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毽發展的關鍵制約因素與瓶頸突破研究

摘要：為厘清制約苗毽發展的關鍵因素，采用文獻法、田野調查法、歸納法，從全國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運動會項目設置出發，對苗毽運動從器物層面、行為制度層面兩個維度進行分析。研究指出苗毽在器物方面落后的手工生產工藝和粗劣的材料限制了苗毽的生存空間；在行為制度方面，競賽規則不完善和技戰術的不成熟，沒有權威組織進行深入研究，限制了苗毽的發展空間。為突破苗毽發展瓶頸，結合全國少數傳統體育運動會比賽項目發展的典型經驗。提出以下建議：一是建立具有權威性、代表性的苗毽運動協會；二是提升苗毽器材質量；三是完善苗毽行為制度文化；四是定期舉辦苗毽賽事和加大宣傳力度。

關鍵詞：苗毽；器材質量；行為制度文化；

苗毽是廣泛流行于苗族聚居地區的傳統體育項目，它與苗族吹蘆笙、阿細跳月齊名。制作工藝上，苗毽使用苗族刺繡包裹苞谷殼，將苞谷殼裹緊形成毽托，底端繡有“ndid”字樣；在毽托上插上同一雞翅膀上的三片雞毛。在技法上，苗毽分手擊毽和木板擊毽兩種。改革開放前或上溯至宋元時期，苗毽是苗族聚居村寨農閑季節的休閑運動項目，也是節慶儀式上的表演項目。苗毽對場地要求不高，農家院壩即可。村寨中的兒童、青年、壯年參與者眾多。新中國成立后，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影響，人們的生活方式也發生了巨大變化。苗族村寨各種文體活動日漸減少，包括苗毽。20世紀末，為保護和傳承這項苗族傳統體育項目，以宜賓珙縣上羅鎮王友席為代表的一群中小學教師對苗毽進行挖掘整理，引入學校供中小學生課間游戲，受到廣大師生的喜愛。上羅中學體育教師何保勇等主要參考了排球、羽毛球的競賽規則，編寫了苗毽競賽規則，其技法以手擊打為主。在縣政府助推下，苗毽在珙縣的中小學得到更大范圍傳播。這也意味著苗毽的傳習場域從民間進入了學校，成為體育課堂教學內容之一，這是很有意義的一步。

在宜賓市民宗局的推動下，2001年苗毽作為表演項目首次進入四川省少數民族傳統運動會。2004年和2007年，珙縣分別舉行了兩次苗毽邀請賽。2014年，得益于四川省第十四屆少數民族運動會在宜賓舉行，苗族苗毽列入此次運動會的正式比賽項目。然而，經此運動會后苗毽戛然而止，再也沒有進入類似的大型比賽。僅在后來的苗族文化推廣活動或苗族節慶中出現。現在，苗毽運動曾經的主要推動者們已各奔前程，沒有繼續深入研究推動苗毽運動發展。作為“特色”項目，珙縣也僅有少數幾個學校作為保留項目在傳習，如珙縣第一高中、上羅中心校、王武寨民族學校。基于保護苗族“文化符號”的需要，苗毽必將長期存在；而作為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項目的存在則困難重重，難以為繼。苗毽是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項目中少有的隔網類項目，有著鮮明的苗族文化特色和良好健身休閑價值。經歷短暫輝煌的苗毽，又迅速回落到珙縣一隅，令人扼腕嘆息，也引人深思。

1 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項目發展的經驗與啟示

我國自1953年開始舉辦第一屆全國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運動會，至2019年共舉辦了11屆。競賽項目從第一屆的5項增至第十一屆的17項。第十一屆全國民運會項目有民族式摔跤、射弩、秋千、打陀螺、蹴球、押加、高腳競速、板鞋競速、搶花炮、珍珠球、民族馬術、木球、龍舟、民族武術、毽球、獨竹漂、民族健身操。經過六十多年的發展，全國民運會無論是參賽人數和競賽項目都有質的飛躍，已發展成為精彩紛呈的民族體育盛會。納入全國民運會的比賽項目需要具備一定的條件，項目的普及程度是其中的一個重要因素，要避免“你強他不強”的一邊倒問題。從第十一屆全國民運會競賽項目設置看，入選項目的完善性和標準化是其共同的特征。入選項目都是通過多年的發展，項目的競賽規則和裁判規則已趨于成熟，公平競賽有保障。項目所使用的器材也是有生產廠商標準化生產。許多項目在發展歷程中都體現了與現代體育發展理念接軌的發展思路。

