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AIGC的快速發展正在深切影響著出版業的生態重構,同時也為電子音像出版的轉型升級提供了破題思路。國家和行業對AIGC發展做出的深入部署,引領著技術創新與電子音像出版的多元耦合。研究發現,雖然潛在的法律、安全和倫理問題仍需解決,但AIGC正在賦能電子音像出版,使其向著生產內容活化、產業生態聯合、權責歸屬清晰的未來圖景前進。
關鍵詞" AIGC 電子音像出版 內容生產 數字出版
自AIGC出現以來,正如哈特穆特·羅薩(Hartmut Rosa)的社會加速理論所指出,在“根據目標導向而有意的加速”[1]。2024年2月,OpenAI發布視頻生成模型Sora,稱將帶領視頻生成領域進行一次升維。3月,Kimi表示在長文技術上取得突破,Kimi智能助手啟動200萬字無損上下文內測。同月,xAI公司面向個人和企業開源3140億參數大模型Grok-1。4月,ChatGPT3.5迎來免費注冊使用。
隨著AIGC技術狂飆式的發展,人們對它的態度似乎陷入了《快樂的科學》中所描繪的窘境——既反思科學帶來的痛苦,又沉浸于對其無限能力的憧憬[2]。電子音像出版作為一種與圖文聲像關聯緊密的出版形式,無疑會受到AIGC的巨大沖擊。在AIGC浪潮下,本就在尋找出路的電子音像出版將會走向何方?本文將結合AIGC參與電子音像出版的現實基礎,反思其可能帶來的潛在風險,進而探究AIGC賦能電子音像出版的未來圖景。
一、未來已來:電子音像出版應用AIGC技術的現實基礎
2024年,從頂層設計到行業規制,出版業政策性導向顯現出對科技創新的明顯關照。AIGC更是每個月都會有重磅技術公布,讓業界思考將其應用于出版的可能。可以說,在多重因素的驅動下,電子音像出版應用AIGC技術已具備了成熟的土壤。
(一)頂層設計與行業規制的基礎支撐
科技創新能夠催生新產業、新模式、新動能,是發展新質生產力的核心要素。人工智能是引領這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關鍵性技術,國家在戰略層面為各產業應用人工智能提供了政策支持。算力是行業建立國產大模型的底座,2023年12月23日國家發展改革委員會、國家數據局發布《數字經濟促進共同富裕實施方案》表示,將深入實施“東數西算”工程,加快推動全國一體化算力網建設。2024年3月8日,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等18個部門聯合印發《貫徹實施lt;國家標準化發展綱要gt;》行動計劃,推進生成式人工智能領域未來產業標準研究。
響應國家人工智能布局,國家新聞出版署針對出版行業提出更詳細要求。《關于實施2024年出版業科技與標準創新示范項目的通知》指出,要利用人工智能等技術,在出版業內容生產、內容資源管理、印刷發行、版權保護等領域取得創新成果。《關于實施2024年度出版智庫高質量建設計劃的通知》提出要聚焦開展出版新興技術應用等主題的研討。
出版行業對政策導向快速做出行動反饋,生成式人工智能(AIGC)成為全國編輯出版學名詞審定委員會公布的2023年度數字出版領域十大熱詞之一。2024年,在學界、業界頗具影響力的出版融合發展大會和第三屆出版融合發展創新論壇,都將AIGC賦能出版作為重要議題。在國家新聞出版署公布的2023年出版業科技與標準創新示范項目入選名單中,河南教育電子音像出版社申報的基于知識圖譜和云原生技術的數字教育云平臺、西部多語種文化資源智慧出版重點實驗室推出的“新華AI閱讀APP”等多項成果運用了人工智能技術。
