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數據挖掘對中醫藥治療CKD合并腦卒中的組方用藥分析

［摘 要］基于數據挖掘方法探討中醫藥治療慢性腎臟病（CKD）合并腦卒中（CS）的臨床用藥規律。收集2017年10月至2022年10月天津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門診治療CKD合并CS的處方，建立中藥處方數據庫。統計分析用藥頻次、性味及歸經，對處方中的藥物進行聚類分析，利用SPSS Modeler 18 Apriori算法對所有藥物進行關聯分析。最終納入544個處方，涉及中藥258味，總用藥頻次8 886次。藥性以寒性、溫性、平性居多；藥味以苦味、甘味、辛味為主；歸經多為脾經、肝經；得出13個關聯組合藥對和5個核心藥物組合。中醫藥對CKD合并CS患者的治療，根據氣虛血瘀、脾腎兩虛的病機特點，主要采用健脾益氣、補腎活血的組方用藥。

［關鍵詞］慢性腎臟病；腦卒中；數據挖掘；藥物組合；腦腎同治

［中圖分類號］R 255.2；R 277.52；R 285 ［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5-0310（2024）04-0071-06

Analysis of Prescriptions for CKD Combined with Cerebral Stroke Based on Data Mining

ZHU Changhao1， GUO Xinglin1， YANG Jinghua2， LIU Yuanhang1， WANG Yaoguang1， TANG" Ge1

（1. First Affiliated Hospital of Tianjin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National Clinical Research Center for A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ianjin 300381， China; 2. Anyang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Hospital， Anyang Henan 455000， China ）

Abstract：" This paper explored the clinical medication rules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CM） in the treatment of chronic kidney disease （CKD） complicated with cerebral stroke （CS） based on data mining method. The prescriptions for CKD complicated with CS in the outpatient department of the First Affiliated Hospital of Tianjin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from October 2017 to October 2022 were collected， and the TCM prescription database was established. The frequency of drug use， sex and taste， and meridian attribution were statistically analyzed， and the TCM prescriptions for CKD complicated with CS were clustered. The Apriori algorithm of SPSS Modeler 18 was used to analyze the association of all drugs. Finally， 544 prescriptions were included， involving 258 kinds of TCM， with a total medication frequency of 8，886 times. The properties of Chinese medicine are mostly cold， warm， and neutral; the flavors are mostly bitter， sweet， and spicy; the meridians they enter are mostly the Spleen Meridian and the Liver Meridian thirteen associated combination drug pairs and five core drug combinations were obtained. According to the pathological characteristics of qi deficiency and blood stasis， and deficiency of spleen and kidney， the treatment of TCM for CKD complicated with CS mainly adopts the prescription of strengthening spleen and qi， tonifying kidney and activating blood circulation.

Keywords： chronic kidney disease；cerebral stroke；data mining；drug combination；combined therapy for brain and kidney

慢性腎臟病（chronic kidney disease，CKD）是指各種原因導致的慢性腎臟結構或功能障礙，或不明原因估算腎小球濾過率（eGFR）lt;60 mL/ （min·1.73 m2）超過3個月，這種疾病在我國的總體患病率高達10.8%［1］。腦卒中（cerebral stroke，CS）是一種由于腦血管病變引起的腦血流循環障礙和腦組織結構與功能損害的疾病，具有較高的致殘率和致死率。研究表明，CKD是腦血管疾病確定的風險因素之一［2］。 國內一項回顧性隊列研究顯示，CKD或終末期腎病（ESRD）患者的CS風險是腎功能正常者的1.5～2.5倍［3］。現代醫學對于CKD并發CS的發病機制尚不完全明確，如何治療同時存在的兩種疾病無疑是當今醫學發展中的難點。中醫學對CKD合并CS的診治具有豐富經驗和突出優勢，中醫藥治療療效可靠，且無明顯不良反應，值得廣泛關注和學習。本文運用數據挖掘方法，總結中醫藥治療CKD合并CS的用藥規律，分析論證本病的中醫基本病機特點及治療原則，以期為CKD合并CS的中醫藥治療提供參考。

