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1年后一線醫護人員的情緒與睡眠狀況及影響因素

摘要 目的：研究武漢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COVID-19）疫情支援任務結束后1年，一線醫護人員的抑郁、焦慮情緒與睡眠狀況，探討影響睡眠狀況的潛在因素。方法：采用匹茲堡睡眠質量指數（PSQI）、廣泛性焦慮障礙量表（GAD-7）、9項患者健康問卷（PQH-9）對2021年3月返回的130名甘肅省援助武漢一線醫護人員進行線上匿名測評。結果：1）醫護人員焦慮檢出率為56.9%，抑郁檢出率為63.1%。2）醫護人員PSQI總分為（8.28±3.74）分，＞7分者73名（56.2%）。其中醫生PSQI總分為（7.20±4.20）分，護士PSQI總分為（8.48±3.64）分，醫生與護士在睡眠質量上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gt;0.05）。3）不同年齡的醫護人員PSQI總分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lt;0.05）；4）醫護人員焦慮、抑郁程度均與睡眠質量呈正相關。5）抑郁情緒是影響醫護人員睡眠質量的主要因素。結論：部分援助武漢一線醫護人員1年后存在明顯的焦慮、抑郁情緒與睡眠問題，尤其年輕的醫護人員睡眠問題更突出，應及時采取減少焦慮抑郁情緒和保持良好睡眠質量的預防措施。

關鍵詞 新型冠狀病毒感染；醫護人員；焦慮；抑郁；睡眠

Emotion，Sleep Status and Influencing Factors of Front-line Medical Staff One Year after Novel Coronavirus Infection Pneumonia EpidemicGAN Xueying，HUANG Yubo，SUN Weiwei，CAO Tian，LIU Xiaoming

（Gansu Provincial Mental Health Center，Second People′s Hospital of Gansu Province，Lanzhou 730030，China）

Abstract Objective：To study the depression，anxiety and sleep status of front-line medical staff one year after the end of the epidemic support mission of novel coronavirus in Wuhan，and explore the potential factors affecting sleep status.Methods：The 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 Quantity Table PSQI，the Widespread Anxiety Disorder Scale GAD-7，and Nine Patient Health Questionnaires PQH-9 were conducted anonymously online on 130 frontline medical workers from the Gansu Province returning to Wuhan in March 2021.Results：1）The anxiety detection rate among frontline medical workers was 56.9% and depression was 63.1%.2）The total score of PSQI for medical staff is（8.28±3.74），with 73 people（56.2%） scoring above 7.The total score of doctor′s sleep quality was（7.20±4.20） points，and the total score of nurse′s sleep quality was（8.48±3.64） points.There was no statistically significant difference in sleep quality between doctors and nurses（Pgt;0.05）.3）There is a statistically significant difference in the total PSQI scores among medical staff of different ages（Plt;0.05）.4）The degree of anxiety and depression of medical staff are positively related to the sleep quality.5）Depression is the main factor affecting the sleep quality of medical staff.Conclusion：After one year，some frontline medical staff in Wuhan had obvious anxiety，depression and sleep problems，especially young medical workers who had more prominent sleep problems，which indicated that it is necessary to pay attention to the continuous mental health of young medical workers after the aid to Hubei.

Keywords Novel coronavirus infection； Medical Staff； Anxiety； Depression；Sleep

中圖分類號：R512.99；R749.42文獻標識碼：Adoi：10.3969/j.issn.2095-7130.2024.05.004

2019年12月，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COVID-19）在湖北武漢出現。面對這一突如其來的重大公共衛生事件，巨大的生命安全任務落在了醫護人員的肩上，為解決醫療人力資源不足問題，全國各地紛紛組建緊急醫療救援隊伍分批援助武漢，與武漢醫護人員并肩抗疫。作為一線醫護人員，他們經受著崗位的變化、高強度的工作量、對感染風險的擔憂害怕以及在隔離區的孤獨。因此，相對一般人群，一線醫護人員更容易出現情緒與睡眠問題［1］。而且有研究表明，援助湖北武漢的一線醫護人員結束援助任務返回后依然存在持續性情緒和睡眠問題，或出現精神疾病患病率增加的情況［2-3］。本研究對甘肅省援助武漢的一線醫護人員1年后的情緒與睡眠狀態進行了測評，旨在為持續性心理干預策略方面提供重要依據。

