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文化思想下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藝術價值探掘

摘 要 川陜革命根據地是土地革命戰爭時期全國的第二大蘇區，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紅四方面軍在此進行了大力的宣傳工作，以至該地區現存大量的寶貴紅色文化遺產——紅軍石刻標語。四川地區現存紅軍石刻標語不僅數量巨大，且具有極高的書法藝術價值，是四川乃至全國的紅色文化名片。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歷經戰火淬煉，銘刻于中華大地的蓬勃血脈之上，書刻的文字是中國共產黨早期為人民謀幸福的“初心”，其書法藝術價值不僅契合了毛澤東同志“文藝為人民服務”的那一聲春雷，也正是習近平總書記所說的“無愧于時代的優秀作品”，并充分展現了習近平文化思想的深厚學理，極具“藝術初心”。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書法必將成為中國書法史上的璀璨新星并載入史冊，且定將對當今的書法教育產生深遠的影響。

關鍵詞 習近平文化思想；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藝術價值

本文為2022年重慶市教育委員會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紅色文化資源在新時代高校思想政治教育中應用研究”（項目編號22SKSZ049）研究成果。

作者簡介：鄒國力，內江師范學院張大千美術學院講師，四川大學歷史學博士，四川美術學院外聘教師，四川省高等教育學會書法教育專業委員會理事，四川大學書法研究所理論委員會委員，四川省書法家協會會員，四川省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四川張大千研究中心研究員，研究方向為中國史與書法藝術；馮濤，四川師范大學美術學院·書法學院書法專業研究生，研究方向為書法。

Abstract：The Sichuan-Shaanxi Revolutionary Base is the second largest Soviet area in China during the Agrarian Revolutionary War.The Fourth Front Army of the Red Army led by the CPC has carried out vigorous propaganda work here，so that there are alarge number of valuable red cultural heritage in this area-Red Army stone slogans.There exist alarge number of Red Army stone inscriptions in Sichuan region，with extremely high calligraphy artistic value，making them ared cultural calling card of Sichuan and even the whole country.The Red Army stone carving calligraphy in Sichuan region will undoubtedly become a brilliant new star in the history of Chinese calligraphy and be recorded in the annals of history，and will have a profound impact on today's calligraphy education.

Keywords：Sichuan region;Red Army stone carved slogans;artistic value

一、引言

川陜革命根據地石料資源豐富且石質堅硬，徐莉軍在《川陜蘇區紅色石刻標語的框架結構分析》中提到：“川陜地區地處偏遠，山高崖陡，石多質堅，川陜地區的勞動人民自古就有與石頭打交道的技藝與傳統，留下了無數石刻精品。”［1］這些中國共產黨早期的石刻標語內容簡明扼要，真實記錄了川陜革命根據地黨組織的革命理想，將黨的政策思想傳遞給人民群眾。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可見我黨矢志不渝的初心與使命，極具宣教價值。《紅色宣言中國工農紅軍石刻·墨書》一書記載，1933年至1935年期間，中共川陜省委宣傳部、川陜省蘇維埃和紅四方面軍政治部及各軍、師政治部的鏨字隊在蘇區鐫刻了15000多幅石質標語。新中國成立后，仍有4000多幅紅軍石刻標語散落在巴中市的城鎮、鄉村［2］。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是共產黨人始終為人民服務的重要歷史見證，作為四川乃至全國的紅色名片，這是黨留給四川及全國人民的寶貴精神財富。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把紅色資源利用好、把紅色傳統發揚好、把紅色基因傳承好”。鐫刻于石上的紅軍標語不僅是我黨“初心如磐”的歷史見證，也是廣大紅軍書法家“藝術初心”的詮釋，更是我黨書寫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的奮斗實踐。目前學術界對紅軍石刻標語的研究大多關注其歷史文獻價值方面，少有對其書法藝術價值的探掘，這為本文提供了拾遺補闕的空間。

二、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的藝術價值

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數量豐富，分布于四川各地區，其書體有楷、行、草三體，其中以楷書為主，它們在繼承中國古代傳統書法的基礎上明顯取法北碑，并融合當時的民間書風，具有強烈的藝術視覺感染力。總體而言，四川地區紅軍石刻的書法藝術價值具有天真古樸、渾穆雄強、碑帖融合這三種主要表現形式。

（一）天真古樸

川陜地區多老巖峭壁，當地勞苦群眾在紅軍的帶領下在石洞、石壁、房屋、瓦舍，甚至石缸等不易移動的載體上鑿刻標語。這些石刻標語以質樸生動的語言表現出來，而天真古樸的碑學書風亦十分顯著，以至于它們在四川地區紅軍石刻中占有重要地位。

