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九一八事變的爆發和偽滿洲國的成立,加速了日本向中國東北的系統化移民。從第一次武裝移民的實施過程來看,該團體既是以村屯為載體的政治殖民組織;又是以緩解人口危機為橋梁的經濟組織;同時也是以“移民”身份為掩護的關東軍后備組織,所暴露出的是日本殖民手段的多重性,其中既有政治同化、經濟掠奪,還伴隨軍事欺壓。“滿洲移民”相較其他破壞和平、掠奪資源、侵占利權等方式,更顯復雜性和多元性,但無論何種手段,都是服務于永久占領中國東北這一究極目標。
[關鍵詞]日本;武裝移民 ;“彌榮村”;殖民侵略
[中圖分類號]K207[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2095-0292(2024)04-0143-08
帝國主義對外擴張勢力手段有兩端,一為軍事占領;二為人口增殖。長期覬覦中國東北的日本更是深諳其道。就人口增殖——海外移民而論,早在日俄戰爭后,日軍參謀總長兒玉源太郎、“滿鐵”總裁后藤新平便積極經營謀劃向中國東北移民。九一八事變前,日本曾在“關東州”及“滿鐵附屬地”組織了幾次試驗移民,但因規模小、資金短缺,加之移民東北計劃尚未在日本國內達成公決,最終告敗。1931年九一八事變爆發和偽滿洲國建立后,日本殖民者審時相機,策劃了武裝移民計劃,自1932年始,陸續向“北滿”地區發動了五次武裝移民。
其中第一次武裝移民①作為以偽滿洲國為依托發動的首次移民活動,在日本“滿洲移民”計劃中具有特殊意義。首先,此次移民是在總結了前期試驗移民失敗基礎上出臺的,體現了日本“滿洲移民”的戰略調整;其次,它為后期移民計劃提供了經驗和方向。第一次武裝移民在實行期間常有日本官員、學生團體視察參觀,留下了大量的視察報告,以及詳細記錄移民團生產生活的資料和圖片,這也從側面證實了此次移民的重要性。關于“滿洲移民”殖民本質的研究,學術界已有相當成果②問世,但借助具體移民團實例,剖析“滿洲移民”本質的成果尚不多見,且現有對第一次武裝移民的專論性研究也大多停留在概況性介紹。本文試圖以此次移民為例,從移民團在殖民地的具體實態入手,揭露日本“滿洲移民”政策的本質。
一、基層政治殖民組織
日本發動“滿洲移民”計劃的最終目的是永久獨占中國東北。在政治從屬權方面,永久定居需“最終徹底改變移入地的人口結構,民族結構,社會結構,并影響其社會走勢,確保永久定居持續性。”[1](P32)日本殖民者深諳此道,移民東北的企圖之一便是依靠本國民眾在他國殖民地小范圍構建獨立日本農村,繼而為中心向外輻射,最終形成大面積占領區,而第一次武裝移民的首要任務便是構建以移居地為核心的村屯組織。此外,永久居住還需滿足“群體性”條件,即大量日本民眾自發移居“滿洲”。為此,日本殖民者在國內大力宣揚利用在“滿”移民“建設優秀日本民族參加指導的真正王道樂土。”[2](P1)煽動國內民眾投身“滿洲移民”事業之中。
(一)構建獨立日本農村
構建獨立日本農村是日本殖民者策劃“滿洲移民”的主要形式。此舉一則可以高度團結日本移民,方便共同行動;二則可以深入東北內地,同化當地民眾。
第一次武裝移民從提出至實施,經過了日本軍、政各界反復討論、籌謀,以至移民團在到達預定地后,便能旋即開展各項事務,一改前期試點移民零散分布的特點,構筑起符合戰爭所需的村落組織。
第一,名稱上。為掩飾作為“移民團”“屯墾隊”的侵略性質,殖民者將入侵地——永豐鎮改名為“彌榮村”,“彌榮”一詞來自日本神道教,取“繁榮昌盛”之意。日本殖民者通過賦予移民村“日本化”的名稱,試圖在保持自身民族特征的同時,對當地民眾進行“去中國化”的宣傳,達到在思想上同化中國民眾的目的,這也是日本“滿洲移民”計劃背后的險惡用心。
第二,人員組織上。第一次武裝移民團入殖“彌榮村”后,并未著手擴大規模,而是先以團體形式協同工作,通過一年生產經營后建立起了一套完整的行政組織體系,并逐步招募家屬入殖。初期所招募成員僅限于30歲以下有農業經驗、受過教育的男性退役軍人,要求身體健康、品行端正、思想堅定、能吃苦耐勞。[3]對所募人員的明確限制坦露出該移民團絕非普通農業移民。后期由于移民成員無法忍受“開拓地”的種種困難,相繼出現退團現象。為安撫移民情緒,“改善團員不安定的狀態,同時進一步補充勞動力,根據東宮鐵男提案,開始招募花嫁大陸花嫁指從日本國內招募的女性,其中包括移民團員妻子和單身女性。。”[4](P6)由此將婦女納入計劃之中。