1 資料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采用問卷星線上網絡調查，通過微信掃碼答題收集數據。所有參與者均屬于1年前援助武漢的甘肅省醫療隊醫護人員，通過手機微信發放問卷星答題二維碼在線匿名調查，本研究收回有效問卷130份，回收率85%。其中醫生20名（15.4%），護士110名（84.6%）；男18名（13.8%），女112名（86.2%）；年齡24～55歲，平均年齡（35.32±6.63）歲；未婚24名（18.5%），已婚106名（81.5%）。

1.2 研究方法

1.2.1 一般資料收集 內容包括醫護人員性別、年齡、學歷、婚姻狀況、職業、日常運動時間及入睡前玩手機的時間。

1.2.2 匹茲堡睡眠質量指數量表（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PSQI） 該量表是一種用于評估個體睡眠質量的自評問卷［4］，此量表由23個題目組成，其中包括：主觀睡眠質量、入睡時間、睡眠時間、睡眠效率、睡眠障礙、使用催眠藥物、日間功能障礙7個維度，每個維度按0～3來計分。PSQI總分范圍為0～21分，gt;7分被認為是“睡眠質量差”。得分越低表示睡眠質量越好。

1.2.3 9項患者健康問卷（Patient Health Questionnaire-9，PHQ-9） PHQ-9量表是由9項四分類條目組成的自評量表［5］。具體評估過去2周患者抑郁癥狀的發生頻率。在普通人群中劃界分為7分，PHQ-9評分范圍0～27分。

1.2.4 廣泛性焦慮障礙-7量表（7-tiem G Eneralized A Nxiety D Isorder Scale，GAD-7） 是一種評估焦慮癥狀的嚴重程度的自評量表［6］。GAD-7的總分范圍為0～21分，得分越高，說明焦慮癥狀的嚴重程度越高。5～9分為輕度焦慮，10～14分為中度焦慮，15～21分為重度焦慮。

1.2.5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 17.0統計軟件進行數據分析，計量資料用均數±標準差（±s）表示，行獨立樣本t檢驗，計數資料用［名（%）］表示，并應用Pearson相關性分析，logistic回歸分析。

2 結果

2.1 醫護人員的焦慮、抑郁狀態 130名調查對象中，GAD得分為（17.00±5.51）分，其中無焦慮56名（43.07%），輕度焦慮54名（41.54%），中度焦慮15名（11.54%），重度焦慮5名（3.84%）。PHQ得分為（23.00±6.95）分，其中無抑郁48名（36.92%），輕度抑郁48名（36.92%），中度抑郁23名（17.69%），中重度抑郁5名（3.84%），重度抑郁6名（4.61%）。焦慮癥狀檢出人數74名，焦慮檢出率為56.9%。抑郁癥狀檢出人數82名，抑郁檢出率為63.1%。見表1。

2.2 醫護人員的睡眠狀況 PSQI總分為（8.28±3.74）分，表明醫護人員睡眠總體水平較差，其中＞7分者73名（56.2%）。各維度得分由高到低依次為：日間功能障礙為（1.7±1.03）分，主觀睡眠質量為（1.31±0.79）分，入睡時間為（1.18±0.91）分，睡眠時間為（0.94±1.05）分，睡眠效率為（0.88±1.07）分，睡眠障礙為（1.13±0.6）分，使用催眠藥物為（0.12±0.47）分。見表2。