1 資料與方法

1.1 處方資料收集

收集2017年10月至2022年10月就診于天津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門診的CKD合并CS患者的就診資料，包括患者的基本信息、理化檢查、中西醫診斷及處方用藥等。

1.2 處方數據篩選

1.2.1 納入標準

參照《慢性腎臟病早期篩查、診斷及防治指南（2022年版）》［4］《中西醫結合腦卒中循證實踐指南（2019）》［5］，臨床確診為CKD合并CS ，經中藥治療后，患者的臨床癥狀、體征及有關化驗檢查結果較治療前有所改善。

1.2.2 排除標準

排除病案主要資料，如：病史信息、處方用藥等缺失者；合并腎、腦等嚴重器質性疾病者；無法全程服藥及隨訪者。

1.3 數據規范化與錄入

參照《中藥學》［6］《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7］對納入的中藥統一命名，如將生黃芪改為黃芪，將酒軍、熟大黃改為大黃。將納入的處方藥物錄入Microsoft Excel 2019并核對，確保數據的準確性。

1.4 數據統計分析

在Microsoft Excel 2019中建立中藥處方數據庫，在數據庫表中統計用藥頻次、四氣、五味、歸經等，同時運用SPSS 25.0對25味高頻中藥進行聚類分析和關聯規則分析，并采用系統聚類法Ochiai算法生成樹狀聚類圖［8］。

2 結果

收集門診治療CKD合并CS患者的病歷，根據納入標準共收錄CKD合并CS患者的 就診資料81例，根據排除標準去除8例，最終篩選出CKD合并CS患者73例 。其中，男性57例、女性16例，年齡分布在35～93歲之間。共納入處方544首，中藥258種，總用藥頻次為8 886次。

2.1 用藥頻數統計

利用Microsoft Excel 2019對258種中藥進行降序排列，其中藥物使用頻次≥20%的中藥共15味，依次為黃芪、白術、地龍、澤蘭、防風、大黃、蟬蛻、川芎、丹參、土茯苓、土鱉蟲、赤芍、茵陳、覆盆子、五靈脂（見圖1）。

2.2 藥物性味、歸經統計

通過Microsoft Excel 2019對藥物的四氣、五味與歸經進行統計，結果顯示：四氣：寒性3 172次，熱性13次，溫性3 523次，涼性234次，平性1 920次；五味：酸味724次，苦味4 171次，甘味4 772次，辛味2 475次，咸味703次，淡味404次，澀味605次（見圖2、圖3）。

對藥物歸經進行分析可知，肺經2 409次，脾經4 145次，胃經2 698次，腎經1 723次，肝經4 754次，膽經510次，心經1 716次，大腸經1 117次，小腸經291 次，膀胱經1 288次，三焦經6次，心包經221次。

2.3 藥對組合及關聯規則分析

運用SPSS Modeler 18.0的Apriori算法，設置置信度≥85%，參數支持度≥35%，最大前項數設置為2［9-10］，得到關聯組合藥對13對（見表1）。支持度和置信度代表藥物間的關聯緊密程度，支持度、置信度越高，對應的規則聯系越緊密。 由表1可知，支持度最高的為白術—黃芪。另外，我們對關聯組合藥對進行可視化分析，可以更加清楚、直觀地揭示藥物之間的關聯程度，由此得到藥物關聯網狀圖（見圖4）。圖中以線條粗細表示關系強度，線條越粗，關聯性越強。由圖4可知，關聯最為密切的藥物為白術、黃芪、地龍、澤蘭、防風、蟬蛻。

2.4 聚類分析

通過SPSS 25.0對前25位高頻中藥進行聚類分析，得到系統聚類分析譜系圖 （見圖5）。圖中橫軸表示“距離”，藥物相聚時“距離”越小，共性越大， 聚類效果越好，可較直觀地顯示中醫藥治療CKD合并CS的用藥規律。通過連線劃分，可得到5個核心組合，核心藥物組合由臨床常用藥對及經典方劑中的核心用藥結合而成，結果見表2。