具有這種天真古樸的碑學書風的代表性作品是中國革命歷史博物館所收藏的一副石刻對聯：“斧頭劈開新世界，鐮刀割斷舊乾坤。”（圖1）此對聯創作于1933年紅十三軍解放達縣梓桐鄉（今達州市通川區梓桐鎮）時期，為了慶祝勝利，何永瑞父子以鐮刀、斧頭為靈感，創作了這副被譽為“中國紅色第一聯”的紅軍石刻對聯。此聯對仗工整，具有“敢教日月換新天”與“解民倒懸”的氣魄與胸襟。“斧頭·鐮刀”聯用筆上氣勢恢宏，以篆籀筆意入楷，筆力雄健，具有北碑剛勁之美；取法上以《孫秋生造像記》等“斜畫緊結”一路的《龍門二十品》書風為主，其中“刀”“斧”二字極具字形險峻之勢，“刀”字折如“勁弩筋節”，撇如“長槍大戟”，有“陸斷犀象”之勢。“舊”“開”二字不僅具有古拙敦厚的意象，且結體自然，靈動多變，極具質樸的書寫性。

現位于四川省廣元市紅軍文化園內刻于水缸上的石刻標語“全蘇區窮苦青年一條心起來消滅敵人！窮苦青年只有斗爭到底才是出路！丁一”（圖2），用筆方圓兼備，頗具《鄭文公碑》意趣，用筆平畫寬結，結字古樸自然，或以正取勢，合篆勢、分韻、草情于一體，集端穩、剛勁、自然于一身。章法上就石缸走勢，宛如一首和諧的古曲將古樸自然之美完美詮釋，從中可見創作者深厚的藝術修養。

又如位于南江縣長赤鎮的紅軍石刻標語“為土地利益斗爭到底”（圖3）簡短九字，古樸剛勁，是取法《鄭長猷造像記》等一路書風的代表。此碑用筆爽利森挺，頗具鐵骨錚錚之勢。此標語中“為”字取法與《鄭長猷造像記》的“為”字相近，“爭”字與“地”字的折筆是北碑典型的雙折，就作品整體而言，章法聚散有序，用筆剛勁有力，結體古樸自然，方筆處果斷而能斂其鋒芒，圓筆處凝重而能起收含蓄，足見作者對中國傳統碑學書風養分汲取之深。

諸如此類的石刻標語還有“打倒帝國主義”（圖4）、“紅軍是反帝抗日的主力軍”（圖5）、“反對把婦女視為是燒茶煮飯、漿洗補連的錯誤觀點！丙二”（圖6）等。康有為對魏碑有“十美”的評價，上述這類石刻標語整體呈現出天真古樸的風貌，契合了康有為“結構天成”的書法觀，并在繼承傳統書法的基礎上“守正創新”，對于后世學書者指明了正確的方向。

（二）渾穆雄強

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中整體呈現出魄力雄強與氣象渾穆藝術風格的頗多。紅軍鏨字隊為了便于宣傳，書刻的榜書實為其中精品，這種雄強陽剛的氣概，正如《孟子》中所說的“浩然之氣”，它“至大”“至剛”，誠如“富貴不淫，貧賤不移，威武不屈”的“大丈夫”而頂天立地，正體現了我黨在早期革命過程中寧死不屈的凜然氣概。置身于前，觀者無不被這種大氣磅礴的書風所震撼。

中國最大的紅軍石刻標語是位于四川省巴中市通江縣佛耳巖陡崖之上的“平分土地”（圖7），四個大字屹然立于懸崖絕壁之上，每字高6.95米，寬6.35米，筆畫寬0.89米，深0.1米。如此巨幅之作，被稱為“紅軍石刻標語之王”，而這也是紅四方面軍入川后創作的第一幅石刻標語。紅軍北上抗日之后，此石刻險遭到當時鄉長趙邦榮的毀壞，但在當時愛黨鄉民的強烈阻止下，加之佛耳巖身處天險，最終才得以完整保存。“平分土地”四字氣象渾穆，方峻的筆法明顯來自《龍門二十品》中的《始平公造像記》。結體寬博古樸，亦可見書丹者對《鄭文公碑》的汲取。“分”“地”方挺堅勁，結字端莊，無做作之態。其中“平”字可見書丹者對《始平公造像記》中“平”字的借鑒。作品整體古樸沉著，開張大氣，雄壯之美躍然石上。值得注意的是，“平分土地”石刻標語不僅從北碑中汲取養分，還融入了宋體字的結字特點，愈顯端莊寬博，從而將宋體字的實用性與北碑書法的藝術性完美結合。

