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為何、何為與可為

摘 要：中華民族共同體學是致力于探索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形成過程、發展規律和完善機制的一門新興學科。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有利于推動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和民族學學科的中國化時代化，為推動中國式現代化和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提供智力支持與精神動力。中華民族共同體學在研究內容和研究方法上具有跨學科性、綜合性、實踐性、時代性等特征。在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的過程中，應以史料體系為基礎，注重多語種史料的收集與整理，深入挖掘歷史重大事件和關鍵人物，堅持正確的中華民族歷史觀，廣泛開展史料論證，推動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史料體系；以話語體系為工具，汲取具有中國特色的話語元素、提倡符合時代特征的話語表達，在實踐中檢驗和發展本土話語，推動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話語體系；以理論體系為指南，注重“兩個結合”，深化理論體系研究內容，整合相關學科理論，鼓勵多學科共同研究，拓展理論體系研究方法，推進人才隊伍建設，強化理論體系研究人員培養，推動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理論體系。

關鍵詞：中華民族共同體學；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史料體系；話語體系；理論體系

中圖分類號：C9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621X（2024）06-0001-11

近年來，關于“如何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討論引起學界廣泛關注。在學科體系和學科建設層面，部分學者提出，應當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或“中華民族學”，以適應新時代民族理論和民族政策話語發展的需要。具體而言，傳統的民族學學科體系相對注重各民族間的差異性，而忽視了中華民族作為一個整體的共同性，其理論體系未能充分反映新時代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內涵和要求，其話語體系未能有效傳遞和強化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價值觀念。

2023年9月，中央統戰部副部長，國家民族事務委員會主任、黨組書記潘岳在西北民族大學調研時提出，要“調整優化民族學等人文學科，培育建設中華民族共同體學科”。同年10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九次集體學習時強調：“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需要構建科學完備的中華民族共同體理論體系。”這體現出黨和國家對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理論體系和中華民族共同體學科的高度重視。在新的時代背景下，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旨在從更宏觀、更全面的視角出發，深入研究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歷史、文化、社會、政治、經濟等方面，探索加強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有效途徑和方法。這不僅是學術研究和學科建設的需要，更是新時代黨的民族工作高質量發展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中華民族共同體學的構建，能更好地服務于國家統一、民族團結、社會穩定的大局，有利于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增強中華民族的凝聚力和向心力，推動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的實現。基于此，本文從“為何、何為與可為”三個維度，對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的價值、內涵與路徑展開探討。

一、為何：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之價值

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是一項具有重大理論價值和現實價值的學科建設工程。這一學科的探索與構建，不僅有利于推動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和民族學學科的中國化時代化，也為推動中國式現代化和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提供了智力支持與精神動力。以下從理論價值和現實價值兩方面，闡釋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之價值。

（一）理論價值

1.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有利于推動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的中國化時代化

一方面，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有助于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推動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的中國化。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著力解決我國民族學研究中存在的被西方民族理論思想和話語體系所左右的問題，加快形成中國自主的中華民族共同體史料體系、話語體系、理論體系”。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中華民族共同體”理念，與西方社會一般性的“共同體”理論不同，是馬克思主義“共同體”思想與中國歷史和實際結合而產生的“真實的共同體”。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需要將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形成中國自主的中華民族共同體史料體系、話語體系、理論體系。這是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中國化的重要體現。另一方面，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有助于深化對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時代價值的理解，推動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的時代化。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強調民族解放、民族平等、民族團結、民族融合，而中華民族共同體學則是在這一理論的指導下，深入研究中華民族的歷史、文化、社會等方面，進一步揭示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內涵與特征，促進各民族共同團結奮斗、共同繁榮發展。自2012年黨的十八大以來，基于“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這一主線，中華民族共同體研究領域目前已創新性地提出“民族互嵌”“五個認同”“四個共同”“四個與共”等具有時代性的政策話語和學術話語，這些創新性的政策話語和學術話語有利于深化對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時代化的理解。

