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源縣民間故事

木落腳

近日，聽一位曾在鹽源縣瓜別區信用社工作的老員工王治國講述“木落腳”的故事。

顧名思義，木落腳，就是在木桿上落腳。那么，為啥人的腳要踏在木頭桿桿上呢？那是因為居住在那個地點的人，外出或歸來，為了走近路、截路，不去繞圈子走平路，選擇翻越十分陡峭的懸崖絕壁。為了能爬上巖頂，有人想出用木桿作梯子的辦法，既是砍了木桿，在樹干上每一尺鋸出凹槽，剛好能容一只腳踩穩，然后將木桿固定在巖壁上，一根接一根的固定，直到山頂，這樣，人就用手抱著木桿，一步一步踩到凹槽上下。長期以來，幾乎是年輕膽大的老鄉走這“云梯”，膽小體弱的鄉民只好繞遠路，多走二十多里路途。這便是“木落腳”的出行情景。

如果說，這三面環山，一洼平地，原始封閉，雞犬相聞的村落人家“木落腳”是桃花源般的洞天福地的話，那就大錯特錯啦！

那地方偏偏有許多殘疾人，都是些斷手或斷腳的外鄉人，來自宜賓、雅安、漢源等縣市。好在這些聰明的殘疾人都各自具備一種，土、木、泥、篾等手藝。落戶“木落腳”的這些殘疾手藝人，大多娶了當地因近親婚育的癡、呆、弱女子。勉強組成一戶家庭，就此過完簡單貧困的一生。

為啥說，木落腳會有這樣一些斷腳或斷手的人在此了卻一生呢？這得從他們在洼里金礦挖金做發財夢的經歷說起。

解放前，命運悲催的外地人，有的道聽途說，探聽到鹽源縣洼里出旺金，掙得到大錢，憑運氣。若好則可發大財。為此，有雅安、宜賓附近的年輕農民，結伴離鄉背井，輾轉來到洼里。有“包打聽”（中介）過問，得知來者的身份和目的之后，由“包打聽”介紹給開金洞的老板，成為淘金的“工人”。

此后的日子，這批苦力吃、喝、拉、撒就在又深又暗、潮濕陰冷的洞里與沙、石熬日子，不見天日，埋了沒有死的狀況，便是當時那些淘金人的真實寫照。

出于貪心和好奇，從沙石里尋覓到豆粒大的金子總舍不得上交金洞老板，盡管在睡覺之前，工頭、監工都徹底收繳干凈。但是，隱藏那些愛不釋手的金豆子，辦法總會有的。把洞里照明用的清油涂在“豆子”上，然后吞下肚，裝病出洞，在無人處，拉大便泄出，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點，如此幾次，有三至五兩的數量后，打主意逃離。

往往這些攜金逃跑的人，都朝東方的里莊、冕寧方向晝伏夜行。但命運的悲慘和不幸老是與外逃的異鄉人同行。其中，有許多人在逃至矮子溝一帶時，不慎被巡查的老板親信捉住，逮起來，搜出身上所帶“贓物”后，按洼里當時對偷金子的人“規矩”嚴辦。

“斷腳或是斷手，還是丟金河？”

多數選擇斷腳，也有斷手的，受刑之后，忍著劇痛，把一路鮮血浸透路面，求生的本能，支撐著他們爬行，不知爬了幾天幾夜，生命垂危之時，爬到有人居住的“木落腳”，幸存下來。

因此，“木落腳”也叫“沒落腳”，這個地名奇怪的由來，就不費解了。

據說，如今的“木落腳”，已成錦屏電站的生活娛樂區，漂亮、整齊的樓盤小區，日新月異的雅礱江水電事業的發展，使曾經的“桃花源”成真了。“沒落腳”現在是天堂啦！

吉覺迷茲

棉椏，地處鹽源縣城西北部。民主改革前，棉椏是從鹽源壩子通往左所、后所兩個土司地界的交通要沖。由于這里地勢平坦開闊，雜草叢生，亂石林立，彝族、藏族、漢族村落錯亂雜處，民風彪悍。所以彝族諺語說棉椏坪子是“寒風卷沙石，野豬磨獠牙”的險要難住之地。

那時，鹽源盆地里稍微見過世面的人都知道棉椏坪子核桃園老碉樓遺址附近，有個彝族家開的燒房（舊時指釀酒的地方），人人稱之“吉覺迷茲燒房”。吉覺迷茲的本名大家都不清楚，只知道“吉覺”是他的彝族姓氏，“迷茲”是指胡須，因他常年蓄著一臉的絡腮胡，并且歷來都是一襲長衫，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彝家漢子，到像個壩子里的漢族先生，方圓數十里內的各族鄉民，無論男女老少，便都喊他“吉覺迷茲”。燒房的地理位置有點像《水滸傳》里孟州道上的十字坡酒店，吉覺迷茲雖沒干過殺人越貨的勾當，卻也像張青夫婦那樣喜歡廣交朋友，他的燒房因此成了各色人等有事沒事愛去扎堆的熱鬧去處。

