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當前,鐵路外部環境安全已成為影響鐵路安全的主要風險源。鐵路外部環境安全治理檢察公益訴訟辦案呈現明顯的跨區劃、跨領域和預防性司法特征,并存在管轄范圍不明、線索來源不寬、法律認識不一、監督整改不易等實踐困境。應以總體國家安全觀為指導,在堅持安全第一、預防為主、綜合治理原則基礎上,優化鐵路外部環境安全檢察公益訴訟治理路徑。
關鍵詞:總體國家安全觀;鐵路安全;鐵路外部環境安全;檢察公益訴訟;預防性司法
中圖分類號:D915.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2095-2031(2024)06-0107-05
近年來,隨著全國鐵路網的快速擴張、運輸規模的持續擴大、技術裝備的迭代升級,鐵路安全形勢更為復雜。鐵路安全作為總體國家安全的重要組成部分,關系國家的政治安全、經濟安全、社會安全、國民安全,關乎共建“一帶一路”等國家重大戰略實施。具體而言,在整個國家安全構成體系中,鐵路安全可歸于社會安全要素下的公共場所安全子體系,經濟安全要素下交通運輸安全、生產安全子體系,國民安全要素下人民群眾生命安全、財產安全子體系。鐵路安全在總體國家安全體系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因外部環境隱患引發的安全事故時有發生,鐵路外部環境已成為影響鐵路運輸安全的主要風險源。從總體國家安全觀的視角出發,明確總體國家安全觀指引鐵路外部環境安全治理的基本原則,準確把握當前鐵路外部環境安全面臨的現實風險基礎,全面檢視檢察公益訴訟推進鐵路沿線安全環境治理的實踐現狀,繼而探尋鐵路外部環境安全治理的檢察公益訴訟保護司法路徑,對于促進鐵路安全與發展,保障國家的政治安全、經濟安全、社會安全及人民福祉具有重大意義。
一、當前鐵路外部環境安全面臨的突出風險
為全面準確把握當前鐵路外部環境安全面臨的突出問題,筆者深入鐵路站段、鐵路監管部門及鐵路沿線開展調研,并對250余條鐵路外部環境安全問題線索、232件鐵路監管部門行政處罰案件信息等進行梳理分析,發現當前影響鐵路運輸安全突出問題表現如下:
(一)飄浮物、危樹、沙石等異物侵入鐵路限界,影響鐵路行車安全
1.飄浮物損害供電接觸網。在鐵路周邊投放氣球、孔明燈、彩條橫幅,在鐵路沿線搭建彩鋼瓦、廣告牌、防塵網、防曬網,沿線農田、蔬菜大棚使用地膜、塑料薄膜等輕質物質,上述飄浮物因安裝加固不夠牢固被大風刮至鐵路,損害供電接觸網,影響鐵路運輸安全。如2021年5月1日,河北省定州市內一處農用塑料地膜被大風刮人鐵路,與G588次高鐵動車組受電弓發生刮碰,中斷行車2小時56分鐘,近3萬旅客滯留,造成較大社會影響:2023年3月3日,峰福鐵路沿線某物流公司鋪設的綠色防塵網被大風吹至鐵路接觸網,飄掛至一列行進中的列車頭部,導致列車緊急停車。
2.鐵路沿線危樹、牲畜等隱患。鐵路沿線危樹倒伏至鐵路影響行車嘹望:耕牛等大型牲畜上道至鐵路線:在鐵路沿線燒荒、排污、傾倒垃圾等物質,影響列車行車安全。如2018年清明節前夕,廣東省潮州市某村民在桑浦山鐵路隧道口附近祭祀引發山火,火勢蔓延至附近杭深高鐵柵欄內,致使35列動車組被迫停運,影響旅客近2萬人。
3.地質災害引發行車隱患。受鐵路沿線采挖、伐木等活動影響,部分山體、林區、堤坡等地貌發生改變,引發滑坡、山洪,泥石流等地質災害,泥沙、石塊被直接沖入鐵路線路或者堵塞鐵路涵管致使雨水泥沙淹沒道床。如因在鐵路沿線采石造成山體植被破壞、地表破碎、巖層裸露、水土流失,雨季極易發生山體垮塌、滑坡等地質災害,繼而引發積水沖刷淹沒鐵路道床危及列車行車安全。
