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金芝,盧越
(河北師范大學商學院,河北石家莊 050024)
黨的十八大以來,伴隨經濟增長方式的轉變和高質量發展的推進,收入分配問題日益成為政府和社會關注的焦點。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中國式現代化是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共同富裕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2023 年5月,習近平總書記來河北考察期間主持召開了深入推進京津冀協同發展座談會,強調推進京津冀協同發展,最終要體現到增進人民福祉、促進共同富裕上。總書記的重要指示為河北發展指明了前進方向、提供了根本遵循。作為數量全國排名第六的人口大省,河北省正在積極貫徹落實黨的二十大精神、黨中央重大決策部署和總書記對河北的重要指示,深入謀劃和推進中國式現代化河北篇章。
就業是民生之本、收入是民生之源,工資性收入是勞動者及其家庭收入的主要來源。以工資分配制度為核心的初次分配制度在我國共同富裕目標的實現中起著重要作用。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我國初次分配的基本原則是按勞分配為主體和多種分配方式并存以及效率優先、兼顧公平。具體而言:初次分配要充分發揮市場機制的決定性作用以及政府的調控作用,創造機會公平的市場競爭環境,維護勞動收入的主體地位;初次分配的依據是人們的勞動貢獻和其他生產要素的貢獻,同等貢獻理應獲得同等報酬。勞動者付出體力或腦力勞動貢獻的對價即勞動報酬,工資性收入是勞動報酬的主體部分。勞動者工資的生成由市場機制和非市場體制共同決定,具體受到如下三大類因素的綜合影響:一是與勞動者及其工作本身相關的因素,如勞動者本身的人力資本狀況、所從事工作的特點及工作的努力程度、職務的高低、附加福利等;二是與勞動者及工作本身無關的外在市場性因素,如生活費用或物價水平、企業的經濟效益狀況或企業的負擔能力、地區或行業的工資水平、勞動力市場的供求、勞動力的潛在替代物等[1];三是制度性、政策性因素,如行業、企業的行政性壟斷以及政府推行的最低工資、工會及工資集體協商、工資指導線、薪酬調查和勞動力市場指導價位等制度和政策。在上述三大類工資影響因素中,前兩類屬于市場性因素,追求效率,第三大類是政府調控因素,兼顧公平與效率。
本文將以河北省為例,遵循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初次分配原則,以促進共同富裕為目標,綜合考慮工資形成的各種影響因素及發生機制,對黨的十八大以來河北省工資增長與分配現狀進行分析,進而提出河北省完善工資分配制度的政策建議。
工薪勞動者是勞動者主體部分。隨著工業化、城鎮化水平的提高,工資性收入不僅是城鎮居民家庭收入的主要來源,而且也在成為農村居民收入的主要來源。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在2021 年城鎮居民家庭收入中,全國工資性收入平均占比60.07%,河北省為61.67%。在2021 年農村居民家庭收入中,全國工資性收入平均占比42.04%,河北省明顯高于全國平均水平,為52.24%。由此可知,在推進高質量發展的過程中,廣大勞動者工資收入的普遍增加以及工資分配平等程度的提高,必然有助于共同富裕目標實現。
所謂工資的合理增長是指勞動者工資增長與企業效益增長、勞動生產率增長相適應。工資是勞動者參與收入分配的主要形式,是居民消費支出的主要來源。經濟增長是共同富裕的物質基礎,而經濟增長方式的轉變、高質量發展的推進,客觀需要調整收入分配,合理增加勞動者工資及勞動報酬份額,進而通過居民消費能力的增強,對產品和服務需求擴大,來拉動經濟的增長。有實證研究顯示,我國經濟在2003—2004 年經歷了“區制轉換”,由之前的“利潤拉動的增長”轉變為“工資拉動的增長”,前者意味著提升勞動收入份額,勞動成本增加對投資和凈出口的抑制作用超過其對消費的促進作用,從而總體上會抑制經濟增長,后者則相反[2]。當前合理提高工資水平、提升勞動收入份額有助于促進經濟增長和共同富裕。