有一年的初春時節，當地的兩個黑彝主子讓吉覺迷茲跟隨他們到衛城去辦事，吉覺迷茲知道他們無非是想讓他在街上招待他們喝一臺酒罷了，于是欣然前往。辦完事后大家一起走進酒館喝酒時，看見兩個衣著端莊、氣度不凡的彝人也帶著幾個仆從進來買酒喝。吉覺迷茲主動上前與之打招呼，相互通報姓名后，才知對方是大涼山那邊吉覺家族的，但人家是吉覺茲莫（土司），而不是白彝（百姓）。盡管如此，按照彝族認親戚的慣例，吉覺迷茲還是與他們背了一下家譜，結果發現雙方家譜中的前六代居然完全相同。吉覺迷茲頓時對他們倍感親切，連敬了他們幾杯酒，對方也回敬了他幾杯。沒成想吉覺迷茲攀親戚的舉動引起了同行兩個黑彝主子的不滿，其中有個家伙端起酒杯走到吉覺土司兄弟倆跟前，不無嘲諷的說：“我道是什么高貴的吉覺茲莫呢，原來不過是我家百姓的家門嗦。來，我敬你們一杯！”吉覺土司倆兄弟禮節性的把酒喝下落座后，并未與之搭話，只見年紀稍長的那個不慌不忙的從自己的衣袋里抓出一把碎銀，隨手“嘩”的一聲扔在酒館的地面上。兩個黑彝顧不上喝酒趕忙俯下身子去撿拾地上的銀錢，吉覺土司兄弟呵呵一笑，起身與吉覺迷茲道別而去。

后來，有個秋日的下午，燒房里來了幾個彝人。吉覺迷茲發現其中有個六七歲的小孩，一直警覺而無助的觀察著周圍，卻沒見他和同來的大人交流過一句話。迷茲覺得有些蹊蹺，便詢問他們那小孩是什么人。那些人告訴他，小孩是幾天前從右所那邊的大山里被人販子搶來的“碩惹”（漢娃），本來是兩個，看起愚笨點的那個已被卡拉壩那邊的彝族買走。這個模樣好，看起也聰明些，人販子想賣個大價錢，便托他們四處帶著轉賣的。也許是緣分吧，一見到這個怯生生忽閃著大眼睛的小男孩，吉覺迷茲頓生憐憫之情。再想到自己三十多歲了，只有兩個女兒，還沒有接續家譜的兒子，便決定買下他。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小男孩最終留在了燒房里。那天晚上，吉覺迷茲殺了一頭牛招待親朋好友，并宣布他收養了個聰明伶俐的干兒子，他還給干兒子取了個彝族名字就叫“木呷惹”。

在往后的日子里，木呷惹慢慢融入了當地的彝人生活，鞍前馬后的服侍著干爹。更讓吉覺迷茲高興的是，兩年之后，自己的老婆竟也生下了個大胖兒子。隨著年齡的增長，聰明伶俐的木呷惹學什么東西都是像模像樣的，從蕎麥過秤、浸泡、加熱、試溫、拌曲到出酒裝桶、售賣、結算，皆一點就通，逐漸成為了吉覺迷茲燒房里的得力幫手。吉覺迷茲十分信任木呷惹，漸漸的就將燒房完全交給他打理，自己索性當起了甩手掌柜。轉眼間，12年過去了，木呷惹已成長為一個體格魁梧、做事干練、人見人愛的彝族帥哥。他又兼通彝漢雙語，燒房在他的精心打理下，生意越做越順，甚至連梅雨的漢族商鋪也有來山里進貨去街上兜售的了。吉覺迷茲心里美滋滋的，逢人便說，這都是托干兒子木呷惹的福。周圍的人也早把木呷惹當做吉覺迷茲的長子看待了。

有一天，燒房里來了一支穿戴整齊的漢兵，他們身上都背著長槍，像是要去哪里打仗的樣子。吉覺迷茲和木呷惹一同接待了這群特殊的大買主，才知他們并不是什么漢兵，而是右所土司八承基家的團練，大多數是蒙古族人，但都只會說漢語。此行是要替八土司到左所去幫喇寶臣土司打冤家，因為路途遙遠，預計至少要在左所待兩個月后才能返回。木呷惹與這隊蒙古族兵士相談甚歡，待他們喝完酒要離開時，木呷惹主動為他們帶路，把他們送到牦牛山腳下才與他們依依惜別。

三個月后，木呷惹騎著干爹的大青騾子到梅雨街上去收帳。當天傍晚，他把收來的銀兩放在干爹的柜子里，大青騾子也栓在燒房旁的圈里后，不見蹤影了。夜里該睡覺時，還是沒人見他回來，直到第二天上午，仍杳無音信。吉覺迷茲這才召集家族親友四處尋找，最后有人告訴他，那天在梅雨街上看到木呷惹和前回到燒房里來喝酒的蒙古族兵士有說有笑，估計是跟著他們逃回右所老家去了。聽到這個消息，吉覺迷茲的家族親友們無不義憤填膺，動員了十幾個青壯年到燒房前，都說沒想到木呷惹如此辜負其干爹的好心好意，紛紛提議趕緊派人騎上快馬，到烏池勒解（指小高山）去攔著他們的去路，要不惜一切代價幫他把木呷惹押解回來！

吉覺迷茲捻著胡須長嘆了一聲，揮手示意說：“阿嫫沙，罷棄，罷棄，由他去吧。這孩子我視他如長子，他對我也巴心巴肝的孝順。你們看，昨天我讓他去梅雨收回的銀錢他分文未動，騎去的大青騾子也好好的栓在圈里。這樣重情重義的人大家可曾見過？況且思念故土，認祖歸宗是人之常情，換作我也會這么做的，大家都各自回家去吧。”經他這么一說，家族親友們都覺得吉覺迷茲重情重義，更加敬佩他的為人處世。

