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云鶴：智能物聯技術與產業的分析

圓桌會上，中國工程院院士潘云鶴作點評發言，并針對性地提出浙江推動物聯網產業發展的建議

基于技術交叉視角的智能物聯產業定義

打造世界級智能物聯產業集群，應首先厘清這一產業的概念與邊界。通常來說，智能物聯產業是AI和物聯網的融合與應用，其發展基礎是物聯網和新一代人工智能。對智能物聯產業的邊界可以有兩種理解方式：一種是物聯網加上人工智能；另一種是物聯網和人工智能的交叉部分。由于當前浙江省推進新型工業化所重點打造的“4＋4”產業集群，并未將人工智能產業集群單獨列出，因此可以用物聯網加人工智能這一產業邊界，但發展的核心和基礎應該是物聯網與人工智能的交叉融合部分。

理解智能物聯的概念，還要分別理解人工智能和物聯網兩個概念。人工智能是一個較為復雜的概念，當前人工智能2.0的關鍵理論與技術主要包括五個方面：大數據智能、跨媒體智能、群體智能、人機混合增強智能和自主智能系統。這五個方面又可以分為兩個維度：思維模擬維度和行動模擬維度，思維模擬是指模擬人類思考問題的方式，行動模擬是指模擬人類的動作行為。人工智能2.0的五個方向中，思維模擬和行動模擬各占一半，思維模擬主要包括大數據智能、跨媒體智能；行動模擬主要包括人機混合增強智能、自主智能系統；群體智能則是思維模擬和行動模擬的結合。現在大熱的AI大模型主要是思維模擬，大模型很重要，但是行動模擬也不要忽視。

物聯網（IoT）剛興起時的定義相對比較明確，主要是指物體通過連接網絡，進行信息交換與通信，以實現識別、定位、跟蹤、監管等功能。但這一概念的信息量較少，當前，物聯網的技術內涵已擴展至感知、網絡通訊、計算、人機交互和控制五大方面。其中網絡通訊、計算、人機交互是互聯網早期概念涵蓋的內容，“感知”和“控制”是物聯網新擴展的內容。目前，大家更多地關注物聯網的“感知”層面，對“控制”的討論相對較少。事實上，無論是流程性生產還是離散性生產，物聯網的“控制”技術均非常重要。物聯網的“網絡通訊、計算、人機交互”三大塊也增加了與互聯網不同的新內容，非常重要。就“網絡通訊”而言，與互聯網“人與人通信”不同，物聯網“物與物通信”的“碎片化”往往很難避免。一般而言，一家企業建立的機器生產的數據不會傳輸到另一家企業；但物聯數據也有聚集與統一化的場景，一般涉及價值鏈傳遞，如向市場方向交流，因為能增加價值。所以，推動物聯網產業高質量發展必須將碎片化和統一化兼顧與協同起來。就“計算”而言，與互聯網的計算主要進行大量數據處理、搜索和互相通訊不同，物聯網的“計算”主要承擔發現問題、解決問題、推理預測等工作。此外，物聯網的“人機交互”的內容與方式也與互聯網有所不同。由此可見，物聯網是一張和互聯網不一樣的網，浙江要打造智能物聯產業高地，需要詳細區分它與互聯網的不同之處，加大力度深入研究物聯網的特殊性。

在厘清人工智能和物聯網概念內涵的基礎上，可從兩者的交叉技術的角度來看智能物聯。具體包括AI2.0的思維模擬和行動模擬分別如何改造物聯網的感知、網絡通訊、計算、人機交換和控制五大方面，以及它們之間相互融合所形成的巨大的應用與產業市場。這就是前面提及的“智能物聯產業是AI和物聯網的融合與應用”的具體內涵。

由此可見，智能物聯領域非常廣闊，還有大量“無人區”值得探索。例如，如何將AI技術用于通訊，將大模型用于控制等。浙江既要在“有人區”做走向國際前列的工作，也要在“無人區”做創新突破的工作。智能物聯還是一個巨大的產業網，主要包括基礎支撐與服務、核心技術與平臺、產品與解決方案三大模塊。其中，核心技術與平臺包含非常豐富的內容。一部分是浙江已有的，一部分是浙江沒有的。產品與解決方案方面，浙江不僅要健全技術體系，還要通過招商升級、創業等方法來聚集技術體系中缺乏的企業和產品，從而擴充物聯網。此外，浙江準備打造世界級的智能物聯產業集群，要盡快建立世界級的智能物聯數據中心和知識中心，這是必不可少的基礎工作。

浙江智能物聯產業發展態勢及發展建議

在十月份召開的新型工業化大會上，浙江將智能物聯產業列入兼具領先優勢和規模效應的四個萬億級產業之一，提出要集中力量打造世界級智能物聯產業集群。浙江有潛力、有能力打造萬億級智能物聯產業。

在潛力方面，截至2022年底，我國物聯網市場規模已接近3.5萬億元，2022年同比增速達19%，發展十分迅速。因此，浙江打造智能物聯產業高地具備廣闊的市場潛力。

在能力方面，分析浙江物聯網和智能物聯產業在全國的地位。從數量排位看，浙江物聯網企業數量位居全國第三，占比5%，與排名第一的山東（占比31%）存在較大差距。但如果將物聯網和人工智能疊加起來，雖然浙江智能物聯企業數量同樣位居全國第三，但占比升至8%，且超越了物聯網大省山東的6%。可見，浙江物聯網規模和企業數量雖然低于山東，但智能水平遠超山東，將人工智能和物聯網結合起來發展是浙江升級發展的“法寶”。

從質量排位看，工信部物聯網示范項目中，浙江關鍵技術與平臺創新類項目入選數量僅次于北京，位居全國第二；集成創新與融合應用類入選數量位列全國第三。浙江省入選關鍵技術與平臺創新示范的項目主要是物聯網安全、智能制造、智能交通、智慧安防和AIoT芯片等；在集成創新與融合應用方面，入選示范項目主要是智慧能源、智能駕駛、智能交通、智慧醫療、智能電網等。這些領域都是浙江智能物聯發展的潛在優勢。

浙江省智能物聯產業發展雖有良好基礎，但目前距離打造世界級智能物聯產業集群的目標，無論在產業規模還是技術水平上都還有一定差距。浙江要先成為全國領先，才能力爭成為世界級高地。

下一步，建議浙江集中力量從以下三方面促進智能物聯產業高質量發展：一是對照浙江智能物聯發展優勢，加快梳理創新鏈、產業鏈、市場鏈，并針對問題部位作強鏈操作。二是各方加大投入，去發展新的裝備智能化、過程智能化和產品智能化，將更多的新物體聯入網絡，以此作擴鏈操作。三是鼓勵各種平臺聯通營銷、生產、設計、科技、人才、信息交流，將價值鏈與產業技術直接聯通，使信息與價值的傳遞敏捷、準確和充分，以此做暢鏈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