此外，書刻于四川省巴中市通江縣沙溪鎮紅云巖之上的“赤化全川”（圖8）標語亦頗具影響力，字高5.5米，寬4.7米，筆畫寬0.7米，深0.35米，歷時四個月鐫刻完成。紅軍離開根據地之后，當地地主閆升平、閆際風等人試圖毀掉“赤化全川”四個大字，當地人民群眾獲悉后，便著力保護此標語，從而使這巨幅紅色石刻標語得以保存。20世紀50年代末，詩人梁上泉據當地群眾全力保護“赤化全川”標語為題材創作了敘事長詩《紅云崖》。“赤化全川”四個大字鏗鏘有力地堅定了我黨“赤化全川”的信念，如一把革命鋼刀深深扎入川陜大地。此書結字用筆頗具《北海王元詳造像記》與《楊大眼造像記》之精神風貌。“赤”字兩點順勢而為，顧盼有序，于渾穆雄強中見空靈飛動。頓筆處重按平出，如“奔浪驚雷”之勢。以“赤化全川”與“平分土地”為代表的紅軍石刻標語，是我黨早期革命先烈們槊血滿袖而成的藝術瑰寶，是鐫刻于磐石上的壯麗史詩。

在這些石刻標語中，有許多擁護國際共產主義的石刻標語，如由紅三十軍政治部所制，現陳列于四川省巴中市川陜革命根據地博物館中的“武裝擁護蘇聯”（圖9）石刻標語就是其中的代表，也是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中的榜書精品。此石刻標語鐫刻于清同治十年的石碑之上，用筆以圓筆為主，渾厚堅毅。“武”字的鉤畫蓄有千鈞之勢，力可扛鼎，尤顯果斷沉穩。“裝”字的捺畫如歐陽詢《八訣》中所說的“捺畫一波常三過筆”［3］，斬釘截鐵。“蘇聯”兩字的直畫雄沉而立體，且頗具篆籀古氣，非顏體夯基不能為，其中書丹者又摻入行書筆意，使自然的書寫性躍然石上。“平畫寬結”的結字開張大氣，有《石門銘》云卷云舒之勢，使其整體格調不似魏晉風韻般的貴氣十足，卻有長江黃河般的博大襟懷。“武裝擁護蘇聯”石刻標語可見書丹者巧妙地將諸如《鄭文公碑》《石門銘》《瘞鶴銘》等圓筆魏碑書風與磅礴大氣的顏體相結合，這不僅是對清代碑派榜題書法的繼承和發揚，也是對清代碑學“尚武”精神理性思考和實踐的結果，完美詮釋了我黨在早期為民奮斗過程中那陽剛、大氣、堅毅、果敢的胸襟，觀此書使人熱血沸騰。

又如現位于四川省達州市石橋鎮列寧主義街的石刻標語“鞏固赤區”（圖10）亦是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中渾穆雄強書風的代表。此書用筆方圓兼備，明顯受《鄭文公碑》“篆勢、分韻、草情畢具”書風的影響，其中圓筆凝重端莊，有雍容雅致之貌；方筆果斷含蓄，顯沉著痛快之風。“鞏”字于古厚中又見《爨寶子碑》質樸憨態的意趣。“固”“區”二字于稚拙中盡顯俊雅之美。“赤”字體態豐腴，呈外緊內松之勢，展現出雍容大度之姿與氣息飽滿之格。縱觀此書，不僅真率自然，線條變化豐富多彩，又筋骨內含，從而將含蓄、寬博、樸拙、渾穆之美完美展現。總體而言，“鞏固赤區”四字榜書氣象宏偉，撼人心弦。

又如現藏于四川省達州市博物館“平分土地，階級斗爭”（圖11）的石刻標語拓片，其書既有《鄭文公碑》之樸實，又具《顏氏家廟碑》之渾厚，充分體現了書丹者極高的藝術修養。四川地區諸如此類書風的紅軍石刻標語還有“擁護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政府”（圖12）等，它們都是其中的藝術精品，從中亦可見我黨早期的精英知識分子并未將這種廟堂藝術束之高閣，而是將其呈現給廣大群眾，正因為他們有如此廣闊的胸襟，才能創造出如此博大的書法藝術精品。

