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水彩畫的都市敘事

摘要：都市風景是當代繪畫值得關注的題材之一，特別是在依托改革開放偉大戰略發展起來的國際大都市——深圳，都市題材尤其值得重視。本文從深圳美術館“都市風景——當代水彩畫家邀請展”談起，從藝術家個案分析到群體概觀，以都市敘事的角度切入當代水彩畫的創作與研究，并分析其中對當代水彩畫發展帶來的啟示。

關鍵詞：水彩畫都市敘事風景

上世紀90年代初期，深圳畫院在美術界率先提出“都市水墨”的概念，并由深圳市人民政府主辦，在深圳連續舉辦了十一屆“深圳國際水墨雙年展”，展覽得到全球藝術家的積極響應和熱情參與。以都市為主題的水墨作品展覽和研究，是在傳統概念中的人物、山水、花鳥題材之外的一場具有革新意義的藝術探索和實踐。

40多年來，深圳的滄桑巨變，展現了改革開放的磅礴偉力。在相關文化部門的高瞻遠矚和精心指導下，深圳美術事業經過幾代人的努力，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藝術工作者從未停止對美術事業發展的實踐和探索，如今，深圳美術取得了國內外矚目的豐碩成果。近年來，在廣東省美協水彩藝委會、深圳文聯的主導推動下，深圳致力于打造“水彩強區”，先后承辦了第十三屆“全國美展水彩、粉畫展”，同期創辦“1+6”平行展模式，第一、二、三屆“深圳國際水彩畫雙年展”、第七、八屆“廣東省水彩、粉畫展”“粵港澳大灣區水彩交流展”等一系列國際性、國家級、省級重要水彩展覽活動。同時，深圳美術館多年來持續舉辦“深圳美術館3W+水彩交流計劃”，與湖南、湖北、浙江、福建等地舉辦聯展，共同為中國水彩事業發展作出重要貢獻。

今年4月，深圳美術館2024“3W+水彩交流計劃”的“都市風景—當代水彩名家邀請展”在深圳美術館新館開幕，與往屆不同，本次展覽從“都市水墨”的概念中得到啟示，以“都市”為題舉辦全國水彩名家邀請展。雖然城市題材作品歷來藝術家都有表現，在各項展覽中也屢見不鮮，但以“都市”為主題的展覽在水彩畫界還是第一回，因此展覽十分具有探索和研究意義。

“當我們提到水彩風景畫，大多會聯想到關于鄉村、古鎮、田野、高原、海邊這些自然風光或者有異域風情、民族風情的地方，似乎這樣的地方才是詩意的、才是入畫的。就像我們一到放假就逃離所在城市，去到遠方，好像詩意只能到遠方尋找。有沒有人在關注我們每天生活、工作的城市，有沒有畫家在描繪我們的城市呢？”①

策展人在展覽前言的自我設問，也是舉辦此展的初衷，希望通過展覽讓更多的人關注到城市中的詩意和美好，讓更多的人看到畫家們如何用畫筆描繪這座城市的獨特魅力和精神風貌。同時，這也是對都市風景水彩概念的一次深入探索和研究，為未來的水彩藝術創作和展覽提供新的思路和方向。本文圍繞“都市風景—當代水彩名家邀請展”，從藝術家語言風格、都市風景的啟示兩個方面來思考當今水彩藝術的新探索。

一、色彩繽紛的都市敘述

“都市風景—當代水彩名家邀請展”在全國范圍內邀請了當今活躍在水彩畫壇的19位藝術家參加，共展出近80件作品。參展藝術家涵蓋老中青三代，他們長期關注及實踐都市題材的研究創作。比較全面地反映了中國水彩都市風景創作與研究的近況和水平。