第三,村政建設上。設立了中樞機構——村公所,公所下設部落,成員按照出生地被劃分為13個部落,部落名稱采用移民成員出生地的日本地名,如青森、巖手、秋田、山形、福島等地。此舉同樣帶有明顯復刻日本農村的意圖,不啻為日本農村的延長。公所內設村長一名,統籌移民事項,另外配備會計師、憲警、土木建筑師、學校勤雜工,以及產業、郵政、戶籍、衛生、教育等行業主管等維護“彌榮村”正常運轉。此外,移民團還定期召開村會、區會,商討相關事宜。
為進一步完善組織管理,移民團負責人另外設置了具有針對性的管理機構。具體包括:
“彌榮村共濟會”,為遭遇困難的移民提供借款,該會會員需定期繳納錢款作為保金。進德會,旨在加強移民成員“開拓”信念,通過精神控制增強內部凝聚力。除進德會外,為進一步約束成員,移民干部還頒布了防止團員退團的《屯墾隊懲罰令》。退役軍人分會,以“以鍛煉軍人精神,提升軍事能力為目的”而創設。[5]愛林會,借“保護森林”之名,禁止中國民眾采伐木材的同時,為日本移民竊取森林資源行方便之舉。土地委員會,負責土地分配、開墾及改良等業務。協和會,為貫徹“為達收攬滿洲原住民之人心、道義、民族的結合境地……以日本國民大量移住,充當和原住民實現民族結合之媒介”[6](P38)理念而設,以此宣傳標榜“五族共和”的協和會精神,達成用“日本民族三千年來培養的大和魂同化其他民族”[7](P3)的目的。
第四,生活設施上。第一次武裝移民團在政治管理層面的嘗試,尚不能完全構筑起符合日本殖民者預期的“移民村”整體概念,為完整建立“日本移民村落”,移民團進行了相關基礎設施建設。其中首要工作便是完善住所,在移民團入殖伊始,便低價從當地民眾手里收買了兩所糧棧,改造成簡易宿舍,同時強令當地99戶居民約400人遷出移民地,為聊表安慰,每人僅發給5元搬家費,如此便將當地居民房屋悉數劃為己有。之后,為建立起符合日本人生活習慣的村落,移民團建置了具有東北特色(為抵御東北嚴寒,保留了土炕)的日式住房;為方便移民生活,修建了醫院、學校等設施;鋪設了方便與外界聯絡的交通、通信網;甚至連文化設施也有所兼顧,創辦了向日本國內民眾宣傳“開拓”精神的《北辰》雜志等。
從種種舉措來看,第一次武裝移民團能夠在短時間內構建起一應俱全的村落組織,無疑是長期謀劃的結果。所謂“滿洲移民”實則是以永久占領東北為目的的侵略移民,其最終落腳于建立以日本人為主體的“新興社會”,利用日本人口同化瓦解當地中國民眾。
(二)粉飾裝點下的欺騙與同化
“滿洲移民”是一場由日本陸軍省、關東軍及拓務省聯合導演,誘騙、引導日本國內民眾參與配合的殖民計劃。為使日本民眾積極移民,計劃籌謀者一度在日本國內大肆宣傳移民東北的“美好愿景”,將入侵中國東北的日本人吹噓成“解放者”的角色,將殖民地傀儡國美化為各民族和睦共處的“理想國”[8](P131)。
據參與者松田千衛回憶,“日本政府在國內展開大力宣傳,……中國地大物博,土地肥沃,資源豐富,有活干、有地種,生活幸福。凡遷移到中國去的居民都可分得一份足夠的土地、房屋和車馬農具,凡隨家遷移到中國去的男青年都可以免除當兵上前線的義務。”[9](P32-33)同時,日本殖民者還利用廣播、報刊、文學書籍大力宣傳“滿洲”為富饒寶庫,耕地廣闊,土壤肥沃至可不用肥料便可培育出優良作物,電影院還組織專門的“農村演劇隊”,不斷放映反映“滿洲”經濟繁榮、工業發達、家畜遍地、生活幸福的影片。此外,日本文學界還掀起了“大陸開拓文學”風潮,文學家秉持“文學之理想即為政治之理想”的理念,創作了大量反映移民團在“滿洲”移住地及義勇軍訓練所的作品。其中,日本文學家佐佐木能理男所作《武裝移民團》佐々木能理男:『武裝移民団』、『シナリオ研究』第6號.該篇文章為日本國內第一篇以彌榮村為主題的文學作品,但書中所述并非作者親歷親聞,而是根據當時日本國內相關“滿洲移民”進行的二度創作。,湯淺克衛所作《先驅移民》 湯淺克衛:『先駆移民』、『改造』第20ノ 12號.與佐佐木能理男的文章不同,該篇文章為作者親自走訪第二次武裝移民入侵地——千振鄉,以及采訪第二次武裝移民團團長宗光彥后所做。分別以第一、二次武裝移民為主題,向日本民眾宣傳武裝移民的“理想信念”。