2.3 醫護人員睡眠質量的單因素方差分析 結果顯示，不同年齡的醫護人員睡眠質量得分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lt;0.05），≤30歲的得分為（7.53±2.82）分，31～45歲的得分為（8.92±4.04）分，≥46歲的得分為（6.67±3.92）分。其他變量在睡眠質量上差異無統計學意義，包括醫生（7.20±4.20）分和護士（8.48±3.64）分之間睡眠質量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gt;0.05）。見表3。

2.4 PSQI與GAD-7和PHQ-9的相關分析 分析發現，醫護人員GAD-7及PHQ-9得分和PSQI總分之間存在顯著相關（相關系數分別為r=0.521**，r=0.560**，均Plt;0.01），且呈正相關，GAD-7與PSQI的7個維度（入睡時間、睡眠時間、睡眠效率、睡眠障礙、日間功能障礙、使用催眠藥物、主觀睡眠質量）均呈正相關。PHQ-9與PSQI的6個維度（除睡眠效率外，相關性不顯著）呈正相關。GAD-7得分和PHQ-9得分也存在顯著相關（相關系數為r=0.815**，Plt;0.01）。說明醫護人員的焦慮與抑郁情緒不僅相互影響，同時各自影響著醫護人員的睡眠質量。焦慮、抑郁情緒越嚴重，睡眠質量得分越高，睡眠越差（Plt;0.01）。見表4。

校正了年齡后，以GAD-7和PHQ-9得分為自變量，以PSQI總分為因變量，進行回歸分析發現，抑郁是影響醫護人員睡眠質量的主要因素。抑郁在睡眠質量得分上有顯著預測作用（Plt;0.01）。見表5。

3 討論

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作為重大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它對于全球醫療系統無疑是一種獨特的挑戰，面對工作量增加、自由度小、暴露與感染的風險、工作角色的變化、隔離孤單感，馳援一線的醫護人員經歷著職業倦怠、高水平的抑郁和焦慮及睡眠質量損害的痛苦［7-9］。根據早期對重癥急性呼吸綜合征（SARS）疫情的研究，SARS疫情暴發1年后，高風險醫護人員（在SARS隔離單位工作）的壓力水平持續升高，解釋其高風險醫護人員的這種失代償可能是一種反彈效應，SARS疫情確實給一線醫護人員帶來了持續的有害影響［10］。也有研究指出，COVID-19疫情后一線醫護人員的心理后果可能還會持續很長時間［2］?；谝陨涎芯孔C據，我們有必要持續關注援武漢1年后一線醫護人員的心理健康問題。

本次調查發現，一線醫護人員的焦慮檢出率為56.9%，PSQI總分為（8.28±3.74）分，表明醫護人員睡眠總體水平較差，其中＞7分者73名（56.2%）抑郁檢出率為63.1%。其中有一部分是持續處于焦慮抑郁狀態，一部分是從基線正常轉變為焦慮或抑郁癥狀［3］。抑郁檢出率相對較高，表明援助任務結束1年后，醫護人員抑郁癥狀比較突出，這與COVID-19疫情暴發后武漢封鎖和解封后1個月一線衛生工作者心理健康狀況比較研究的研究結果一致［2］。在致命的流行性疾病面前，一線醫護人員暴露在超負荷工作壓力、被感染的恐慌與擔憂、隔離的孤單中，這對他們的心理彈性產生威脅，心理彈性的脆弱性又會使得他們更容易出現心理創傷反應。從而造成負面情緒問題的產生或持續。提示一線醫護人員完成救援任務后的心理健康保健服務仍需繼續加強［11］。