陳堅的參展作品《明天會更好》，用暖色調描繪香港地標建筑，作品具有東方美學和中國氣派的審美意境，簡潔的形式美學蘊含著豐富的思想內涵，既整體又微觀地表現了世界的精妙，展現出宏大磅礴的氣象。《信號燈》是梁宇作品的標志符號，“信號燈”作為實用物品，在作品中轉化為關于時間與年代的象征，形成強烈的視覺符號，引導人們探索歷史，感受著城市與時代的變遷。他的作品風格極簡，以明亮的純色作背景，用厚重的暗色和有力的筆觸塑造工業產物的“軀體”，展現出機械的冷峻秩序和厚重。趙云龍的作品造型功力扎實嚴謹，他深諳水彩媒材的自身特點，色調明麗通透，色彩澄凈，光感強烈。他善于利用水彩媒介的特性，創造出具有強烈反射光線的景觀，使畫面水色光鮮、潤澤酣暢。趙云龍水彩畫的魅力不僅體現在他對水彩媒介特性的熟練運用上，還包括他在東西方文化融合、寫實與寫意之間的探索，以及他在藝術探索中對民族特色和時代精神的關注上。都市風景是老前輩陳希旦的經典題材，本次作品表現的是深圳都市風光，作品色彩飽滿，顏色奪目而不艷俗，他將中國行草書法的功力運用于水彩畫的運筆中，形成了其獨特的繪畫筆法，既有油畫的層次感，又有水彩的透明輕快，最打動觀眾的是，作者將心性融入畫中的都市景象中，讓作品充滿了溫度與溫情，展現了藝術家對都市的朝氣、活力和陽光的熱愛。趙龍擅長捕捉現代都市化進程中城市變遷的余溫，他的作品不僅具有人文觀察的深刻，還蘊含著對自然景觀的生動描繪，展現出北方藝術家的硬朗底色，趙龍通過細微且清晰的筆觸和空明溫暖的色彩變化來建立光感體系，開創了他極具個人色彩的繪畫風格。孟憲德將東方藝術思想注入到源自西方的水彩畫語言體系中，通過自己的藝術實踐，努力消解國人印象中的視覺效果，重構一種在東西方觀念共同引領下的水彩畫。孟憲德的作品反映了他對城市生活的向往，以及對自然風景的熱愛，其作品營造出一方超脫現實生活的心靈凈土，創造了一個與客觀世界并行的另一世界。李意淳的都市作品以色彩的豐富性著稱，他的畫面生動而有力，充滿了生活的氣息，他將其個人的旅行體驗和感受展現在畫上，無處不在的人文精神和生活的多樣性，讓觀者親切又好奇。藝術家的作品既有中國山水畫的精神內核，又融合了西方繪畫的形式美感，體現了東西方藝術的和諧統一。白露洋的都市作品，通過運用各種綜合材料，展現出水色交融的韻律美，以及情與境相結合的意境美。對材料的創新使用，不僅豐富了他水彩畫的表現力，也體現了藝術家對傳統藝術風格的繼承和對現代藝術探索的嘗試，讓他的水彩作品具有獨特的視覺沖擊力和藝術感染力，他還是一位非常具有實驗精神的藝術家，積極探索新材料，如將丙烯或其他材料加入水彩中，打破了傳統水彩畫的面貌。這種探索不僅展示了他的創新精神，也使他的水彩作品具有鮮明的個性和時代特征。陳勇勁的參展作品為二十四節氣的《夏至》系列，他在一次采訪中說到“其實我這些年的創作不管是寫實的，還是感官上看上去比較抽象的作品，在內核上都有這樣一種相同邏輯性，就像我之前畫靜物，尋找人和物之間的關系”，②“雖然這系列作品看上去是抽象的，但在我看來每個形狀、以及它們之間的關系和規律都是很具體的”。陳勇勁的作品被視為一種現實結構的解謎，一種結構的發現，一種語言的發聲練習，充滿了哲學的思想張力。