3 結束語

CKD屬于中醫學中的尿濁、水腫、關格等范疇，其病機為脾腎虧虛，久病入絡，濁毒停滯不化而內阻其中［11］。CS又稱偏枯、仆擊、中風等［12］。《管見大全良方》中指出：“夫中風者，皆因陰陽不調，臟腑氣偏……風邪之氣乘虛而中人也。”［13］CKD患者脾腎虧虛，先后天之氣衰憊，氣血陰陽失調，久病絡瘀絡虛，可見脈絡絀急，予內外風以可乘之機，同時濁毒瘀血蓄積久則可阻于腦絡，以致腦竅不通。中醫藥對CKD合并CS患者的治療，根據氣虛血瘀、脾腎兩虛的病機特點，主要采用健脾益氣、補腎活血的組方用藥。

本研究發現，治療CKD合并CS時，黃芪的使用頻次最高。藥理研究發現，黃芪能抑制炎癥，擴張血管，調節糖脂代謝，保護腎臟功能等，可廣泛運用于多種腎臟疾病和心腦血管疾病的治療［14］。白術的使用頻次位居第二，常與黃芪、防風配伍，組成玉屏風散之妙，補肺健脾，達到固本培元的功效。由于CKD與CS的發生發展都與瘀血密切相關，故使用地龍、蟬蛻、土鱉蟲等蟲類藥，活血化瘀、行氣通絡，以改善CKD與CS氣滯血瘀的臨床證候。現代研究表明，地龍具有抗凝、溶栓的雙重作用，它能改善腦神經功能，且配伍黃芪能夠大幅度降低尿蛋白水平，達到腦腎同治的效果［15-16］。氣滯阻礙血行，瘀血又可導致氣滯，故多用 川芎、赤芍來行氣活血，其中川芎—赤芍是《醫林改錯》中血府逐瘀湯的經典藥對，可使氣血并行。現代研究表明：川芎與赤芍配伍可以修復神經元，改善微循環，促進血管新生［17］。茵陳、五靈脂、大黃為茵陳失笑散的組方，可以起到補腎活血、泄濁解毒之功效；丹參、澤蘭、土茯苓、覆盆子具有益腎泄濁、活血化瘀之功效。

本研究多用寒性、溫性、平性藥物治療CKD合并CS。寒能緩瘀血之熱，溫能行瘀阻之血脈，寒得溫而不凝滯，溫得寒而不助熱，寒溫并用，祛瘀溫通，可改善CKD的脈絡瘀阻之證，亦可通達CS瘀阻之腦絡。平性藥的藥性平和，既無過寒之虞，也無火熱之憂，補益之力緩，無峻補滋膩之礙，故對治療CKD合并CS之慢性疾病可發揮奇效。在藥味方面，以甘、苦、辛為主。甘味入脾經，有甘緩之效，補后天以資先天，治腎重視補脾，同時配伍苦味、辛味藥物，以辛開苦降，調暢氣機。《秘傳證治要訣及類方》中記載：“治風之法，初得之，即當順氣。”［18］所謂順氣，即協調氣機以使之調順。從歸經分析可見，藥物歸肝經最多。中醫學認為肝腎乙癸同源，其在生理病理上相互作用，形成了腎病治肝、肝腎同治的理論體系［19］。

本研究中的藥物組合排在前5位的是：黃芪—白術、白術—地龍、黃芪—地龍、白術—黃芪—地龍、白術—澤蘭。黃芪配白術，兩藥相須為用，健脾益氣、補氣助陽；地龍屬蟲類藥，具有活血化瘀、清熱通絡等功效，與黃芪配伍，取補陽還五湯中之益氣活血、溫陽祛瘀的作用；白術、黃芪、地龍同用，大補元氣、引藥入絡，使氣旺則血行，血行而絡通；白術配澤蘭，補脾益氣、利水消腫，可治療由CKD引發的水腫，同時脾氣強，則反哺腎氣，從而脾腎并補。組方規律分析顯示，黃芪—白術為基本組合，二者協同增效、健脾補腎，在上述組合的基礎上增加地龍活血通絡解痙，或加澤蘭活血行水，或加防風祛風解痙，以奏補腎活血祛風之功效。

