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科本義和學科素養考查的向度

摘要：2024年語文高考全國卷的守正創新，在因文命題的“不變”中保持穩定、連續，在隨文設題的“機變”中講求改革、創新，將必備知識和關鍵能力的考查，精巧地融入到問題任務的情境之中，既注重教、學、考的知識、方法的銜接，亦嚴防一味應試的刷題、套答的泛濫，充分顯現出對學科本義和學科素養檢測的價值導向。

關鍵詞：學科本義；因文命題；學科素養；隨文設題

2024年的語文高考，秉承以文化人的核心理念，堅持守正創新的改革思路，突出學科素養的選拔功能，無論是閱讀材料的取舍，還是任務問題的設置，皆凸顯出對必備知識、關鍵能力和問題解決、任務完成的綜合思維品質的考量。一以貫之的“因文命題的不變”和“隨文設題的機變”，又將學科本義和學科素養的考查顯性化。

一、因文命題與隨文設題的不變與機變

因文命題的“不變”：這里的“文”指的是選文之“文體”。語文高考試卷的命題，注重對相關文體類別特征及相關要素解讀解析的能力考查，具有一定的共性，偏向于“同”。譬如文學類文本的閱讀，散文和小說的文體屬性有別，命題的“選文定體”是顯而易見的。2024年全國甲卷的《霜降夜》和新課標Ⅰ卷的《放牛記》為散文，新課標Ⅱ卷的《千里江山圖》（節選）為小說，命題中不同文學樣式的布排毋容置疑。不管是文體確定之后的文本選用，還是文本選用之際的文體確定，文學類文本閱讀的命題，文體的優先考量亦是其必然的趨勢。語文高考命題的延續性、穩定性可見一斑。

隨因文命題而來的，就是隨文設題的建構了。和因文命題的“同”相比，隨文設題的“機變”更具有隨機性：因為這里的“文”，指的是選文的“文脈”，是有關文本內容表達、手法運用、特色顯現等各個方面的個性化表達，具有顯明的“這一篇”的屬性，是完完全全有別于同文體他文本的“異”。語文高考命題的改革、創新基本上也聚焦于此。譬如2024年全國甲卷的《霜降夜》和新課標Ⅰ卷的《放牛記》，作為散文，同樣具備該種文體的基本元素，即：以現實的客觀的物象來表達自我的唯己的情趣?；蚴恰叭耸挛餂r”激起“本真自我”之情趣，或是“本真自我”賦予“人事物況”之情趣?！靶巍钡某休d與“神”的升華，正是文藝性散文形神兼備的魅力所在。而一旦把它們納入命題，將其作為文學類文本閱讀的問答題材料，隨文設題則既以體（文體）為本，更以文（文本）為要，考查的是對這一類文體中的這一篇的解讀解析到解答。

《霜降夜》第8題：如何理解文章最后作者記下的那句話？

《放牛記》第9題：文末畫線的句子表明，作者不愿在回憶往事時為放牛“賦予意義”。你認為本文是否做到了這一點？請簡要說明。

兩篇散文或多或少包含回憶的成分，所言所及的人事物況又完全是兩碼事，與之相配的問答題自然也是隨文而設，但從文體與文旨的關系看，散文形、神對位的屬性特征又是一致的。從散文的角度看《霜降夜》第8題：烏鄉霜降夜醞釀著的即將到來的寒冬，與遠行謀生者將要面臨的出發，泥濘的路在眼前鋪展開來。霜降夜山野生活形貌的平實敘寫，與霜降夜之后作者樸素情懷的真切表達，無不體現出散文形神交融的文學張力。再看《放牛記》第9題：這是一道開放型的題目，對于作者在回憶往事時是否為放牛“賦予意義”的問題，認定或否定作答只要自圓其說都可成立。應當說，此題此答的開放性并非最佳，反倒是對因文命題及隨文設題的一種偏離。基于文體與文脈的關聯，本題的答案應該只能是認定作者為放?！百x予意義”，并在放牛往事的情狀與而今自我的情感之間互為印證的簡要說明。

如此基于文體共性的因文命題和針對文脈個性的隨文設題，2024年語文高考全國新課標Ⅱ卷文學類文本閱讀的題點、題問更為明晰。閱讀材料節選自長篇小說《千里江山圖》，敘事緊湊而相對獨立，所設置的問題為：8.文中畫線處說“在他們兩個人當中，葉桃總是先離去的那一個”，又說“她從來沒有真正離開過他”，請談談你的理解。9.文本中頻頻出現“一年以后”“現在想來”“他知道這情況時”之類標示時間線索的語句，產生了怎樣的敘述效果？請簡要分析。

根據小說的文體屬性，第8題的所問，針對的是選文中人與人之間若干“離去”的細節，這恰是選文中最為重要的情節架構，必然會與小說人物形象的塑造、主題思想的呈現關聯。不管是“離去”還是“從沒離開”，都需要藉此來解析小說中人物的個性及其形象的意義。如果說第8題考查的是有關小說情節內容及內蘊的解讀，那第9題的所問，考查的則是小說表達技法及效果的解析。作為小說最主要的表達方式，敘述的講究不言而喻。本題要求圍繞標示時間線索的語句來分析敘述的效果，緊貼文體把準文脈至關重要。顯而易見的是：時間順序的安排，必然會對小說故事情節的展開產生影響。除此之外，小說敘述中的時間標示，又必然會與情節里的空間次第以及人物的經歷等息息相關，其敘述的效果也就可以各就各位了。