雖然按照勒魯瓦-古漢((Andre Leroi-Gourhan)等人的觀點,技術傾向(technical tendency)是必然,技術事實(technical fact)是偶然,但從頂層設計到行業規制的導向,大大促進了“技術傾向與環境中成千上萬的巧合的遭遇”,讓出版領域產生了更多AIGC科技創新的可能[3]。對于電子音像出版而言,此次AIGC浪潮為出版業科技創新帶來的政策性利好,成為了解決自身技術滯后難題的難得機遇。
(二)技術創新與電子音像出版的多元耦合
電子音像出版與傳統出版之間存在著出版載體的區別。傳統出版物以紙張作為主要載體,它只能傳播文字、圖片,而電子音像出版物以光盤、錄像帶為主要載體,能夠承載多媒體內容。目前來看,這些多媒體內容主要是圖、像、聲、文的組合,而這些正是AIGC引發變革的關鍵領域。
Midjourney、Stable Diffusion、Dalle是國外較為主流的圖片生成應用,這三種應用僅在一年多的時間里就進行了多次更新。Midjourney的用戶可以通過撰寫提示詞的方式,達到文生圖、圖生圖的目的。它在2023年12月公布了第六代大模型,這個模型能夠適應更長、更準確的提示詞,而且在圖片質量上極大降低了之前V5模型的僵硬感。相比于它,Stable Diffusion讓用戶可以通過定制選項和參數設置,對圖片進行更加精細的調整。Dalle則與ChatGPT一樣,同是人工智能領軍企業OpenAI旗下的產品。Dalle的用戶甚至不需要學習提示詞,僅需輸入自然語言,就能生成畫面。類似的應用顯然可以極大程度節約電子音像出版中制圖的時間和資金成本,提高行業效能。
2024年2月,OpenAI發布的文生視頻大模型Sora,引發了全球性的轟動。Sora出現之前,視頻制作市場中就已經存在著多款文生視頻工具,比如視頻制作公司Runway就推出了文生視頻、圖生視頻功能,而且它的多重運動筆刷還可以實現生成視頻的多向運動。但是Sora帶來的震撼之處在于,它可以理解真實物理世界的運動方式,而且還可以在單個生成的視頻中創建多個角色和風格一致的鏡頭。Sora雖然還沒開放大眾使用,但從官方發布的視頻來看,它已經能夠完成60秒時長的作品。這意味著現有AIGC技術已經能夠支持制作宣傳短片、紀錄片、教育講解視頻等,能夠滿足多種場景的電子音像出版物制作需求。
有聲小說是有聲出版的一個重要方向,但現在國內的網文小說動輒就是成百上千萬字的體量,出版社將其制作成有聲小說的周期較長,資金和人力成本較高。AIGC的出現為類似的問題提供了智能解決方案。以國內有聲制作平臺“呱呱有聲”為例,這個平臺已經訓練了適合不同場景、不同發聲特點的AI模型,這些模型能夠高效、穩定地進行有聲小說制作。不僅如此,智能語音合成技術還可以生成特定人物的聲音,創作多元化的聲音內容。在短視頻平臺中火爆的“郭德綱說英語”“還珠格格講數學”等,都應用了這種技術。
相比于圖、像、聲的生成,AIGC的文生文可以更加廣泛運用于整個出版領域。從全球來看,ChatGPT等大語言模型已經在編輯工作中的選題策劃、編輯撰寫、內容概括等多方面發揮作用。國內多家出版企業對大語言模型進行了探索,如中國知網和華為合作推出的華知大模型,已經可以實現數字出版全流程的智能化。
綜上可見,在AIGC技術的加持下,電子音像出版中圖、像、聲、文內容的生產效率極大提升,而且還增加了應用場景和內容創作的多種可能。除此之外,國內如人教人工智能技術應用實驗室等,在智能編審方面已經做出了深入探索。目前技術已經實現基于圖像、文本、音視頻的檢測,能夠自動識別涉黃、敏感、涉暴、廣告導流等內容,進一步加速出版流程。
(三)創作實踐與審美趨向的同向共進