木呷惹離去后，吉覺迷茲重新物色族人經營燒房。為了再培養一個像木呷惹一樣出色的接班人，他把自己的兒子送到雙河毛家壩他熟悉的一家漢族私塾去念書。私塾先生根據給他兒子取了個書名叫“吉玉成”，并解釋說，這是出自“玉不琢，不成器”的寓意。然而，事與愿違的是吉玉成一來完全不懂漢語，二來他從小在山區無拘無束的野玩慣了，根本靜不下心來坐在學堂里聽先生講，再加上私塾教師不善因材施教，一味照本宣科，嚴管嚴責，所以他不但把讀書看作是一件百般痛苦的差事。日久天長便記恨在心，總想找個機會將自己的不滿之情發泄在這個古板的先生身上。

有一次，機會終于來了。吉覺迷茲到私塾里來看看兒子學得怎樣，其他幾個學童都各自回家了，學館里只剩下先生和吉覺迷茲父子二人。吉覺迷茲正在屋里與私塾先生長談，吉玉成悄悄把房門關好，從外面鎖上后，抱起堆放在院子里的干柴將正房門口堵得死死的，并在干柴間加上了些松枝，意欲一把火將私塾先生燒死在屋里泄憤。等他一切準備停當，就差最后點火這一步時，猛然間想起自己的阿達（父親）也還在屋里，便走到門前用彝話大喊：“阿達，快出來！阿達，快出來！”吉覺迷茲搖了幾下木門說：“你把門鎖著，我咋個出來得起？”吉玉成才不得不搬走柴塊，打開房門讓父親出來。吉覺迷茲走出房門，就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立馬將兒子按在地上一邊打，一邊罵，狠狠地教訓了半天。想到自己枉費苦心，兒子根本不是讀書學習的料后，吉覺迷茲向私塾先生賠了不是，心灰意冷的領著兒子回棉椏老家去了。

蘋果往事

“噓哩哩——噓哩哩——”，生產隊的曬壩里響起了急促的鐵皮口哨聲。白烏公社一大隊5小隊的村民陸續趕到河對岸，集中去給生產隊新栽的蘋果樹澆水。那時，我有五六歲的樣子，也跟著父母去看熱鬧。婦女們都背著自家的木桶，男人們有的在河邊把舀滿了水的木桶端到背水婦女的背上，有的在蘋果園里挖坑、填土，指揮婦女們將木桶里的水倒進指定的蘋果樹下。在大人的嘈雜說笑和小孩的追逐嬉鬧聲中，稍比籃球場大一點的蘋果園三下五除二就澆灌完畢了。

幾年后的一天傍晚，在縣城工作的采哈手里拿著個泛著誘人光澤的金帥蘋果來到我奶奶家。這個蘋果不知是他從縣城帶來的，還是從自家的蘋果樹上摘來的——總之，肯定不是生產隊果園里的蘋果。他畢恭畢敬的說，村里的第一個蘋果理應先給輩分最高的老人嘗。我們七八個人圍坐在奶奶家的火塘邊，借著火光看著采哈用自帶的小刀嫻熟地削掉皮子，再把蘋果均勻的切成八瓣，讓奶奶嘗了一瓣后將剩余的幾瓣分給我們。大家小心翼翼的將各自那瓣月牙形的蘋果送入嘴巴，用牙齒輕輕一嚼，伴隨著“嘎吱，嘎吱”的脆響，舒柔的甜香從牙齦、舌尖順著喉管逐漸沁入心脾，瞬間覺得自己已然成為了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那年秋季開學時，4小隊的海來則哈帶著他的兒子來村小報名，當我的幺叔——村小老師兼校長，問他小孩叫什么名字時，海來則哈脫口而出：“蘋果惹。”（惹，是彝語“兒子”的意思）——可能是栽蘋果的那年出生的。幺叔就在報名冊上寫下了“小蘋果”三個字，那愣頭愣腦的菜鳥居然因為“小蘋果”這個易讀易記的名字，還沒有進教室就成為了全校知名度最高的新生！

過了若干年，生產隊的蘋果園還遲遲未有收益，村里大多數人家的瓦板屋旁倒先冒出了一兩株枝繁葉茂的蘋果樹。每年一過完“火把節”，我們這些小饞貓就開始打起了本小隊里不同人家不同品種蘋果的主意：最先開刀的是寡母子阿麻巴底家的那棵不知名的早熟蘋果，還沒長到乒乓球那么大就有小孩爬上去摘來吃了；接著是伯父帕牛阿索家的兩株挨在一起的金帥，枝條從土墻圍著的院子里伸到路過之人的頭頂上方，撿塊石頭扔上去準會掉下兩三個蘋果；等到金帥蘋果凋落殆盡時，堂叔阿卡拉哈家菜園里僅有的那棵富士蘋果剛好成熟，不過必須先征得他兒子阿金的默許方能得手；熬到霜降后才可品嘗的是堂兄巫卡覺洛家院壩里的那棵“阿壩蘋果”，未成熟前又澀又酸，再嘴饞的孩子也不想咬它一口，經過霜扎后卻一天天變脆變甜……

包產到戶沒幾年，生產隊所屬蘋果園因無人管理慢慢變成了村民的宅基地。而在壩區，一些敢于吃螃蟹的農民頂著風險以普遍偏低的價格把當時無人問津的集體果園承包下來，乘著改革開放的東風迅速成為了全縣先富起來的人。縣政府也鼓勵縣內外機關、企事業單位及干部、工人、居民與農民聯辦，入股或承包荒山荒坡建果園。