例如珍珠球是滿族傳統體育項目，是由滿族先民采珍珠勞動演變而來的。作為游戲的珍珠球在滿族民間已流傳了300多年。20世紀80年代前，珍珠球還只是零星散落于北京、東北等地的民間游戲。進入80年代后，改革開放的春風喚醒了民族傳統體育的發展。經民間滿族學者挖掘整理，逐步形成了今日所見珍珠球項目的雛形。1984年由中央民族學院、北京懷榮滿族鄉、河北豐寧滿族自治縣組建了一個珍珠球專家研究團隊進行進一步研究和改進，使用的器材也采用現代工藝標準化生產，并制定了較為系統的競賽規則；形成了較為成熟的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項目——珍珠球。在后來的北京市第一屆、第二屆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運動會上以“采珍珠”之名進行比賽。1988年北京市舉辦了首屆珍珠球邀請賽，并正式命名“珍珠球”。1994年，珍珠球被列入第四屆全國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運動會正式比賽項目。在專家團隊的持續研究下，經過多年的發展，珍珠球已是多屆全國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運動會的比賽項目，也是許多省市級的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運動會比賽項目。2008年，珍珠球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珍珠球是許多《少數民族傳統體育》教材的入選項目。《義務教育體育與健康課程標準》（2022年版）將珍珠球列入中華民族傳統體育板塊。珍珠球的發展歷程表明了高校、地方政府、少數民族先進分子、賽事，這四個方面在珍珠球發展歷程的積極作用。高校的智力資源確保了珍珠球在器物層面、行為制度層面的高階性、權威性。地方政府的行政資源為珍珠球的發展和完善提供了組織保障。少數民族先進分子前期大量建設性工作，奠定了項目基礎，并保存了珍珠球的民族文化特性。賽事活動為珍珠球的推廣普及，檢驗器物質量、技戰術、競賽規則等提供了平臺。正是這些因素才使得珍珠球能快速普及，并順利進入全國民運會。

2 質量問題限制了苗毽的生存空間

苗毽發展經歷了一個短暫的高潮期，然后又迅速跌落低谷。學界關于苗毽的研究很少，至今知網檢索出相關學術文獻不到10篇。有研究認為，現代體育沖擊、社會變遷、原始傳承人工作調離、宣傳力度不足等因素制約了苗毽的發展。客觀上看，這些因素都會制約苗毽的進一步開展。但這些問題是各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項目都會面臨的共性問題，這不能成為跌落回珙縣的理由。作為一個少數民族或民間運動項目，能在較短時間內進入省民運會，項目自身的吸引力不容忽視。但為什么苗毽沒能繼續入選四川省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運動會；同時，苗毽在宜賓或者其他城市的中小學沒能得到推廣，這需要思考其他因素。

從全國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運動會的發展的經驗得知，項目的完善性和標準化是入選的重要前提。若作為“非遺”項目在苗族地區節慶時節的表演項目，展示苗毽“非遺”身份的苗族“文化符號”是重點。但作為一種民傳體育運動項目器材的苗毽，則運動器材的“質量”是項目完善性的標志之一。它應該與其他體育器材一樣具備產品的質量要素。即現在廣泛認同的產品質量8要素：性能、特色、可靠性、符合性、耐用性、可服務性、美觀、感知質量。現代許多成熟的運動項目使用的器材早已經過多次更新換代，許多新材料新工藝在運動器材生產中廣泛應用。無論器材工藝和材質如何變化，必然要考慮這些質量要素，并且質量越來越好。比如籃球運動項目籃筐進化歷程：箱子—籃子—無底籃子—鐵桶—鐵圈—掛網鐵圈。掛網鐵圈就是我們今天籃球場上使用最廣泛的“籃筐”。此外足球、網球、田徑、水上運動等項體育項目器材進化都是如此。從一定程度上講，器材的進化促進了運動項目發展；或者說隨時代的發展和科技的進步，運動項目發展歷程中運動器材的缺陷問題地到持續解決，才有利于運動項目的進一步發展。

從苗毽器材質量角度看，無論是四川省第十四屆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運動會，還是珙縣、興文縣各中小學使用的苗毽都是手工制作。沒有建立統一的制作工坊，不同人制作的苗毽在質量要素方面表現出諸多差異。原材料方面，使用的原材料苞谷殼作為毽托填充，由于苞谷殼濕度、韌性沒有標準可依，制作人包裹過程中的球體松緊程度也難一致，這勢必影響苗毽質量穩定。雞毛插入松軟的苞谷殼做的毽托中，難以有效固定；苗毽以刺繡作為毽托的外包材料，作為苗族“文化符號”觀賞尚可。但作為體育器材，其耐用性是很大的問題。在研究團隊到珙縣上羅鎮王武寨民族學校實地考察過程中切身體驗了苗毽，感受到了器材質量的不穩定性。由于苗毽毽托的外包刺繡防水功能弱，容易吸水。學生在球場玩耍苗毽時，苗毽落地后吸收了地上的雨水污泥，苗毽重量明顯增加；這對于不太在意衛生的學生用手擊打還可以勉強持續進行，但是其他人要繼續玩下去就很為難了。