(二)鐵路沿線違法施工、違法侵占、違法經營等安全隱患問題
1.違規施工破壞鐵路設施,部分企業受利益驅動,未與鐵路企業協商,也不遵守鐵路安全規范,違規穿越鐵路線路、站場施工。如某施工單位未征得鐵路運輸企業同意且未簽署安全協議,擅自緊貼鐵路橋建設景觀牌樓,破壞鐵路橋基礎設施,影響列車行車和線路日常管護。
2.違規作業威脅鐵路安全,部分施工單位未嚴格遵守保證鐵路安全的國家標準、行業標準和施工安全規范,臨近鐵路線路進行無計劃野蠻施工、大型施工設備侵入鐵路、違規爆破作業,或者在跨越河道上下游一定范圍內實施圍墾造田、攔河筑壩、采沙淘金、疏浚作業等影響鐵路運輸安全行為。如福建福州某公司在鷹廈線塹坡處伐木作業時,圓木侵入鐵路建筑限界與貨運列車相撞,構成鐵路交通一般C類事故;福建某通信公司的作業機具非法侵入鷹廈線鐵路限界,導致發生鐵路交通一般事故。
3.侵占鐵路用地私搭亂建。部分單位和個人法治意識較為淡漠,不履行報建手續,侵占鐵路用地修構建筑物或從事生產經營活動等,擾亂鐵路安保區管理秩序。如調研中發現,部分建筑物距離鐵路路堤坡腳外側不到1米,日常亂堆亂放、高空拋擲物品甚至老舊房屋倒塌等安全風險突出。
(三)鐵路沿線生產、加工、儲存危化品等作業安全隱患
1.鐵路沿線設立生產、加工、儲存、銷售易燃易爆等危險物品場所,因違法生產經營活動造成安全生產事故,沖擊鐵路行車安全。如2016年山東省濟南市范莊工業園區內一家生產混凝土添加劑企業的反應釜發生爆炸起火,爆炸物飛落到距其54米的京滬高鐵線路上,與上海開往北京的G176次列車相撞,砸斷鐵路供電接觸網、電務信號設備,造成京滬高鐵中斷行車近3小時,影響動車組61列,構成鐵路交通一般A類事故;2017年,山東省淄博市淄博區某熱電公司蒸汽管道發生爆炸,炸飛的管道砸斷距其22米的鐵路供電接觸網設備,致使膠濟鐵路中斷行車;2020年,福建省龍巖市某化學公司廠內蒸餾釜發生爆炸,炸飛的蒸餾釜殘片損壞距其400米的鐵路供電接觸網設備,致使贛瑞龍鐵路中斷行車近2小時。
2.污染物腐蝕鐵路設施,鐵路沿線企業排放粉塵、工業氣體等,造成供電、信號等鐵路設施出現銹蝕、氧化,增加了設備失靈的可能性,對鐵路安全運行造成隱患。如鐵路沿線水泥加工廠產生的粉塵長期腐蝕附近鐵路電力線路,致使鐵路電力線線索銹蝕嚴重,影響下方列車行車安全。
(四)公跨鐵立交橋、鐵跨公橋梁、公鐵并行、公鐵平交、鐵路沿線油氣管線等隱患問題
1.公鐵平交道口隱患。部分鐵路沿線特別是鐵路支線沿線存在較多公路與鐵路平面交叉的通道,道口行人車流混雜,甚至存在通行校車、班車、渣土車情形。因部分群眾安全意識淡漠,加之鐵路道口管理不到位,行人車輛隨意橫穿、搶越問題頻發,極易引發路外人員傷亡事故。如2024年6月3日,河南漯河一輛載有4人的轎車行至漯舞鐵路交匯處時與行駛至此的漯舞線貨運火車發生追尾交通事故,致使轎車司機死亡、其他三人受傷。
2.公鐵并行路段隱患,部分公鐵并行路段因路燈燈桿、道路護欄、限高架等設施不達標,存在路燈桿倒伏、通行車輛沖擊鐵路等安全隱患。如某些村鎮為通行方便,未經鐵路企業同意并簽署安全協議,自行緊臨鐵路線路鋪設相鄰并行道路,且未規范安裝限速、限高裝置,機動車撞擊鐵路橋墩、護欄的情形頻發。
3.上跨下穿隱患,部分上跨鐵路的公路立交橋因防撞護欄等級不足、防拋網設置不達標、橋梁附掛物不牢固或者橋梁失管失修老化劣化,存在橋梁設施跌落后侵人下方鐵路行車限界的隱患問題。部分上跨鐵路的道路橋梁機動車超重、超速行駛問題嚴重,增加道路橋梁垮塌、機動車墜橋等風險。部分下穿鐵路橋的道路因未設置限高架或限高架不符合標準,存在大型超高車輛通過時剮蹭鐵路橋梁及鐵路電纜設施的隱患問題,影響鐵路行車安全。
