芻議積累語言經驗

【摘要】積累語言經驗主要包括語言材料的積累，遣詞造句、布局謀篇等運用語言知識或法則的積累。現代語文教學一直將語文知識、語文學習方法、策略視為最有價值的教學內容。其實對處于語言發展關鍵期的小學生而言，最有價值的學習內容是豐富和積累課文中的語匯和運用語言的經驗。語言經驗主要從語言運用的實踐中獲得，除了多讀多背、勤于摘錄，主動運用也是促進語言經驗積累的有效途徑。小學階段的語文教學如果將積累語言經驗作為重要的教學內容，則有望從根本上走出高耗低效的困境。

【關鍵詞】語言經驗；語感；語文知識；方法

《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 年版）》（以下簡稱“義教新課標”）在“課程性質”部分指出，“語文課程應引導學生熱愛國家通用語言文字，在真實的語言運用情境中，通過積極的語言實踐，積累語言經驗，體會語言文字的特點和運用規律，培養語言文字運用能力”。將“積累語言經驗”這個重要概念正式寫進語文課程標準，這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頒布的語文課程標準或語文教學大綱中是第一次。對此，廣大語文教師應該高度關注。

一、什么是語言經驗

語文教學一直重視語言材料的積累，字詞教學、引導學生摘錄好詞好句、背誦精彩的語段等，這些都指向語言材料的積累。2015 年我連續發表了《語言積累是學習語文的基礎》［1］《再論語言積累是學習語文的基礎》［2］兩篇文章，聚焦的也是語言材料的積累。語言材料是語言經驗構成的物質基礎，是非常重要的，但不能包含語言經驗的全部。語言運用，除了必須積累一定量的語料，還需要諳熟建構運用語料的知識或法則，才能清楚地表達出自己的意思。就像造房子，僅僅有大量的木頭、磚瓦、鋼筋、水泥等建筑材料是不夠的，還必須要有建造房子的圖樣，光憑建筑材料是造不出堅固美觀的房子的。2019 年我又發表了一篇題為《積累語言經驗是學習語文的基礎》的文章，提出了“語言經驗”這個概念，指出“積累語言經驗是小學生學習語文的前提和基礎，是小學語文課最重要的教學內容。對小學語文課的教學內容要進行戰略性的調整，要從重視語文知識教學轉移到強調語言經驗的積累上。語文課要安排大量的表達實踐，通過實踐去豐富學生的語言經驗，讓學生在閱讀和寫作中形成語感”。［3］“語言經驗”是一個新的概念，在《現代漢語詞典》上找不到現成的解釋。詞典對“經驗”的解釋有兩個義項：一是由實踐得來的知識或技能；二是經歷，體驗。這兩種解釋對于我們正確認識“語言經驗”有一定的啟示。我們試著對“語言經驗”的內涵做出解釋，它應該包括在語言實踐中獲得的漢字、詞語、句子等廣義的語言知識，包括語言運用的知識或法則，還包括在親身經歷的語言實踐中獲得的聽、說、讀、寫的專門能力。義教新課標提出“語言經驗”這個概念，其實還蘊含著另一層意思，就是強調語言文字的特點和運用規律主要不是直接傳授的，而是學生在真實的語言運用情境中，通過積極的語言實踐活動自己領悟和體會的。這與語文課程“實踐性”的特點相呼應。建構主義學習理論強調以學生為中心，要求學生由被動的接受者變為信息加工的主體、知識意義的主動建構者，認為知識不是通過教師傳授得到的，而是學習者在一定的情境即社會文化背景下，借助學習時獲取知識的過程中其他人（包括教師和學習伙伴）的幫助，利用必要的學習資料，通過建構意義的方式獲得的。因而教師應該由知識的傳授者、灌輸者轉變為學生主動建構意義的幫助者、促進者。義教新課標提出的“重視學生語言經驗的積累”與建構主義學習觀相契合，也符合兒童語言學習的規律。

語文教學一直強調積累語言材料。由于考試指揮棒的作用，語文教師對于漢字識認和詞語學習一般都力求扎實，不敢疏忽。然而，教學中對積累語言運用經驗的指導卻非常薄弱，特別是如何教學生正確地遣詞造句，教師大多缺少辦法。當然這怪不得語文教師，因為除了少量靜態的語法、修辭知識，大量運用語言的法則，是只可意會而難以言傳的。比如，現代漢語中的常用句型到底有哪幾種？根據目前的漢語研究水平，除了已經梳理出的陳述、祈使、判斷、疑問等幾種句型，因果、轉折、遞進等幾種復句關系，比喻、擬人、夸張等修辭手法，在語言運用方面的知識建樹其實非常有限。因為在社會交際中，實際運用的詞語、句型隨著語境的變化而變化，并且與言語者的身份、心情、性格、言語風格等密切相關。語言交際情境到底有多少種，語言運用與言語者的個性差異到底有什么關聯，按目前認識總結出的語言知識和法則很難做出理性的解釋。現實生活中，人們的語言交際主要憑借語言經驗，而非理性的知識和法則。而這種語言經驗也主要是在語言運用的實踐中獲得的。