“數字美學”(Digital Aesthetics)是20世紀后期興起的概念,有研究認為肖恩·庫比特(Sean Cubitt)所著的《數字美學》一書是其命名來源。雖然學界對其概念還沒有達成共識,但相關研究已經大致向“數”美學、“數字技術”美學、“數字媒介”美學、“數字藝術”美學四個方向延展[4]。本文將數字美學理解為一種與包括人工智能在內的數字技術緊密相關,主要由數字媒介進行傳播、展示和塑造的一種審美觀[5]。通過梳理AIGC技術應用之前和之后的電子音像作品,我們會發現雖然AIGC會帶來新的視聽感受,但從數字美學角度來看,在技術變革前后電子音像出版物的審美趨向是同向共進的。
一方面,技術的發展讓電子音像出版物帶來的沉浸感不斷增強。AIGC出現之前,電子音像出版行業已經注重增加用戶沉浸于數字擬態環境的體驗。獲得中國出版政府獎的《綠色印刷與平版膠印機結構原理》《重器鑄夢——探秘中國大科學裝置》等出版物,已經應用三維虛擬引擎、VR等技術,加強用戶身體與虛擬環境的互滲。而AIGC的到來,讓出版物有了更高質量實現這種審美趨向的能力。以Sora為例,它的突出優勢是可以實現物理世界的真實模擬。在電子音像出版物中應用此類技術,顯然可以建立用戶與出版物內容的“強連接”,讓用戶可以更加身心投入地參與到審美活動中來。
另一方面,現在AIGC令人驚艷的風格遷移等功能,其實是在原有技術基礎上的進一步深化。AIGC浪潮來臨之后,藝術家將風格遷移作為AIGC藝術創作的重要功能,創作出了頗具AIGC風格的作品。但事實上,風格遷移是計算機視覺的一項經典任務,只是早期非參數方法的風格遷移在圖像抽取、視覺呈現等操作上步驟繁復,而當下在卷積神經網絡技術的加持下,風格遷移的操作更加便捷,藝術效果也得到了極大增強[6]。
目前來看,AIGC所帶來的藝術表現基本延續了計算機時代發展開來的數字化審美趨向,不會讓用戶在審美的過程中產生強烈的跳出感。這意味著將AIGC應用于電子音像出版不存在藝術審美上的藩籬。如何應用AIGC技術創作具有創新性、藝術性的電子音像作品成為值得探討的議題。
二、思患預防:“AIGC+電子音像出版”的潛在風險
烏爾里希·貝克(Ulrich Beck)曾提到科學具有自反性階段,“科學需要面對自己的產物、缺陷和次生問題”[7]。特別是當科技發展速度越快,科學成果越多的時候,由此帶來的風險可能增長得更快。當AIGC浪潮席卷而來,并已經擁有了在電子音像出版領域充裕生長的土壤之時,其帶來的挑戰與風險尤為值得反思。
(一)著作權歸屬的法律風險
2023年,中國首例“AI文生圖”著作權案引發國內外關注。這起案件的關鍵在于作品著作權的認定,多國著作權法將作品創作者限定為自然人、法人或非法人組織[8]。而Stable Diffusion等AIGC應用不屬于自然人、法人或非法人組織的限定,人工智能是否能夠判斷為作者成為了國內外學者思想交鋒之處。這起案件最終認定雖然AI大模型本身無法成為作者,但涉案圖片是由原告智力投入而產生的。法院判定原告是涉案圖片的作者,享有該圖片的著作權,被告的行為造成侵權。這是一起相當具體的侵權訴訟,內容生成過程明確,然而很多AIGC生成內容的過程、程度、細節都是模糊的。以紐約時報社起訴微軟和OpenAI未經授權使用其文章訓練AI大模型一案為例,有聲音表示該案中大模型訓練不是公開商用,大模型在訓練階段對于數據的使用是否屬于版權侵權還存在爭議。
這些案件都向出版領域警示了AIGC可能帶來的法律風險。如果由出版社自建大模型,這些模型的訓練采取互聯網中已公開的語料是否涉及侵權?在AIGC應用后,該如何準確地界定剽竊?如果內容不是原樣照搬,而是經過了大模型的增添、拆分、重組、轉換,該如何舉證?當人工智能的主體性進一步上升,它是否應該擁有署名的權利?隨著我國關于人工智能技術的法律框架和規范性文件的探索和完善,這些問題會逐步得到妥善解決。
