是躋身于戰國七雄的大國,“地方二千余里,帶甲數十萬,車六百乘”。燕國因其特定的歷史環境,聚集了諸多不同的文化,主要由周文化、商文化、張家園上層文化及北方其他民族文化因素組成。其間涌現出了一批重要歷史人物,如燕昭王、樂毅、秦開、騎劫、栗腹、劇辛、將渠、蔡鳥、荊軻、秦舞陽、蘇秦、田光、高漸離、子之等人。在燕國八百多年間的歷史長河中,能工巧匠創作出了高古沉雄、精美絕倫的“燕系”璽印,它與“秦系”璽印的承前啟后、“齊系”璽印的詼諧有趣、“楚系”璽印的奇詭浪漫、“晉系”璽印的巧思精工有著一定區別,“燕系”璽印所呈現的圖義是一部諸文化因素的滲透釀成的燕文化思想史,是中國古代文化史的重要組成部分。
戰國古璽文字研究在20世紀70年代末進入了高潮時期,我們現在所能看到的最早期的印章大多是戰國古璽。戰國文字中多有小篆雛形,如秦系已接近小篆,章法參差自然,部分文字結構因地域而有差異,楚字最難以識別;晉系、楚系工藝講究,小印精良;其中燕國古璽獨具一格,其印文樸拙大氣、絢麗多姿,在實用基礎之上還具有很高的藝術審美價值,燕國古璽印風的巨大可塑性被印人群體所激賞與借鑒。1929年,西泠印社社長馬衡、河北省教育廳廳長沈尹默發掘燕下都遺址,“燕璽”作為璽印的重要分支引起了學界的高度關注。近年來,隨著燕璽、印陶等實物在河北出土的增多,大大豐富了我們對燕國印章的重新認識。

燕國璽印文字與銅器銘文、兵器銘文、貨幣、陶文等同出一脈。燕國出土的印章,內容非常豐富,反映了官制、地理、軍事制度等方面的情況,燕國的大國氣象與人文信息濃縮于璽印中。燕國璽印表現為線條均勻,結構規范,形制也比較統一。它們的形制主要有兩種:一種是正方形,印面的邊長為2.5厘米左右,印紐和印臺之間有著明顯的階梯,大多為白文,白文古璽多在四周加以邊欄,制造工藝有鑄造,也有鑿刻。還有少部分朱文古璽出現,朱文尺寸大小不一,小的邊長約為1.5厘米,大者印面超過了5厘米。第二種形制為長條形,鑄造的印紐多為柱形,朱文印居多,印文筆畫粗細適中,制造工藝多為鑄造。由于燕國文字體系年代久遠,致使目前有些出土的文字,我們還不能破譯和識讀,通過對印文的考證,后人知道了燕國軍事、官制、社會等方面的多種信息。
燕國璽印具有強烈的視覺沖擊力,表現手法豐富多彩,章法上多參差錯落,印文排列生動自然,大開大合,方圓有致。篆法結體上旁逸斜出,避讓增損,變化多端。朱白線條呈現出渾樸粗獷的氣息,深邃的遠古氣息躍然印面之上,處處表現出雄渾質樸的美感。其和同時代其他諸侯國的印章風格拉開了一定的距離,有著自己獨特的地域特征。尤其烙馬印巨型印章“日庚都萃車馬”印在章法上呈現出密不透風、疏可跑馬的大膽設計,為無數篆刻家所激賞和借鑒,這種強烈的視覺震撼和排布方法亙古未有,后人多有取法,但都沒有原作一任天然的氣息,其藝術造詣后人很難超越,故被尊為經典。

河北燕下都地區出土的鈴有印章的陶器、封泥數量龐大,內容豐富。早在元代,曾任河南、江北等處平章政事的何瑋就曾收藏過燕下都出土的百余枚燕國古璽印,這是目前所見最早的燕下都所出古物收藏記錄。近年來,隨著考古工作的進展,又陸續出土了多例燕國璽印、印陶,這些對于我們研究燕璽有著重要意義。研究燕璽可以運用以謝稚柳先生為代表的作品風格分析法,對燕璽早、中、晚期作品的風格進行比較,對研究對象進行準確定位和表述,并融心理學、藝術學和文化學于一體,對其藝術風格的演變歷史做出合理的解釋。也可以運用以啟功先生為代表的文史文獻考證法,大量收集和閱讀國內外相關研究著述,借鑒已有的燕璽成果,將其放于歷史的坐標之上,解析燕璽藝術發展主要特征及與時代文化背景之間的關聯。還可以運用以傅嘉年先生為代表的器物圖像考證法,實地調查,收集與本課題相關的實物資料,走訪各大博物館并廣泛聯系民間藏家,有計劃、有步驟地展開器物圖像的考證研究。
“印文化”是中國文化史中重要的組成部分之一,它也是中華民族最具感召力、凝聚力的精神文化標識之一。各國璽印反映了神州大地一代又一代的大國工匠求藝問道、艱苦探索的精神,體現了中華兒女膽敢獨造的創新精神,這些印跡忠實記錄、深刻反映著時代的變遷與進步,是我們這個民族文化自信的源泉,其對于豐富中華文明美學體系有著積極的意義。

本專題責任編輯:石俊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