短短的十來年間，從衛城小高山麓到梅雨小河邊，從鹽井塔爾山到白烏長坪子，整個鹽源盆地到處布滿了規模不同、地勢各異的蘋果園。

眼看著身邊不少人都有了屬于自己的果園，六大山區的許多農民從改善居住環境、方便子女讀書的角度出發，舉家搬遷到縣城附近，承包荒山荒地，專門從事蘋果種植或銷售，成為了地地道道的“果農”。見此情形，當時在西昌某研究所任教授的哥哥和在縣城當中學教師的我也按捺不住想要發財的激動心情，準備動員身板還算硬朗的父親到縣城來經營蘋果園，幫幫清水衙門里的兩個兒子掙點外水。

兄弟倆在縣城附近轉悠了幾天后，終于打聽到緊挨著縣民中足球場邊一戶人家有個4畝多的蘋果園，8年樹齡，要價4萬。我們一廂情愿合計著將各人的積蓄全拿出來，再讓父親把家里的四十多只羊子賣掉添上。商量好后，哥哥專門回白烏把父親帶到縣城來看那果園時，老人家心不在焉的回答著我們的征求意見。下午，剛在一親戚家吃完晚飯，還沒有最后匯總父子三人的意見，父親只給主人家說了一聲“我走了”，便溜出客廳，逃也似的步行數千米，到干海喇嘛橋他的漢族干親家住去了。從主人家的口中得知父親的去向后，我和哥哥猜出過慣了半農半牧生活的父親完全沒心思到縣城里來居住，只得一笑了之。

第二天，哥哥回西昌當他的教授，我照常在縣城安心教我的書，從此誰也不再提買果園掙外水之事了。

機敏過人的阿車五井的故事

阿車伍井，屬豬，生辰方位在南方，因臉上有個大酒窩，所以有人也叫他阿車博都。

他五歲時就會劈竹篾，七歲時就編竹器。因此，他的父親愛對他的母親說：“伍井他娘，飯飽點兒的給伍井吃上，伍井長大了會成器。”伍井長大后，成了才思敏捷、彝漢兼通、能言善辯而名揚四方的名人。因阿車伍井的辯才和斷事能力，有什么矛盾糾紛時，伍井不來不調解矛盾糾紛。

在鹽源縣黃草鎮黃臘溝村4組（羊槽子古村落）與鹽邊縣國勝鄉的大椏口交界處有個彝語地名叫“友從枯西”（綿羊被人趕處）。民改前，因恩怨，鹽源縣這方羅洪阿恩家的幾百雙綿羊冬季在這里避寒打窩子，被鹽邊縣那方的爾恩拉史家強性趕走。羅洪家心急火燎、口干舌燥，思來想去，最后向阿車伍井請求。阿車伍井不辱使命，不用一槍一彈，憑三寸不爛之舌，以歷史地理的權屬為依據，以利弊權衡的理由，說通說服了對方，不僅趕回了幾百雙綿羊，從此以后，“友從枯西”這個肥美的牧場也成了鹽源的領地。民改后，這個地方又成了鹽邊縣與鹽源縣的邊疆權屬爭議之地。為了尊重歷史，以歷史為依據，阿車伍井的兒子阿車左所出了馬，鄭重地重述了曾經在這里發生過的故事，以人人皆知的“友從枯西”這個還活著的地名為事實依據，平息了爭議。

阿車伍井還有一次驚險的膽識和智慧，對方的地名和人名讓它在沉默中睡去，以免對方的子孫后代產生不必要的想法。在一次眾人聚會的地方，因斗智比識，顯示自已領地一方的學識和膽量，阿車伍井向對手玩笑般地發出，某年某月某日的晚上，我要到你家的屋里來牽去你的那匹皂色的寶貝坐騎你相信嗎？

對方帶有諷刺的反語笑著回話：“你阿車伍井，敏捷如鷂鷹，跳躍如野猴，聰明如神仙，哪有你做不到的，怎么不相信呢！我家說槍沒槍，說狗沒狗，隨便你來牽我的坐騎呀，你牽走后就把這匹馬送給你，還饋贈你十兩銀子，作為膽量和智慧的獎賞！”

到事先約定的那個冬天的夜晚夜，圓月懸掛在高空，寒風呼呼，不停的吹著，阿車伍井為了把他的諾言付諸于行動，邊思考妙計，邊匆匆趕往，趕到對手家的屋前時，大門緊閉著，不可能打開，圍墻上長滿了倒鉤刺，里面還有兇惡的熊狗，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在屋前轉來轉去，最后他聽到有只綿羊在呻吟，羊圈靠近著圍墻，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他把身上的披氈鋪在圍墻上的倒鉤刺上，然后從披氈上輕輕地躍到羊圈的瓦板上，用身上帶有的尖刀撥開瓦板后，手抓羊圈的上的檁子桿，把腳伸下去著了地。準備打開羊圈的門時，好像屋前的狗發現了什么異常的舉動，發出準備要叫喚的前奏。這是他急中生智，順手逮住一只綿羊，用那把尖刀割斷綿羊的頸部，讓熱氣騰騰的羊血往羊圈的門前汩汩的流淌而去，狗開始在舔食羊血，他開始打開了羊圈的大門，又把那支殺死了的綿羊推向門外，事先試探性的用腳推移羊體，看到狗只顧舔羊血撕咬羊皮吃羊肉，沒有叫喚咬人的意思后，他大著膽子先打開安裝在圍墻上的大門，然后聞著馬屎的味道摸進了馬廄，把火絨草壓在火石上，用火鐮在火石上用力一擦，閃出的火星開始在火絨草上冒煙，與準備著的枯草一起捧在手里用嘴輕輕的一吹，燃出了火苗，借用發出的微微的火光一照，沒錯，正是對手的那匹皂色寶貝坐騎。他把準備著的籠頭套上馬頭，擔心牽出的馬蹄發出聲響，所以把披氈鋪設在馬廄的門前，然后把披氈一步一移地把馬牽出大門外。躍上馬背后，他把自己的名字大聲的喊出讓對手聽到后揚鞭飛馳而去，對手只有在后面捶胸頓足，大喊不該粗心大意！還責怪的罵著看家狗：“瘟狗——死狗——沒用的東西……”