通過聚類分析顯示，1號組合由蟬蠶腎風湯合玉屏風散加減化裁而來，以黃芪、白術補腎健脾和益氣填精，地龍、蟬蛻、土鱉蟲活血化瘀和祛風通絡，芡實、覆盆子補腎澀精，萆薢、石菖蒲化濁祛濕。本方主體的用藥思路為脾腎同補，后天以養先天治其本，輔以蟲藥活血通絡治其標，全方適用于CKD合并CS之本虛標實、 脾腎兩虛證。2號組合中的川芎活血行氣、鬼箭羽祛瘀通絡、當歸活血補血，全方以活血行氣、化瘀通絡為主，對于CKD合并CS之氣虛血瘀的病機基礎，本方可全程使用。3號組合中的藥物由黃芪赤風湯加減而來，防風升清散風，赤芍活血散瘀。現代研究表明［20］：防風具有抗氧化、免疫調節等作用；赤芍可以調節機體免疫，抑制血小板聚集，清除氧自由基，減少腎臟炎性浸潤。2號組合和3號組合聯合使用，適用于CKD合并CS之瘀血阻絡證。4號組合中的澤蘭活血利水，丹參、茜草涼血祛瘀，白扁豆健脾化濕，適用于CKD合并CS之脾腎兩虛、濕熱內阻。5號組合由茵陳失笑散加味而來，其中茵陳、五靈脂、蒲黃炭為主方，有補腎活血、降逆排毒之功效，大黃逐瘀通經，土茯苓清熱解毒利濕，槐花清腸祛濕，枳殼行氣導滯，全方適用于CKD合并CS之脾腎兩虛、濁毒阻絡證。

通過關聯規則、聚類分析等方法，利用臨床診療數據，挖掘海量方藥配伍及組方規律，有利于客觀分析CKD合并CS的中醫治療機制，但在實際診療過程中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中醫理論博大精深，不同醫師對中醫思維內涵的認知以及疾病的認識有所差異，遣方用藥截然不同［21-22］。中醫強調個體化辨治，處方用藥會受患者的伴隨癥狀、體質、情志、生活方式等多種因素的影響。但現階段的研究成果多是針對患者群體性特征的集中用藥、核心處方等的規律性研究，能體現某一疾病的病機共性，對于患者個體化差異的加減用藥、劑量調整以及中醫證型和療效等的研究仍然不足［23］。本研究采用數據挖掘方法對中醫藥治療CKD合并CS的常用藥物和組方規律進行分析，客觀展現出組方的用藥特色。由于本研究選取的數據資料有限，且數據挖掘方法具有其自身的局限性，因此本研究結果僅反映中醫藥的部分臨證經驗，在一定程度上為中醫藥治療CKD合并CS患者提供參考，臨床應用還需結合患者的病證情況，作出進一步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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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柴 智；責任校對 白麗媛）

［收稿日期］2024-04-19

［基金項目］國家名老中醫藥專家傳承工作室項目（978022），中醫藥事業傳承與發展：天津市名中醫傳承工作室項目（883022），天津市中醫經典傳承高級人才研修項目（津衛中便函［2021］642 號）。

［作者簡介］祝昌昊（1997—），男，河南濮陽人，天津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腎病中醫臨床研究；郭杏林（1998—），女，河北衡水人，天津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感染性疾病中醫臨床研究； 楊精華（1998—），男，河南三門峽人， 安陽市中醫院住院醫師， 主要研究方向為中醫腎病；劉遠航（1998—），男，河北秦皇島人，天津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腎病中醫臨床研究；王耀光（1963—），男，河北邯鄲人， 天津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主任醫師、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為腎病臨床研究。

［通訊作者］唐閣（1978—），女，天津市人，天津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主任醫師、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為腎病中西醫臨床研究 。E-mail：tangge@tjutcm.ed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