(二)虛假信息的安全風險
有學者將AI生成貌似合理連貫,但不符合提問意圖、世界知識、現實數據內容的現象稱為“AI幻覺”。美國Arthur AI公司研究發現,OpenAI、Meta、Anthropic、Cohere公司開發的多個大語言模型都會出現這樣的“幻覺” [9]。AI幻覺從目前的技術水平來看難以避免,預訓練數據受污染、AI沒有正確評估真實世界的信息、AI對未掌握信息的自動補全等,都可能導致AI幻覺的產生。雖然OpenAI的首席執行官山姆·奧特曼(Sam Altman)、北京大學計算機學院教授黃鐵軍等人,均表示AI幻覺是人工智能創造性的體現,但在當下的產業應用中,AI幻覺卻帶來了直接的難題——輸出虛假信息。
電子音像出版產業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教育出版,教育出版要面向廣大青少年傳播知識,對信息真實性的要求極高。這意味著電子音像出版企業要應用AIGC技術,先要解決它可能輸出虛假信息的問題。這個問題有兩個解決思路:一是自建大語言模型,用自己的語料庫對模型進行訓練會大大降低AI輸出虛假信息的可能。但是建設大語言模型需要語料、算法、算力的支持,需要龐大的資金投入,具有這樣實力的出版企業數量有限。另一個思路就是購買商用大語言模型的使用權,再人工檢驗信息的真實性。這樣一來,如果企業在檢驗環節要投入大量人工、時間成本,那就與使用AIGC助力生產的初衷本末倒置。不僅如此,這種思路還存在著重要語料信息外泄的安全風險。
2024年2月,全國網絡安全標準化技術委員會發布了《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務安全基本要求》,提出了AIGC在語料安全、模型安全、安全措施等方面的規制。出版行業是意識形態的前沿陣地,虛假信息不僅會對教育出版等內容做出錯誤導向,更嚴重的是可能威脅國家安全。在出版企業紛紛應用AIGC技術的形勢下,解決虛假信息威脅成為相關工作推進的重中之重。
(三)人作為技術附庸的異化風險
不可否認,人工智能的發展在逐漸模糊人和機器的邊界。有學者認為,這帶來最大的風險不是機器變得多像人,“而在于人在多大意義上已經變得像機器”[10]。當人工智能已經能夠應用于出版全流程,那么出版從業者是否會逐漸變為機器的附庸?這個問題道出了AIGC時代編輯出版工作者的身份危機。
如上文所述,AIGC實現了以文生文參與選題策劃,以文生圖、文生視頻生成出版內容,還能進行智能化審校。原有的出版規則被打破,傳統的一些崗位被代替,人的勞動形式也勢必發生改變。AIGC簡化了編輯出版人的工作內容,降低工作的難度,也在無形中解構了其專業性、權威性和自主性,沖擊了在編輯出版全過程中人的主體性。
出版工作的泛化和職業壁壘的崩解,內容生產、審核權力的讓渡,為編輯出版工作者帶來的危機不僅僅是失業問題,還有勞動“軟意義”的缺失。正如趙汀陽所言,經驗復雜性和特殊性是生活意義的構成成分,人工智能帶來更嚴重的實質問題是失去勞動會讓人產生失去價值的感知,從而導致人的非人化[11]。
聯合國勞工組織關于AIGC的最新報告指出,以往的研究認為AIGC影響的是低技能、重復性和常規工作,但隨著機器深度學習能力的提升,新一輪自動化將聚焦與“知識工作”相關的崗位[12]。面對這樣的浪潮,行業對于編輯出版崗位的職業定位顯得尤為重要,機器只是人工作的輔助,編輯出版工作者依舊是價值的引領者、規范的守望者、法規的推動者和倫理的吹哨人[13]。
三、路在何方:AIGC賦能電子音像出版的未來圖景
