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生產力視角下湖南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的挑戰及對策建議

摘 要：發展新質生產力是推動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和重要著力點，習近平總書記賦予湖南省“一帶一部”戰略定位與“三高四新”的美好藍圖，凸顯了空間及產業布局意義上該區域重要的樞紐作用。將新質生產力的發展要求與馬克思主義空間理論相結合，分析了當前該省基于空間差異化特征發展新質生產力的內在邏輯，在生產力的自然空間與社會空間兩個維度上探討湖南省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的主要挑戰，并基于空間差異化理論以及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實際要求對湖南省作出了部分建議：一是以科技賦能產業為重點優化創新要素的空間配置；二是以區域協調發展為目標加強產業、科技、社會的多維空間融合；三是構建以新型生產關系為手段激活創新要素自由流動的市場機制。

關鍵詞：新質生產力；湖南省；因地制宜；空間生產力

中圖分類號：F124"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674-831X（2024）06-0026-08

一、問題的提出

《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強調：“健全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體制機制。”湖南省地處我國中部地區，是聯結并推動我國長江經濟帶發展戰略、“一帶一路”倡議與中部地區崛起戰略的重要樞紐省份。黨中央高度重視湖南省的經濟發展，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前往湖南省調研，勉勵湖南要著力打造“三個高地”、踐行“四新”使命，強調科技創新是發展新質生產力的核心要素，要在以科技創新引領產業創新方面下更大功夫。因此湖南要積極響應黨中央號召，結合實際情況厘清發展新質生產力的現存問題，創新制度機制，賦能國家的政策與戰略，為自身發展注入新動力，也為全國乃至世界的新質生產力發展貢獻湖南智慧。

2023年9月，習近平總書記首次提出新質生產力的概念：“整合科技創新資源，引領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1]目前新質生產力已成為學界熱議的話題。從理論內涵來看，新質生產力是生產力發展進程中歷史地、邏輯地獲得的一種新形態[2]14-30，是生產力構成要素的質的不斷提升而呈現出來的更為先進的生產力形式[3]129-144，它“新”在新技術與新產業，“質”在高效能和高質量，核心標志是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4]8-10。從實踐路徑來看，科技創新是核心要素，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為代表的高新技術產業是新質生產力的產業實體[5]1-11，要以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發展壯大新質生產力[6]1-6。從發展要求來看，新質生產力要堅持創新驅動[7]31-33，以科技創新為核心[8]20-26，高新產業先行[9]91-98，制度改革作保障[10]32-38，創新人才作支撐[11]26-30，實現新質生產力的涌現與發展。從空間特征來看，新質生產力強調“因地制宜”，高質量發展是新時代中國經濟發展的鮮明主題，實現這一目標的關鍵就在于因地制宜地推動新質生產力的發展。新質生產力作為當前經濟發展的新興驅動力，其推進與發展必須緊密貼合各地區的具體實際，遵循馬克思主義方法論，并有效利用新質生產力的發展規律，以支撐和滿足高質量發展的全局性需求。在現實中，各地發展新質生產力呈現出了多樣化且內涵豐富的特點[12]1-12。

發展新質生產力是推動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和重要著力點。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新質生產力已經在實踐中形成并展示出對高質量發展的強勁推動力、支撐力，需要我們從理論上進行總結、概括，用以指導新的發展實踐。”[13]4-6實踐即強調因地制宜，以實事求是的方法塑造新優勢，本質上強調的是發展新質生產力的科學方法[14]89-97+158。因此需要回顧學界關于新質生產力的研究成果和新方法，總結新質生產力的發展規律，結合新質生產力的內涵特征以及湖南省的現實情況作進一步分析，尤其需要關注其體制機制優化方面的問題，討論如何健全相關規則和政策，加快形成同新質生產力更相適應的生產關系，促進各類先進生產要素向發展新質生產力集聚，大幅提升全要素生產率，為湖南省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提供理論支撐。