除向國民宣揚移居地“資源富庶、生活幸福”外,日本殖民者還試圖通過“精神綁架”方式,賦予移民高度的責任感和使命感,使其忠于“開拓事業”。
首先,被遴選的移民成員要在國內接受不同內容的培訓,其中便包括“開拓信念”的培養。其次,從日本出發至“彌榮村”的每一站都要接受訓話。例如,1932年10月3日,移民團在東京聆聽了拓務大臣永井柳太郎的訓詞:“……滿洲農業移民之重要性勿需多言,立于我國大陸發展之第一線,諸君作為滿洲國開發之先驅,使命極為重大,持劍前進,秉鍬而立,其精神別無選擇之所。”[10](P55)同年10月10日,移民團于“奉天”接受了關東軍司令官武藤信義的訓示:“此次移民為滿洲國的帝國政府事業之嚆矢,其成功與否,不僅關乎諸君一身一家,實則會左右大和民族之發展及日滿協和之將來,諸君責任重大。”[10](P55)最后,移民團到達“彌榮村”后,著手利用神道教力量,以神社形式,在殖民土地上布教實踐。其中,“彌榮神社”作為日本在東北建立的首座“開拓神社”,充當了承載移民“開拓信念”的現實載體。神社建成后,每遇日本傳統祭祀日,移民團員便在此舉行祭拜儀式,試圖借助神道教力量,使遠在“異國他鄉”的日本移民獲得歸屬感,在精神信念加持下,使其按照既定“開拓意志”完成殖民事業。除對日本移民的精神控制外,殖民者同樣試圖通過借助神社力量,大肆宣揚“日滿協和”,同化當地中國民眾,摧殘、驅逐中國文化,消弭中國民眾的民族意識,最終達到文化統制的目的。
據曾幫助日本拓務省謀劃武裝移民工作的平井豐一供述:“關于武裝移民,日本政府表面上的理由是為了解決日本農村人口問題和日滿協和。”[11](P635)可見所謂“實現日滿協和”的口號,只不過是殖民者企圖蒙蔽國際輿論譴責、弱化中國民眾反抗意志、招募日本移民的障眼法。在欺騙性宣傳下,第一次武裝移民計劃也在一定程度受挫,出現了不可控性。
一方面,大多數移民是在國內耕地不足,難以維持生計的情況下,被政策倡導者承諾的“能無償地得到肥沃土地”吸引至“滿洲”的,但移居地實際狀態卻與宣傳大相徑庭。東北嚴寒的氣候以及因水土問題而產生的大量患病情況,致使移民團內部發生了大規模“排斥干部運動”第一次武裝移民團員對組織者在移民事務方面的無計劃性、專政以及逃避責任等行為表現出不滿,以聯名簽署請愿書的形式抗議移民團管理者,為自身爭取“權益”的運動。,更有甚者造成“屯墾病”一種發生于日本移民中間的疾病,主要是由于移民無法適應“開拓地”生活,導致出現不良情緒,甚至自殺、逃跑等現象。蔓延,加之經常受當地抗日武裝襲擊,傷亡時有發生。種種因素最終使不少移民退團回國,入殖第一年(1932)共有移民493人,退團17人,[12](P19-20)至1935年退團人數激增至187人。[13](P113)移民退團這一現象便已說明,日本殖民者所描繪的“美好圖景”與移民團成員的期望存在一定落差。
另一方面,由于以“戰勝者”自居的日本移民所恃有的“民族優越感”,以及由這份“民族優越感”所帶來的惰性心理,使得移民并不親自從事農業耕作,而是將大部分土地出租給當地民眾為其耕作。據統計,在第一次武裝移民團所占的2784.3町步指日本土地面積單位,一町步約0.99公頃。土地中,出租土地高達1839.7町步,[14](P73)出租率達67%。且不論這一現象已打破了日本殖民者試圖實現的“開拓民自立自營從事農業經營”[7](P4)的目標,單是從試圖培養熟練東北農業的日本移民這一目的而言,也無疑是失敗的。甚至連殖民政策倡導者東宮鐵男也認為,“總體而言,過去的三年針對第一次武裝移民是一段受難的歷史,……客觀地從與既定計劃脫節,收支核算以及犧牲者數量來講,可以稱之為失敗。”[10](P59)
綜上而言,日本“滿洲移民”的根本目的在于永久占領東北,第一次武裝移民作為這一計劃的重要環節,兩者自然“一脈相承”,無論是名稱、機構設置,還是為便利移民生活而籌建的基礎設施都是服務于這一終極目標。此外,日本殖民者以高度功利心,假借各種手段,向國內民眾宣揚移居“滿洲”的“美好生活”,意圖使國內上下一心,舉國投身于“滿洲移民”事業之中,其行為的殖民目的性遠大于民眾的自發性。可見,“彌榮村”是日本殖民者精心規劃的畸形殖民村落,與其一手炮制的畸形“滿洲國”無異,從長遠計,違背社會發展規律的產物是無法得以延續的。