4.鐵路沿線油氣管線隱患。油氣管線違規下穿鐵路線路、與鐵路并行間距不足,易引發火災等安全事故。如2010年9月,某天然氣公司在淮南鐵路K24+524處施工建設直徑400mm高壓(0.3MPa)燃氣鑄鐵管線。該管線為天然氣供氣管道,下穿高鐵線,設計與施工均未向鐵路管理單位履行相關審批手續,不符合技術規范要求,未與鐵路單位簽訂安全協議:管道外層鋼套管嚴重銹蝕,對高鐵運行造成重大安全隱患。
二、鐵路外部環境安全治理的公益訴訟實踐
(一)J省N地鐵檢鐵路外部環境安全檢察公益訴訟辦案情況
2018年以來,J省N鐵檢察機關緊盯服務保障實施“一帶一路”倡議和J省“內陸地區改革開放高地”打造、F省“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核心區建設等重大戰略,以跨行政區劃改革試點為契機,立足鐵檢實際強化公益訴訟檢察履職。N鐵兩級三院針對緊鄰鐵路線路違法施工、侵占鐵路用地私搭亂建、違規鋪設“公鐵平交道口”、鐵路安保區內路燈燈桿倒伏侵限、鐵路沿線輕硬飄浮物等影響鐵路和群眾安全的系列隱患,立案辦理鐵路外部環境安全公益訴訟案件75件。檢察機關靈活運用圓桌會議、檢察聽證、訴前檢察建議等方式,助推涉案隱患訴前高效整改,推動治理各類鐵路外部環境安全隱患400余處。經梳理,案件具有以下特征:
1.案件地域呈現跨區劃性。N鐵路運輸檢察機關作為專門檢察機關,依托鐵路而設置,公益訴訟履職范圍涉及J省、F省兩省9000多公里的鐵路線路,因此所辦公益訴訟案件分布在J省、F省兩省多個市縣區,點多線長、跨行政區劃。
2.案件領域具有交叉性。當前,我國公益訴訟法定領域從傳統的生態環境與資源保護、食品藥品安全、國有財產保護、國有土地使用權出讓四大領域延伸至英雄烈士保護、安全生產、個人信息保護等“4+N”個領域。上述案件中,多數案件涉及安全生產與生態環境、資源保護、國有財產保護領域的交叉,辦案領域具有明顯交叉性。比如,在鐵路沿線非法采礦、侵占鐵路用地違章搭建、向鐵路線路非法排污、在鐵路沿線設置垃圾堆場等問題均存在辦案領域的交叉。
3.案件類型突出預防性。《中華人民共和國安全生產法》第74條第二款首次以法律形式對預防性公益訴訟制度作出明確規定。經梳理發現,鐵路外部環境安全治理檢察公益訴訟案件具有明顯的預防性司法特征。上述案件中,絕大多數針對的是影響鐵路運輸安全的重大事故隱患,在檢察機關介入時已造成實際損害后果的只有緊鄰峰福鐵路某鐵路橋梁違法搭建景觀牌樓致使列車緊急停車案件、鐵路沿線大型垃圾場內輕質飄浮物隨風吹落至鐵路線路接觸網多次中斷列車行車案件、滬昆鐵路某區段并行道路的路燈燈桿斷裂至鐵路行車限界中斷列車行車案件等寥寥數件。這也體現了安全生產公益訴訟事先防范化解重大風險隱患,預防和減少安全生產事故的價值所在。
(二)鐵路外部環境安全檢察公益訴訟面臨的實踐困境
1.案件管轄不明。依據《人民檢察院公益訴訟辦案規則》第13條第一款規定,人民檢察院辦理公益訴訟案件,由行政機關對應的同級人民檢察院立案管轄。與地方檢察機關不同,鐵路檢察機關依托鐵路線路跨行政區劃而設置,無對應的行政機關,部分鐵檢分院還存在跨省的基層鐵檢院。相關法律及司法解釋未對鐵路檢察機關檢察公益訴訟管轄范圍進行明確。實踐中,部分省檢察院專門下發管轄文件明確鐵路檢察機關公益訴訟管轄范圍。比如,J省人民檢察院下文將鐵路安全生產類行政公益訴訟訴前案件交由N鐵路院檢察分院、N鐵路運輸檢察院集中管轄:對生態環境與資源保護、食品藥品安全等領域路地互涉案件以及跨區化跨流域公益訴訟案件,J省檢察院通過個案、類案指定管轄方式交由N鐵路運輸檢察機關辦理。但仍有不少地方尚未就鐵檢機關公益訴訟管轄范圍予以明確,鐵路外部環境安全公益訴訟案件應由鐵路檢察機關還是屬地檢察機關管轄不夠明晰。此外,全國18個鐵路運輸檢察分院中,多個鐵檢分院存在跨省的鐵檢基層院。依據相關改革文件,這些跨省基層鐵檢院的業務和人員分別由所在地和分院所在地兩個省級檢察院管理,所在地的省檢察院對該院的業務不具有領導和管理權,那么對于公益訴訟案件尤其是行政公益訴訟案件應如何報請指定管轄,程序尚未理順。