實際上,在企業層面,除了全社會工資水平提高、對企業產品和服務需求增加、促進企業效應增加的情形外,還存在企業內部工資水平提高所帶來的效益增加情形。主要因為工資不僅是用工成本,還可能是一種投資。根據效率工資理論,作為投資的工資,其水平上升會激發員工的勞動積極性,進而提高勞動生產率,增加企業效益,促進共同富裕。
勞動者工資是其勞動報酬的主體部分。在更充分更高質量就業等相關政策的加持下,工資的合理增長、資本深化和勞動生產率的提高、勞動力質量的改善有助于勞動報酬份額提高,進而縮小收入差距。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下的初次分配原則是以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即勞動、資本、技術等多種生產要素按對總產品生產的貢獻大小獲得各要素的報酬。但是在較長時期,受制于產業結構、要素市場供求、壟斷及政府政策干預等諸多因素的影響,這些不同稟賦的生產要素在國民收入初次分配中的地位并不均衡,造成勞動者尤其是一線勞動者勞動報酬占比不高、勞動要素報酬增長緩慢[3],由此也擴大了收入差距。這種情形直到2008 年后開始出現好轉。相關研究顯示,按收入法GDP 核算口徑,1990 年我國國民收入初次分配中居民部門勞動報酬占比53.42%,2004年降為41.6%[4],2007年繼續降至39.74%[5],2008 年在上下波動反復中有上升態勢,2011 年升至45.2%,2015 年升至47.89%,2016 年降至47.46%,2017 年又小幅回升至47.51%[6],整體呈現U 型運動軌跡[7]。有實證研究提出,2008 年以來,勞動報酬份額總體上升主要來自實際勞動報酬增加,其次是全要素生產率的下降和資本深化[7]。而與此同時,全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基尼系數在2008 年達到最高點0.491 后,至今呈現波動下降態勢,2020 年降至0.468,累計下降0.023①。勞動報酬份額與居民收入差距呈負相關的變動規律顯現[8]。
出于利潤最大化考慮,企業不會輕易選擇提高勞動者工資和勞動報酬份額驅動效益改善的發展方式,所以僅靠市場的自發調節,全社會“工資拉動增長”的方式難以及時出現,而是需要政府有效調節和引導來促成。
黨的十八大以來,河北省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指導,深入貫徹落實黨中央、國務院“六穩”“六保”決策部署,強化就業優先政策,不斷完善工資分配制度,提高最低工資標準,推進工資集體協商,平均工資實現穩步增長。但是,對標共同富裕目標,河北省在工資增長及分配中仍然存在一些問題。為此,本文對黨的十八大以來河北省平均工資增長情況作一簡要梳理分析。所用數據主要來自相關年份的《中國工業統計年鑒》《中國勞動統計年鑒》《河北統計年鑒》《北京統計年鑒》《天津統計年鑒》以及《河北省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由于2011 年國民經濟行業分類有大幅調整,為保證統計口徑一致,文中分析的時間范圍上限為2012 年;受數據可得性限制,本文所關注的時間范圍下限為2022 年,其中分行業數據時間下限為2021年。
總體上看,2012—2022 年間,河北省城鎮非私營單位的平均工資增長1.35 倍,年均增速8.91%,城鎮私營單位的平均工資增長0.93倍,年均增速6.78%,均超過了同期GDP的年均增速(表1),居民增收取得了明顯成效。不過,在平均工資普遍增長的前提下,各部門之間的顯著差異不容忽視。