總體而言，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中這類渾穆雄強的大字榜書具有極強的視覺感染力與震撼力，特別是取法“斜畫緊結”一路北碑書風的紅軍石刻，正是對當時人民堅韌不拔、勇往直前精神的真實寫照。劉熙載《書概》中說：“書者，如也，如其學，如其才，如其志，總之曰如其人而已。”［4］紅軍石刻書法古樸正大的氣象愈顯“魄力雄強”“氣象渾穆”，這種氣象來自我黨早期革命過程中那股“天地英雄氣，千秋尚凜然”的英雄氣概，誠可謂觀其字，如其人。

（三）碑帖融合

清中期以后，經阮元、包世臣等人的推動，碑學逐漸興盛。近代中國社會處于中西思想交融碰撞的時期，特別是在那個中華民族受盡屈辱的年代，中華民族急需一針尚武自強的強心劑來一掃靡弱之態，所以雄強大氣的碑學書風就契合了時代訴求。但與此同時，傳統的帖學書風并未由此衰落，而此時中國書法的發展正是以傳統帖學與新興碑學這兩條主線同時進行的，這兩條平行發展主線各具獨特魅力，最終致其有一個發展交叉點，而這個交叉點的坐標就是碑帖融合。

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中碑帖融合的書風亦是其中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具有“雅俗共賞”的審美觀照。位于四川省巴中市平昌縣鎮龍鎮鄔家營石牌坊上鐫刻“一切都歸生產者所有，那（哪）里容得那些寄生蟲”的對聯。此聯不僅是我黨領導土地革命戰爭時期的重要歷史見證，而且也是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中碑帖融合書風的典型代表，整幅作品不僅有顏體豐腴端莊的體態，還有魏晉雅致高情的風韻，更兼北碑欹側取勢的結體，筆法靈動多變，點畫之間顧盼相生，可見書寫性與節奏感自然呈現，完美繼承了中國古代傳統帖學書風中的俊秀美。此聯完美融合了北碑峻峭方整之勢與傳統帖學溫潤典雅之意，于方峻間寓靈動，讓人回味無窮，誠如楊守敬所言：“集帖之與碑碣，合之兩美，離之兩傷。”［5］可以說“一切都歸生產者所有，那里容得那些寄生蟲”石刻對聯是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中碑帖融合的書法精品。

在四川地區現存的紅軍石刻中，有不少精美的石刻文獻，其中具有代表性的石刻文獻不僅具有重要的歷史文獻價值，其書法藝術價值亦可謂紅軍石刻中的上品，具有典型的碑帖融合特點。四川地區現存紅軍石刻文獻書寫內容字數較多，字法嚴謹，布局森嚴，由此可見如此大型的書刻創作定出自我黨早期精英知識分子之手，最終造就了具有高超藝術水準的大型紅軍石刻文獻，成為四川地區紅軍石刻中的一朵奇葩。

現位于四川省巴中市的川陜革命根據地博物館中陳列了不少紅軍石刻文獻精品。石刻文獻《中國共產黨十大政綱》（圖13、14）由三塊高2.1米、寬2.72米的石碑組成，全文約1500字，由中國共產黨川陜省巴中縣特別市委員會于1933年11月刻成。該石刻左上方刻有五角星和黨徽圖案，右上方刻有馬克思頭像和出自《共產黨宣言》的“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的口號，這也是目前所發現最早鐫刻于石碑上的馬克思像，其雕工精美，十分考究。石刻文獻《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憲法大綱》（圖15、16）由三塊高2.16米、寬2.96米的石碑組成，全文約3000字。石刻文獻《中華全國蘇維埃第一次代表大會勞動法令（草案）》（圖17）高2.56米，寬4.32米，約6000字，內容系統完整，字數最多，做工精細。石刻文獻《川陜省蘇維埃政府布告》（圖18）高2.3米，寬2.2米，全文14條約1500字。

上述具有代表性的紅軍石刻文獻在書風上相近，其取法明顯來自北碑墓志中諸如《元懷墓志》《高湛墓志》《刁遵墓志》等寬博秀雅一路的書風，其中“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憲法大綱”諸字標題繼承了《顏氏家廟碑》內涵豐美、大巧若拙的藝術特點，整體書風呈現出既有北碑寬博的姿態，又含帖學婉約的風骨，是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書法“雅化”現象與“雅書”的典型代表。這里值得注意的是，面對如此巨幅的創作，書丹者能一絲不茍，且創造出如此高水準的書法藝術精品，這除開創作者自身具備極強的藝術修養外，也和其對創作內容的敬畏之心息息相關。這些石刻文獻是我黨早期進行革命斗爭的歷史見證，所書刻的內容是面向廣大群眾的錚錚誓言，所以這樣的創作環境決定了這樣的創作書風。