二、必備知識與關鍵能力的層面與層級

以防止刷題及套答為導向的因文命題的不變和隨文設題的機變，將必備知識和關鍵能力的考查，精巧地融入到問題任務的情境之中，契合文體、貼合文脈、整合文本缺一不可。最有代表性的，如2023年語文全國新課標Ⅰ卷第9題：讀書小組要為此文寫一則文學短評。經討論，甲組提出一組關鍵詞：未來·回憶·成長；乙組提出一個關鍵詞：河流。請任選一個小組加入，圍繞關鍵詞寫出你的短評思路。

要準確地完成“為此文寫一則文學短評思路”的情境任務，必須明確“文學”的所指，始終記住“此文”是文學類文本之散文，進而認準其前后、彼此及虛實的要素關系，再依散文的文體屬性來看甲組和乙組分別提出的關鍵詞，解讀出甲組一組關鍵詞和乙組一個關鍵詞的形、神側重，之后無論加入哪一組，都可以由此及彼地兩廂加以評說了。

從因文命題，到隨文設題，語文高考試題中，閱讀對象的情境化、個性化，決定了越來越注重檢測對同一層面和不同層面的知識、能力、素養，能否橫向和縱向融會貫通的水平。圍繞優化表達而常用修辭的設題，就充分顯現出如此檢測的著力點。先看對同一層面修辭知識融會貫通檢測的題目：

①2024年全國甲卷第19題：下列句子中畫波浪線的詞語與文中畫波浪線的“蒼翠”，所用的修辭手法相同的一項是（）。

②2024年新課標Ⅰ卷第18題：文中第一段用“電”比喻人的精力體力，使用了借喻的修辭手法。請以“云”為本體寫一個句子。要求：語意完整，使用借喻；借喻貼切，表達流暢。

再看不同層面知識、能力、素養融會貫通的設題：

2024年新課標Ⅰ卷信息類文本閱讀的第4題：材料一多處使用了設問句和反問句，請簡要分析其論證效果。

設問和反問，作為兩種常見的修辭手法，適用于不同的語境且各有其特定的作用，而論證的表達，又與論說的對象、角度、目的等緊密相連，問題將不同知識層面的修辭手法與特定的表達方式融于一題之中，體現出對知識運用的能力考查，單純的方法或作用識記就無法精準地分析出相關的效果。這就如同2021年語文新高考Ⅰ卷第8題：《石門陣》中王木匠講石門陣時，多處使用反復手法，這種講述方法有什么效果？只是一味地言說反復手法的作用，忽略甚至漠視講述的表達方式，顯然缺乏不同層面知識融會貫通的意識。

不同層面知識、能力、素養融會貫通的能力，反映出學科素養水平的高下，譬如2024年全國甲卷的古詩詞閱讀鑒賞，備選項有“斥鷃見于《莊子·逍遙游》，用來與鵬做對比，因此詩中缺字應是‘鵬’”一說。如何判斷詩句“□同斥鷃一枝棲”中的缺字是不是“鵬”，就需要有有關律詩的各個層面的知識。首先可以運用頷聯的基本常識來進行解析，由“舟比蜉蝣千頃外，□同斥鷃一枝棲”的對仗，看出下句的“同”與上句“比”的意義正對；其次，備選項有“舟比蜉蝣千頃外”意為“在波間漂浮的船只顯得如同蜉蝣一樣細小”的表述，詩句中的“比”為“如同之意”，據此，可以推導出“□同斥鷃一枝棲”一句中的“同”亦為“如同”之意；再則，“□同斥鷃”應與“舟比蜉蝣”的比喻相對，□中的缺字就不能是與斥鷃同類之物，也就表明了說“詩句中的缺字應是‘鵬’”的不當。

語文高考試卷對這種能力水平層級的考量，在語言文字運用方面尤為明顯。像2024年新課標Ⅱ卷的第19題：文章結尾處的“不是嗎？”是個問句，卻并不表疑問，它起到了什么作用？就需要具有對標點符號（問號）、一般疑問句（句式）和修辭中的反問等不同知識層面關聯的解讀能力。2023年新課標Ⅰ卷第21題設題思路即已如此：

①可是他低著頭，咬著牙，向前鉆，像一條浮著逆水的大魚；風越大，他的抵抗也越大，似乎是和狂風決一死戰。猛的一股風頂得他透不出氣，②閉住口，半天，打出一個嗝，仿佛是在水里扎了一個猛子。

對文學作品來說，標點標示的停頓，有時很有表現力。文中有兩處畫橫線部分，請任選一處，分析其中的逗號是怎樣增強表現力的。思考畫線句中逗號停頓的頻率如何增強了作品的表現力，少不了對相關語句的句型句式、語意語感乃至修辭介入的綜合分析。

不難看出，減少了寬問、泛問，趨向于切問、點問的隨文設題，對學科本義及學科素養基礎、應用的考查，越來越顯現出多層次、多角度綜合、創新的特點。由2024年新課標Ⅰ卷第14題可見其道：王夫之強調李陵“大節喪，則余無可浣也”，材料一有哪些事實可以支持王夫之的觀點？請簡要概括。將本為信息類文本客觀題的設題方式，巧妙地整合運用到了文言文文本解讀的主觀題之上。

語文高考試卷在穩定、延續中改革、創新，因文命題的不變和隨文設題的機變使然，前者偏向于必備知識的掌握，后者側重于關鍵能力的掌控。2024年語文高考試卷顯明的因文命題、隨文設題的導向，與全國卷側重考查學科本義、學科素養的指向，當是優化必備知識、關鍵能力復習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