2.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有利于推動民族學學科的創新與發展

民族學是一門辦學歷史悠長的基礎性社會科學，以民族共同體及民族問題為主要研究對象。作為一門研究民族現象、民族關系以及民族發展規律的學科，民族學需要不斷吸收新的理論成果和研究方法，以應對日益復雜的民族問題。中華民族共同體學的構建，從研究內容和實踐應用兩個層面推動民族學學科的創新與發展。一方面，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有利于豐富民族學的研究內容。傳統民族學研究往往側重于單一民族的歷史、文化、社會結構等差異性特征，而中華民族共同體學將研究視野聚焦于各民族的共同性和中華民族的統一性，強調各民族之間的密切聯系和深度互動，這有利于豐富民族學的研究內容，更深入地揭示民族現象和民族問題的本質和規律。另一方面，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有利于推動民族學學科的實踐應用。民族學作為一門社會科學，其最終目的是服務于社會實踐，不斷滿足各民族人民對美好生活的需求。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有利于更為全面地理解各民族在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中的需求與挑戰，為各民族發展提供科學指導和有效對策，推動各民族共同團結奮斗、共同繁榮發展，為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奠定根基。

（二）現實價值

1.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有利于為推動中國式現代化提供智力支持

潘岳指出，中國式現代化和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是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的生動體現，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的最新成果。這說明，中國式現代化不是簡單地復制西方模式，而是在充分吸收和借鑒人類文明成果的基礎上，結合中國的實際情況，開辟出的一條符合中國國情、具有中國特色的現代化道路。中國式現代化是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現代化，而中華民族共同體學的構建，則為這一現代化道路提供了精神動力和實踐指導。一方面，中華民族共同體學強調中華各民族文化的豐富性和統一性，有利于推動不同民族文化的交流與融合，增強文化自覺和文化自信；這種自覺和自信源于對中華民族深厚歷史文化的深刻認識以及對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堅定認同，是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的重要精神力量。另一方面，中華民族共同體學倡導中華各民族的共同利益和共同發展理念，這一理念促進了各民族在經濟、政治、文化、教育等領域的交流與合作，為實現中華各民族共同繁榮和共同發展奠定思想基礎，從而為實現中華各民族的現代化、更好地推動中國式現代化提供實踐指導。

2.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有利于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提供精神動力

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絕非某一民族或某一群體的獨自追求，而是中華民族全體人民的共同夢想。這一夢想深深植根于中華民族悠久的歷史和文化，體現了中華民族對自身發展的堅定信念和不懈追求。為了實現這一共同的夢想，需要全體中華兒女團結一心，共同奮斗。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了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這一重大戰略，首次從治國理政的高度創造性地闡釋了中華民族共同體理念，賦予其全新的政治、歷史和文明內涵，使“中華民族共同體”成為新時代黨的民族理論與民族政策話語的核心概念。這不僅有助于促進各族人民牢固樹立“四個與共”的共同體理念，也有助于培育具有“五個認同”，堪當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重任的時代新人。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旨在通過學科建設、人才培養、科學研究等不斷增強國家向心力和中華民族凝聚力。因而，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有助于為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提供強大的精神動力。

二、何為：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之內涵

中華民族共同體學致力于探索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形成過程、發展規律和完善機制，其內涵主要涉及中華民族共同體學的研究對象、內容體系、學科特征與研究方法等。

（一）研究對象與內容體系

中華民族共同體學脫胎于民族學，是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時代背景下孕育的。關于中華民族共同體學的研究對象，有學者認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以中華民族共同體及其意識的形成與發展的問題為研究對象；另有學者提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是研究中華民族共同體形成、發展、完善規律的科學，以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各組成部分及其內在認同機理為研究對象。關于中華民族共同體學的研究范疇，主要有“關系說”和“內容說”。有學者從“關系說”的視角指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學科內部各研究范疇間并非簡單的線性關系，需重視學科系統內各范疇間的關系以及本學科與其他學科的互動。這種觀點凸顯了中華民族共同體學跨學科的特性，其研究范疇不僅涉及歷史學、民族學、社會學等多個學科，還需要在這些學科間建立起緊密的聯系和互動，從而形成較為完整的研究體系。有學者以“內容說”為基點，指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已形成了中華民族共同體基礎理論、中華民族形成發展史等多個相對穩定的學科方向和研究領域。另有學者從中華民族共同體形成、發展、完善的影響因素的角度，提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的分支學科為經濟共同體學、政治共同體學、文化共同體學和社會共同體學等。這體現了中華民族共同體學的研究范疇非常廣泛，涵蓋多個具體的研究領域和研究方向。