首先,非私營與私營單位的平均工資差異有擴大趨勢。由于非私營單位平均工資的年均增速高于私營單位,二者的差距從2012 年的0.54 倍擴大至2022年的0.87倍(圖1)。尤其是2022年,私營單位平均工資僅比上年度增長0.6%,創近十年來的最低值。與此相對應的是,全年全省新增就業89.69萬人,比上年減少3%,這表明經濟大環境與就業形勢對私營單位平均工資的增長形成了明顯的壓制作用。進一步對比GDP 增速可以發現,2015—2021年間②,私營單位僅有制造業、電力熱力燃氣水的生產供應、交通運輸倉儲郵政和金融四個行業平均工資增速超過GDP 增速,但非私營單位則有11 個行業超過GDP 增速,這也印證了私營單位的平均工資增長相對乏力。

圖1 河北省非私營與私營單位平均工資(2012—2022)
其次,國民經濟各行業平均工資差異明顯。根據國民經濟各行業的平均工資水平,可以計算各行業平均工資的基尼系數。如圖2所示,2012—2021 年河北省非私營和私營單位平均工資的基尼系數呈現完全不同的走勢。一方面,非私營單位各行業平均工資的基尼系數顯著高于私營單位,表明非私營單位行業間的平均工資差異更大。另一方面,非私營單位的基尼系數呈現穩中有降的態勢,而私營單位的基尼系數在歷經多年平穩發展后,近年明顯增加。私營單位基尼系數的突增與近年來私營單位金融業平均工資的快速增加有關。以2020 年為例,河北省私營單位金融業平均工資為75578元,較上年增長65.20%,無論絕對值還是增速均位列私營單位各行業首位,并且平均工資數額是排名第二的交通運輸倉儲物流業(52014元)的1.45倍③。不過,平均工資最高的行業在非私營與私營單位中卻有明顯不同。表2列舉了2012—2021 年間平均工資最高和最低的行業。不難發現:非私營單位中平均工資較高者主要是金融、電力、熱力、燃氣等帶有一定壟斷性質的行業;第一產業平均工資則穩定處于各行業中的低位。
首先,河北省總體平均工資水平偏低。2012—2021 年間,河北省非私營單位平均工資水平雖然持續增長,但依舊低于全國平均水平。從圖3a 可以看出,河北省平均工資與全國的差距在不斷拉大。這十年間,河北省平均工資年均增速為8.79%,而全國為9.61%。這與十年來河北省經濟增速放緩密切相關。十年間河北省GDP 年均增速為6.42%,大幅低于全國的8.73%。此外,在京津冀區域中,河北省的平均工資也處于較低水平(圖3b)。分產業看,河北省第一產業平均工資與其他地區的差距最小,第二產業次之,第三產業差距最大(表3)。結合產業演進理論,這表明河北省產業結構還需要進一步轉型升級。事實上,2021 年河北省三次產業比例為9.98∶40.51∶49.51,而全國比例為7.26∶39.43∶53.31,對比之下,河北省第三產業比重還需要進一步增加。

圖3 河北省非私營單位平均工資與其他地區對比圖(2012—2021)

表3 2021年河北省非私營單位平均工資占其他地區比重
其次,河北省制造業中的優勢主導產業總體平均工資缺乏競爭力。“十四五”以來,河北省確立了“4+4+3+N”的產業格局,其中要求做優做強鋼鐵、裝備制造、石化和食品四大傳統優勢產業④。由于“十四五”規劃中的產業界定與統計年鑒中的國民經濟行業分類并不一致,根據“十四五”規劃中對產業方向以及重點項目的描述,可將這四大產業對應為國民經濟行業分類中的13 個行業⑤,再加上四大戰略性新興產業中的生物醫藥(可對應國民經濟行業分類中的“醫藥制造業”)⑥,共計14 個行業。這14 個行業2021 年平均工資如圖4 所示。不難發現,在這14 個行業中,僅有5個行業的平均工資超過了制造業以及全省各行業的平均水平。也就是說,即使是與制造業其他門類相比,這些行業中的多數也難以給出具有競爭力的工資,因此難以吸引較高素質的從業人員。事實上,從京津冀勞動者受教育程度來看,河北省人力資源質量明顯落后于京津兩地。如表4 所示,從2012 年到2021 年,河北省勞動力的受教育程度雖然有所提升,但與京津差距明顯拉大。例如,京冀兩地的就業人員中本科生占比差距從23.4 個百分點擴大到23.8 個百分點,研究生占比差距從6.5 個百分點擴大到11.4 個百分點,高質量人才嚴重匱乏。這無疑給河北省優勢行業的進一步做優做強帶來了一定阻礙。