二、援戰經濟組織
恩格斯曾說:“一切社會的變化和政治變革的終極原因……應求之于各時代的經濟。”[15](P279)正如日本“滿洲移民”這一行為,無不與人口移出、入地雙方經濟環境存在密切聯系。作為島國的日本受自然條件限制,耕地狹小,而與之隔海相望的中國東北則包藏天然富源,耕地廣闊且資源富足。東北之富,早已成為日本侵略的著眼點,日本企圖借移民之力,將東北作為擴大侵華戰爭的戰略后方。
(一)企圖緩解經濟壓力,轉嫁國內危機
日本耕地、資源貧乏現狀自不待言,土地、資源限制為客觀因素,但因此而大行對外擴張之舉,便是主觀侵略的表現。據當時的統計,“日本現有國土面積計三千八百十五萬四千余公頃,農地為六百〇一萬五千公頃,耕地面積,約占其國土面積之十五.五%。”[16](P127-128)在耕地面積無法擴大的情況下,造成人均耕地不足的原因只有一個,即人口持續增長。據日本統計,1867年日本總人口為30,000,000人,至1927年已增至63,862,538人。[16](P130-131)
在日本人口不斷膨脹的情況下,1929—1933年,以美國為首的資本主義世界爆發了大規模經濟危機,作為主要資本主義國家的日本自然難以幸免。工農業遭受重創,工業生產總額從1929年的76億元驟降至1931年的50億元,[6](P17)外加持續而來的財政赤字和信用體系崩壞,導致大量失業、半失業人口泛濫,為維持生計,城市人口開始向農村逆轉。但農村同樣未能幸免,以水稻和蠶繭為代表的農作物價格暴跌,與此同時,以肥料為代表的農業購入品價格上漲,使農業陷入財政赤字境地。
為消解經濟危機影響,日本農林省出臺了旨在平衡農家收支,轉赤為盈的“農村經濟更生計劃”,但該計劃并未取得理想效果,反而使富農為節約成本,大量解雇雇農,造成農村貧富分化嚴重,發生多次主佃斗爭。上述矛盾加速了日本企圖轉移過剩人口的計劃,“惟移民一法,不僅可解決日本人口過剩與糧食恐慌,且能發揚國威于海外,自樂為崇尚武士風之日本民族所采取。”[16](P2)
但值得注意的是,日本人口過剩的危機并不能成為其非法移民中國東北的借口,“滿洲移民”計劃只是日本在蓄謀推進“大陸政策”的前提下,被日本殖民者順勢賦予了“緩解日本農村危機”的經濟動因。
一方面,以1930年日本人口為例,該年日本共有人口6,444萬,以6,015,000公頃的耕地面積計算,人均耕地面積約為1.4畝,實則并不能導致“土地饑餓”問題出現。究其根本,“日本國內之所以存在著嚴重的農民土地問題,只是由于日本壟斷資本和地主統治的必然結果。”[17](P99)日本殖民者之所以大肆散播國內危機,根本是在為“滿洲移民”計劃尋找合理借口,如此便可緩解國際輿論譴責。
另一方面,從第一次武裝移民實際狀況來看,日本向東北移殖的人員并非處于饑餓線的農民,而是配有武器彈藥、訓練有素的退役軍人。第一次至第五次武裝移民人數基本維持在千人左右,在移居地進行的各項活動都是小規模試驗,不符合日本國內人口嚴重過剩,亟待向他國轉移人口之況。
關東軍于 1932年制定的《日本人移民案要綱》附件說明書中明確指出:“將我邦人移植到滿洲來的原因,不僅是為了緩和我國人口過剩的問題,在伸張滿蒙帝國權益、開發滿蒙、確保帝國國防第一線方面絕對是當務之急。”[18]可見,人口危機固然是日本發動“滿洲移民”的動因之一,但也只是驅動因素,而日本殖民者長久謀劃的對外殖民擴張,試圖鯨吞中國東北的大陸政策才是日本移民東北的決定性因素,同時也體現了“滿洲移民”計劃的真正本質。
(二)作為戰略后方,支援前線戰爭
為提高戰爭實力,日本舉國進行增援戰爭生產,但受資源限制,便蓄謀利用國內人口充當戰時勞動力,開發利用中國東北富源,這也是日本發動“滿洲移民”計劃的主要目的之一。日本所進行的援戰生產包含兩大因素:加強重工業發展;擴大糧食產量。前者主要是開發鋼鐵、煤炭、石油等戰略資源,后者則是保證基礎物資供應充足,將兩者置于相同地位,可知糧食在戰爭中的重要性。由日本炮制的偽滿州國毫無疑問地被當作“糧倉”,通過獲取大量耕地,發展農業經營,就地生產戰略物資。