東晉羊欣所著《采古來能書人名》中有言：“鐘有三體：一曰銘石之書，最妙者也；二曰章程書，傳秘書、教小學者也；三曰行狎書，相聞者也。”［6］可見古代書論中早有根據創作環境而采取合適書體的觀點，所以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文獻這樣帶有政治革命與歷史任務的創作勢必將抒發書丹者心中那敬畏、沉穩、雍容、典雅的胸臆，以至于這類紅軍石刻文獻在取法于中國傳統書法的基礎上更多了幾分敬畏之心，這顆敬畏之心來源于我黨早期為人民謀幸福的“初心”，所以這類紅軍石刻文獻的書法表現形式不僅是碑帖融合的代表，也為本文接下來探討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的“藝術初心”作出了鋪墊。

三、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的“藝術初心”

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以取法北魏書風為主。北魏書法以其獨特的民間性在中國書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具有雄渾豪放、剛勁有力、浪漫不羈的特點。“異體同勢”是北碑書法的審美內核，而北碑的“勢”源于北朝那個特殊歷史背景下人民對雄渾、陽剛之美的崇尚。這種審美意識源于當時普通社會成員渴望結束社會動蕩和促進民族融合，從而代表了廣大人民群眾的審美意識，這與社會主義文藝理論，特別是習近平文化思想所強調的“人民性”有著密切的內在精神關聯。

西漢揚雄在《揚子法言·問神》中提出“書心畫也”，這里的書并非指書法，而是指書籍，而書法的創作即心性的寫照，所以后人將其引用到書法中來，對后世的書法理論與創作起到積極作用，甚至成為經典論斷。清人劉熙載在《藝概》中說：“揚子以書為心畫，故書也者，心學也。”［7］東漢蔡邕《筆論》中說：“書者，散也。欲書先散懷抱，任情恣性，然后書之。若迫于事，雖中山兔毫，不能佳也。”［8］可見古人早已對書法不僅是技法視覺的表現，更是個人心性的寫照達成了一致共識。朱光潛在《文藝心理學》中說：“在藝術的欣賞中，移情作用也是一個重要的成分。”［9］而一件好的文藝作品是否能讓欣賞者產生移情便取決于這件文藝作品是否具備“道”，而“道”就是對藝術、文化乃至人生、社會、自然、宇宙等一系列的思考與體悟。春秋時期孔子早有“依仁游藝”的思想，清代魏源在此基礎上提出“技可進乎道，藝可通乎神”，可見任何文藝創作都離不開心性，只有心性的升華才能將技提升到道的范疇，所以文藝作品藝術水準的高低與其創作心理密切相關。通過對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的書法藝術價值進行探掘可發現其書法藝術價值之所以具有如此之高的成就，一方面主要在于書丹者在繼承傳統碑學書法的基礎上做到了“守正創新”，而另一個重要因素是源于紅軍始終秉承藝術為人民服務的“初心”，正因為紅軍具備這樣的創作心理，所以紅軍自然將這顆“初心”寓于石刻標語的書法藝術創作當中，以至這些石刻標語的書法創作具備了“藝術初心”。

首先，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的書法創作大多取法北碑，從如此高水準的北碑書風創作中可見當時的紅軍書法家絕不是不擅長中國傳統的魏晉楷書與唐楷創作，而是北碑獨特的審美特征契合當時的時代訴求。康有為在其《廣藝舟雙楫》中概括魏碑有十美：“一曰魄力雄強，二曰氣象渾穆，三曰筆法跳躍，四曰點畫俊厚，五曰意態奇逸，六曰精神飛動，七曰興趣酣足，八曰骨法洞達，九曰結構天成，十曰血肉豐美。”［10］這十美中除第九美外大都是欣賞者對魏碑進行審美觀照后所產生的移情作用的結果，而紅軍在創作這些石刻標語的時代是廣大人民群眾身處水深火熱的時代，人民群眾此時需要雄強的魄力、渾穆的體格、跳躍的思維、俊厚的心地、奇逸的智慧、飛動的精神，進而用血肉撐起與舊社會抗爭到底的不屈信念。所以，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的書法創作多取法魏碑，是因為魏碑的審美觀照是當時時代與人民所需要的審美觀照，這也是我黨早期文藝工作者在進行文藝創作時牢牢把握“人民性”的重要歷史見證，這樣的創作心理勢必鑄就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書法藝術的獨特魅力。