圖4 河北省優勢行業非私營單位平均工資(2021年)
從京津冀三地比較來看,河北省上述優勢行業依然不具備明顯競爭力。以2021 年為例,河北省上述優勢行業的平均工資均低于京津同行業水平(表5)。尤其與北京市相比,從2012 年到2021年,14個行業中有8個行業平均工資的差距進一步擴大。不過,天津市在這14 個行業的高工資優勢正在削弱。十年來,津冀兩地僅有兩個行業的工資差距呈現擴大趨勢。這也與三地的企業經營狀況相呼應。2013—2021 年間,在京津冀三地14 個行業的規上企業中,北京市人均營收增幅最大,津冀兩地各有7個行業的人均營收增幅屬于三地最低。在這些行業的企業經營效益方面,天津市并不顯著優于河北省,津冀兩地均與北京市存在較大差距。河北省在食品制造、鋼鐵、汽車制造和鐵路船舶制造等行業的平均工資水平正在加速向天津市同行業靠攏。

表5 河北省優勢行業平均工資占北京與天津同行業平均工資比重
最低工資制度的目的是維護勞動者取得勞動報酬的合法權益,保障勞動者個人及其家庭成員的基本生活。實證研究顯示,最低工資制度在增加低收入勞動者收入、減少社會貧困[9-10]、縮小收入差距[11-13]等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
從增幅上看,河北省最低工資增幅大致與人均GDP 增幅保持一致,僅略高于人均GDP 增幅。2019 年11 月調整后的月最低工資(最高檔)為1900 元,相對于2010 年的月最低工資同檔標準增幅為111.11%,同期河北省人均GDP 增幅為90.86%。可見,最低工資調整幅度略領先于人均GDP 增長水平。不過,從額度上看,河北省最低工資明顯偏低。根據《最低工資規定》中的最低工資標準測算方法,一般月最低工資標準相當于當地月平均工資的40%~60%。河北省目前執行的最低工資標準最高檔為每月2200 元,而2022 年全省全口徑城鎮單位就業人員年平均工資為74533元,月最低工資占比為35.42%,略低于40%。此外,河北省最低工資的調整頻率也較低。《最低工資規定》第十條要求,最低工資標準每兩年至少調整一次,但2016 年以來,受經濟大環境及河北省制造業去產能工作影響,最低工資調整幅度顯著降低(表6)。尤其是從2019 年11 月至2023 年1月的三年多時間中并未及時調整,導致最低工資被物價等因素“稀釋”,削弱了保障作用。

表6 河北省2012年以來最低工資調整情況單位:元
為促進共同富裕,遵循我國新時代初次分配原則,綜合考慮影響工資形成的因素、制度和發生機制,結合河北省工資增長及分配中存在的問題,提出思考和建議。
提高勞動報酬份額是更高水平共同富裕的基礎,這就需要理順初次分配中勞動與資本、技術的沖突關系。改革開放以后很長時期內,生產力不發達、勞動力資源豐富的基本國情,決定了我國經濟高速增長更為倚重資本的投入,致使資本要素獲得高額回報、勞動回報被壓低[7]。在經濟步入高質量發展階段,過低的勞動份額不僅影響勞動者的勞動積極性,也影響消費需求的擴大,進而對企業利潤及全社會經濟增長均構成不利影響。所以,需要在完善要素市場化配置體制機制的同時,制定政策以合理提高勞動報酬份額,使勞動貢獻與回報相匹配。
一是強化工資分配有效調控的制度、機制。比如,及時調整最低工資標準、大力推進工資集體協商、實時發布年度企業工資指導線和勞動力市場工資指導價位等,引導企業調整工資。二是在考慮不同行業、不同規模企業勞動報酬份額合理水平有差異的前提下,開展勞動報酬份額達標評比活動,對提升到合理比例的企業給予財稅支持,比如社會保險繳費補貼、稅收減免等,以激勵更多企業提高工資和勞動報酬份額。三是支持企業建立工資水平與勞動生產率掛鉤的工資制度并定期開展企業達標評比活動,對有相關制度且做到工資水平與勞動生產率水平相適應、二者同步增長的企業給予經濟獎勵和榮譽表彰。四是支持推動勞動偏向的技術進步,特別是技能偏向型、人力資本偏向型技術進步,將資本深化路徑從“強資本、弱勞動”轉向“優資本、重技能、強人力資本”[14]。五是加強對企業勞動者教育和培訓的支持力度,大力開展勞動技能競賽活動,以提高勞動者素質和技術技能,進而提高勞動者在勞動生產過程中的貢獻度。