土地為生計之基礎,第一次武裝移民團在未建立“彌榮村”之前,便自覺與移居地建立聯系,通過與當地官憲簽訂合同,強占土地45,000町步。[19](P99)在入殖“彌榮村”后,移民團更是利用專門培訓的適用于“滿洲”的農業耕作方法進行土地開墾。初期主要是借助傳統畜力,但由于畜力不及機械化效率高,無法滿足短期內開墾大量耕地的目標,加之東北抗日武裝襲擊,農業經營基本采取防御和耕作相結合的方式,延緩了開墾速度。1935年移民團利用從哈爾濱鐵道局借貸的兩臺拖拉機開墾土地150町步。[20](P148)同年,日本殖民者設立了以取得、管理、配售移民用地為業的“滿洲拓殖會社”,為移民團提供拖拉機11臺,開墾土地1,000町步。[20](P148-149)據統計,截至1939年,第一次武裝移民團強占可耕地共計12,000公頃,已耕地2,770公頃。[1](P132)
占有一定數量土地后,移民團開始在“彌榮村”實驗種植當地作物。據史料記載,移民團所試種作物多達50多種,其中包括為面粉工業、榨油工業、制糖業、釀酒業等部門提供原料的經濟作物,以及飼養家畜的飼料作物。“我國農業移民在滿洲國發展之時,農民所選作物,飼育物以及經營方法是由我國缺乏物資增產的結果。”[21](P2)這意味著移民團的經濟行為是由日本國內經濟現狀所決定的,日本國內所缺物資,只能仰給于“滿洲”。
為最大程度上將掠奪資源在當地加工利用,移民團特設置了旨在“建設健全移民農村,發展經濟,培養組合成員獨立發展”[10](P207)的“彌榮村共勵組合”,統籌移民團內所有經濟事宜。“組合”下設消費部、信用部、承包部、販賣部、加工部、事業部,各部門間相互協作,構建了一套流水線式的經濟運轉模式。此外,移民團還挑選出有相關技能者組成農產品加工班、煉瓦班、運材班、木工班及傳令班,將所獲資源在當地加工利用。這也體現了第一次武裝移民作為“特殊移民”的性質。
除耕地資源外,“彌榮村”地靠松花江,漁業資源富庶,其中包括鯉魚、鮭魚、鯽魚在內的各種魚類約三十多種。且該地大部分為林地,森林資源極為豐富,此外,該地還富藏砂金及建筑所需的花崗巖、石灰巖等資源。第一次武裝移民團選址于此,必然與當地豐富資源存在密切關系。
綜上,第一次武裝移民團以“彌榮村”為載體進行土地開墾、農作物種植和資源掠奪,其居心不言自明。正如日本學者所言,“具有結構上脆弱性的日本資本主義,為了緩和危機,便轉向了新的帝國主義戰爭。因此,提出各種作為對農村、農民的救濟政策,不僅限于應付經濟危機,而且是作為完成支撐侵略戰爭而確立農村、農民統治機構為目標的各項政策的一環而出籠的。”[22](P229)不能否認日本“滿洲移民”計劃具有轉移國內危機的目的,但在更深層面上依舊是為了服務侵略戰爭。
三、關東軍后備組織
無論“滿洲移民”承擔的是何種角色,最終目的都是服務于軍事戰爭。日本雖通過日俄戰爭和九一八事變確立了在東亞的霸主地位,卻也引起了戰敗方沙俄和被壓迫者東北民眾的反抗,以“滿洲移民”作為非軍隊人員,充當維持“滿洲治安”和對蘇防御的后備組織成為日本對外侵略的又一重要舉措。且九一八事變后,關東軍極具話語權,其控制下的東北軍事、政治情況對日本侵略具有重要影響。[23](P139)因此關東軍主導下的“滿洲移民”便毫無疑問成為其進行對外擴張的重要后備組織。
(一)鎮壓抗日武裝,維持“滿洲治安”
19世紀末20世紀初,作為歐美各國推行東北亞地緣戰略核心的中國受到了國際社會高度關注,各國將戰略重點集中于此,中國由此成為各國博弈的競技場,特別是中國東北地區,處于日、俄兩國領土之間,地理位置顯要,曾被稱為“遠東的巴爾干”。因此,為保證地緣戰略平穩運行,以維護自身利益,歐美各國在地緣戰略外,所推行的東亞均勢戰略在一定程度上抵制了中、日、俄之間大規模沖突的產生。1904—1905年,憑借日俄戰爭戰果,日本實力驟然提升,與之長期在東亞角逐的俄國遭受重創,東亞均勢失衡,在此情況下,歐美列強在一定程度上充當了制約日本的主要力量。特別是在國際關系中擁有絕對實力的美國,在19世紀90年代便與中國東北進行頻繁貿易往來,日俄戰爭中,美國支持日本制衡蘇俄,但戰后日本卻針對美國在東北的權益進行了抵制美國鐵路大王哈里曼收買“南滿鐵路”未果的事件。日俄戰爭后,兩國代表在美國樸次茅斯進行談判時,美國鐵路大王哈里曼前往日本,同日本首相桂太郎簽訂了合辦“南滿”鐵路的桂哈合約,但在哈里曼抵返美國時,日本廢除了這一草約,決定獨立經營“南滿”鐵路。,使美國認清了日本貪婪的本性。