綜上所述，本文認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是以中華民族共同體為核心研究對象的一門新興學科，致力于探索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形成過程、發展規律和完善機制，主要包括中華民族共同體史料體系、中華民族共同體話語體系和中華民族共同體理論體系。具體而言，其一，中華民族共同體學研究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形成過程，包括各民族間的交往交流交融以及共同歷史記憶的建構等；其二，中華民族共同體學揭示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發展規律，包括其在不同歷史時期的發展特點、面臨的挑戰和機遇等；其三，中華民族共同體學探討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完善機制，包括如何加強民族團結、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促進各民族共同繁榮發展等。

在內容體系方面，中華民族共同體學主要包括中華民族共同體史料體系、話語體系和理論體系。其中，史料體系是基礎，通過搜集、整理與中華民族共同體相關的歷史文獻、檔案、口述資料等，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學科建設提供豐富的史料支撐；話語體系是工具，通過構建和完善本土化時代化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概念、術語等，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的學科交流提供平臺；理論體系是指南，其涵蓋的理論體系研究內容、理論體系研究方法和理論體系研究人員，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的學科發展指引方向。

（二）學科特征與研究方法

有學者提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深受歷史唯物主義的影響。正如馬克思和恩格斯在研讀摩爾根的《古代社會》以及恩格斯撰寫《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時體現的那樣，歷史唯物主義為其提供了理解社會發展規律的深刻框架，并為其之后的理論發展提供了堅實的實例支撐。這說明在探索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形成、發展及其特點時，采用歷史唯物主義的方法顯得尤為重要。另有學者提出需要采取多學科、跨學科的視角，綜合運用哲學、民族學、政治學、法學、歷史學、經濟學、考古學、人類學、文化學、教育學、心理學等學科的理論和方法，研究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形成與發展，構建相對獨立的中華民族共同體學的理論、知識和方法體系。

本文認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作為一門新興的交叉學科，其學科呈現出綜合性、跨學科性、實踐性、時代性等特征。具體而言，其一，中華民族共同體學不僅涵蓋歷史學、民族學、社會學、政治學等多個學科領域的知識，還涉及文化、經濟、地理等多方面的因素，是一個多維度、多層次的綜合性學科。其二，中華民族共同體學打破了傳統單一學科的界限，將哲學、政治學、法學、經濟學、考古學、人類學、文化學、教育學、心理學等學科的理論、方法、工具融合在一起，形成了跨學科的研究范式。其三，中華民族共同體學不僅僅停留在理論研究層面，更注重對于現實問題的探究。如通過田野調查、案例分析等方法，對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重大現實問題展開探討，這體現了中華民族共同體學注重將理論應用于實踐，彰顯了其學科鮮明的實踐性。其四，從民族團結進步到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再到中華民族共同體學的興起與發展，體現了中華民族共同體學是時代發展的產物，其不斷吸收新的理論、方法和技術，密切關注時代變化和社會發展，是具備時代性的一門“新學”。

研究方法方面，中華民族共同體學注重唯物主義的方法論，吸收和借鑒多學科的研究范式，采用文獻研究、田野調查、數據分析等多種具體方法。在研究方法論方面，中華民族共同體學注重采用馬克思主義唯物論的研究方法論，分析和解釋中華民族共同體發展的歷史脈絡，理解其演變過程中的各種影響因素。在研究范式方面，中華民族共同體學充分吸收和借鑒歷史學、文化學、政治學、哲學、社會學、法學、經濟學、考古學、民族學、人類學、文化學、教育學、心理學等多學科的范式。如歷史學為研究中華民族共同體形成和發展的歷史進程提供豐富史料；文化學為探究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內在認同機制提供文化認同視角等。在具體研究方法上，采用文獻研究、田野調查、數據分析等多種方法，重點在于理解中華民族共同體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等方面的影響因素，以及這些因素如何影響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形成、發展、完善。

三、可為：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之路徑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加快形成中國自主的中華民族共同體史料體系、話語體系、理論體系”。史料體系、話語體系、理論體系不僅構成了中華民族共同體學學科建設的基石，也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推動中國式現代化提供了重要的理論支撐和實踐指導。因而在探尋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的路徑時，應重點圍繞這三大體系展開分析，以史料體系為基礎，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奠定堅實的史料支撐；以話語體系為工具，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搭建有效的交流平臺；以理論體系為指南，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的發展提供宏觀的指導和方向。