隨著社會主義市場體制機制的完善,市場在資源配置中決定性作用增強,行業間工資差距理應不斷縮小,但是從河北省不同行業平均工資分布來看,這一跡象尚不明顯,尤其是金融、電力等帶有一定壟斷性質的行業平均工資長期高于其他行業。早在2013年,《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就已提出“進一步破除各種形式的行政壟斷”和“推進公共資源配置市場化”。壟斷者憑借市場壟斷地位和行政資源,可以獲得較高的超額壟斷利潤和高收入,加大行業工資的不平等程度,因而當前應該完善壟斷行業工資收入調控政策。
一是加快完善反壟斷配套立法,規范政府對壟斷行業的監管行為。采取措施清除行政性干預帶來的行業企業進入門檻高及不合理準入壁壘等問題。依據市場競爭的公平公正原則,強化對行政性壟斷行業企業市場監管力度,尤其注意從如何促進公平競爭及縮小行業企業收入差距上對壟斷行業進行監管。二是檢查整頓壟斷行業產品的不合理定價問題。加強對壟斷行業產品的價格規制,在價格調整、定價方式、信息披露和價格聽證等細節方面進一步出臺規章制度,充分發揮社會監督、政府監管、行業自律等多方作用,防止壟斷資本無序擴張。三是加強壟斷企業內部收入分配監管。建立健全壟斷企業的薪酬調查監測與信息發布制度,進一步發揮工資指導線在約束各類壟斷企業工資水平中的作用。
多年來,河北省十分重視各級教育的發展,高校畢業生規模逐年增加,2022 年達52 萬人。但是,緊鄰京津的地理區位對河北省人才產生了巨大的虹吸效應,高端人才及優秀畢業生外流嚴重,高端人才引進難度也比較大。即使在大力推進京津冀協同發展戰略的背景下,人才引留仍有不小難度。另外,留在本省就業的高校畢業生也多不愿意在傳統制造業企業就業。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河北省工資水平遠遠低于京津,尤其是河北省制造業企業工資水平比京津更低,即使在傳統優勢主導產業亦是如此。人才短缺必然制約傳統優勢主導產業轉型升級和高質量發展,進而影響全省高質量發展的進程。
為此本文建議政府加大對優勢主導產業引才留才的工資待遇支持力度,提升其引才留才的能力。一是對年工資增長率超過省工資指導線基準線的優勢主導產業按照超過基準線的程度給予不同額度的財稅支持,工資增長超過基準線越多獲得財稅支持越多。二是適當放寬傳統優勢主導產業企業引才補貼的資格條件。目前全省各地市實施的人才綠卡政策中,均設定了激勵企業引才的條款。比如,石家莊市對企業全職引進年薪超過50萬元的專業技術人才和高級管理人才,連續3年每年按所付薪酬的30%給予企業補貼。這個政策對傳統產業企業而言門檻太高,最好降低門檻,比如對傳統優勢主導產業企業引進年薪超過30 萬即可獲得補貼。三是對優勢主導產業企業引進的優秀高校畢業生和青年人才給予社會保險繳費和安家補貼。比如,以簽訂1年以上勞動合同并參加社會保險為資格條件,根據高校畢業生的學歷層次,給予6~12 個月的社會保險繳費補貼以及1 萬元以上的一次性安家補貼。四是對傳統優勢主導產業全體職工社會保險和住房公積金繳費的單位繳費部分給予一定額度的財政補貼,以增強企業適度提升工資的能力和積極性。
為增強最低工資的保障和收入調節功能,河北省需要增加最低工資調整頻率及額度,最低工資調整最好與社會平均工資同步進行。這主要是因為當前最低工資制度實施中存在如下兩種關系情形。
第一,最低工資標準上調會帶來企業各崗位工資及平均工資的上調。伴隨最低工資執法力度的加強,違反最低工資規定的現象幾近消失,但現實中許多企業卻選擇了“地板工資制”,即企業將當地最低工資標準作為員工固定工資的基數,然后以此作為浮動工資和各種社保福利調整的計算依據[15]。這種情形下,企業員工工資增長會對最低工資形成高度依賴,還會倒逼一線員工超時加班,因此,最低工資調整不及時可能帶來員工工資增長停滯,還導致員工勞動權益難以得到保障。克服“地板工資”現象,需要及時調整最低工資標準,還應充分發揮工資集體協商的作用。