2.線索渠道不寬。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安全生產法》第74條第二款、《行政訴訟法》第25條第四款、《民事訴訟法》第58條第二款的規定,發現生產經營單位存在重大事故隱患或造成重大損害后果是啟動安全生產公益訴訟的先決要件。司法實踐中,因鐵路點多線長、專業性強,鐵路外部環境安全問題點多面廣,有些問題具有偶發性,行政監管與檢察公益訴訟信息溝通機制不完善,實務中非鐵路內部人員或行業監管人員不能及時全面掌握隱患問題,檢察辦案人員難以主動發現線索。
3.監督整改不易。由于鐵路沿線外部環境安全問題成因復雜、類型多樣、分布廣泛,涉鐵隱患跨行業且專業性強,加之鐵路與地方溝通協調不暢、鐵路行業監管與屬地行政監管未能形成合力,使得檢察機關辦理該領域公益訴訟案件時在調查取證、查明案件事實、確定監管主體、推動隱患整改等方面存在較大難度和障礙。諸如鐵路沿線輕硬飄浮物隱患、鐵路支線違規鋪設公鐵平交道口隱患等問題整治后易反彈:諸如鐵路安保區內違建違占、燃氣管道通信光纜違規下穿鐵路等問題不乏歷史原因所致,或民生民利所涉,長期存在,難以推動整治。
4.法律理解不一。這一問題集中體現在預防性安全生產公益訴訟的啟動。由于該類案件并未發生公益受損結果,無法以實害后果作為公益受損的衡量標準,如何科學界定重大事故隱患,如何評價重大事故隱患判定標準在公益訴訟辦案中的作用,理論和實務中存在較大爭議。
一方面,關于隱患的概念。《中華人民共和國安全生產法》第4條第一款規定“構建安全風險分級管控和隱患排查治理雙重預防機制”,同時出現“風險”和“隱患”兩個概念。《安全生產事故隱患排查治理暫行規定》(安監總局令第16號)第3條將“安全生產事故隱患”界定為“生產經營單位違反安全生產法律、法規、規章、標準、規程和安全生產管理制度的規定,或者因其他因素在生產經營活動中存在可能導致事故發生的物的危險狀態、人的不安全行為和管理上的缺陷。”安全生產風險,一般是指生產經營事故發生的可能性與隨之引發的人身傷害、財產損失嚴重性的組合。然而,“風險”與“隱患”均為不確定概念,在內涵和外延上具有不確定性,在程度上并不存在精準、明確的界分,加之安全生產事故的發生本身具有復雜性、不確定性和偶發性,很多情形下“風險”“隱患”同時使用,概指容易造成事故的“不安全因素”。在實際損害后果發生之前,二者之間是否有區別、如何區別、如何確定啟動公益訴訟的“臨界點”等關鍵問題,在司法實踐中實難理清。
另一方面,關于重大事故隱患判定標準的定位。《中華人民共和國安全生產法》第74條第二款明確將造成“重大事故隱患”作為公益訴訟的啟動條件,依據《安全生產事故隱患排查治理暫行規定》第3條第二款根據事故隱患的危害和整改難度,將安全生產事故隱患分為一般事故隱患和重大事故隱患。同時明確,一般事故隱患,是指危害和整改難度較小,發現后能夠立即整改排除的隱患:重大事故隱患,是指危害和整改難度較大,應當全部或者局部停產停業,并經過一定時間整改治理方能排除的隱患,或者因外部因素影響致使生產經營單位自身難以排除的隱患。