二、生產力的空間差異化理論及新時代湖南的發展邏輯

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體現了生產力的空間差異化理論思想，也為新時代湖南如何發展新質生產力，如何定位自身的產業發展邏輯和空間邏輯提供了理論依據。

（一）馬克思主義理論視域下生產力的空間差異化問題

生產力在不同空間將會存在發展差異性，馬克思主義側重于從城鄉及階級關系的角度闡釋這種空間差異及其相互斗爭：“資產階級使農村屈服于城市的統治。它創立了巨大的城市，使城市人口比農村人口大大增加起來，因而使很大一部分居民脫離了農村生活的愚昧狀態……資產階級日甚一日地消滅生產資料、財產和人口的分散狀態。它使人口密集起來，使生產資料集中起來，使財產聚集在少數人的手里。由此必然產生的結果就是政治的集中。各自獨立的、幾乎只有同盟關系的、各有不同利益、不同法律、不同政府、不同關稅的各個地區，現在已經結合為一個擁有統一的政府、統一的法律、統一的民族階級利益和統一的關稅的統一的民族。”[15]276—277在馬克思看來，在資本主義社會條件下，生產力的集中和區域之間的統一最終會形成統一的階級政治體，同時馬克思主義面對資本主義經濟不平等問題所作的分析，可以很好地揭示區域間經濟活動的不平等現象。而近年來，西方馬克思主義者特別是結構主義者將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某些基本概念，如勞動、資本、生產方式、勞動力與資本的矛盾、剩余價值、資本積累、階級關系、社會結構，等等，用來作為影響區位決策的基本因素。個人、公司、組織的空間行為和區位選擇，被放置于特定的社會、政治和經濟背景和結構中來考察[16]349，進一步強調了區域不同優勢所導致的生產力的差異性，通常認為區域的政治經濟關系和社會結構涵蓋了特定的生產方式、權力結構、勞資關系、生產關系以及資源與財富的分配方式等內容，并決定著現代生產力的發展。因此，當前在思考如何發展新質生產力，以及如何構建與之相適應的體制機制問題時，必須充分考慮包括但不限于區位、自然稟賦、對外聯系強度在內的各種空間生產因素。

（二）當前如何認識基于空間差異化的新質生產力發展邏輯

事實上，這一空間差異性集中體現在提出“因地制宜”的背景邏輯之中。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對“健全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體制機制”提出明確要求，作出具體部署。“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的主張，凸顯了遵循經濟發展客觀規律和實事求是的核心原則，深化了對新質生產力發展路徑的理解，為加速構建現代化產業體系、促進高質量發展提供了科學的方法論和行動指南。

“因地制宜”強調生產力發展的空間獨特性邏輯。正如列斐伏爾所闡述的空間理論，空間生產的理想化發展方向應當是差異化空間生產。有高等教育研究者提出，在高等教育國際化發展的過程中，追求空間的拓展與聯結的同時，亦需注重保持各個空間的獨特性，避免空間同質化，以免妨礙空間發展的進程。這種保持獨特性的做法，即為空間的差異化，空間差異化在物質空間、精神空間、社會空間三個維度均有體現[17]127。生產力的地緣優勢理論則強調了地理位置和自然資源對經濟發展的重要性。然而，隨著全球化和科技進步，這一理論也必須與時俱進，拓展其內涵和外延，從理論層面回歸到現實世界。湖南省當前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的政策導向應是繼續緊緊把握“三高四新”，理解國家重大生產力布局對于湖南產業發展和新時代塑造全新比較優勢、譜寫中國式現代化湖南篇章的引領性意義。近年來，湖南省在實施“三高四新”方面取得了顯著成效，湖南省成功地實現了從“模仿創新”模式向“自主創新”模式的轉變。科技進步貢獻率穩步上升，目前已超過58%[18]。在科技的加持下，制造業領域也取得進一步發展，一方面湖南省充分發揮其歷史積累優勢，另一方面又將制造業模式從勞動密集型轉變為技術密集型，這一轉變在智能制造和新型材料研發領域尤為顯著。在深化改革開放的進程中，湖南省不僅堅持“引進來”策略，更依托“一帶一部”的區域優勢，積極“走出去”，在國家產業梯度轉移的過程中不斷凸顯競爭力，也是中非經貿合作的重要門戶和樞紐。與此同時，信息技術的迅猛發展使得地理距離的限制逐漸弱化，由于互聯網、大數據和人工智能等技術的應用，企業可以跨越地理界限，實現全球范圍內的資源配置和市場拓展。因此，地緣優勢理論需要結合信息技術的發展，探討如何在重大生產力布局中尋找新的競爭優勢，湖南省應繼續把握好“一帶一部”的戰略定位，在服務于國家產業梯度有序轉移的同時，發展未來產業，布局未來賽道，在促進科技自立自強等國家重大發展戰略方面發揮積極作用，在國家生產力發展與布局等方面發揮“承東啟西、連南接北”的橋梁作用。