語文界的學者一直強調語文課程培養語感的重要性。葉圣陶先生說：“語言文字的訓練，最要緊的是語感訓練。”呂叔湘先生指出：“語文教學的首要任務是培養學生各方面的語感能力。一個學生的語感強了，他在理解方面和表達方面都會不斷前進。”杭州大學朱作仁教授說：“敏銳的語感既是學好語文的重要條件，也是一個人語文水平的重要標志。”語感強了，這個人的語文能力就強。什么是語感？語感是人們在長期的語言實踐中積累的語言經驗堆積而成的。一個人文章讀得越多，寫得越多，語言實踐越多，語感也就越強。

積累語言經驗，其實是我國傳統語文教學留下的寶貴經驗。傳統語文教學強調的是多讀多背，按照癸卯學制的規定，小學五年級學生要背誦全部“四書”和部分《禮記》的內容，閱讀量為十萬零三千八百字。從語言心理學的角度來解讀古人這種教學方法，其實就是強調文言語料的積累和運用文言語言知識、法則的能力。這種教學方法之所以能夠延續千年，就是因為符合兒童學習文言文的規律。

二、豐富語言經驗比教學語言知識更重要

長期以來，我們一直以為語文知識是最有價值的教學內容。語文課上，教師重視的是對文章中蘊含的語文知識、寫作特點、讀寫方法策略的指導，以及對文章思想內容的深入理解。所以語文課是以教師講解、傳授為主，課堂教學中大量時間是教師講，學生被動接受，因為教師不講，學生就不懂。盡管語文教師從理論上都認同，學生的語文能力是從聽、說、讀、寫等語文實踐活動中獲得的，但由于這些知識或方法策略都是教材規定的教學內容，測驗或考試考的也是這些內容，因此教師不得不把語文知識作為主要教學內容。語文課上學生的實踐活動被嚴重擠壓，這樣教師就不自覺地把語文課上成了知識性課程，難以體現語文課程實踐性的特點。這是語文課程高耗低效的主要原因。

語文教材中每篇課文一般包含三個方面的學習內容。第一，認識科學文化常識。比如，了解科學知識，了解歷史、社會常識，認識名人，等等。第二，學習語文知識，包括語文學習方法和策略。教材中的單元語文要素主要是語文知識，包括陳述性知識和程序性知識，這是教材規定的主要教學內容。第三，積累語言經驗。每篇課文都會提供一定量的生字、新詞短語和新的句型，蘊含了作者大量運用語言的經驗，這是小學生學習語言、規范語言、積累語言運用經驗最鮮活的范例。這三個方面的內容哪一個對小學生語文素養的提高最有價值？我們長期以來都認為是語文知識，實際上應該是積累語言經驗。我們以五年級下冊的《月是故鄉明》為例來進行說明。

到了更晚的時候，我走到坑邊，抬頭看到晴空一輪明月，清光四溢，與水里的那個月亮相映成趣。我當時雖然還不懂什么叫詩興，可覺得心中油然有什么東西在萌動。有時候在坑邊玩很久，才回家睡覺。在夢中見到兩個月亮疊在一起，清光更加晶瑩澄澈。

我在故鄉只待了六年，以后就離鄉背井，漂泊天涯。在濟南住了十多年，在北京度過四年，又回到濟南待了一年，然后在歐洲住了近十一年，又回到北京，到現在已經四十多年了。在這期間，我曾到過將近三十個國家，我看過許許多多的月亮。在風光旖旎的瑞士萊芒湖上，在無邊無垠的非洲大沙漠中，在碧波萬頃的大海中，在巍峨雄奇的高山上，我都看到過月亮。這些月亮應該說都是美妙絕倫的，我都非常喜歡。