具體到鐵路領域,為在防范和遏制重特大事故、守牢安全生產底線,國家鐵路局《鐵路交通重大事故隱患判定標準(試行)》(國鐵安監規[2023]12號)列明了鐵路主要行車設備設施、鐵路運輸生產、鐵路沿線環境、安全管理、災害防范及應急處置等5類共37項鐵路交通重大事故隱患。除安全管理類3項重大事故隱患外,其余四類34項隱患均明確要求達到“極易直接導致列車脫軌、沖突、相撞、火災、爆炸重大及以上事故或者人員群死群傷事故的隱患”的標準。《重大事故隱患判定標準》中已經列明的隱患事項當然應成為預防性安全生產公益訴訟的監督重點,但應否作為公益訴訟履職的全部,對于雖未列入標準但危及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的隱患問題是否應進行公益訴訟監督,存在不同的認識和做法。
三、優化鐵路外部環境安全治理的檢察公益訴訟路徑
上述鐵路外部環境安全突出風險問題,在更深層次反映出相關主體在風險防范化解能力、依法治路護路水平、安全監管責任落實以及法治意識安全意識等方面還存在不足。針對上述問題,聚焦以高水平安全保障高質量發展的目標要求,就如何通過公益訴訟檢察履職從源頭上預防和減少鐵路安全事故,維護鐵路外部環境安全提出以下思路。
(一)鐵路外部環境安全治理應堅持的基本原則
1.堅持安全第一,統籌高水平安全與高質量發展。安全第一,要求生產經營活動始終把安全特別是人員的人身安全放在首要位置,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實現生產經營及其他目標,不能以犧牲人的生命和健康為代價換取發展和效益。安全第一原則是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的直接體現。鐵路安全工作是一項長期、艱巨、復雜的戰略工程,首先應科學把握安全與發展的辯證關系。安全與發展是一體之兩翼、驅動之雙輪。發展是安全的基礎,安全是發展的保障。黨的二十大報告前后三次提出“統籌發展和安全”,并將安全生產作為國家安全和公共安全治理的重要內容,強調“推動安全生產風險專項整治,加強重點行業、重點領域安全監管”“推動公共安全治理模式向事前預防轉型”。本質上要求以高水平安全促進高質量發展,以高質量發展保障高水平安全,實現高質量發展與高水平安全的良性互動、動態平衡、有機統一。就鐵路安全而言,一方面,通過發展提升鐵路安全保障技術能力,提升鐵路本質安全實力;另一方面,通過深化和鞏固安全營造有利于鐵路事業穩定發展的環境,保障鐵路安全穩定發展。
2.堅持預防為主,注重防患于未然。“社會安全風險更多表現為公共安全領域的可預防問題,因此必須推動公共安全治理模式由事后管理向事前預防轉型”。預防為主是安全生產工作的基本任務和重要價值之所在,是實現安全生產的根本途徑。《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安全法》第9條將“預防為主”作為維護國家安全應當堅持的基本原則,并在第四章第三節專節對風險預防、評估、預警作出明確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安全生產法》(2021年修正)第1條將防止和減少生產安全事故作為立法目的之一,并在第3條將“安全第一、預防為主、綜合治理、從源頭上防范化解重大安全風險”作為安全生產工作的基本方針。鑒于鐵路安全事故往往影響廣泛、破壞深遠,具有不可逆性、惡劣性、復雜性等特征,鐵路安全工作的重點不在于救濟已經產生的損害,而應是超前防范可能造成事故的“風險”。超前防范風險是提高鐵路安全事故預防能力的主要手段,因此,鐵路安全治理應從以事故調查處置為主的被動反應模式向以風險預防為主的主動管控模式轉變,從源頭上防范化解重大安全風險,真正把問題解決在萌芽之時、成災之前。