三、湖南省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的主要挑戰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發展新質生產力，必須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19]4-10科學地闡明了發展新質生產力要通過體制革新、經濟結構調整等多方面施策構建一個適應新質生產力發展的環境。自習近平總書記賦予“三高四新”使命以來，湖南省始終致力于美好藍圖的實現，通過深化改革在各個領域都取得了顯著成效。2024年3月，習近平總書記在湖南考察時指出：“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要突出問題導向。”堅持問題導向的提出，表明了經濟發展是一個動態的過程，而非一次性的目標，伴隨著時代的進步與技術的迭代，生產力的發展會催生出新的需求。鑒于此，基于新質生產力的發展要求與空間需求，分析湖南省發展新質生產力所面臨的困境與挑戰。

（一）自然空間視域下湖南省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存在的挑戰

從馬克思主義生產力空間理論的視角來看，自然空間可被視為一種原始的資源稟賦，是生產力三要素中關于生產資料的自然物質基礎部分，它作為生產力發展的客觀條件，為人類社會的發展提供了物質前提和資源保障。但馬克思所指的自然空間又不是單純的資源稟賦，他指出“單純的自然力”包括兩個方面：“水、風、蒸汽、電”等自然環境的物質力量和“瀑布”“富饒的礦山”“盛產魚類的水域”等自然資源的物質能量[20]78-80。進一步來看，水、風這類物質力量本是自然界天然存在的，蒸汽、電則并非能直接從自然界獲取，而是在工業革命的進程中，通過包括科學研究在內的人類勞動的介入得以生成并應用。這些新物質的涌現，其關鍵在于人類的勞動，勞動不僅挖掘了自然界的潛在生產力，而且實現了自然物質力量向現實生產力的轉化，否則即使面對“富饒的礦山”“盛產魚類的水域”也只能是束手無策，即生產力的發展是人類通過使用勞動工具對自然界進行改造的過程，這一過程體現了人類勞動對自然界做功的深度和廣度，以此延伸，當前湖南省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存在兩重挑戰。