有一年遇上荒年，糧食吃光了，阿車伍井把自己最肥壯的一條公牛宰殺后，請鄰里的人來充饑。第二天問鄰里的人，如果牛肉能抵事，我繼續宰殺一條牛來享用，可鄰里的人回答：“肉不能當飯，吃的那一下覺得可以，可不經餓，要不到幾下就餓了，并且，吃了肉后四肢無力。”因此，這里的人們通過這個故事，懂得肉不能當飯，糧食比肉食更為重要和珍貴。

1955年，阿車伍井，在民主改革解放軍來到時，有人還跑到深山老林去當土匪，可他識時務，和解放軍友好，無償的給解放軍提供軍糧，勸了不少的土匪不當土匪和解放軍和好。后人還流傳著他和解放軍做交易的佳話。他想用一匹駿馬調換解放軍軍官的一匹高大的騾子，可軍官說：“你的馬太矮小了！”

阿車伍井用漢語翻譯彝族的格言給軍官聽：“你聽說過勇敢馬蜂大，跑馬蕎籽大嗎？”軍官用贊嘆的語氣說：“噫——阿車伍井啊！”

阿車伍井將要給兒子阿車左所舉辦婚禮時，心情有些激動，因此，在一個叫山河拉達的地方的友從枯西和大椏口中間，夜晚燒起篝火不停的唱山歌時，解放軍誤認是土匪，開沖鋒槍掃射時中彈身亡。解放軍為了深表遺憾，尊重彝族的禮俗，以最高的禮節，買酒道歉，買牛辦喪，鳴槍送葬，來安撫家人，送走亡靈。現在，阿車伍井被誤殺的地方還稱作“博都殺地”（博都，是阿車伍井的綽號）。阿車伍井的火葬地，留存黑克攏的南面一個叫落水洞的地方。

一個發人深思的故事

前幾天，我去參加縣書協舉辦的年終總結會，一位文友給我講的一個他親身經歷的故事，對我觸動很大。

前些年，我的這個文友在瀘沽湖經營飯店，一天早上，一位穿著十分牛氣的大學生來到他的飯店吃早餐，他飯店早餐主要供應米粉（其他地方也叫米線）。當這位大學生走進飯店后，他讓飯店服務員給這位大學生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米粉。但是，米粉端來后，他見這位大學生仍然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

他覺得很奇怪，就走過去問：“請問，你還需要什么嗎？”

這位大學生回答：“不需要什么了，沒有筷子，我怎么吃啊？”

“筷子就放在你面前的筷子筒里。”文友回答。

“筷子被塑料封著，怎么用啊。”這位大學生著急地回答。

于是，這位文友很禮貌地從筷子筒里取出一雙筷子，去掉密封的塑料袋，將筷子遞給這位大學生。

可能是有點餓的緣故，這位大學生接過筷子，就迫不及待地吃起來。但他剛吃了兩口，皺皺眉很生氣地問：“老板，你飯店的米線怎么一點味道都沒有，好難吃哦。”

文友感到很是不解，指著大學生面前的作料問：“你面前放著的花椒粉、辣椒粉、鹽巴、豆瓣、芫荽、蔥花這些不是作料嗎？你可以想吃什么味道，就挑選桌上的作料放上，就有味道了，我們飯店里的米粉味道很好的。”

這位大學生生氣地回答：“我吃飯從來都是保姆幫我做好后，我直接就吃的，來到你飯店，你什么都不管，不幫我拿筷子、放作料，我怎么知道放哪些作料啊？”

聽這位大學生這么一問，文友感到很無語，但出于經營飯店的職業禮貌，文友還是耐心地幫著在這位大學生的米粉碗里放上鹽和作料。

后來，文友才知道，這位大學生的父親是一位大富翁，從小他父親就給他高薪請了一位保姆，負責他的生活起居，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才導致了這位大學生出門后什么都不會。

當然，文友給我講的這個故事，只是一個極其典型的案例，但聽了文友給我講的這個故事，我陷入深深的沉思，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父母給我講過的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故事。梁山伯與祝英臺同窗共讀了好些年，“書呆子”梁山伯竟然不知道祝英臺是女同學。古代一些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讀書人，竟然把麥苗認成韭菜，竟然以為稻米是從甑子上長出來的。聽了文友的故事，認證了這些古代傳說也并非空穴來風。

文友遇見的這位大學生的行為表現，至少暴露出兩個方面的問題，一個是家庭教育出了問題，由于在家里過分溺愛，導致他缺乏生活自理能力，走上社會什么也不懂；一個是學校教育出了問題，他能夠考上大學，說明他在學校成績不錯，才能考上大學。但是在唯分數論成敗的人才培養模式之下，導致他只有書本知識，缺乏社會實踐經驗。

少年強，則國強；少年智，則國智。培養教育下一代，讓下一代學會生存、學會生活、學會學習、學會發明、學會創造，關系到每個家庭的發展，未來國家的前途和命運。古人說得好：“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在對子女的家庭教育方式上，我們要認真思考，如何讓自己的子女學會生活自理；在學校教育方面，我們要深入思考，如何培養出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對國家、對社會有用的人才，如果我們每個家庭教育出來的孩子都像文友講的這位大學生一樣，后果是讓人堪憂的。