（一）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史料體系

1.注重多語種史料的收集與整理

史料體系是中華民族共同體歷史研究的基石，能夠為中華民族共同體話語體系、理論體系的構建提供重要支撐。在中華文明綿延發展的歷史進程中，產生了大量以不同形式、不同語言文字記錄的各種文獻，為中華民族共同體歷史研究提供了寶貴資料。2024年1月，“《何以中華》多語種圖書出版座談會”在中國國家圖書館舉辦。2024年4月，“第十一屆中國民族史學會青年學者論壇暨民族古籍與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的歷史書寫”專題研討會在北京舉辦。與會學者利用多語種古籍文獻，如波斯文史書、滿文檔案等，從多學科視角切入，探討了民族古籍反映的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史。由此可見，學界對多語種史料的收集、整理給予高度重視。因此，要全面地了解中華民族的歷史文化，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史料體系，必須注重多語種史料的收集與整理。一方面，應注重多語種史料尤其是漢文史料、少數民族語言文字史料、域外歷史文獻的收集、整理和分析。通過對不同歷史時期、不同地區的文獻、碑刻、口傳歷史資料的收集，如象征漢藏團結友好見證的甥舅和盟碑、六體合璧下馬碑等，挖掘其內含的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歷史事實和中華民族認同，揭示中華民族發展的整體性與內在聯系性，呈現各民族共同創造中華文明、共同譜寫中國歷史的進程，進而揭示出中華民族共同體凝聚發展的內生動力。另一方面，應注重對史料的科學分類和系統整理。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歷史資料不僅形式多樣、載體豐富，還具備深厚的歷史和文化底蘊，這些史料既包括官方檔案文獻、經典史著、地方史志，也包括個人筆記、詩文，還包括各種傳說、神話故事等。這些豐富的史料，為中華民族共同體研究提供了珍貴的資料支持。如何有效利用這些史料，是研究中應注重的一個重大問題。在史料體系構建的過程中，對史料的分類和整理顯得尤為重要。具體而言，可根據史料的時空背景，將同一時期或同一地區的史料進行歸類，以便于了解某一時期或某一地區的歷史情況；也可根據史料的價值取向進行分類，將反映不同社會階層、不同文化背景的史料進行分類，使其更為系統，以便更好地滿足不同領域、不同層次的研究需求。

2.深入挖掘歷史重大事件和關鍵人物

深入挖掘歷史重大事件和關鍵人物，是深化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史料體系的重要途徑。通過對歷史事件和人物的深入挖掘，可以更為全面地理解中華民族共同體形成和發展的歷史脈絡，更為深入地體悟中華民族精神的內核，揭示中華民族的內在凝聚力和發展動力。在深入挖掘歷史重大事件和關鍵人物、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史料體系的過程中，一方面，應深入挖掘在民族融合、文化傳承、國家統一等方面做出重要貢獻的人物的思想和行為，挖掘和闡釋其中蘊含的深厚的文化底蘊和堅韌的民族精神。例如，元朝涼州會盟不僅是蒙古族和藏族間的交流互動，更是中華民族大家庭中不同民族和諧共處的典范；明朝瓦氏夫人抗倭，蘊含著英勇不屈、團結一心的偉大民族精神；清朝土爾扈特萬里東歸，彰顯了中華民族共同體強大的凝聚力和向心力；昭君出塞和文成公主入吐蕃，推動了中原文化的傳播，成為中華民族文化交往交流交融的典型案例。這些重大歷史事件和關鍵人物展現出的團結、勇敢、智慧、包容等品質，體現了中華民族精神的精髓，為構筑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史料體系提供了生生不息的精神源泉。另一方面，應關注那些在歷史轉折點發揮關鍵作用的事件和人物，分析其推動中華民族團結進步的重大歷史價值和現實啟示。這些重大事件和關鍵人物往往能夠引發社會的變革，推動中華民族共同體不斷向前發展。例如，辛亥革命推翻了清王朝的封建統治，結束了中國幾千年的君主專制制度，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探索了道路。抗日戰爭作為中華民族歷史上一次偉大的民族解放運動，展現了中華民族團結一心、共同抵抗外敵侵略的強大民族凝聚力和向心力，促進了中華民族觀念的形成，成為中華民族走向偉大復興的歷史轉折點。黃花崗七十二烈士、張自忠、馬本齋、劉胡蘭、楊靖宇等無數英雄人物的英勇事跡和犧牲精神，成為中華民族共同體寶貴的精神財富。中國的改革開放，解放了思想，推動了經濟社會的快速發展，為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注入了新的動力。這些歷史事件和關鍵人物，以其獨特的影響力，推動了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形成與發展。