其一涉及的是純粹的自然稟賦問題，即自然稟賦條件的本質特性及其對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影響。當前湖南省首要面對的是土地資源利用率低的問題。一是地形限制。湖南大部分地區多屬丘陵地形，部分市縣的有效土地開發難度大，難以支撐面積大的產業園區建設，且隨著洞庭湖面積不斷縮小，受自然因素影響大的農業發展也面臨危機。二是歷史遺留原因。過去湖南省依托于重工業發展，隨著經濟發展的轉型，大部分重工業企業因經濟效益低、環境污染等原因停止生產，但其留下的機械設備、廠房等未及時清理形成閑置遺產，同時對自然資源的開采造成了生態破壞，廢棄工廠、廢棄礦山等占據了大量的國土資源，導致土地利用率降低，嚴重制約了發展新質生產力的物理空間。湖南省需要面對的第二個問題是自然資源枯竭的問題。湖南省因其豐富的自然資源稟賦，被譽為“魚米之鄉”及“有色金屬之鄉”，這些自然資源為省內經濟發展提供了堅實的基礎，以往湖南省的經濟增長模式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于自然資源，資源驅動型的增長模式在一定時期內促進了經濟的迅速發展，并且從歷史發展的角度分析，湖南省之所以成為我國中南地區的農業和工業大省，其背后的重要原因在于其豐厚的自然資源基礎，這是“因地制宜”的發展優勢所在。但如今也面臨著資源枯竭和生態環境可持續性的挑戰，在當前經濟發展方式向高質量發展轉型的背景下，發展新質生產力已成為推動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面對自然資源日益枯竭的現實，湖南省必須重新審視并調整其基于純粹的自然資源稟賦發展策略，以應對要求更高的發展需求和挑戰。

其二則是由自然稟賦所引發的與人類勞動相關的問題，即人類勞動如何利用自然資源條件并將其轉化為現實的新質生產力的問題。目前湖南省迫切需要探索一條高效能、集約化的發展路徑，這不僅是對資源日益衰竭現象的直接回應，究其根本也是對湖南省面臨的獨特問題的考量，它也體現了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理念的實踐應用。歷史經驗表明，生產力發展的每一次重大躍遷，往往伴隨著技術的革新，科技創新是發展新質生產力的核心要素。但當前也面臨著一些問題：一是自然稟賦優勢間接延緩了技術進步進程。由于長期以來的區位優勢，導致即使在某些領域的技術革新動力不強，也能依靠較豐富的自然資源獲得較好的收益。相對便利的交通或導致獲取周邊技術的難度降低，進而使得原創性技術產出不足，對底層關鍵核心及關鍵共性技術掌握得不夠，自主創新能力還有待加強。二是創新要素配置不均，主要集中于長株潭城市群、洞庭湖流域等湘中湘北地區，其他區域則相對匱乏，難以發揮創新要素的乘數效應。三是在技術轉移與人才流動上協同性不足。省內部分地區注重技術的引進，但忽略了城市建設的重要性，導致吸引力不足，往往造成擁有技術資源但缺乏精尖人才支撐轉化的現象。四是不同區域的科研成果供需雙方之間形成錯位。由于省會周邊與其他經濟圈之間長期存在信息鴻溝，合作基礎較弱。作為供給方，位于長株潭地區的高校、科研院所產出的部分研究成果缺乏市場檢驗，其是否達到產業化標準尚不明確，具有較高的風險性。而作為其他經濟圈需求方的企業，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試錯成本較大，實際生產中對技術的選擇相對保守，導致科技創新成果難以轉化落地。進而引發了產業現代化轉型以及科技創新成果轉化效率低等問題。在產業結構層面，湖南省在產業鏈的上游擁有工業原材料和農業作物生產的堅實基礎。但是在產業鏈的中游，存在的問題是科技附加值較低，加工處理技術不夠先進，這導致下游企業在市場競爭中缺乏競爭力，難以滿足市場的多樣化需求，未能建立起品牌效應，產品附加值不高影響了整個產業結構的升級和價值提升。