離家出走的已婚女

那天，班車里的乘客不足二十人，我坐的是12號位。班車剛要駛到楊柳橋時，通道左后方傳來一個彝族女子打電話的聲音。隨后，從楊柳橋到高速路收費站出口，整車的乘客就免費收聽了該女子彝話里不斷夾雜著漢語詞匯的電話脫口秀，這趟旅程也因之而變得不那么疲憊無聊。所以，我就把當天在車上聽到的電話內容和自己的心理活動如實記錄了下來。閱讀提示：引號里的是電話內容，括號里的是我當時的想法。

“喂，你說什么？你這會兒就曉得著急了，剛才不是那么無所謂么。我今天就是要離家出走，你一個波則（男人）話都說出口了還反悔啥子嘛？”

（又遇上個大嗓門的打工妹了，這幾年我們彝族離家出走的已婚女咋就這么多哦，談家事也不懂得小聲點。）

“你還想咋個家辦嘛？你說你掙錢辛苦，那我們就轉換一下角色，你在家帶娃兒，我出去掙錢，就這么簡單明了噻。”

（咦，還知道“角色轉換”，看來這妹子見多識廣，不是成天圍著鍋灶轉的等閑之輩。）

“喂，阿烏（叔叔）嗎？看來是那個不是人的家伙給您打電話了？您別聽他瞎說，沒什么大不了的事。嗯，您別操心，我知道該怎么做的，那就這樣了啊。”

（一定是那心急如焚的老公按捺不住，先向老婆的娘家人求援了。）

“阿格格，你啥子個波則嘛，這種事你都好意思給阿烏說？你不知道阿烏不久前才經歷了多大的變故嗎，還好意思拿這種雞毛蒜皮的事來打攪他？”

（彝家女子對待長輩總是溫婉孝順的，而對老公，話語上往往貶損有余，尊敬不足。我老婆、兄弟媳婦、妹妹、侄女等，概莫能外！）

“喂，阿作嗎，你有何貴干？你說我在哪里？我已翻過小高山，你不相信？我騙你干嘛？我沒在街上，我真的翻過小高山了。孩子怎么辦？我才管不了那么多呢，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孩子！”

（那可憐的老公搬出兄弟媳婦來幫忙，收效甚微。）

“喂，巴甲（婆婆），您別管他吧。昨天深夜兩、三點鐘，楊布都不知到哪里痛快了回來，倒頭便睡。我早就給他說好了今天我們一起帶小的一個去打疫苗。可今天我叫他，他一直睡得死豬似的。叫老大跟他爸在家玩，老大整死不干，非要黏著我去防疫站，我沒辦法，只得再次跟他商量，他就火冒三丈，說他一天到晚又上班、又掙錢的累死了，怪我不體諒他。我說那好啊，從今天開始，我們轉換一下角色，你在家里帶孩子，我出門掙錢。這樣我才出來的，你們也別慣勢他，讓他好好的體會一下在家帶娃的辛苦，等他焦頭爛額買個教訓之后再讓我考慮回不回來的問題嘛。”

（原來如此！可憐的楊布都看來也沒什么不可饒恕的過錯，只不過是偶爾貪睡不顧家小罷了。這種情形對我來說不是家常便飯么？回去我得好好感謝老婆過去的不怒之恩了。）

“你啥子波則一個嘛，針尖大點的事也要給大人說，一點擔當精神都沒得！你說我好久回來？這么多年來，你外出時我問過你多久回來嗎？你問我老幺怎么辦？奶粉在桌上，你拿溫水拌好倒在奶瓶里給她喝就是了嘛。”

（選擇在哺乳期離家出走，這妹子該不是患了“產后抑郁癥”吧？但從打電話語氣上來看，她的心情好像不算糟糕，大概只是想給老公一個教訓罷了。）

班車駛到平川與騾馬堡之間的加水站，要在那里停車休息，讓乘客買點炸洋芋、涼粉等充饑。

下車時，我才看見那煲電話粥的彝家女中等個頭，三十歲左右，背著個小包，身體結實，膚黑齒白。她買了一碗涼粉，獨自坐在靠小賣部邊的桌子上享用，看不出有絲毫的抑郁跡象。

上車后，她的脫口秀仍在繼續：

“你口口聲聲念叨你掙錢辛苦，好哇，現在你在家待著，我去掙錢，我每月打五千元在你卡上該行了？我去年沒請產假時，每個月光是課后服務費都有兩三千元，帶二胎期間人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你就看不起人家了？”

（原來是位女教師，性格外向，口齒伶俐，肯定很受學生歡迎。）

“你說什么？離婚？好哇，我的戶口本、結婚證、身份證復印件都在家里放著，你拿到民政局去，我立馬回來簽字就是了。但孩子、車子、房子都是我的，你一樣都別來沾邊！”

（楊布都在氣頭上想拿出離婚來嚇唬嚇唬自家媳婦，想不到媳婦根本就把它當做一句玩笑了。）

“什么？你說你已經跟來了？你來干啥子嘛，我機票都定好了，準備在外面好好待段時間再說，人海茫茫，看你到哪里去找我？”

（可憐的楊布都實在沉不住氣，心急火燎的追上來了。老婆還想折磨他一下，但語氣明顯溫柔了些。）

后來，我看見這心直口快的妹子在雅攀高速西木路出口下了車，客車繼續起步時，她理了理肩上的背包帶，還不忘向車上的人揮手道別。

望著窗外不斷向后飛馳的行道樹，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素昧平生的族胞小妹啊，請原諒我偷偷的把你琢磨。祝愿你早一點與你的波則言歸于好，歡歡喜喜的回去照看自家的孩子、車子和房子。