這篇文章對五年級的學生來說，最有價值的學習內容是什么？我認為是文章中大量有新鮮感的詞句和作者運用語言的經驗。比如“晴空”“一輪明月”“清光四溢”“相映成趣”，這些詞語都是學生陌生的，沒有用過的；還有作者遣詞造句的經驗，如“相映成趣”這個詞語怎么運用，“心中油然有什么東西在萌動”，“萌動”這個詞可以與“油然”搭配。又如“清光更加晶瑩澄澈”，學生學過“晶瑩剔透”，這個詞一般形容物體透明，但月亮不是透明的，月亮是澄澈、干凈的，沒有一點雜質，所以用“晶瑩澄澈”更加準確。再看“風光旖旎”這個詞，可以用來形容瑞士的風光，但如果是戈壁沙灘或群山峻嶺，用這個詞來形容就不準確了；還有“無邊無垠”的大沙漠，“碧波萬頃”的大海，“巍峨雄奇”的高山，“美妙絕倫”的月色等。課文中的這些詞語和運用詞語的方法，對豐富學生語言材料、積累語言運用經驗都是很有價值的。

這個單元的語文要素是體會課文表達的思想感情，這是一種閱讀的方法。大家判斷一下，學習閱讀方法與積累語言經驗相比，哪一個對學生語文素養的提高更有價值呢？毫無疑問是積累語言經驗。可是，語文教學中我們往往把重點放在閱讀方法的指導上，而把積累語言經驗放在次要位置。現代語文教學重視的是語文知識、學習方法、策略的教學，以為這是最有價值、最為重要的教學內容。其實對小學生來說，積累課文中的這些詞語、例句，以及在此基礎上形成的語感才是第一位的，對學生語文素養的提高才是最有價值、最有用的。

再來看一位老師教學《四季之美》的案例。《四季之美》描寫了春、夏、秋、冬四季的美景。教師首先指導學生品讀描寫春天的段落：

1.找出寫了春天的哪些景物——天空、彩云；

2.找出寫了天空、彩云的什么特點——色彩；

3.找出哪些詞語寫出了景物的變化——動詞、形容詞；

4.找出作者運用了什么寫作方法—— 動靜結合。

接著，教師引導學生用以上方法自己品讀描寫夏天、秋天和冬天的段落，然后交流、品讀、體會。

應該說教師指導的品讀課文的方法沒有錯，設計的思路也是從扶到放，比較合理。值得討論的是，這樣理性化的方法指導，并不能讓學生對課文中優美的語言以及作者運用語言的經驗留下什么印象，最后留下的只是概念化的品讀課文的方法。品讀課文的方法其實千變萬化，簡單地找出寫了哪些景物、寫出什么特點、寫出哪些變化、用了什么手法等，可能適用于某一段課文的品讀，但換一段課文也許就不適用了。即使是品讀《四季之美》，我們會發現關于春天的寫法和夏、秋、冬三季的寫法都不一樣。冬天這段既寫景又寫人，而且主要是寫人，就不能用以上方法去品讀。其實，這篇文章的主要特點是語言優美，體會文章語言優美的最好辦法是引導學生自己去朗讀、感悟，把最喜歡的課文中的語句或者段落畫出來，多讀幾遍，爭取積累下來。這樣學生就會主動地去讀、去畫，再與同伴交流。每個學生喜歡的語句是不一樣的，交流時學生會努力將自己喜歡這些語句的原因說清楚。交流完了再去讀，再去感悟積累，并且適當做些摘錄，這樣學生不但可以對作者運用的動靜結合的描寫手法有真切的感受，而且積累了課文中優美的語言和作者運用語言的經驗。學生這樣主動地閱讀課文，就會對課文中優美的語言留下深刻的印象，今后描寫景物時，就有可能遷移運用課文中這些高質量的語言，一些優秀的學生甚至會注意到怎樣動靜結合地描寫靜態的事物。閱讀時注重語言經驗的積累，能有效增強學生積累語言的意識，從而感受閱讀的樂趣，使課文學習的價值最大化。

心理學研究結果表明，4～12 歲的兒童正處于語言發展的關鍵期。這一年齡段的兒童記性好，悟性較弱，大量儲存語言材料，積累語言運用的經驗，可以獲得最佳的學習效果，還可以充分開發小學生的記憶力，為其今后的語文學習和各門學科學習提供堅實的基礎。從某種程度上說，語文是一門經驗性課程，積累語言經驗是學習這門課程的基礎，是非常有價值的學習內容，特別是對小學階段的學生來說。文言文學習把積累語言經驗放在首位，現代白話文學習也不例外。但是在現代語文教學中，積累語言經驗卻被邊緣化，這是現代語文教學的一大誤區。