（二）社會空間視域下湖南省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存在的挑戰

社會空間理論的構建是在自然空間的基礎上生成的。馬克思認為，自然空間向社會空間的轉化緊密依賴于人類勞動，在確定了勞動在生產中的中心地位后，馬克思又揭示了因勞動實踐而產生的社會關系的空間性及其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中的特定形態。馬克思指出：“生產剩余價值或賺錢，是這個生產方式的絕對規律。”[21]679這反映出勞動過程從純粹的自然空間向資本主義社會空間的轉向。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周期性出現的經濟危機通常表現為生產過剩與大量人口失業并存的現象，資本主義國家為了解決剩余價值超額的問題，通過在殖民地市場傾銷商品來緩解生產過剩，即開展全球市場的擴張。然而隨著資本主義再生產過程的不斷進行，全球市場也終將到達吸納持續增加的剩余產品的瓶頸。在此背景下信用貨幣制度應運而生，它通過預支未來收入的方式，為過剩產品提供了消化手段，因而這使得資本主義所催生的貨幣經濟有可能真正突破經濟交往的地域空間限制，由此帶來交換關系的空間解放，使交換的范圍擴展到整個地球[22]45-50。這種空間解放超脫于自然空間，是一種社會空間的解放。從表面來看核心似乎是貨幣的作用，但背后真正驅動社會空間形成的卻是一輪又一輪再生產中的剩余勞動。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絕對不是發展生產力的最好方式，但再生產對于生產力的促進具有積極作用。馬克思所認為的自然力分兩種，他指出：“撇開自然物質不說，各種不費分文的自然力，也可以作為要素，以或大或小的效能并入生產過程。它們發揮效能的程度，取決于各種方法和科學進步……關于勞動力在生產過程中的社會結合和各個單個工人積累起來的熟練程度，情況也是如此。”[23]394即除去自然空間中自然物質，由社會空間所生成的“自然力”同樣對生產活動具有促進作用，這些“自然力”來源于前一輪社會再生產過程中，涵蓋了各種生產技術的創新以及科學進步的成果，這些都是前一輪再生產中勞動成果的體現，它們通過不同自然空間內人類勞動的持續積累以及相互之間的交換，共同推動了整體社會空間的發展。社會再生產這一理論原理在根據社會主義生產關系重新界定價值構成的基礎上，對于社會主義經濟同樣是適用的[24]22-31+113。以此來看，探尋在社會空間中的準確定位，并利用“自然力”相互交換來促進整個社會空間的生產，已成為湖南省發展新質生產力的重要命題，這不僅關乎實施因地制宜發展的關鍵環節，而且對于優化資源配置、提升生產效率以及推動區域經濟結構的升級實現充分協調的高質量發展具有深遠的意義。

從社會空間的地理維度分析，湖南省地處我國東部沿海地區與中西部地區的交會過渡帶，位于長江經濟帶與沿海開放經濟帶的銜接部位，具有“一帶一部”戰略定位；同時作為中部和長江經濟帶的重要樞紐，湖南省憑借其優越的區位優勢，在促進長江經濟帶上下游地區的經濟聯動與協調發展方面扮演著不可或缺的角色。這一空間特征為本地發展新質生產力提供了有利的區位條件。但目前尚未將區位優勢完全轉化為發展優勢。主要是基礎設施的互聯互通尚未完全實現，長江流經湖南北部，省內多數地區還需通過陸地交通前往長江，但目前尚未構建出一套高效的水陸聯運體系；此外，在與鄰近省份的基礎設施聯動規劃上仍需加強，現南下沿海地區的交通流量明顯加大，需加快公路網絡的建設，提升交通承載量，尤其是要考慮如何打破行政地區壁壘和協調不同省份的利益訴求，以期促進區域基礎設施一體化的建設。

從社會空間的產業維度分析，產業作為新質生產力的現實載體，是新質生產力形成的重要標志。湖南省是以深厚的工業基礎而形成的制造業大省，然而這也與中部地區其他省份在產業結構上存在一定程度的同質化。目前，區域內產業分工與合作機制尚未形成高效協同的格局。在產業鏈的分布上，中部六省的生產要素主要集中在中上游環節，而在下游環節則顯得相對薄弱，這也意味著湖南省在中部地區尚未充分展現其獨特優勢，這一現象在長江經濟帶產業梯度轉移的過程中尤為明顯。主要表現為產業鏈下游，尤其是具有品牌影響力的企業數量不足，競爭力不強，產品附加值較低，這種狀況不僅限制了產業鏈的完整性，而且在產業轉移過程中難以實現有效的承接與轉化，導致許多產業缺乏必要的要素支撐，不僅影響了湖南省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也對區域經濟的整體競爭力構成了制約。