3.堅持正確的中華民族歷史觀，廣泛開展史料論證

2023年1月，中央統戰部等四部門聯合印發的《關于加強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理論研究體系建設的意見》（下文簡稱《意見》）指出，要加強中華民族史研究，堅持正確的中華民族歷史觀。有學者提出，中華民族作為一個歷史悠久的民族，其形成與發展經歷了漫長的歷史進程。為了正本清源，需要深入梳理中華民族發生和發展的歷程，從而樹立正確的國家觀、民族觀、歷史觀、文化觀和宗教觀。由于話語體系和表達體系的轉變，則需對現有史料體系進行再梳理和再認識，去粗取精、去偽存真。因此，在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史料體系的過程中，需要堅持正確的中華民族歷史觀，廣泛開展史料論證。首先，應堅持正確的中華民族歷史觀，強化以“多元一體”為特征的中華民族歷史認知、增進以“五個認同”為核心的中華民族歷史情感、堅定以“三種精神”為根基的中華民族歷史自信。其次，要廣泛開展史料論證，應全面、系統地搜集與中華民族共同體相關的各類史料，包括文獻史料、實物史料、口述史料等，將散見于各類古籍、檔案、文物、遺址等的史料匯總起來，并根據史料的年代、內容、形式等特點，進行合理的分類和編碼，建立起一套系統、完整的史料目錄和索引體系。最后，還應運用考古學、歷史學、文獻學等學科方法，對史料的真實性、可靠性、價值性等方面進行科學鑒定和評估。如通過對文獻史料的版本、校勘、辨偽等研究，判斷史料的真實性和可靠性；通過對實物史料的材質、工藝、年代等分析，了解其歷史背景和文化內涵；通過對口述史料的采集、整理、考證等，挖掘其獨特的歷史價值。通過對史料的廣泛論證，構建更具真實性、可靠性、適用性的中華民族共同體史料體系。

（二）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話語體系

1.汲取具有中國特色的話語元素

話語體系是一套科學、嚴密、有邏輯性的概念表達體系，是提升學術話語權的基石。中華民族共同體話語體系的核心要素涵蓋了有關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概念界定、基本理論以及價值引領等方面。通過中華民族共同歷史記憶、文化認同、價值認同、國家認同等理論框架，系統地表達和闡釋中華民族作為一個整體所擁有的共同觀念和意識形態。有學者從宏觀維度，提出建構中華民族共同體話語體系的關鍵路徑是要提煉具有標識性的概念，要從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文化傳統中尋找基本元素。也有學者從微觀維度，對中華民族共同話語元素進行了更為細致地闡釋。還有學者提出，中華民族共同體話語內容應深入挖掘和傳播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的民族智慧，如和合理念、孝道、忠誠、禮儀等，這些都是中華民族共同的價值追求。綜上所述，在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話語體系的過程中，應對大量基礎性史料、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的中國元素進行汲取，提煉出具有中華民族特色和時代精神的話語元素，并將其融入中華民族共同體話語體系之中。例如，從《論語》《道德經》等儒家、道家著作中提煉出“仁愛”“誠信”“和諧”等體現中華民族傳統智慧和道德理念的話語元素；從“和衷共濟”“同舟共濟”等成語典故中提煉出彰顯中華民族團結協作民族精神的話語表達。