周剛的水彩作品以“園林”為題材，展現了他對江南文化的深刻理解與融合，具有獨特的地域文化風格，特別是他對傳統中國畫筆墨語言的吸收和運用，這種手法強化了水彩畫面的視覺效果和情感的表達，他的作品色彩豐富而大膽，能夠根據畫面的需要靈活調整，創造出既統一又豐富的視覺感受，他常使用橙色、黃色、肉色等暖色調作為主體，使得畫面色彩單純、明亮和清澈，周剛的作品兼具具象和抽象的風格，他大膽的形式表現和鮮明的色彩運用，賦予作品生命力的同時，也予人巨大的想象空間，讓觀眾感受到強烈的視覺沖擊和情感共鳴。王紹波的水彩以青島的建筑為元素創作了系列作品，東方意蘊與西方造型的巧妙融合，體現了他對中國繪畫探索方向的深思熟慮，他通過濃郁的色彩、生動的氣韻，以及極具地域特色的建筑形態，展現青島這座城市的美景和文化特色，將個人對生活的熱愛和追求融入藝術創作之中。張小綱的水彩繪畫不僅專注于寫實，同時也注重寫意，這種結合使得他的作品既有現實的準確性，又富有藝術的表現力，他的作品以色彩簡凈、水色交融為美，通過色彩喚醒觀眾心靈深處的觸覺，這些特點共同構成了他作品的藝術魅力和個性特征。平龍的水彩系列作品《街景》強調通過寫生來觸發情感、提煉美感，藝術家認為寫生是強化作品現場感的重要過程。他的寫生作品展現了其高超的造型能力和精湛的水彩技藝，擅長敏銳地捕捉風景的地域特征，刪繁去簡，以抒懷的手法和書寫性效果把握畫面，使作品具有很強的整體感和高度的概括性。他的風景水彩作品，大色塊渾然鮮亮，逸筆草草，元氣淋漓，展現出光影的微妙變化；他的城市風景，從屬于他的風格架構，加之構成的當代要素，讓畫面既有傳統的美感又不失現代感。竇鳳至的水彩作品以山東依山傍海獨具特色的城市人文風貌為表現題材，作品既有雄渾凝重、質樸亮麗的寫實風格，也有浪漫詩意、自然灑脫的寫意風格。這種多樣性的風格展現了他的藝術探索和創新精神，既體現了他對水彩藝術語言的精湛掌握，也展現了他對自然和文化的深刻理解，以及在傳統基礎上的創新探索。王朝善于用他的水彩作品一層層地剝開這個世界，剝開這個社會，也剝開一個個城市，在解讀生活的同時，解讀靈魂和藝術，從而使這種以水為媒介的繪畫的透明性和流動性得到無限的放大和強化。他的作品能夠把人帶入一種忘我和無我的境地，在虛無中體驗真實，在真實中感受虛無，將水彩的表達力和表現力推向一個新的層面。馬丁的水彩都市風格不僅體現在筆觸和色彩的使用上，還包括藝術家對畫面物象陰影處理的重視，以及對傳統水彩技法的創新和探索，這些特點共同構成了他獨特的藝術風格，使他的作品既具有視覺上的吸引力，也蘊含了深刻的藝術思考。隨著當代水彩的多元化發展，姚波的水彩打破了傳統水彩的思維定勢，他完美地結合“構成美”和“形式美”，這種深度的思考和推敲，讓他的作品非常地耐人尋味，欣賞姚波的作品，觀者有更大的想象空間，有種恣意徜徉的快感。李利民的都市作品以上海都市景觀為題材，用筆瀟灑自如，藝術家為自己創造了一方亦真亦幻、亦實亦虛的藝術天地。本次展覽，筆者也很榮幸受邀參展，系列作品《時代樂章》以深圳都市為創作元素，展現時代灣區的都市景觀，作者致力于鉆研傳統水彩畫技法的同時，結合現代的審美和語言，力求展現個人特色和時代精神。