從社會空間的市場機制及要素支撐維度分析，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下，市場作為價值實現和補償的重要場所，對于推動社會再生產和促進新質生產力形成具有決定性作用。然而，以上基于產業維度的分析揭示了湖南省在市場維度上面臨的一些障礙，六個中部省份的產業同質化現象在市場上表現為生產要素的相互虹吸，這種虹吸效應阻礙了要素協同作用的發揮，迫切需要構建一個公平合理、運作高效的要素市場機制。比如由于市場上企業數量和類型的不足，導致該省在提供就業崗位方面存在限制，或者存在就業崗位與勞動力技能不匹配的問題，這或是該省長期面臨人才被虹吸現象的重要原因之一。實際上，中部六省不僅在內部相互虹吸，而且由于在產業鏈下游的競爭力普遍不強，它們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長三角、京津冀、粵港澳三大城市群的要素虹吸。因此湖南省應考慮如何持續健全市場機制體制，優化營商環境，以增強企業的競爭力。

四、空間生產視角下湖南省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的體制機制優化建議

馬克思從時間與空間兩個維度考察了生產力的發展，在時間維度上以生產商品的社會必要時間衡量勞動生產率的高低，并以此反映生產力的發展水平。而在空間維度上，馬克思提出“空間是一切生產和一切人類活動的要素”[25]875，此觀點凸顯了空間在生產力發展中的重要作用，并隨著經濟活動的日益頻繁和全球化，空間對于生產力發展的影響將愈發顯著。如今空間已具有鮮明的生產性：空間作為生產資料參與生產過程，空間的生產更是社會再生產的一環[26]36-44。新質生產力的發展必然離不開空間，2023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明確指出：“優化重大生產力布局，加強國家戰略腹地建設。”因此根據湖南省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的空間需求，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一）以科技賦能產業為重點，優化創新要素的空間配置

產業作為新質生產力的現實載體，其發展水平直觀體現了人類對自然空間的改造能力，是衡量生產力水平高低的重要尺度，如今新技術的發展已成為新業態的重要源泉，其在推動新質生產力發展進程中的作用將會持續加強。湖南省應以科技賦能培育發展具有地方特色及競爭優勢的新產業，同時對原有傳統產業進行提質改造。當前，應從湖南省資源要素水平出發，發展以科技創新為核心要素的新質生產力來實現產業空間的集約化發展，要將科技創新作為推動資源高效利用和要素結構優化的關鍵動力。充分研究空間內創新要素的互動機制，利用湖南省科技基礎扎實的優勢，加強科研機構與高校、企業的合作，推動產學研深度融合，構建由龍頭企業牽頭、高校院所支撐、各創新主體相互協同的創新聯合體，以構建全球研發中心為目標，從不同主體層面加強湖南在國家創新要素資源流動和重大生產力布局過程中的集散保障能力，形成區域間科技創新合力，促進新質生產力不斷涌現。暢通科學技術、數字信息要素等創新資源的流通渠道，消除創新資源的“孤島現象”，推動創新資源在各區域、各行業間的有效流動，實現創新要素的高效配置，進而強化各要素資源之間的相互作用，達到科技成果的快速轉化和應用。