羅富明的紅色故事

羅富民，男，彝族，中共黨員，1938年6月出生，鹽源縣棉椏鄉人。

羅富民同志，1955年以前，由于家庭經濟困難，出生貧農，只能在地主胡墨子家放豬、放牛、做農活。

1956年3月，即將18歲的羅富民同志參加了本縣的民兵聯防隊，作為一名臨時干部的身份，工作積極，不怕困難，第二年便參加了鹽源縣基干連，通過自身的努力和付出，升任排長一職。在這期間，羅富民同志用堅強的理想信念和對黨的執著，積極靠攏黨組織，并經受了組織的考驗，成為了一名光榮的共產黨員。

1960年至1972年，羅富民同志調任棉椏鄉任副書記、武裝部長。1972年至1977年，調任元寶區大河公社任武裝部長。1977年至1981年，調任一林場任場長。1981年至1987年，調任棉埡林場任場長、副書記。1987年11月3日，未滿50歲的羅富民同志在出席縣農村工作會議期間突然發病逝世，留下了多病的妻子和三個兒女。家人痛失了親人，黨和人民痛失了忠誠的捍衛者。

羅富民同志的一生，是光榮的一生。正如他自己在入黨志愿書里的誓詞一樣：“把黨和人民的利益放在自己的私人利益之上，在各項工作和戰斗中，不怕犧牲和困難，在最艱苦最困難的情況下，決不投降敵人和叛黨，并和一切損害黨和人民利益的一切壞人壞事作堅決的斗爭”。在黨和人民的利益面前，羅富民同志堅守黨性，1958年在牦牛山剿匪戰斗中，親自擊斃過叛逃當土匪的親舅子，這個舅子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這種大義滅親的覺悟高度，也是后來老婆一輩子的埋怨不能動搖的。羅富民在外剿匪時，母親的右手曾被報仇的土匪打斷，這也沒有絲毫影響羅富民同志剿匪的信念。

羅富民同志一生受獎頗多，如：1957年，在云南剿匪中立功受獎。1958年，在鹽源縣白靈山剿匪中立功受獎。1959年，在鹽源縣平川剿匪中又立功受獎。1959年到1960年，先后在西昌和成都參加先進民兵積極分子會議，并獲嘉獎。1960年4月18日，參加在北京召開的首屆全國民兵代表會議，參會代表有革命戰爭年代各個時期和建國后民兵工作中的先進人物、單位，總人數達6161人，這是新中國成立以來第一次民兵工作的盛會。有1700余名優秀基層民兵被毛主席和中央領導授予56式半自動步槍及100發子彈。羅富民同志也光榮的獲得了毛主席和中央領導授予的一支56式半自動步槍及100發子彈、紀念章、紀念冊、一支金星金筆等獎品，后來此槍于1999年2月28日收存入涼山州民兵武器庫陳列，并頒發了榮譽證書。

羅富民同志用對黨的忠誠和熱愛，揮灑了青春和熱血，更是用一生的革命行動踐行了對黨的誓言。是實實在在的“不忘初心，牢記使命”號召的先驅者。

阿爾惹的故事

我出生在一個非常小的地方，這個地方叫雪地落，居住地的四周被叢林所包圍，一面叫花巖子，一面叫小老林，一面叫大坪子，一面叫大老林。從有記憶以后，全村人口一直保持在130人左右，居住著兩個民族。一個是彝族、一個是藏族，兩個民族的人口大概相當。

曾記得隊里有五位五保戶，其中一名叫“阿爾惹”，聽起來像是彝族名字，實際上可能是解放前從其他民族中捆來做了奴隸的，解放時被共產黨解放出來，做了人生自由的五保戶，因為阿爾惹的彝語說得很不好。

記憶中，阿爾惹的身材不高，估計有一米六三左右，留有一個平頭，說著一口并不標準的彝語，基本上給合作社放羊。但此人有個特長，能夠吹起響亮的彝族馬布，很多人都叫他吹吹馬布，他自己也經常坐在門口吹馬布。

阿爾惹和一位有視力障礙的女人生活在一起，有視力障礙的這位女五保戶無法勞動，大多數靠阿爾惹照顧。每當阿爾惹出門，女五保戶都會出來送一程，然后回到院壩上烤太陽坐一天，除了陰雨天，她都會坐在院壩上等阿爾惹回來后才進屋。兩位五保戶住的房子聽說是合作社修的木頭房，比起我家住的好一點。有時候，自已也會去這位五保戶婆婆家玩耍，偶爾也看到一些調皮的小孩欺負老婆婆，自己無法阻止別的小孩欺負老婆婆，只能看著他們欺負。

那時候，只是覺得老婆婆很可伶，卻不知道為什么會變得這樣，后來長大后才明白，他們為什么成了五保戶。偶爾大人們路過，也用語言挑逗老婆婆，有些語言至今記憶猶新。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已經成了過去的記憶，如今回憶起來還條條有序，有些記憶讓人有些心寒。