從哲學的角度來看,許多AIGC帶來的風險來自于人類對其認知的缺陷,但認知主體對其所處世界存在認知缺陷是必然的,主體間的溝通協作會不斷對坎陷進行完善。人類的設計和自由意志的指導是引領人工智能時代走向美好未來的關鍵[14]。電子音像出版亦是如此,面對AIGC浪潮的大勢,行業應積極創新內容生產,聯合產業生態,明晰權責歸屬,以勾畫AIGC賦能電子音像出版的美好未來圖景。
(一)內容生產的變與不變
有學者借鑒出版理論中的“搖籃本”概念,將當下這個從印刷媒介向數字媒介轉型的不成熟階段稱為“數字搖籃本時代”[15]。在印刷時代,印刷技術的進步促使搖籃本變革,而在“數字搖籃本”時代,AIGC技術的應用也會推動出版物的內容不斷完善和成熟。
AIGC對電子音像出版內容生產的一大助力是可以跨模態生成多元內容,實現出版內容的活化。Midjourney、Stable Diffusion、Dalle、Sora、Runway等圖片生成、視頻生成應用極大地降低了AR、VR、XR、三維虛擬引擎等多媒體內容創作的難度,大語言模型增加了出版內容交互的智能性,為電子音像出版內容創新打下基礎。以高等教育出版社推出的虛擬仿真實驗系統為例,現在該系統已經能夠模擬分子動力學計算,讓學生在線上體驗仿真的科學實驗。在加入了AIGC技術之后,它的環境模擬會更加逼真,互動會更加智能。除此之外,AIGC提供的照片復原、風格遷移、語音合成等功能,也為用戶的視聽體驗帶來了新感受。
AIGC賦能內容生產的多模態躍升是電子音像出版契合融合趨勢所做出的“變”,但無論AIGC如何帶來改變和沖擊,電子音像出版都應明確有何“不變”。確定何為不變的底層邏輯在于明晰電子音像出版企業在時代、行業之維的立足根本與發展優勢。出版是國家文化建設的重要力量,出版企業是出品優質文化PGC內容的主力軍。系統性、權威性、高質量是出版企業生產內容與UGC內容競爭的核心優勢,也是行業內容生產應堅持的“不變”。深抓“變”與“不變”,在保證生產系統性、權威性高質量內容的同時,運用AIGC技術促進新產品的研發,才是電子音像出版內容生產的未來進路。
(二)產業生態的聯合與流動
如前文所述,如果企業購買、使用市場上通用的AIGC商業應用,會面臨虛假信息威脅和意識形態安全風險,但電子音像出版企業具備建立大語言模型實力者數量有限。從行業需求和產業生態的角度來看,電子音像出版行業打破合作壁壘,形成一體化合作機制勢在必行。
具體而言,基于大語言模型的開發和使用,企業之間、企業和個人之間的合作主要分為三種:一是大型出版公司與頭部技術公司合作建立大語言模型。大型出版公司擁有海量高質量的語料資源,頭部技術公司具備算法、算力支撐,二者合作有利于出版領域大模型的開發。典型案例是知網與華為合作的華知大模型,技術上基于華為盤古CV大模型,實現了從芯片到應用全鏈路全棧可控,語料上基于中國知網海量高質量數據資源,保證了知識內容的真實、可信。
二是大型出版公司與中小出版企業的合作。中小出版企業從大型出版公司購買大語言模型的使用權,以減少安全風險;大型出版公司可以從中小出版企業獲得新的語料資源和資金收益,其大語言模型也可以得到更廣泛的訓練。騰訊數字出版平臺就以華知大模型和其他大模型作為底座,為出版社和雜志社提供覆蓋出版全流程的AI產品和服務。
三是出版公司與獨立創作者的合作。AIGC技術降低了多媒體內容的制作門檻,泛化了電子音像出版內容的制作能力,讓獨立的生產者也可以加入到內容生產鏈條之中。以有聲出版為例,獨立配音工作者在AIGC技術的輔助下可以高效地生產出有聲作品,只是這些零散的創作需要更大的平臺進行統籌和整合。現在“呱呱有聲”就創立了開放的制作者社區,通過AI為主導的統一化平臺,提高獨立創作者的投入產出比和管理協同性。