具體來看，目前湖南省具備發展優勢的有智能制造、新材料、生物醫藥等高新技術新興產業，在智能制造領域著重圍繞工程機械、軌道交通、航空動力三大產業打造具有世界影響力的產業集群，以智能化技術提高大型工程機械產品質量，開發更先進的特種機械，加快新一代零碳排放智能軌道交通的研發，提高中小型發動機生產技術，擴大無人機產業規模，促進通用飛機制造的產業化進程，實現世界一流的裝備制造水平。在新材料領域，湖南省需摒棄過往的資源粗放型增長模式，轉而致力于發展先進鋼鐵材料、先進有色金屬材料、先進非金屬復合材料等環保材料，以實現對傳統材料的綠色替代，同時應當提升礦產資源開采與加工的技術水平，以確保為省內龐大的工業體系提供穩固的原材料供應鏈，在強化工業基礎的同時不斷優化生態環境對新興產業的支撐力，促進創新并實現可持續發展。在生物醫藥領域，應利用洞庭湖作為長江流域重要節點及省內四大支流的交匯點的空間優勢，大力發展優勢生物產業，在守住耕地紅線的前提下開展醫藥試驗田種植工作，積極推進基因工程技術應用創新，加快發展生物育種、生物醫學等產業的發展。通過科技創新對現有產業進行賦能，不僅能夠促進產業質量的顯著提升，同時亦有助于激發多樣化的產業發展，既推進“老樹發新芽”，又“育新枝栽新苗”，此舉有利于擴展勞動對象范圍，提升勞動工具的技術水平，從而更加有效地改造自然空間，實現資源的優化配置。

（二）以區域協調發展為目標，加強產業、科技、社會的多維空間融合

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下，新質生產力的發展并不是單個的過程，而是區域之間相互協同配合實現系統、快速、跨越式發展。因此，湖南省發展新質生產力，應基于自身的區位優勢對外積極同周邊地區展開合作，致力打造并融入區域協調發展的社會空間，以社會空間內的自然力互補實現新質生產力的快速發展。

第一，湖南省應繼續發揮其制造業高地的優勢，融入并優化中部地區的產業供應鏈網絡。應推動制造業向高端化、智能化、綠色化發展，提升產業鏈的附加值和競爭力；在此過程中，積極參與中部地區產業框架的構建，加強與中部地區省份的產業協作和資源共享，實現產業鏈整體的垂直整合和水平拓展。第二，要繼續擔當糧食大省的責任。糧食安全是一切發展的根基，湖南省依托洞庭湖帶來的生產優勢，保障糧食安全，同時與其他省份形成互補，通過農產品交易、種植技術交流等手段推進農業現代化，提高農業產值和效率，促進區域農業共同發展，為中部地區乃至全國提供穩定的糧食供應。第三，要發揮湖南特有的湖湘文化優勢，挖掘湖湘文化的內涵，打造具有地域特色的文化品牌，提升文化軟實力，實現文旅的深度融合，增強游客的文化體驗，致力于構建一個文化認同感更強的社會空間，以此推動湖湘文化走出去，增強文化影響力。第四，要發揮好湖南的通道優勢。湖南省擁有“一帶一部”的區域樞紐功能，要發揮長江經濟帶的重要節點作用，優化交通網絡，暢通東中西部聯系，加強與粵港澳大灣區的對接；特別是作為國家產業梯度轉移的重要承接區，應做好產業承接的樞紐工作，結合自身情況挖掘地區優勢，梳理本地可承接的產業類型，在協同合作中突出差異化優勢，而在產業轉出過程中，也應與承接地政府積極交流，綜合考慮對兩地產業結構的長遠影響，實現區域內整個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第五，應繼續加大事關新質生產力“新基建”的投入力度，完善交通、能源、水利等傳統基礎設施網絡，推進“四算一體”等新型基礎設施的打造，強化算力支撐的能力，提高數字化、智能化水平，在物理空間與信息空間雙重維度上實現與其他省份的緊密聯動。

