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土樓的地理空間分布和演變

以土樓的地理坐標作為點狀數據基本屬性，建構土樓空間地理數據庫，對其地理環境屬性因子（地形、水系、氣候、人文）、空間演變、建筑布局等進行分析。得出：隨著時間推移，土樓集聚區由饒平縣西南部向東北方向轉移；潮州土樓的空間分布與演變受自然和人文兩種因素的共同影響。而隨著社會經濟的快速發展，人類活動對土樓的影響越來越重要。

土樓現狀綜述

黃漢民先生最早介紹了閩南地區的南靖土樓，并于2003年從各個方面系統地對福建土樓進行了綜合論述。隨后，梁步青等借助地理信息系統從空間和時間兩大維度出發，對贛州1034個客家傳統村落的空間分布格局和演變因素進行分析。盧松等運用ArcGIS中的平均最鄰近距離、核密度及緩沖區分區對徽州119個傳統村落的時空分布進行研究，并通過查閱資料分析自然環境、社會環境和地方政府保護等因素對其時空分布的影響。而國外對土樓的研究并未形成完整體系，且已有成果多從建筑學角度出發研究土樓的建筑格局與形式等內容，對土樓的空間分布特征與影響因子多借鑒于傳統村落的研究思路。

文章擬結合Google Earth Pro地圖、《饒平縣志》地方志、遙感影像統計數據及實地考察數據，利用莫蘭指數空間自相關、局部自相關分析等方法分析土樓的結構與類型，探尋潮州土樓時空演變機制及相關分布影響因素，為修復和保護土樓提供數據基礎，以期為客家文化傳承與促進當地傳統村落經濟發展提供理論與方法借鑒。

地理位置及數據說明

地理位置概況。潮州市以東相交于福建省的紹安縣與和平縣，西接廣東省揭陽市揭東區，北連梅州市豐順縣、大埔縣，南鄰廣東省汕頭市。潮州土樓多分布于潮州市北部山區。自第三、第四次客家大遷徙，客家人經閩西南地區到潮汕地區，受地理區位作用明顯的饒平縣作為潮汕地區與閩西南地區接壤的區縣，特別是在饒平北部地區，為發展出具有當地特色文化的土樓形態提供了自然和人文基礎。歷史上記載的饒平縣大小土樓均有三四百年以上歷史，建筑年代從明早延綿至近現代。

研究方法。借助于高分衛星影像，構建土樓屬性數據庫，包括：土樓位置、土樓建成年代、地理環境屬性因子（地形、水系、氣候等）。在此基礎上，采用空間自相關分析（莫蘭指數、“熱點”分析）和方向演變分析（標準差橢圓）進一步研究潮州土樓空間分布及時空演變。

潮州土樓時空演變分析

潮州土樓空間分布特征。采用全局莫蘭指數進行土樓之間自相關性的研究。結果顯示：全局莫蘭指數為0.46，位于0～1區間，說明土樓之間存在全局正相關關系（表1）；表明土樓在整體上呈現顯著的聚類特征，說明潮州地區現存土樓的空間分布模式呈集聚分布特征。

進一步利用GIS空間自相關分析中的“熱點”分析工具，量化潮州地區現存土樓的內部關系。研究發現（圖1）潮州地區現存土樓分布為高值聚集模式和低值聚集模式，其熱點區域主要分布在饒平縣北部及饒平縣東部新圩鎮，形成“雙核”分布模式，說明這兩個地區的土樓數量遠高于其他地區。且以湘橋區為中心形成潮州土樓分布的冷點區域，表明城鎮化對土樓數量具有負面影響。

潮州土樓時間演變特征。饒平土樓的建成年代主要集中在明清時期（450座）。進一步把土樓分為明朝及明朝前（1636年以前）的103座、清朝（1636年—1912年）的347座、民國時期（1912年—1949年）的35座和新中國成立以后（1949年以后）的45座，四個時期作為時間序列，采用標準差橢圓法，從方向與時序兩個角度對土樓進行時空演變研究。

如圖2所示：饒平縣土樓重心坐標（23.88°N，116.87°E）偏移至（23.96°N，116.93°E），呈西南——東北的遷移方向。明朝及明朝前—清朝土樓重心向北（偏東）移動8.98公里，清朝—民國時期土樓重心向東南方向移動5.64公里，民國時期—新中國成立以后土樓重心向東北方向移動4.87公里。新中國成立以后相比明朝及明前時期，橢圓的短半軸有所縮短，表明隨著時間推移，土樓向心力逐漸增強，分布上呈集中趨勢。從方位角度來看，明朝及明朝前橢圓方位角為178.50°，新中國成立以后的橢圓方位角為173.36°，表明土樓的分布特征為由南（略偏東）向北（略偏西）分布。

潮州土樓分布的影響因素分析

氣候。潮州土樓所在的山區大都屬于亞熱帶季風氣候區，氣候溫和，雨水充沛，光照充足。夏季，受熱帶風暴的影響，降水量大且集中，因此土樓屋頂采用“人”字形的設計，有利于雨水沿著屋頂傾斜排出，同時解決了雨水滲透導致土墻坍塌的問題。而由于近幾百年氣候變化相對較小，因此潮州土樓空間變化不明顯（表2～表3），年均氣溫在15～26℃，年均降水量在1160～1672毫米。

