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一步完善人民幣國際化金融基礎設施和制度安排

吳國鼎

中國銀行分支機構已經遍布全球60多個國家和地區。

近年來，人民幣國際化水平不斷提高：人民幣是全球第五大支付貨幣、第五大儲備貨幣，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特別提款權權重中位居第三位。目前，人民幣具備進一步國際化的有利條件，但也面臨一定的挑戰。本刊特推出“人民幣進一步國際化面臨的挑戰”系列文章，分享有關學者對如何進一步推進人民幣國際化問題的看法。

金融基礎設施建設是人民幣國際化的前提和基礎。良好的金融基礎設施可為人民幣進一步國際化提供渠道和制度保證。在積極推動人民幣國際化的背景下，加強金融基礎設施建設、完善相關制度安排非常有必要。

需要改進的幾個方面

近十年來，人民幣國際化所需的金融基礎設施得到了較快發展，2015年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CIPS）啟動后發展迅速，但目前仍存在總量不足、運行效率不高等問題，相關制度安排也還不夠完善，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CIPS的使用規模和效率有待提高。CIPS是人民幣跨境結算的底層基礎設施。目前，CIPS的參與者數量仍然較少，業務規模較小。截至2023年4月末，CIPS共有參與者1437家，其中直接參與者80家，間接參與者1357家。CIPS在2022年的處理金額為96.7萬億元人民幣，日均處理業務1.77萬筆。這都遠低于環球同業銀行金融電訊協會（SWIFT）的參與者數量和交易規模。2021年，SWIFT參與者的數量超過1.1萬家，處理金額1830萬億美元，日均處理的業務量高達4200萬筆。就結算功能來說，CIPS交易成本高、結算速度慢，一筆交易需要經過多個環節才能完成。另外，CIPS雖然同時具備通訊功能和結算功能，但其通訊功能只能服務于以人民幣為結算貨幣的貿易。CIPS在處理非人民幣支付的時候，還必須依賴SWIFT。CIPS的獨立性和安全性還要進一步增強。

二、人民幣清算行等金融機構數量不足且業務單一。人民幣清算行在服務人民幣跨境業務、提高人民幣清算效率、培育人民幣離岸市場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但目前，人民幣清算行的數量仍較少且分布不平衡。截至2023年5月，中國僅在29個國家和地區授權成立了31家境外人民幣清算行，主要分布于亞太地區，在歐美地區分布較少。除銀行以外，中國的證券、保險、基金等其他金融機構在境外開展業務的也不多，從事人民幣業務的境外金融機構仍以中國的金融機構為主。此外，人民幣清算行還存在著業務單一等問題。境外人民幣清算行多服務于當地的銀行機構，對非銀行金融機構提供的服務較少。這就導致人民幣清算行主要服務于對外貿易，在大宗商品計價方面發揮的作用較小。境外人民幣清算行還不能提供多樣的人民幣配套業務，因而不能滿足各類主體規避錯配風險等方面的需求。

三、雙邊貨幣合作框架尚不能充分發揮作用。互換協議和清算安排合作備忘錄等雙邊貨幣合作框架是人民幣國際化的重要渠道。中國已經和全球約40個國家和地區的央行進行了雙邊貨幣互換，互換規模達到4萬億元人民幣。盡管人民幣與世界其他貨幣之間的互換規模不斷擴大，但是互換協議的啟用率不高。一些互換協議的象征意義大于實際意義。以中韓之間的貨幣互換為例，雖然雙邊互換額度已經達到4000億元人民幣，但是韓國即便在缺乏人民幣流動性時期，也較少啟用互換協議，究其原因在于雙邊互換協議的運行機制以及使用便利性還需要改進。

四、人民幣跨境支付便利化等措施需要加強。目前，企業等經營主體使用人民幣進行跨境支付和結算的比例較低，在跨境貿易中人民幣結算的比重不到20%。這其中有對美元結算路徑依賴的原因，但跨境人民幣結算不便利、甚至存在制度障礙也是重要原因之一。例如，由于對銀行與支付機構開展外貿新業態跨境收付款結算業務合作的細則缺乏明確規定，使得跨境電商進行跨境人民幣結算時存在一定困難。

應該采取的相關舉措

基于人民幣在國際化過程中金融基礎設施與制度安排方面存在的不足，需要有針對性地采取措施予以完善和加強，從而為推動人民幣進一步國際化奠定基礎和提供助力。

制定金融基礎設施建設的推進步驟和目標。需根據人民幣國際化戰略制定金融基礎設施建設規劃，加強在各層級和環節中的基礎設施建設和制度安排，同時在各層級和環節之間要實現基礎設施互聯互通、協調發展，從而逐步構建統一、高效、多層次的人民幣國際化金融基礎設施體系。

進一步完善人民幣結算系統。要繼續加強CIPS建設。一方面，增加CIPS參與者數量及使用范圍。現階段CIPS系統直接參與者主要為大型國內國有商業銀行和外資銀行分行等金融機構，未來可以讓更多的地方銀行參與進來。要根據條件把CIPS的使用范圍逐步擴大到中國周邊之外的其他地區。另一方面，提高CIPS的支付效率。要進一步降低CIPS的支付成本、縮減支付時間，提高支付便利性。數字貨幣和移動支付的發展為人民幣跨境支付提供了更加便捷的通道。要加強數字人民幣的開發，使其與區塊鏈技術結合起來，從而進一步提高人民幣結算的便利性和安全性。

加強人民幣清算行等金融機構建設。要推動人民幣清算銀行在全球范圍內的布局，構筑全球清算網絡；推動中資銀行、證券、保險等境內金融機構在更多境外地區設立分支機構；推動境內外金融機構互相設立分支機構，同時加強境內外金融機構在支付結算、資金拆借、銀團貸款、風險評估等方面的合作。

深化雙邊貨幣合作。可以與更多國家的央行簽署貨幣互換協議，擴大貨幣互換協議的用途，優化貨幣互換協議的使用程序，將更多的互換協議升級為常備互換協議。除了簽署互換協議外，還可以與更多國家簽署清算安排合作備忘錄和貿易本幣結算協議，在雙邊投資協定中增加本幣條款，開展更多主權財富基金合作。

制定跨境支付便利化措施和激勵機制。為增加企業等經營主體在跨境貿易和投融資活動中使用人民幣支付，需要進一步便利化人民幣跨境支付，包括提高辦理效率、降低辦理成本等。應制定激勵措施以推動企業及金融機構優先使用人民幣進行跨境支付。目前，國有企業在跨境支付中使用人民幣的比例低于全國平均水平，應該采取措施激勵國有企業在人民幣跨境支付中發揮“主力軍”作用。應該制定政策激勵第三方支付平臺與金融機構合作，開展跨境人民幣支付業務，擴大跨境人民幣支付范圍和規模。

人民幣支付、投融資、計價、儲備等貨幣功能的發揮都離不開金融基礎設施以及相關制度安排的完善。同時，金融基礎設施建設又需要與經濟發展、國內金融市場開放、離岸人民幣市場發展等協調推進。應在人民幣國際化總體戰略指引下，堅持穩步推進、有序可控的原則，不斷完善金融基礎設施以及相關制度安排，助推人民幣國際化穩步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