其次，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的內容多以通俗易懂的地方俚語進行書寫，其內容多與人民群眾的利益息息相關，比如“窮人只有自己救自己，絕不要聽發財人的謠言欺騙，拿出自己的力量，堅決斗爭，把劉湘棒老二打下去，才是出路”，“流氓、地痞、滾刀皮、棒老二，改邪歸正者不殺”等，其中“棒老二”“滾刀皮”這類詞語就是當地方言。四川地區的紅軍石刻標語以方言俚語的形式將馬列主義基本理論大眾化，將黨的思想政策以方言口語的形式本土化，始終深刻踐行群眾路線，它們是喚起人民群眾革命熱情的號角，是瓦解國民黨軍閥統治的利器。與此同時，眾多的紅軍書法家并未將自己束之高閣，而是將自己所書作品毫無保留地呈現給人民群眾，將自己與人民群眾緊密聯系在一起，這正如熊秉明先生在《中國書法理論體系》中所說：“書法具有一種超純美的魔力，具有煽動性，具有振聾發聵的鞭策作用。”［11］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的書法創作顯然具備這種獨特的藝術魅力。

再次，中國共產黨自成立以來，主動擔當起歷史的重任，始終把握歷史主動、堅定奮斗目標，不管面臨多么嚴峻的挑戰，始終堅定“人民性”這一歷史主動的核心思想不動搖。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對歷史進程的認識越全面，對歷史規律的把握越深刻，黨的歷史智慧越豐富，對前途的掌握就越主動。”［12］先秦時期中國古代社會已有“民本”思想的濫觴，它是統治者重民、愛民的表現。《尚書·泰誓》中就有“民之所欲，天必從之”的記載，說明中國古代社會在《尚書》時代就非常重視“民欲”。春秋時期，民的地位得到了進一步提升。《左傳·桓公六年》記載了季梁的話：“夫民，神之主也。……于是乎民和而神降之福。”［13］可見“民主于神”思想的產生是當時社會理念的一大進步。戰國時期，《孟子·盡心章句下》中記載：“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14］可見孟子“民貴君輕”的思想在中國古代“民本”思想發展過程中邁出重要一步，直到東晉初年偽古文《尚書·五子之歌》中“民惟邦本，本固邦寧”思想的出現，中國古代社會的“民本”思想才算真正形成，可見中國古代社會的歷史進程始終繞不開“民本”這一話題，可以說“民本”思想就是中國歷史進程中的歷史主動，誰把握了“民本”就掌握了歷史主動。但遺憾的是，中國封建社會的“民本”思想只是維護封建皇權統治的理論依據，正如晁福林先生所說：“中國古代的專制君主無不將自己打扮為救民于水火的救世主，秦始皇正開此先例。秦以后，‘民本’理念在漫長的古代社會中不絕如縷，顯現著先進思想家和有識之士的思想光輝，但是同時它也與專制君權相伴，為君主專制戴上一頂好看的帽子。”［15］而中國共產黨自成立以來始終以“人民性”為治黨、執政的核心，它是中國歷史上真正的“民本”，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中“破除一切封建迷信”“解放婦女”“恢復八小時工作制”“共產黨救窮人”等證明我黨早期以來就牢牢把握了歷史主動，這些石刻標語的創作才會得到人民發自內心的熱愛，人民才能主動去承擔保護它們的義務，這些石刻標語在紅軍撤離根據地后仍能保存至今，這和我黨始終堅定“人民性”立場與牢牢把握歷史主動密不可分，所以在當今新時代文藝創作過程中我們始終要堅定“人民性”立場，牢牢把握歷史主動，努力爭取藝術創作主動，時刻秉承“藝術初心”是創造出優秀文藝作品的重要創作心理，而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的書法創作就是其中的優秀代表。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我們黨來自人民、植根人民、服務人民，黨的根基在人民、血脈在人民、力量在人民”。從上述分析可見，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的書法創作具有文藝為人民服務的創作心理，在這樣的創作心理下始終秉承著“藝術初心”，將中國傳統書法往往束之高閣的這種貴族藝術變成為人民服務和戰斗的人民藝術，在繼承中國古代傳統書法的基礎上，將“人民性”凝聚其中，從而創造出如此優秀而具備強烈時代特征的書法作品。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這樣凝聚“藝術初心”與“人民性”的書法創作具有在中國書法史上無可替代的地位。換言之，我們對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的書法創作進行審美觀照時，文藝為人民服務的“藝術初心”躍然石上，并令人肅然起敬。