或許阿爾惹吹馬布是為了消遣，或者是給自己消愁。也有可能是調和兩位老人的生活情調。如今才知道，其實阿爾惹的馬布聲音是用來陪伴孤獨的，也是在傾訴內心的感慨。

扶貧路上遇到的故事之一

那是一九九二年冬，我第一次到某個鄉搞扶貧摸底調查時發生的一個故事，我沒有想到會遇上這樣的故事，更沒有想到有這樣的故事，于是記下了這個偶然發現的故事。我去調查的這個村叫莊房村，村寨都座落在一條大河邊，河邊的氣候條件很好，周圍的土地也比較出產。那次調查我們是以工作組的形式開始，那天和我一起去參加調查的工作組一行三人，我們到達村長家以后，在村長的帶領下走家串戶的做調查工作。每到一戶我們都對農戶進行財產調查和登記。當我們登記到一個叫“孫順富”的家中時，這家人有三個孩子，家里一貧如洗，什么家畜都沒有，于是覺得很奇怪，所以專門對戶主作了詳細的了解。當我從群眾中訪問情況時，群眾們對我說：這個人從不去出門、從不勞動、一天只知道烤太陽怎么會不窮。聽到群眾們這樣說以后，我沒有作進一步的深究。當天回到鄉政府以后我再三與鄉上的領導商議，最終決定給這家人購買一頭母豬和一只母羊。

幾天以后，我們工作組再次到村上召開群眾大會，當場給這家人送去母豬和母羊。可是這位戶主卻拒絕要母豬和母羊，反而提出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的要求，讓我很難堪。戶主是一位留著長長的頭發、衣裳破爛，全身似乎全年沒有洗過一次，整個人都變得好像是鍋底一樣的黑。我親自進屋看了看家里的三個孩子，孩子們的衣裳也只是遮住了羞處，大多的皮肉都裸露在外。當時我在想，這個家庭為什么會這樣貧窮。該鄉在我們縣里還算是比較好的鄉，因為當地出金子，所以經濟來源不錯。可是這個家庭這樣貧窮，讓人難以想象。后來我通過對周邊群眾的再次了解，也對戶主本人作了詳細訪問。當我問他這里出產黃金，人人都在淘金你家為什么不淘金。他說：我沒有本錢淘金。我又說：沒有本錢是事實，但沒有本錢也可以到金山給礦老板做工、出力掙錢嘛。他對我說：我不想給老板當奴隸。我再說：那你也可以發展其他的養殖業和種植業等來發家致富三。他說：錢多了麻煩。搞得我無法再問，也沒趣再問。在調查中我知道了貧窮的原因。

說到這里，大家知道戶主提出的要求是什么嗎？我想大家都不會猜到。戶主坐在眾多的群眾面前說：政府既然要給我搞扶貧，給我家購買來的母豬和母羊我都不要，我難得放豬和放羊。我說：那你要什么？戶主說：兩個月前我的妻子棄家而去，現在不知到在哪里，聽別人說已經被人拐賣到了眉山，要求政府把我的妻子找回來。雖然這個戶主的要求讓所有在場的群眾哄堂大笑，但給我留下了深刻的映像和感觸。盡管當天我們把母豬和母羊送給了他，但在回來的路上我不知思索了多少，也為這個主人遺憾。事隔一年以后，我又到那個鄉去搞扶貧驗收工作。在鄉上，我主動提出要到莊房村去驗收，并特意去了解孫順富一家的扶貧情況。可沒有想到，這家人的豬和羊不僅沒有發展，還把送去的母豬和母羊都賣掉了。據說：賣豬和賣羊所得的錢都用在了找妻子身上，遺憾的是賣豬和賣羊的錢已經用盡，妻子依然沒有找到。從那以后我每一次到這個鄉都會問問這個家的情況，后來我一到這個鄉，干部們都先說孫順富的情況。

騎馬的故事

曾經成長在農村里，所以養過馬、騎過馬，也被馬踢過。在自己的人生歷程中，當過一段時間的趕馬人，也就是說馱過馬，俗稱“馬腳子”。后來參加工作后也去基層掛過職，并且經常騎馬下鄉。

那是時候基層幾乎沒有公路，所以下鄉幾乎都是騎馬。有一次和一群下鄉的人一起騎馬去鄉上。其中有的人不會騎馬，需要有人來幫忙才能騎上。如果沒有人幫忙，馬走了很長一段時間都騎不上。后來有位同志被馬踢了一腳，恰好又踢在生殖器上，搞得半天都爬不起來。這次記憶猶新，也是一生中第一次看到有那么笨拙的人。

生活和工作在山區的人，騎馬是常事，除了個別人，大多數人騎馬一般找一個上馬的砍砍騎上去。可是這位同事騎馬總是騎不上去，要么騎在馬頸子上，要么騎到馬屁股上，搞得馬幫主人都哭笑不得。這位同事有一次和自己一起同行，大家在某個地方租用了騎馬，因為這位同事體重，所以大家讓這位同事選了一匹又高又大的騾子騎，自己卻選擇了一匹又廋又小的馬騎，結果這位同事走過了兩三公里的路程都沒有騎上騾子。自己看到同事很久沒有騎上馬后，只好下馬把騾子攔住，先讓同事騎上馬，自己再上馬。沒想到，自己把騾子拉住扎在坎下，讓同事自己騎上馬。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同事蘸在坎坎上跳上馬時腳翹錯了，本來該翹左腳，卻翹成了右腳，而且騎在了騾子屁股上面。此時，騾子開始踢腳，嚇得同事緊緊的抓住馬鞍，嘴里喊著塊救命。結果自己準備去抱他的時候，他自己先掉下了馬屁股，也被騾子踢了一腳，而且騾子的這一腳恰好踢在同事的那地方，讓同事懵著半天都起不來。真的是第一次遇到這么笨的人，居然騎馬都那么困難，現在想起來都好笑。

責任編輯：何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