第二,最低工資與社會平均工資直接和間接相關。根據《最低工資規定》,地區最低工資標準受到城鎮居民人均生活費用、職工個人繳納的社會保險費和住房公積金、職工平均工資、失業率、經濟發展水平等因素的綜合影響。目前,與全國多數省份相同,河北省最低工資標準構成中包括社會保險和住房公積金個人繳費部分。按照相關規定,這意味著應發工資為最低工資的低端崗位勞動者,即使工資不到社會平均工資40%~60%的合理水平,也要以社會平均工資60%為繳費基數進行社會保險和住房公積金繳費。因而如果最低工資未與社會平均工資同時調整,應發工資為最低工資的勞動者的實發工資必然會更低,影響其當期生活消費。實際上河北省社會平均工資每年都會調整,但是最低工資調整頻次較少,最低工資標準遠低于社會平均工資,這顯然不夠合理。
工資集體協商是與市場經濟發展相配套的制度安排之一。《工資集體協商試行辦法》第三條規定:“工資集體協商是指職工代表與企業代表依法就企業內部工資分配制度、工資分配形式、工資收入水平等事項進行平等協商,在協商一致的基礎上簽訂工資協議的行為。”我國的工資集體協商制度依靠“國家主導模式”,通過國家“自上而下”強力推動而獲得發展,2010 年以來發展相當迅速[16]。多項研究顯示,工資集體協商提高了小時工資,對低技術、低學歷和低端崗位的工人群體尤其有利[17-20],有利于減少企業內部工資分配不平等,增強發展成果共享度。落實工資集體協商制度,可以避免最低工資淪為“地板工資”,也有利于加強企業工資調整的靈活性。
河北省于2007 年頒布《河北省企業職工工資集體協商條例》,2010年出臺《河北省人民政府辦公廳關于進一步推進工資集體協商工作的意見》,顯示出對工資集體協商制度建設和推進十分重視。不過,企業工資集體協商的普及率及協商質量都有待改進。
扎實推進工資集體協商,需要工會主動作為,切實承擔起主體責任。工會是工資集體協商的兩大主體之一。維護職工合法權益、竭誠服務職工群眾是工會的基本職責。企業、行業是否有工資集體協商制度以及實施效果如何,與工會組織是否健全、是否敢談和會談等有著直接的關系。因此建議:一是相關部門應加強工會法落實情況的監督檢查;二是各級工會組織要加強自身專業能力建設,切實擔負起員工利益維護者的職責,在推進企業、行業工資集體協商中發揮出應有的作用;三是工會應主動與企業方溝通交流,讓企業方明白,在企業勞動生產率和效益提高時,員工工資相應提高不只是成本增加,更會帶來激勵效應,推動員工勞動積極性和勞動生產率提升,進而增加經濟效益,實現勞資共贏。
注釋
①參見國家統計局網站發布的《中國的全面小康》白皮書新聞發布會答記者問,http://www.stats.gov.cn/xxgk/jd/zcjd/202109/t20210930_1822661.html。
②受分行業GDP數據所限,僅考察2015—2021年的變化情況。
③河北省私營金融業平均工資突增可能與2020 年民營貸款的突然高速增長有關。2020 年12 月末,民營貸款余額比年初增加2980.7 億元,同比多增1027.9 億元。具體參見《河北金融年鑒2021》第4頁。
④參看河北省財政廳網站,http://czt.hebei.gov.cn/xwdt/zhxw/202203/t20220317_1562158.html。
⑤其中鋼鐵產業對應“黑色金屬冶煉和壓延加工業”,裝備制造業對應“金屬制品業”“通用設備制造業”“專用設備制造業”“汽車制造業”“鐵路、船舶、航空航天和其他運輸設備制造業”“電氣機械和器材制造業”“計算機、通信和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和“儀器儀表制造業”,石化產業對應“石油、煤炭及其他燃料加工業”,食品產業對應“農副食品加工業”“食品制造業”和“酒、飲料和精制茶制造業”。
⑥另外三個戰略性新興產業分別是新一代信息技術、新能源和新材料,這三個產業與上述13 個制造業多有重疊,故不再單獨分析。受數據所限,本文僅分析制造業中的優勢行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