四、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書法的重要啟示

習近平文化思想闡明將人民作為文藝審美的鑒賞家和批判者。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的書法創作始終秉承著文藝為人民服務的“藝術初心”，不僅具有極高的書法藝術價值，還是書寫我黨一直以來為人民服務的歷史見證。如今我們回顧這些石刻標語，凝神觀照那些用“藝術初心”所創造出的優秀書法作品，證明了中國共產黨沒有食言，昔日的標語口號隨著日后新中國的建立成為現實。百年初心，換回了百年承諾，這樣的書法創作對于當今中國書法的發展與教育具有重要的啟示。

唐代張彥遠在《歷代名畫記》中說：“夫畫者，成教化，助人倫，窮神變測幽微，與六籍同功，四時并運，發于天然，非由述作。”［16］可見張彥遠充分肯定繪畫的教化作用，甚至稱其為“與六籍同功，四時并運”，這里雖就繪畫而言，然一切文藝作品的創作都需具備應有的時代擔當，好的文藝作品甚至可以起到振導社會的積極作用。1942年5月毛澤東同志發表《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其中說道：“我們的問題基本上是一個為群眾的問題和一個如何為群眾的問題。不解決這兩個問題，或這兩個問題解決得不適當，就會使得我們的文藝工作者和自己的環境、任務不協調，就使得我們的文藝工作者從外部從內部碰到一連串的問題。”［17］可見文藝工作者的核心價值理念是“以人民為中心”，它不僅有助于文藝工作者樹立正確的文藝觀與文化觀，還有助于其樹立宏大的世界觀與人生觀，并闡明人民生活是文藝創作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重要源泉。藝術起源于人民生活，正如《毛詩傳箋》中說：“情動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18］毛澤東同志之所以在《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中強調文藝創作的“人民性”，是因為在此之前我黨早期文藝工作者就已創作出大量的此類優秀作品，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的書法創作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數以萬計的紅軍石刻標語不僅是具有強烈視覺沖擊力的優秀書法作品，更是我黨早期文藝工作者手中的投筆刀槍，它們與人民軍隊一起并肩作戰，共同擔起了歷史賦予的重擔。

習近平總書記向廣大文藝工作者發出號召：“今天，中國、中國人民、中華民族的未來無限廣大。新時代需要文藝大師，也完全能夠造就文藝大師！新時代需要文藝高峰，也完全能夠鑄就文藝高峰！我們要堅定這個自信！”［19］堅定文藝自信就是堅定文藝創作的“人民性”核心理念不動搖，這與毛澤東同志的《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一脈相承。當今新時代的中國，需要新時代的文藝。習近平總書記在二十大報告中指出“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推出更多增強人民精神力量的優秀作品，培育造就大批德藝雙馨的文學藝術家和規模宏大的文化文藝人才隊伍”。［20］這毫無疑問為中國新時代的文藝發展指明了方向，是照亮當下中國文藝前進的燈塔，所以書寫新時代，謳歌新時代，是廣大文藝工作者的社會擔當——為時代畫像、為時代立傳、為時代明德。

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作為革命文物對當今人們了解我黨早期奮斗歷程、學習中共黨史、發揚紅軍精神、提高藝術修養、升華審美能力具有重要的作用，它是一部濃縮而現實的紅色教科書。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始終高度重視革命文物的保護和利用，并反復強調“新時代新征程上，我們要用心用情用力保護好、管理好、運用好紅色資源，傳承好紅色基因，努力創造不負革命先輩期望、無愧于歷史和人民的新業績”［21］。當今中國書法的發展和教育一定要和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的書法創作一樣堅定“人民性”不動搖，決不能像東漢末年鴻都門學那樣將文藝這樣的雕蟲小技變為古代皇權爭斗下的政治產物，這樣的文藝創作即便有一定的藝術水準也為士人所不齒。例如《后漢書·楊賜列傳》記載：“又鴻都門下，招會群小，造作賦說，以蟲篆小技見寵于時。”［22］《后漢書·蔡邕列傳》也記載：“夫書畫辭賦，才之小者，匡理國政，未有其能。”［23］可見中國古代的士大夫認為文藝為雕蟲小技，不足以“經世致用”，這雖然是當時以士大夫為代表的太學和新興鴻都門學之間的黨爭，但也從側面證明中國古代社會就已經開始強調文藝的致用性，而當時文藝的致用對象顯然是皇權統治階級，而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的書法藝術創作不僅繼承了中國古代社會文藝創作的致用性，而且在此基礎上將致用于皇權轉變為致用于人民，從而使書法這個被中國古代社會視為雕蟲小技的技能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下迸發出無限的藝術魅力，并對后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從而真正做到了“與六籍同功，四時并運”。