1931年,日本蓄謀發動九一八事變,非法炮制“滿洲國”,企圖獨占中國東北,該行為在很大程度上破壞了歐美列強試圖在東亞構建的均勢格局,事變后,關東軍持續的軍事行動引起了歐美等國的警惕。為維護既得利益,日本最終選擇退出國聯,選擇焦土外交,致使其在國際社會上陷于孤立,引發了輿論聲討。“九月二十八日中央日報載:……日本陸軍稱列強互相齟齬,及無暇他顧之際,鞏固其在滿洲之地盤,蹂躪凱洛格公約,毀壞九國公約……”[24](P22) 雖然國聯派出查明實際情況的李頓調查團是大國強權政治的產物,未從根本上制止日本占領東北的暴行,但國聯出于維護話語權的考慮,拒不承認“滿洲國”的合法性,在一定程度上維護了中國的領土完整,使日本開始對新生“滿洲國”前途知之甚稔,并清楚認識到,“滿洲國的前途只有靠日本的實力來擁護和培養。”[6](P40)復雜的國際形勢刺激了日本擴軍備戰的進程。
另外,從中國情況來看,關東軍以軍事武裝發動的九一八事變,從根本上激起了東北民眾的強烈反抗,為協助關東軍監視鎮壓東北抗日武裝,分散化解軍事力量,日本開始重新將“滿洲移民”計劃置于議會提案桌上。“第一,組織身心強健的日本在鄉軍人集團;第二,分散安排至全滿,主要是中北滿各地,切斷匪賊集結通道。”[6](P42)日本軍部企圖通過向中國東北輸送大量移民的方式,與關東軍相勾結,切斷抗日武裝與當地百姓的聯系,以此束縛抗日武裝手腳,消滅活動空間。這便造成九一八事變后的武裝移民較初期試點移民而言,除承擔一般性農業任務外,兼顧了“維持滿洲治安”的角色,更具軍事殖民性。
九一八事變后,日本陸軍省公開刊行的《陸軍宣傳冊》對“國防”概念進行了解讀,強調在“國防第三階段”更加凸顯人(即移民,筆者注)的要素,而“滿洲移民”計劃更是將人的要素進行了最大化利用。據曾任偽滿國務院總務廳次長的日本戰犯古海忠之供述:“從滿洲開拓政策制定的時候起,就和日本帝國主義的軍事侵略保持著密不可分的關系。”[11](P625)把移民團武裝成深入東北農村的村屯組織,平時生產,戰時輔助關東軍鎮壓東北民眾,監視抗日武裝與民眾的聯系,便是日本“滿洲移民”計劃的真實企圖。另外,從移民團員招募過程來看,主要是由日本陸軍省、關東軍、退役軍人府縣及地方聯隊區司令部主導,在退役軍人中遴選符合要求者進入殖民地。
大規模退役軍人在一定程度上構成了在“滿”日軍的強大后備力量。據統計,“日本在東北的軍部,在必要時已能在東北與高麗內地動員十一萬六千的在鄉軍人與后備軍以及二萬二千憲警——這個數目,足以在動員時編制十個日軍的師團。而日軍為要使在鄉軍人及后備軍容易補充各地日本的駐軍,于是便把他們逐漸地分布于各重要的戰略地點。”[25](P181)這一點從“滿洲移民”選擇入殖的地域便可證實,“移民團的地點多數選擇三江、安東、牡丹江、黑河等重要軍事地區的后方,而這些地點都是由關東軍決定的。”[11](P626)其中,作為第一次武裝移民入殖地的“彌榮村”正是位于偽三江省省會佳木斯樺川縣,三江地區是抗日力量最為集中的地區,中共“北滿”省委領導的東北抗日聯軍大量活躍于佳木斯地區,抗日聯軍十一個軍中,第六、七、八、九、十一軍便誕生于此。[26](P4)據統計,1935年,偽三江省共有抗日隊伍28,862人,一年共外出抗日1,808次,其中第一次武裝移民團駐扎的樺川縣共有抗日隊伍3,418人,僅半年便參加抗日67次。[27](P586-588)面對抗日武裝對日本侵略的反抗,為維持三江地區穩定的“治安”環境,日本特在此安插了帶有武裝色彩的日本移民。
從第一次武裝移民團具體行動來看,移民團在尚未真正進入移居地之前,便首先進行了警備上的部署和訓練,按照軍隊編制組成了“維持治安”的衛戍部隊。其中設置4個步兵中隊,退役軍人的經歷使其中不乏軍事作戰所需要的炮兵和步兵炮手,由其組成步兵炮隊,裝備兩門迫擊炮,另外選拔出專門的機關槍手,配備步槍和科威特式機關槍,同時率先劃定各小隊警備區域,以抵御來自當地抗日武裝的襲擊。