二、都市風景水彩的啟示

都市，作為人類社會發展的聚居形態之一，承載著歷史的厚重與時代的變遷。每一座城市都擁有其獨特的氣質內涵，宛如一枚枚獨特的標簽，是每座城市的形象標志。北方都市穩重而深厚；南方都市現代而時尚。大城市恢弘磅礴，小城市則鐘靈毓秀，各自展現著不同的魅力。都市的精神氣質，是一種綜合性的體現，它不僅僅包括城市的歷史文化和自然景觀，更涵蓋了城市居民的生活方式與文化信仰。這種多樣性使得都市的世界色彩斑斕、豐富絢爛。在這片廣袤的天地里，藝術家們找到了無盡的靈感之源，他們用畫筆捕捉著都市的每一個瞬間，記錄著都市的每一份情感。

都市風景，作為風景畫的一種特殊形態，不僅僅是對自然風光的再現，更是對都市生活與文化的深刻解讀。在這一藝術領域中，展覽的主題設定，引導藝術家們深入探索各自獨特的創作理念、藝術風格及表現手法。在展覽中呈現出作品之間的彼此映照、相互比較，共同構建了一個充滿文獻性和研究性的視覺文化。

與傳統意義的風景畫相比，都市風景與時代的發展有著更為緊密的聯系，更加注重對都市生活、文化、人性的深入挖掘，使得都市風景越來越受到人們的關注與喜愛。它不僅豐富了人們的視覺體驗，更促進了藝術的多元和創新。

深圳，這座年輕而富有活力的城市，這座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成為都市水彩畫的廣闊舞臺，也是都市風景的最佳詮釋者。這座城市以其鮮明的時代特色和創新精神，成為中國乃至世界范圍內都市發展的代表性城市。在這里舉辦都市風景展覽，無疑是對深圳氣質的完美契合。展覽不僅展現了藝術家們對都市生活的深刻體會和感受，更體現了他們打破固有模式、追求創新的探索精神。在繁忙的都市生活中，車水馬龍、熱鬧喧囂成為人們生活的常態。然而，正是這種看似紛擾的都市環境，卻為藝術家們提供了無盡的創作靈感。他們通過畫筆，將都市的繁華與喧囂、都市人的情感、都市的建筑與空間結構等元素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創作出一幅幅生動而富有感染力的都市風景畫。

回顧歷史，我們不難發現，古今中外的畫家們對都市風景的描繪從未間斷。從中國宋代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到當代水彩大家潘思同的《南京路晌午》，國外19世紀英國威廉·透納（William Turner）的《從格林威治看倫敦》到澳洲當代水彩畫家約瑟夫·祖布克維克（Joseph Zbukvic）的《墨爾本皇家展覽館》，這些作品都展現了畫家們對都市生活的深切感受與獨特表達，為我們呈現了一個個生動而真實的都市世界。對于很多畫家來說，都市生活是他們創作的源泉。他們生于斯，長于斯，城市不是他鄉，而是故土。他們熱愛自己的城市，熱愛這里的人們，熱愛這里的一切。因此，他們將這種深厚的感情投入到都市題材的創作中，必將催生出許多體現和反映當代都市生活的優秀作品。這些作品以獨特的視覺審美圖式為我們提供了新的藝術研究課題，讓我們更加深入地了解都市風景的魅力與價值。在當今這個快速發展的時代，都市風景已經成為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它不僅僅是對都市生活的再現，更是對都市文化、人文、歷史的深入挖掘與傳承。因此，我們應該更加關注都市風景藝術的發展與創新，為藝術家們提供更多的創作空間與機會，讓都市風景水彩在藝術的版塊發出更強的光芒。

三、結語

隨著人類社會文明的飛速發展，人們的生活水平與質量正逐步提升，審美意識也顯著增強。在這樣一個日新月異的時代，文化藝術逐漸走向成熟，成為人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特別是在當前網絡信息爆炸的時代背景下，視覺圖式如雨后春筍般不斷涌現，主題和題材日益豐富多樣。對于藝術家而言，這是一個充滿挑戰與機遇的時代。他們不僅要緊跟時代步伐，捕捉生活中的點滴美好，更需對藝術現象進行深入挖掘，不斷拓寬藝術創作的邊界。在藝術的道路上，藝術家必須保持敏銳的洞察力和不懈的探索精神，用獨特的視角和創新的思維去詮釋這個世界，以期在紛繁復雜的藝術領域中留下自己的印記。因此，藝術家們應當珍惜這個時代賦予的機遇，積極投身于藝術創作的實踐中去，用他們的智慧和才華去豐富人類的精神世界，為社會的進步和發展貢獻自己的力量。

注釋：

①摘選自《都市風景——當代水彩畫家邀請展前言》，深圳美術館，2024年4月。

②引自Hi藝術《從藝術家到館長，不是拿著遙控器切換頻道》，2024年4月。https：//mp.weixin.qq.com/s/5d_QPRs9XeLK3crDJ_tYz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