事實上，在省民運會上，苗毽本身能做到重量、尺寸大小基本一致，但比賽過程中常遇到雞毛脫落的尷尬，影響了比賽的流暢性，體驗感也大打折扣。手工制作的苗毽在材料和工藝上都難以確保其質量的穩定性、耐用性；質量的其他要素更無從談起。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同在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運動會上的其他常見項目，如珍珠球、蹴球、木球等都有專業體育器材廠生產，其質量性能方面遠勝苗毽。在體育項目與器材豐富的今天，許多體育器材都有很高的科技含量，并呈現出高端化、專業化、適用化的發展趨勢。苗毽原始的生產工藝與不穩定的材質，難以成為人們的休閑運動選項；如果沒有少數民族傳統文化的相關保護政策引導，也很難在學校立足，更別說緊張激烈的競技賽場。這在一定程度上回答了為什么一次四川省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運動會后，苗毽再也沒有進入這個賽場的原因。

3 制度文化欠缺阻礙了苗毽的發展

運動項目制度文化是體育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包括運動的組織形式、組織機構以及為促進項目發展的各種規章制度、管理體制、機制等。運動項目制度建設就是要解決運動項目發展的問題。一項體育運動僅有一份競賽規則是遠遠不夠的。四川省第十四屆少數民族傳統運動會苗族手毽使用的競賽規則是原珙縣上羅中學體育教師何保勇等研制的。該競賽規則2013年定稿后再無機會修改。據介紹“排球場地，羽毛球規則，隔網球類運動綜合技戰術”是苗毽運動的典型特征。苗毽競賽規則總體沿襲了羽毛球的競賽規則，對苗毽運動自身的特點缺乏深入研究。何保勇也曾坦言苗毽競賽規則有許多地方需要修改完善。四川省第十四屆少數民族傳統運動會上，阿壩隊突破了苗毽原有技術打法，以肘部墊球，結合手掌攻球；并在進行針對性訓練，收獲了豐富的戰果。一舉包攬了此次比賽苗毽5個項目的全部金牌。這讓既是東道主又是項目發起地的宜賓隊空手而歸。作為鄉鎮中學教師，能將把苗毽引入學校成為學校體育新項目已實屬不易。要深入研究和修訂苗毽競賽規則和技戰術是不現實的。鄉鎮中學的體育教師們，即使是出于興趣和熱愛修訂了苗毽競賽規則。規則也只能在很小的范圍內使用，價值不大。毫無疑問競賽規則要有權威性，必然需要權威部門組織研制才具有公信力。

對比珍珠球的發展歷程，苗毽起源更早，但被“發現”的稍晚。珍珠球的幸運在于被民間挖掘整理成體育項目后，被高校與地方合力進行進一步改良升級。這是很重要的一步，有高校專業研究團隊的介入，為珍珠球的器材設計、規則研制提供了重要保障。在此基礎上有北京市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運動會的進一步推動，珍珠球很快就成為全國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運動會的比賽項目。苗毽的前期發展與珍珠球有相似之處，有體育工作者的整理和改良，制定了競賽規則，進入了省級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運動會。但差距在于沒有高校與地方的合作，建立研究團隊，對苗毽器物層面、制度層面存在的問題或障礙進行深入研究；并提出相應的解決措施。相反，珍珠球在北京高校和北京市的推動下，很順利地解決了珍珠球的器物層面、制度層面的問題。此外，蹴球、木球、陀螺等項目都有類似的發展經歷。而苗毽沒有這樣的團隊來解決器材質量和規則技戰術問題。

在宜賓，苗毽歸屬珙縣苗族文化發展研究會，既“苗研會”負責指導管理，該協會成立于2016年。“苗研會”的上位管理機構是珙縣教育和體育局。可見苗毽既是“文化符號”，也是“體育”項目；但從功能定位上更多體現的是苗族“文化符號”功能，其“體育”功能不是重點。將“苗研會”和苗毽放在教育和體育局進行管理，這與傳承場域的主體是珙縣的中小學有關。作為縣域范疇的“苗研會”層級太低，無論從功能定位還是能力范疇角度都不可能有效推動苗毽制度建設。因此，苗毽要真正成為發展成為一項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項目，再次進入省級運動會，需要有權威部門介入理順管理體制機制問題，建設和完善項目制度文化；從而推動苗毽健康發展。

4 突破苗毽發展瓶頸的建議

4.1建立具有權威性代表性的苗毽運動協會。苗毽運動協會的構成應由三個方面構成；有一定少數民族傳統體育研究基礎的高校教師，有省、市民宗局的管理者，有一線苗毽教學的體育教師。

4.2提升苗毽器材質量。苗毽的生產需要依托體育器材生產廠家，工藝需從手工制作轉變為機械化批量生產，需要將苗族文化元素與現代生產工藝相結合；毽托需要使用新材料來替代苞谷殼，外觀上保留苗族“文化符號”。著力解決苗毽生產標準化問題。

4.3完善苗毽行為制度文化。在專家團隊的支持下，進一步深入研究苗毽運動內在特點，完善競賽規則、技戰術、場地器材技術標準等。

4.3舉辦苗毽賽事并加強宣傳。由民宗局與教育和體育局合作，定期舉行苗毽比賽并以此加大宣傳力度。拓展苗毽的社會影響力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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