雖然第一次武裝移民規模尚小,在一定程度上達不到動搖東北抗日武裝根基的作用,但日本移民卻以自恃的“民族優越感”對占領區民眾恣意欺凌。據曾任侵華日軍陸軍總司令部經理部金融課長的戰犯平井豐一供述:“把日本農民移入中國東北,壓迫原來的中國農民,這是日本帝國主義侵略政策的體現。”[11](P635)第一次武裝移民團同樣承襲了這一“意志”。據參與迫害中國民眾的移民證言稱:“特別是在彌榮村存在虐殺大量中國人的例子,即1933年8月16日位于永豐鎮東南數十里的夾信子虐殺。領導青森、巖手和秋田小隊的熊谷伊三郎率領第一中隊,將位于抗日游擊隊據點的夾信子部落全部燒毀,殺害了部落內老幼婦女等20多人。”[28](P242-243)1938年4月29日晚,移民團發現飼養的10匹馬丟失,便立即派人攜槍尋找,最后跟隨馬匹蹤跡將范圍鎖定在中國農民居住區,為找出馬匹,用槍將30多名手無寸鐵的當地村民全部刺死。[28](P243)日本移民在中國東北的侵略暴行足以證明,所謂移民只不過是戴著“移民”面具的日本軍人。
(二)抵御蘇俄的后備力量
日、俄兩國自甲午戰爭后,因遼東半島問題結怨已深,經1905年日俄戰爭后,日本對俄方針由消極防御轉為積極應對。關于日俄戰后下一步對外擴張的方向,以海軍派和陸軍派為代表,分別提出了“南進”和“北進”方針。“南進”以臺灣為中心,輻射南洋群島;“北進”以朝鮮、“滿蒙”為基礎,波及中國全部及蘇聯遠東地區,在最終權衡下,選擇了后者。“滿鐵”創立委員長兒玉源太郎曾言,“日俄戰爭恐不能以滿洲一戰了局,第二次戰爭將于何年再來……要之我們在滿洲非常占以主制客以逸待勞的地步不可。”[29](P73)可見,即使日本在日俄戰爭中戰勝俄國,但因兩國在東北問題上存在巨大利益沖突,導致日本從未放下對俄戒心。
1936年,日本陸軍參謀本部在擬定的《國防國策大綱》中明確提出,“傾注全力迫使蘇聯屈服”的“以蘇為主敵論”,后由于陸海軍意見不一致,在第三次修訂的《帝國國防方針》中重新規定了,陸軍以蘇聯為目標,海軍以美國為目標的外交策略。[30](P609-610)同時,日本對東北的侵占也在一定程度上加深了對蘇聯的威脅,出于自身利益考慮,九一八事變后,中蘇兩國走上了聯合抗衡日本的道路,這便在延長日本對華戰線的同時,使蘇聯和中國一道,成為了日本共同的打擊對象。
日本在加緊侵華的同時,不斷醞釀對蘇作戰,試圖在侵占東北后轉戰蘇聯。但從中蘇兩國在邊境的兵力來看,日本共有步兵三個師團,騎兵兩個旅團,蘇聯部署有步兵八九個師,騎兵一個半師,總兵力達十二余萬,裝備精良,人馬充實,配備獨立機械化部隊,大量戰車、飛機。[6](P41)和蘇聯在邊境兵力部署相比,日本處于絕對劣勢。僅就1931年兩國兵力而言,蘇聯擁有常備兵690,000名,后備兵13,960,000名,日本擁有常備兵259,304名,后備兵7,340,000名。[31](P98)蘇聯兵力是日軍的兩倍有余,加之在東北戰場上,中國軍隊對日軍的牽制,造成日本兵力嚴重不足。
作為應對之策,關東軍開始籌謀動員國內民眾以“移民”身份為掩護,武裝入侵中俄邊界。兒玉源太郎曾在“滿鐵”創立初期便提案,“長久確保滿洲之策略,除鐵道和移民之外,別無他法,若成功在此地扶植五十萬定居日本人,便可構筑起應對中國及自北方而來之侵寇(蘇聯)之銅墻鐵壁。”[6](P38)
1932年7月17日,東宮鐵男在《在鄉軍人屯田移民實行案》中明確指出,第一次武裝移民團必須實行的理由包括“對蘇國防”。[10](P48)同時《彌榮村史》一書作為戰后日本編撰的記錄第一次武裝移民團的關鍵史料,在刊行序文中更是毫不隱諱表明第一次武裝移民團是戰時抵御蘇聯的第二戰力。[10](P2)另外,就影響第一次武裝移民團選址的兩大因素——協助關東軍維持治安、對蘇作戰[10](P361)來看,同樣表明了日本通過移民手段抵御蘇聯的意圖。
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面對蘇聯威脅,大量部署于“北滿”的日本移民充當了抵御蘇聯的后備軍。其中,多位第一次武裝移民團員在戰后回憶中,均提到對蘇作戰經歷。據原田時次郎回憶,“1945年7月,在現地應召加入15255部隊,8月8日受蘇聯軍隊襲擊而交戰,在敵戰車的猛攻下,我軍部隊接連敗退。”[10](P181)立花貞十郎同樣在回憶中提到,“1945年8月9日,蘇聯戰機在佳木斯忠靈塔附近投下炮彈,本團接到緊急部署通知。”[10](P316-317)除移民團員外,作為“大陸花嫁”的越井靜子也曾回憶到“隨著大東亞戰爭不斷擴大,男子陸續被召集,丈夫也于1945年7月25在最后的召集下參戰。”[10](P289)由此可見,以第一次武裝移民團為代表的“滿洲移民”在日本戰敗彌留之際,應召迅速投入戰備狀態,充當了抵御蘇俄的后備力量。