2.提倡符合時代特征的話語表達

中華民族共同體的話語體系和理論體系具有歷史階段性特點，需要堅持正確的話語導向，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服務，為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建設服務。話語體系建設需要梳理不合時宜的觀點與表述，建立符合時代特征的話語表述體系。因而，在提倡符合時代特征的話語表達、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話語體系的過程中，一方面，應定期對現有話語體系進行審視和更新，使其能夠適應時代發展的需要，能夠真實、準確地反映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歷史、現狀和未來。應淘汰不合時宜的表述，吸納新鮮血液，使話語體系更富活力、更具時代感。如“加強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構筑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等話語，取代了以往注重民族特殊性的話語表述，強調了新時代黨和國家對于共同性話語元素的重視。另一方面，應加強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宣傳教育，創新涉民族宣傳的傳播方式，豐富傳播內容，拓寬傳播渠道，充分運用立體多樣傳播載體，借助新媒體平臺，采用圖表、動畫、短視頻等多元形式，如通過制作和播放紀錄片、宣傳片、公益廣告并進行定點投放，以更加生動、形象的方式向公眾傳播中華民族共同體理念、思想，從而提升中華民族共同體話語的吸引力和傳播力。

3.在實踐中檢驗和發展本土話語

從學科發展的深層邏輯出發，可以清晰地認識到，具體的現實實踐與學科話語體系構建間存在緊密的相互影響和相互促進的關系，這種關系可以被視為一種顯著的耦合現象。有學者提出，中華民族共同體理論來源于實踐，理論又將回歸并服務于實踐。因此，要立足中國民族工作實際，不斷探索和提煉出適應新時代發展需求的新概念、新范疇和新命題，用中國實踐豐富中國理論。這體現出在實踐中檢驗和發展本土話語是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話語體系的重要途徑。因而，在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話語體系的過程中，一方面，需要將相關話語放置于實際的社會活動和文化交流中進行檢驗，觀察其是否能夠有效表達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理念。通過社會實踐的檢驗，及時發現問題并對話語體系進行修正和完善。另一方面，需要有形有感有效地傳播中華民族共同體話語，使其更好地貼近民意、順應民心、符合民情。要注重中華民族共同體話語傳播方式的有形有感有效，如針對干部、職工、群眾、學生等不同群體采取分眾化傳播手段，觀察相關話語是否能夠被廣大民眾接受和認同，鼓勵民眾參與到中華民族共同體本土話語的創造和傳播過程中。如深入社區、學校、企事業單位等地，采用民意調查、互動平臺等方式，收集民眾的意見和建議，深入了解不同群體受眾的需求和期待，在具體實踐中檢驗和發展本土話語，以便更有針對性地創造和傳播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本土話語，使中華民族共同體話語更易于被各族人民群眾所認可、接納。

（三）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理論體系

1.注重“兩個結合”，深化理論體系研究內容

《意見》指出，要“準確把握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理論研究的方向和重點”。這體現出在“兩個結合”的基礎上深化中華民族共同體理論體系研究內容的重要性。縱觀已有研究，不少學者已對中華民族共同體理論體系內容做出闡釋。如有學者提出中華民族共同體理論體系主要包括中華民族共同體本體理論、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理論與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理論三部分。

結合上述觀點和《意見》內容，本文認為，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理論體系，應在“兩個結合”的基礎上，深化理論體系的研究內容。具體而言，其一，構建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加強和改進民族工作的重要思想研究體系，深入研究習近平總書記關于民族工作的新理念、新思想、新戰略，理解新時代民族工作的方向、目標和路徑，為新時代民族工作具體實踐提供理論指導和行動指南。其二，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重大基礎性問題研究體系，關注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歷史形成、文化內涵、基本特征、發展趨勢等重大問題，為深化對中華民族共同體的認識和理解提供學術支撐。其三，構建中華民族史研究體系，全面梳理和研究中華民族的歷史發展脈絡，揭示各民族在中華民族大家庭中的歷史地位和作用，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提供歷史依據。其四，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重大現實問題研究體系，關注當前民族工作中的重點、難點和熱點問題，如民族團結進步創建、少數民族流動人口服務管理、少數民族和民族地區經濟社會發展等，為推動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提供實踐指導。