整個合作體系實現了資源的共享和數據的流動。對于AIGC而言,海量、高質量、大規模、確權的數據是出版生產的前提。出版的模式已經從初步的內容數字化階段,升級為以數據作為生產要素的階段。出版企業的語料資源、獨立制作人的具體實踐都是出版數據的組成部分。面對AIGC的影響,電子音像出版行業內部有必要建立資源共享的數據庫,以平臺化的管理機制,形成一體化的數據流動模式。
(三)權責歸屬的規范與明晰
2024年5月21日,歐盟理事會正式批準了世界上首部對人工智能監管的法案——《人工智能法案》。歐洲出版商聯合會一直在積極推動該法案獲批,他們認為規范人工智能技術在社會中的應用可以更好地保護版權所有者。我國同樣高度重視人工智能的規范和治理,《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務管理暫行辦法》于2023年8月15日起施行。該辦法明確指出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內提供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務需要堅持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防止歧視,尊重知識產權,尊重他人合法權益,提高生成內容的準確性和可靠性。對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務的提供者,該辦法也提出了要對圖片、視頻等生成內容進行標識的要求。
AIGC的法律規制將從國家層面到出版領域進一步細化。目前來看,出版領域AIGC生成內容的著作權歸屬和傳播主體責任亟需明確。2024年2月,廣州互聯網法院做出全球首例AIGC平臺侵犯著作權的生效判決,某AI生成平臺因提供用奧特曼圖片生成相似圖片的服務被判侵權。這起案件對電子音像出版的AIGC內容生產而言,頗具警示價值。電子音像出版物涉及大量的圖片、視頻,在生成這些內容的過程中,該如何避免侵犯他人的著作權?這還需要法律法規與行業細則進一步明確侵權的界定標準。
再者,該如何明確AIGC生成作品傳播的主體責任?目前國內外對此問題提出的一個解決方案是進行標識,如國外的BookBud.ai書店就會聲明他們在售賣AI生成圖書,我國的《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務管理暫行辦法》也要求AIGC作品進行標識。但這些要求還需進一步細化,比如:是否需要明確注明作品中所含圖像的生成來源?該如何界定編輯在AIGC作品中的主體責任?該如何對AIGC生成中應用的語料溯源?未來,隨著AIGC環境下的編輯制度、倫理規范和行業細則逐步健全,相信這些問題會得到有據可依的答案。
結語
根據國家新聞出版署發布的數據,2021年我國共有音像制品出版單位377家,電子出版物出版單位315家,年出版音像制品和電子出版物共4.9億盒(張)。其中電子出版物數量較2020年相比,增長速度超25%[16]。作為中國出版業的重要組成部分,中國電子音像出版應該積極抓住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帶來的機遇,制定明確的權責歸屬細則,打造更優產業合作生態,輸出兼具權威性與藝術性的高質量創新型內容。電子音像出版企業應以新技術作為擺脫路徑依賴的契機,以精神內容為美,以數字技術為界,以管理創新為要,為出版強國、文化強國建設貢獻出更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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