第一次武裝移民團在日本“滿洲移民”計劃中扮演了不同角色。實則,所謂“移民”,只不過是較軍事侵奪而言,以相對“溫和”手段占領他國領土的代名詞。借侯厚培先生觀點加以論之,“日本在華之侵略政策不出兩端,一為政治的侵略,一為經濟的侵略。威迫利誘,破壞和平,為政治的侵略,對華投資,掠奪原料,操縱金融機關,開拓市場為經濟的侵略。”侯厚培,吳覺農:《日本帝國主義對華經濟侵略》,上海:黎明書局,1931年,第5頁。需明晰的是,在更多情況下,日本殖民者是通過移民方式將多種手段同時施加于中國人民,第一次武裝移民便是鐵證。通過第一次武裝移民團在“彌榮村”的各項活動可見,日本“滿洲移民”計劃在中國東北所發揮的作用是多重的,既有政治同化、經濟掠奪同時還伴隨著軍事欺壓,其行為輻射面較單一破壞和平、掠奪資源、侵占利權等方式,更顯復雜和多元。雖然日本“滿洲移民”計劃形式各異,內容在不斷發生變化,但無論何種手段,最終都是服務于永久占領中國東北這一究極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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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ssence of “Manchukuo Immigration” in Japan from the first armed immigration
QIN Yu-xia,SUN Yu
(Harbin Normal University, Harbin 150025, China)
Abstract:The outbreak of the September 18 Incident and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Manchukuo” accelerated the systematic immigration of Japan to Northeast China. From the implementation process of the first armed immigration, this group is not only a political colonial organization with villages as the carrier; Is to alleviate the population crisis as a bridge of economic organizations; It was also a backup organization of the Kwantung Army under the pretext of “immigration”. What was exposed was the multiple aggressions of the “Manchurian immigration” project, which included political assimilation, economic plunder and military oppression. In general, “Manchurian immigration” was more complex and diversified than other ways of destroying peace, plundering resources, seizing rights and interests. Its essence was always a hidden colonial aggression led by the Japanese military and aimed at permanent occupation of Northeast China.
Key words:Japan; Armed immigrants; “Iyasaka Village”; Colonial aggression
[責任編輯 孫蘭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