2.整合相關學科理論，鼓勵多學科共同研究，拓展理論體系研究方法

《意見》強調，要夯實和完善學科基礎，鼓勵多學科共同參與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研究。這體現出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需要整合多個學科的理論，包括歷史學、社會學、人類學、政治學、文化學等，以拓展研究視角、研究范式和研究方法。例如，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是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理論體系的核心內容，這需要馬克思主義理論、哲學、中共黨史黨建等學科的參與，以便深入闡釋黨的民族理論如何創新發展，并揭示出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的正確道路。這些學科的參與，不僅有助于理解黨的民族政策的理論基礎，還能從民族學、馬克思主義、哲學、歷史學等多學科的角度審視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發展脈絡。再如，民族事務治理是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理論體系的重要實踐領域。法學、政治學、社會學等學科的參與，有助于從多個角度審視民族事務治理的成效，并總結中國處理民族問題的經驗和智慧。例如，基于法學等學科視角，通過法律文本分析，了解民族事務治理的相關法律法規、政策等，揭示其立法目的、法律原則、權利義務等內容，為治理實踐提供明確的法律依據。基于社會學、人類學、統計學等學科研究方法，通過問卷調查、訪談、觀察等方式，收集關于民族事務治理的社會數據，了解民眾對民族事務治理實踐的需求、態度和行為等。

此外，《意見》還強調，要“創新學術研究組織方式”“更好發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和各部門委托課題的牽引作用”。因此，在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理論體系的過程中，需要更好地發揮學術團隊和課題研究的作用。一方面，可以建立跨學科、跨領域的研究團隊，吸引來自不同學科、不同領域的學者共同參與研究，從而能夠打破學科壁壘，實現知識的互補和融合，這不僅有利于拓寬研究視野，也為解決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重大現實問題等提供多元化的思路和方法。另一方面，應充分利用國家社會科學基金和各部門委托課題的牽引作用，通過申請和承擔課題，為不同學科的學者共同“有組織地”研究中華民族共同體提供制度保障，而課題的設立也進一步明確了研究方向和內容，使研究工作更具針對性和實效性。

3.推進人才隊伍建設，強化理論體系研究人員培養

由于中華民族共同體學知識理論體系邏輯嚴密、意識形態功能突出，相關研究成果出版發表要求較高，加上學科歸屬、學緣結構等因素，導致中華民族共同體學專業人才較為匱乏，教學研究人員蘊含在民族學、社會學、法學等學科隊伍中，沒有形成大量的專屬團隊。優秀的理論工作者能夠為中華民族共同體理論建設貢獻理論智慧和研究力量，對中華民族共同體理論體系建設具有重大意義。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在中華民族共同體研究中，要“加強青年專家學者的培養，為他們把好方向、搭建平臺、創造機會，鼓勵他們潛心鉆研、厚積薄發，推出立足中國歷史、解讀中國實踐、回答中國問題的原創性理論成果”。這充分體現出理論研究者對中華民族共同體理論研究體系建設的重要性。因此，在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理論體系的過程中，應重點推進人才隊伍建設。一方面，培育中華民族共同體學專業師資力量。如完善師資培訓機制，制定全員培訓規劃，培養一批熟悉理論知識、擅長實踐運用的中華民族共同體學教師。調整學科師資結構，在各高校中將有志于從事中華民族共同體教學研究的師資集聚起來，形成規模化、體系化的教師團隊。另一方面，培養中華民族共同體學理論研究人員。如通過設立專項資金、提供學術交流平臺等形式，吸引和激勵更多優秀人才投身中華民族共同體學的研究。同時，應加強建立健全科研成果獎勵制度，激發研究人員的積極性和創造性，不斷完善和壯大中華民族共同體學研究隊伍。

四、結語

本文對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的價值、內涵與路徑進行了比較系統、全面的梳理、分析和探討，在研究中華民族共同體學的本體論、認識論、價值論、實踐論等方面具有一定的貢獻和價值。首先，從中華民族共同體學的理論價值和現實價值出發，認為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不僅是對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中國化時代化的生動闡釋，也為推動中國式現代化、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提供了智力支持和精神動力。其次，通過系統研究中華民族共同體學的研究對象、內容體系、學科特征與研究方法，提出中華民族共同體學是以中華民族共同體為核心研究對象的一門新興學科，致力于探索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形成過程、發展規律和完善機制。最后，以中華民族共同體史料體系為基礎、話語體系為工具、理論體系為指南，對中華民族共同體學的構建路徑展開思考。

[責任編輯：曾祥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