統編語文教材強調“一課一得”，每篇課文抓一個重點內容，即一個知識點，這樣的做法當然有正確的一面，但也容易出現問題。語文是一門綜合性課程，不可能只是“一課一得”，除了單元語文要素，還有語言經驗的積累、語感的培養等。對小學生來說，積累語言經驗是每篇課文最基本、最有價值的教學內容，應該比單元語文要素的學習更重要。

三、怎樣豐富學生的語言經驗

運用語言的知識、法則大多是經驗型的，有些很難從學理上講清楚，大多是約定俗成的，屬于緘默知識，主要通過大量的語文實踐才能逐步獲得。怎樣豐富學生的語言經驗呢？我認為大致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著手。

第一，要多讀多背，培養規范的語言習慣。現在語文教師都重視朗讀，但是語文課堂上的讀書聲還是太少。教學每篇課文都應該以讀為主，學生讀懂、讀熟課文才最重要。現在很多教師僅僅把朗讀作為理解課文的手段，其實朗讀更重要的功能是積累語言經驗，培養語感。如果僅僅是理解課文內容，那么默讀的效果更好；但要積累語言經驗，要形成語感，就必須反復朗讀，讀得滾瓜爛熟，讀到脫口而出，才能把課文語言轉變為自己的語言，才能形成語感。所以多讀多背是最基本、最重要的學習語文的方法。小學生寫文章為什么會有語病？按照朱自清的說法是，按照自己的語言習慣、按照個別的語言來寫文章，自己覺得是通的，但是其內部語言結構是有語病的，所以，就會產生語病。怎么矯正學生不規范的內部語言呢？語文教師通常采用的是改病句的方法。但改病句只能治標，不能治本，因為學生的語病各不相同。矯正學生不規范的內部語言最好的辦法就是朗讀和背誦。凡是課文朗讀結結巴巴、不流利的學生，其文章往往語病也較多。課文讀不通順、讀不流利，是因為其內部語言不規范，與課文規范的語言不一致，差異越大讀起來就越不順口，于是就會出現添字、漏字、顛倒的現象。所以，要矯正不規范的內部語言，最好的辦法是把課文讀順暢、讀流利，把課文語言讀成自己的語言。什么時候朗讀順暢了，內部語言也就規范了。朱熹說：“讀得字字響亮，不可誤一字，不可少一字，不可多一字，不可倒一字。”因為“誤、少、多、倒”就會產生病句。這是寶貴的語文學習經驗，一定要發揚光大。所以于永正老師說，教語文其實是很簡單的，現在我們把語文課搞復雜了。語文課就是讓學生讀，把課文讀熟、讀流利，現在有些教師把重點放在文章分析上，課文越講越深，語文課越上越復雜，不僅是學生，甚至聽課教師都云里霧里，認為講課老師的水平很高。其實這是誤導！小學語文課上讓學生讀熟課文，積累語言經驗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要主動積累有新鮮感的詞句。語文教師都很重視詞語教學，每篇課文也都規定了學習哪些詞語，凡是詞語表中的新詞都要求積累，這當然不錯。但是除了課文中規定的詞語，每篇課文中值得積累的還有很多。每個學生的詞匯量是有差異的，對學生而言，一篇課文中值得積累的詞語是不一樣的，所以積累詞語的最好辦法不是教師規定，而是讓學生自己去發現，自己去尋找課文里有積累價值的詞語。學生自己發現、積累，才能加深印象。這是因材施教，是最人性化的積累詞語的方法。

三年級教材中的語文要素要求積累“有新鮮感的詞句”。應該注意的是，不僅要讓學生積累詞語，還要積累課文中運用生動的句子。哪些是“有新鮮感的”或“生動而富有表現力的”句子？教師一般關注的是使用了比喻、擬人、夸張等修辭手法的句子，其實值得積累的不應局限于那些用語法學、修辭學或寫作學等概念術語能夠解釋的句子，更多的可能是那些用概念術語難以描述的句子。每個學生眼中值得積累的句子往往不一樣，差異較大。最好的方法是引導學生去發現自己喜歡的句子，去主動積累。教學中，教師要引導學生多去發現課文遣詞造句的妙處，引導學生深入語言內部去體會。通過課文中鮮活的語言運用實例，積累豐富的語言運用經驗，這樣的教學內容一定比學習概念化的語文知識更加有效。因為兒童處于語言經驗積累的最佳年齡段，他們積累了自己喜歡的詞語和句子，就會仿照著去寫。心理學認為，模仿是兒童學習語言的有效途徑。