3.堅持綜合治理,突出標本兼治。所謂綜合治理,就是綜合運用法律、經濟、行政等手段,充分發揮職工、社會、輿論等方面監督作用,從發展規劃、行業管理、安全投入、科技進步、經濟政策、教育培訓、安全文化以及責任追究等方面著手,建立安全生產長效機制。綜合治理作為一種全新的安全管理模式,是貫徹落實新發展理念、遵循適應安全生產規律的具體體現,是保證“安全第一,預防為主”安全管理目標實現的重要手段和方法。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法治建設既要抓末端“治已病”,更要抓前端“治未病”。就鐵路安全治理而言,應強化系統思維,堅持標本兼治,注重舉一反三,實現系統治理、溯源治理。比如,結合安全生產事故個案深挖事故背后的深層次原因,發現生產管理漏洞和體制機制障礙,加強行業管理、完善體制機制:聚焦影響鐵路安全的傾向性、突出性問題深入調研并形成《調研報告》,為黨委、政府決策提供參謀,等等。
(二)公益訴訟助推鐵路外部環境安全治理的具體思路
1.結合公益訴訟履職推動強化風險預防管控。上述危害鐵路運輸安全的突出隱患,一定程度上折射出責任單位隱患排查不仔細,風險管控治理不到位,路地溝通協調不順暢等問題。一方面,分類施策。著眼源頭治理,深挖突出隱患深層次原因,督促相關單位建立健全監管制度,提升安全事故人防物防技防專業化水平,完善風險隱患管控體系,織密安全隱患防控網。另一方面,聯動聯治。結合公益訴訟履職深化落實鐵路沿線安全環境治理廳際聯席會議制度機制、“雙段長”機制等機制,發揮聯席會議、信息共享、案件會商、聯合調研等機制作用,匯聚維護鐵路安全工作合力。
2.結合公益訴訟履職推動強化依法治路護路。充分發揮公益訴訟職能作用,切實筑牢維護鐵路安全執法司法屏障。一方面,加大執法司法力度,以公益訴訟辦案為抓手,督促地方人民政府及相關職能部門依法全面落實護路聯防責任。同時,建立健全涉鐵案件外部支持體制機制,通過聘請鐵路專業人員擔任“益心為公”志愿者、特邀檢察官助理、咨詢專家等方式加強外腦智慧借助,消除專業壁壘,輔助提升涉鐵公益訴訟辦案能力。另一方面,健全法律規范。結合經濟社會發展過程中的新情況新要求,針對履職過程中發現的法律規范漏洞,向有關部門提出修改完善法律規范的建議,不斷健全鐵路安全法律規范體系,實現有法可依、良法善治。同時,對鐵路檢察機關尤其是跨省基層鐵路檢察院的案件管轄范圍予以明確,對鐵路行業監管與屬地行政監管之前的職責權限及聯動協作再行理順和強化。
3.結合公益訴訟履職推動強化履責追責。一方面,監督責任落實。結合公益訴訟辦案,通過制發檢察建議、提起訴訟等方式,督促有關部門正確處理發展與安全的關系,切實履行護路聯防主體責任與屬地責任,加強維護鐵路運輸安全相關工作,消除影響鐵路安全隱患問題。另一方面,嚴肅責任追究。對依法依規應追究責任的,按程序向責任單位、上級主管部門反饋,或向紀檢監察機關移送,推動嚴肅追責、精準問責,促進鐵路安全責任嚴格落實。
4.結合公益訴訟履職推動強化法治宣傳教育。一方面,面向廣大群眾。依托法制副校長、法治課堂、上門聽證等形式載體,開展法治進校園、進鄉村、進社區、進站段活動,通過張貼宣傳海報、播放視頻短片、宣講重點案例等方式,深人宣傳鐵路安全法律規范和群眾身邊的案例,增強群眾法治觀念和安全意識,營造愛路護路良好氛圍。另一方面,面向相關單位。結合辦案中發現的典型性、普遍性、傾向性問題,通過訴前磋商、圓桌會議、同堂培訓等方式開展法治宣教,弘揚法治精神、引領法治風尚。
責任編輯:何隆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