雖然紅軍在當時所創造的石刻標語中有些已不契合當今時代的發展（比如“打倒四川軍閥”等），但是這顆具有“人民性”的“藝術初心”是當今書法愛好者所需繼承的創作心理，在植根傳統書法的基礎上，創作人民所需要的優秀書法作品，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說的“無愧于時代的優秀作品”，這些書法創作契合了習近平文化思想中“人民性”的價值內核，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的創作導向無疑使之成為增強人民精神力量的優秀書法作品。當今的書法愛好者們一定不能將自己束之高閣，要做到從人民中來到人民中去，只有在進行書法創作時始終心系人民，時刻牢牢把握歷史主動與創作主動，并讓筆墨跟隨時代，才能創作出氣象宏偉、格調高古、胸襟開闊的優秀書法作品，正如習近平總書記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所講：“文藝是時代前進的號角，最能代表一個時代的風貌，最能引領一個時代的風氣。”［24］讓書法創作與新時代的全國人民一起同呼吸，共命運，這是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書法創作對當今書法教育的重要啟示。

五、結語

四川地區的紅軍石刻標語是我黨早期革命奮斗歷程中留給子孫后代的寶貴精神財富，是四川乃至全國的紅色名片，保護與利用好革命文物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與義務，這些紅軍石刻標語的書法創作不僅植根于中國古代傳統書法，將魏碑這種契合時代訴求的審美風格完美繼承，并始終秉承“文藝為人民服務”的“藝術初心”，從而具備了偉大的“人民性”，把握了歷史的主動性，這也是廣大紅軍書法家進行書法藝術創作的主要思想源泉，他們做到了從人民群眾中來到人民群眾中去，并將所創作的書法作品毫無保留地全部呈現給人民群眾。這些書法作品是“無愧于時代的優秀作品”，具備了振導社會的責任與擔當，是習近平文化思想的重要來源與見證。身處于新時代的我們今天重新審視四川地區紅軍石刻標語的書法價值，不僅給當今書法創作與教育指明了方向，而且還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1］徐莉軍：《川陜蘇區紅色石刻標語的框架結構分析》，碩士學位論文，成都理工大學，2020。

［2］巴中市人民政府、中共巴中市委：《紅色宣言中國工農紅軍石刻·墨書》，巴中市人民政府內部資料，2010，第146頁。

［3］上海書畫出版社、華東師范大學古籍整理研究室：《歷代書法論文選》，上海書畫出版社，2014，第98頁。

［4］上海書畫出版社、華東師范大學古籍整理研究室：《歷代書法論文選》，上海書畫出版社，2014，第715頁。

［5］楊守敬：《激素飛清閣評帖記》，浙江人民美術出版社，2019，第137頁。

［6］張彥遠：《法書要錄》，范祥雍點校，人民美術出版社，2016，第12—13頁。

［7］劉熙載：《藝概》，浙江人民美術出版社，2017，第175頁。

［8］上海書畫出版社、華東師范大學古籍整理研究室：《歷代書法論文選》，上海書畫出版社，2014，第5頁。

［9］朱光潛：《文藝心理學》，復旦大學出版社，2009，第37頁。

［10］崔爾平：《廣藝舟雙輯注》，上海書畫出版社，1981，第172頁。

［11］熊秉明：《中國書法理論體系》，人民美術出版社，2017，第154頁。

［12］《增加歷史自信 增進團結統一 增強斗爭精神》，《人民之聲》2022年第1期，第1頁。

［13］楊伯峻：《春秋左傳注》，中華書局，2016，第120—121頁。

［14］楊伯峻：《孟子譯注》，中華書局，2010，第304頁。

［15］晁福林：《夏商西周史叢考》，商務印書館，2018，第1487頁。

［16］張彥遠：《歷代名畫記》，秦仲文、黃苗子點校，人民美術出版社，2016，第1頁。

［17］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載于《毛澤東選集第三卷》，人民美術出版社，1991，第853—854頁

［18］孔祥軍點校《毛詩傳箋》，中華書局，2018，第1頁。

［19］習近平：《習近平在中國文聯十一大、中國作協十大開幕式上的講話》，《美術》2022年第2期，第6—9頁。

［20］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創造》2022年第11期，第6—29頁。

［21］馬吉芬：《用心用情用力保護好管理好運用好紅色資源》，《四川戲劇》2022年第4期，第177頁。

［22］范曄：《后漢書·楊賜列傳》，中華書局，1965，第1780頁。

［23］范曄：《后漢書·蔡邕列傳》，中華書局，1965，第1996頁。

［24］習近平：《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新疆藝術（漢文）》2021年第3期，第4—1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