積累有新鮮感詞句的價值不僅在于多積累幾個詞、幾個句子，更重要的是培養學生的學習習慣：閱讀文章要主動去發現、去積累文章中有價值的、有新鮮感的詞句。如果學生在小學階段通過300 篇課文的學習就有了這樣的意識，并且養成了習慣，那么就會終身受益。

第三，要主動運用自己積累的有新鮮感的語句。積累語言經驗的最終目的是能夠運用，積累語言經驗最有效的途徑也是運用。積累了，但不會主動運用，那么積累的價值就是有限的。只有主動地去運用，學生才能真正體會到積累語言經驗的價值，從而提高積累的質量和積極性。

統編語文教材中安排了很多小練筆，我覺得這是值得肯定的。這些小練筆應該怎么指導？功能到底是什么？我們的認識不能只停留在“讓孩子多一次動筆的機會”這一點上。以四年級上冊《走月亮》課后的小練筆為例：

讀讀課文第6 自然段，說說“我”的所見所想。你還記得月下的某個情景嗎？仿照著寫一寫。

這個練筆的要求是仿照課文的形式，沒有關注課文的語言。我認為可以換一種思路，將其改成：

還記得與爸爸或媽媽在月下散步的情景嗎？寫出你的所見所想。課文中哪些精彩的語句可以用上，把它們畫出來。

這個練筆意在引導學生嘗試運用課文中的語言來表達。如果沒有非常明確的引導，絕大部分學生都會用自己的語言來表達。這樣對學生來說，這次練筆只是增加了一次表達的機會，其語言表達質量不會有明顯的提高。如果將“在月下做什么”直接提供給學生，讓學生的注意力聚焦到語言表達上，引導學生畫出課文中精彩的句子，聚焦提高語言表達的質量，學生表達時就會用上課文中一些精彩的句子。這樣能有效提高學生語言表達的質量，更重要的是可以培養學生主動運用學過的好詞好句的意識和習慣。

如果是寫月下散步，那么課文中哪些詞是可以用的呢？“秋天的夜晚”“月亮升起來”“從洱海那邊升起來”“月光是那樣柔和”……學生在運用這些詞語的過程中，會感覺到“這些詞語用得漂亮”“這樣的句子有文采”，就會有一種成功感。學生學了這篇課文以后，如果經常有“自己的句子更豐富了”“用詞更精彩了”的感覺，就會主動地去積累更多的詞語和句子，養成一種習慣。所以，積累語言經驗是一條非常重要的策略。那些寫文章有文采的人往往是這條策略學得特別好、運用意識特別強的。我們自我反思一下，自己的小學、中學語文老師有沒有培養學生的這種意識？如果有的話，說明我們遇到了一位好老師，終身受益。再反思一下，自己有沒有培養學生形成這種習慣？如果沒有，那么從今天開始一定要重視培養學生的這種習慣。

義教新課標將培養學生的語文核心素養作為語文課程的主要目標，指出核心素養是文化自信和語言運用、思維能力、審美創造的綜合體現。語文教師都認同語言運用是語文核心素養的基礎，而語言經驗又是語言運用的基礎，在很大程度上影響思維發展、文化傳承和審美創造的水平。就像造房子，建筑材料越多，磚頭、木頭越多，房子就能造得越大、越高。

我從20 世紀80 年代起就研究語文學法指導，后來漸漸意識到單是學會一些讀寫方法，對提高學生的語言能力非常有限。所以，我從90 年代起開始強調語言文字訓練，其實就是關注語言的積累與運用，關注語文課程實踐性的特點。在近些年的研究中我又發現，積累語言經驗是小學生學習語文最有價值的內容，因此提出了“ 積累語言經驗是小學生學習語文的基礎”的觀點。近半個世紀的語文課程與教學研究讓我越來越感覺到，現代語文教學要走出困境，必須在小學階段從強調概念性的語文知識教學這一誤區走出來，把重點放在學生語言經驗的豐富和積累上，轉移到學生語言的發展上，這應該是小學語文課程改革的正道。抓實、抓好語言經驗的積累，將其作為語文課程最重要的工作，有望從根本上提高語文教學的效率，這或許也是引導語文課程走出高耗低效困境的有效途徑。

參考文獻

［1］吳忠豪.語言積累是學習語文的基礎［J］.語文教學通訊，2015（6）.

［2］吳忠豪.再論語言積累是學習語文的基礎［J］.小學語文教師，2015（9）.

［3］吳忠豪.積累語言經驗是學習語文的基礎［J］.基礎教育課程，201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