（三）以構建新型生產關系為手段，激活創新要素自由流動的市場機制

從自然空間到社會空間，所涉及的不僅是簡單的生產要素流動與資源共享，更應著眼于構建一套系統的體制機制，以實現區域間的深度融合。因此，推動新質生產力的進步，既要深化對新質生產力內涵的理解和實踐，更需致力于塑造一種適應時代的新型生產關系，確保自然空間與社會空間的有效融合，特別是要致力于激活創新要素自由流動的市場機制，從而加速新質生產力的全面發展。中部地區對經濟增長的貢獻乃至全國統一大市場構建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但一直以來中部地區的全要素生產率較低[27]102-107，其中除了資源依賴型產業多、生產技術不優外，地方政府之間時隱時現的不當競爭，過多干預市場導致生產要素的流通不暢也是重要原因，使得各地區要素之間的協同作用減弱，從而降低整體效能，與新質生產力所強調的高效、協同相悖。需要構建一個有效市場，發揮市場的自主調節功能，使各種資源能夠依據供求關系自由流動，實現最優配置。要更好發揮政府的宏觀調控功能，打造一個良性競爭、信息透明、規則公平的市場環境，在充分遵循市場規律的前提下，不斷完善市場經濟體制，激發市場主體活力。對于湖南省而言，一是要深化國資國企改革。對省內國有資本的布局和結構進行調整優化，實施戰略重組與專業整合，清退不具優勢的非主營業務和不必要的資產，引導國有資本向戰略性新興產業以及未來產業聚攏，探索混合所有制改革，特別針對部分低效率部門，以釋放出新活力，不斷提升國資國企的競爭力、創造力。二是要大力支持民營企業發展。民營經濟是市場主體占比最大的一部分，是推動創新的主力軍，可打造創新型服務平臺，鼓勵企業聯合創新、跨界互補，實現共享共贏等創新模式；同時繼續推進“智賦萬企”行動，加強對科創企業以及中小型企業的技術指導，大力提升企業生產效能，讓廣大中小微企業跟得上數智化發展的“高速列車”。三是要夯實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市場營商環境，加強政策引導，提供稅收優惠、資金扶持等支持，完善要素價格決定機制與交易機制，建立健全相關法律法規，保護知識產權、數據安全和個人隱私，為新質生產力的發展提供有力的法律保障，并積極開展對外交流，共建“一帶一路”，吸引更多外資與民間資本投入湖南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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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Challenges and Countermeasures of Developing New Quality Productivity According to Local Conditions in Hunan Provinc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patial Productivity

LIN Daocheng， WANG Taoqin

（Economics Department of Hunan Provincial Party School， Changsha， Hunan 410006）

Abstract：Developing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is an inherent requirement for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and an important focus of effort. Xi Jinping， General secretary of CPC， has endowed Hunan province with the strategic position of “a belt and a hub in the east and southwest of China” and the brighter future of “Three Highlands and Four new” highlighting the important hub role of the region in terms of space and industrial layout. By combining the development requirements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with Marxist spatial theory， analyzes the intrinsic logic of developing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in Hunan province based on its spatial differentiated characteristics， and explores the main challenges of developing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in accordance with the spatial differentiated theory and the actual requirements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in the province. Based on the spatial differentiated theory and the actual requirements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the paper puts forward the following suggestions for Hunan province： First， focusing on optimizing the spatial allocation of innovative elements by leveraging technology to empower industries; second， strengthening the multi-dimensional spatial integration of industries， technology， and society with the goal of regional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third， building a market mechanism that activates the free flow of innovative elements by means of a new type of production relationship.

Keywords：new quality productivity; Hunan province; taking measures according to local conditions; spatial productivity

收稿日期：2024-08-31

基金項目：湖南省社會科學成果評審委員會項目“空中絲綢之路與湖南自貿區雙向賦能的實現機制研究”（XSP24YBC043）

作者簡介：林道成（1999—），男，湖南婁底人，中共湖南省委黨校經濟學部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王韜欽（1982—），男，湖南沅江人，中共湖南省委黨校經濟學部教授，經濟管理學博士，碩士生導師，主要從事世界經濟與政治、航空口岸經濟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