地形地貌因素。潮州地區多山區，地形復雜，文章根據潮州主要地形，以陳倩婷等人劃分的地形類型分為平原（lt;200米）、丘陵（200～500米）、山地（gt;500米），為反映不同地形土樓空間分布，筆者統計了潮州土樓的海拔分布：海拔低于200米區域有332座土樓，200～500米之間有土樓183座，高于500米區域分布83座土樓。由此可見，潮州土樓常聚集分布于山間幽谷地帶的低山平原和山谷丘陵，在地勢平坦地區，順應地勢起伏布置，互不遮擋，有效獲取光照和通風。

坡度，客家人民在對土樓建造的坡度選擇上也具有一定要求。429座土樓建造于坡度為10°以下的地區，這是因為坡度大的地區施工難度較大，建設成本高，且客家人根據風水理念選址符合“靠山近水向陽”，因此土樓選址主要在地勢平坦的地區，便于生活和生產。而縱觀古今，土樓在不同時期空間上有從西南向東北擴展的趨勢。明清時期主要分布在10°以下的緩斜坡地，而近現代有169座土樓建于坡度10°～20°地區，可見隨著人口數量的增多，特別是建筑技術的提高，人們改造地表能力提升，突破地形限制，向坡度較大的斜坡陡坡區域擴張。

水系，調查顯示，潮州土樓與水域存在一定關系，但影響沒有非常顯著，土樓沒有分布在大型河流水源較多的干流，而是分布在小型河道及支流，能滿足日常用水需求即可。但通過對近現代饒平土樓與水域做緩沖區分析發現，267座（占比45%）土樓分布在水域500米以內和500～1000米之間，165座（占比27%）的土樓分布在水域1000～1500米范圍內，說明潮州土樓的分布規律依然沿著河流分布，土壤肥沃，以便農業生產。對比明朝時期和新中國成立之后的土樓分布，發現166座土樓分布在河流1500米以外的緩沖區，筆者認為可能是由于當地季風氣候的原因，靠近河流容易發生洪澇災害，新中國成立之后引水、灌溉技術和交通方面逐步成熟，人們不需要沿河也能滿足用水需求，因此河流對土樓空間的分布有一定影響。

人文因素，潮州土樓興建于明清時期，這與當時頻繁發生的山賊和海寇侵擾事件密切相關。在明代天順、成化之后，潮州地區，尤其韓江流域長期遭受“山賊”“倭寇”之苦，而地方政府力量弱小，官員懦弱無能，導致地區治安混亂，局勢動蕩。在官府大力宣揚鼓勵之下，潮州地區開始了浩浩蕩蕩地抵御倭寇的筑城建寨運動，百姓興建圍屋、土樓等軍事性城寨。潮州土樓受客家文化影響，最初是方形結構，但方形結構有視線死角，容易被敵人挖掘破壞。為了提高防御能力，后來的土樓逐漸改為圓形或在方形基礎上增加角樓，以擴大守軍視野和射擊范圍。這種設計轉變既防野獸又抵御外敵，與歐洲城堡從方形向圓形演變極其相似。

在經濟上，由于永定地區獨特的土壤和氣候環境，明朝時期引進的煙草在這里找到了理想的生長條件，因此促進了煙草加工業的快速發展。直到乾隆年間，因其高品質和獨特的制作工藝，獲得了“煙魁”稱號，隨后遠銷國內外。而永定部分客家人南遷至潮州帶來了這些經濟物質，推動了潮州土樓的發展。研究顯示，潮州土樓空間從西南向東北，并在饒平地區較為集中，這與當地的經濟發展水平及經濟發展政策有關，潮州市以湘橋區為中心，經濟發展較好的地區，傳統村落受到城鎮化影響，導致傳統民居的土樓被高樓所替代。

潮州現存土樓主要是集聚分布，并且分布為高值聚集模式和低值聚集模式，其熱點區域主要分布在饒平縣北部及饒平縣東部新圩鎮，形成“雙核”分布模式，同時存在著分布在以湘橋區為中心的冷點區域。饒平縣土樓集聚中心在不同年代呈現不同特征，總的來說中心位置由元明清時期的（23.88°N，116.87°E）偏移至新中國成立之后的（23.96°N，116.93°E），東西及南北的跨度分別為0.06°、0.08°，整體大致呈現西南——東北的遷移趨勢方向。通過分析自然和人文兩方面的因素得知，地形地貌與水域是影響土樓分布的關鍵因素，隨著社會發展，人文因素對土樓的影響比重在增強。最后，對于潮州土樓的相關探索，無論從技術角度、美學角度還是改善生活的角度上看都值得人們借鑒和思考，保護土樓傳統建筑對傳承和弘揚歷史文化、促進人類的歷史研究和發展都具有重要的意義。

基金項目：“潮州市哲學社會科學“十四五”規劃（2023-C-11）；國家級大學生創新創業項目（202310578002）”。

（作者單位：韓山師范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