本研究是針對甘肅省援助武漢醫護人員，結束援助任務1年后的情緒、睡眠狀況的研究，在對醫護人員PSQI的調查中，援武漢醫護人員的PSQI總分為（8.28±3.74）分，其中＞7分者73名（56.2%）。提示56.2%的醫護人員存在睡眠問題，略低于COVID-19疫情期間福建援助武漢醫護人員睡眠研究中59.3%的結果［13］。說明在完成援助任務1年后，醫護人員的睡眠質量情況雖說有所改觀，但仍處于高水平的睡眠質量欠佳。各維度中日間功能障礙為（1.7±1.03）分，主觀睡眠質量為（1.31±0.79）分，入睡時間為（1.18±0.91）分，睡眠時間為（0.94±1.05）分，5個維度上得分較高，其中日間功能障礙最高為（1.7±1.03）分，提示醫護人員在白天常感覺到身體疲乏、注意力差、困倦、積極性低。有研究者認為這與遲發性創傷應激反應有關。他們推測一旦醫護人員完成支援任務后，心理防御機制就可能放松警惕，負性創傷圖像惡化精神狀態，導致慢性失眠［1］。本研究將醫護人員的年齡劃分為3個年齡段，即30歲以下（7.53±2.82）分，31～45歲（8.92±4.04）分，46歲以上（6.67±3.92）分。說明年齡越大，睡眠質量越好，分析其原因可能是。a.年輕醫護人員（lt;35歲）在COVID-19疫情暴發期間比老年醫護（≥35歲）更有可能出現焦慮和抑郁癥狀；b.醫護人員的晚年生活管理較好，隨著年齡的增長，醫護人員心態上更有彈性，進而能更好地應對危機［11］。再者31～45歲醫護人員的睡眠質量差于其他2個年齡段，原因可能是此年齡階段的醫護人員屬于成人期，人生發展階段處在不僅要生育和教導孩子，還要承擔工作與家庭責任。面對工作與家庭的雙重壓力，更容易出現睡眠問題。46歲以上的醫護人員睡眠質量相對較好，原因可能是46歲以上的醫護人員基本屬于成年晚期，他們的人生心理發展處于接受自我、接納現實的智慧階段，對壓力的感知低，睡眠問題也相對較少。加上這個年齡段的醫護人員既往經歷過SARS病毒事件，而且臨床經驗豐富，應對方法多。所以面對援助武漢過程中的壓力可以保持內心相對平穩［14］。

研究發現睡眠質量與抑郁、焦慮情緒顯著正相關，說明焦慮、抑郁情緒越重，睡眠質量越差。這與劉玲［13］的研究結果是一致的。多元回歸分析發現，抑郁可以有效預測睡眠質量。暴露在高喚醒或高警惕狀態下的一線醫護人員，不僅要為患者提供藥物治療、分發基本物資、清理醫療及生活垃圾、消殺病區等，還要承受患者負面情緒的抱怨或發泄，所以更容易出現精神緊張、焦慮、抑郁、壓力大的情況，嚴重地影響睡眠質量；良好的睡眠是心理健康的保護因素，有研究表明持續不良的睡眠質量將進一步加重焦慮和抑郁等負性情緒，無論是情緒還是睡眠問題都有可能直接或間接地導致更嚴重的精神問題［15-18］。

醫護人員健康的精神心理狀態是保障醫療衛生服務系統取得可持續成功的關鍵，然而睡眠質量是衡量心理健康的重要指標，所以有必要持續關注援武漢醫護人員的睡眠相關問題，且有必要提供長期持續的心理干預措施。

本研究對改善援助武漢任務之后醫護人員情緒及睡眠問題的建議［19-22］：1）政府或醫院提供免費心理熱線，建立線上傾訴途徑。提供線上心理健康培訓、線上團體活動幫助存在情緒與睡眠問題的醫護人員釋放壓力；2）接受壓力管理計劃，包括：瑜伽、冥想、正念減壓、放松訓練、有節律地呼吸、使用心率變異性生物反饋儀。

本研究的不足，樣本數較少，且護士和女性偏多，統計效果較差，研究對象均來自甘肅省援助武漢醫療隊，由于不同地區的個體差異大，研究結果缺乏概括性。

利益沖突聲明：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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