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普通話的層級結構

王素改　司羅紅

摘? 要：普及和推廣全國通用的普通話一直是我國語言文字的重點工作之一，隨著推普工作卓有成效地開展，我國的語言國情出現了新形勢、新變化，推普工作也應與時俱進地向精準化邁進。由于當前的各種普通話分類不能滿足在普通話推廣中的需求，因此，需要針對推普實際對現有普通話細化分類，建立普通話的層級結構。以與標準普通話的交際度為標準，普通話的層級結構由標準普通話、合格普通話、基本普通話和生存普通話組成。這一層級結構的明確，使推普更具針對性、向心層進性和可及性，對精準推普有著重要意義，能夠推進推普工作的精準化改革，讓新時代的推普工作走上精準之路。

關鍵詞：普通話；層級結構；普通話推廣；交際度

一、引言

普通話是我國的國家通用語和現代漢民族的共同語，它的普及和推廣一直是國家語言文字工作的重點之一。為此，我國政府在過去的幾十年間，不斷完善普通話的標準體系，并逐漸健全與之配套的現代語言維護系統，保證了普通話的國內普及和國際傳播。隨著普通話普及率的大幅提升，我國的語言國情發生了很大變化，普通話推廣不平衡、不充分的問題日益凸顯。面對這些新情況、新形勢，推普模式應由當前的大水漫灌式向精準滴灌式改進，這就需要對現有普通話細化分類，以滿足精準推普的需求。在普通話推廣中，對現有的普通話依據何種標準、如何分類引起了學界的廣泛探討。

總的來說，現行的普通話等級劃分主要依靠普通話水平測試。李宇明指出，普通話水平測試作為社會培訓測試體系的代表，是漢語標準語維護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1]。普通話水平測試在檢測國民運用普通話的規范度和熟練度方面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其結果充分反映了普通話推廣工作的成效，是檢驗國民語言水平的重要工具。在普通話水平測試中，根據受測者運用普通話進行口語表達時所展現的語音面貌和詞匯、語法規范程度，將普通話劃分為三級六等，即一級、二級、三級，每個級別再分出甲、乙兩個等次。不過，普通話水平測試反饋給受測者的只有等級和成績，應試者對等級的認識大多停留在達到何級何等可以從事何種職業，而對自己的普通話真實水平則茫然無所知。因此，許多學者主張為“三級普通話”添加描述語，以概括對應的普通話特征，使受測者對其普通話水平有更加直觀的認識。陳章太認為，三級普通話可以分別使用“標準或比較標準的普通話”“大體標準的普通話”“一般的普通話”進行描述[2]；劉導生對三級普通話的描述語則是“相當標準的普通話”“比較標準的普通話”“一般的普通話”[3]；1997年，陳章太再次建議為三級普通話添加“標準的普通話”“比較標準的普通話”“合格的普通話”的描述語[4]；王暉則主張采用“高級水平普通話”“中級水平普通話”“初級水平普通話”[5]（P84）。不過，標準描述語問題經過多年討論，仍未在學界達成共識。同時，受測者只面對成績反饋無從知曉自己普通話存在的問題，想進一步提升自己的普通話水平也不能“對癥下藥”。基于以上原因，普通話水平測試雖然在檢驗國民語言能力方面貢獻巨大，但在普通話推廣過程中，特別是國民學習普通話的過程中，效果有限。因此，使用三級普通話對現有的普通話及其變體進行分類并不妥當。

由于我國民族眾多，方言繁雜，帶有一定地域色彩的普通話變體，即地方普通話大量存在。因此，有些學者主張，應按照普通話對方言影響的程度劃分現有普通話及其變體，將普通話分為標準普通話和地方普通話，在地方普通話下又細分層級。陳遵平認為，地方普通話可以分為四種類型：帶漢語方言色彩的普通話、帶少數民族語言色彩的普通話、既帶民族語言色彩又帶漢語方言色彩的普通話和帶外國語色彩的普通話[6]。不過，如何科學嚴謹地描述地方普通話，普通話和地方普通話應如何界定，人口數量龐大的地方普通話內部應如何分類等問題，在學界仍然沒有達成共識。

如果不對現有的普通話進行科學分類，推普精細化和供需側改革將如墜煙海，不得要領。普通話作為一門語言，其本質屬性是用來交際的工具。因此，本文把交際度作為普通話分類的準繩，將現有的普通話劃分為四類：標準普通話、合格普通話、基本普通話和生存普通話，使推普工作更具針對性、可及性和層進性，促進推普工作的精細化、科學化、規范化。

二、普通話的層級結構

一般認為，一種語言如果使用人數較多，使用時間較長，便會出現包括民族共同語和地域方言在內的語言變體。由于這些變體的語言地位和使用范圍不同，就會呈現出高低不等的層級，從而形成語言交際上的層級構造[1]。我國幅員遼闊，人口眾多，由此帶來的方言問題更為復雜。在這樣的國情下，普通話作為現代漢民族的共同語，發展出了許多普通話變體，“以北京語音為標準音，以北方話為基礎方言，以典范的現代白話文著作為語法規范”的普通話標準體系，也決定了眾多普通話變體存在語言地位的高低，這些普通話變體同現代漢民族共同語一道，組成了普通話的層級結構。

（一）標準普通話

1956年，國務院發布了《關于推廣普通話的指示》，將我國現今通行的標準普通話定義為：“以北京語音為標準音，以北方話為基礎方言，以典范的現代白話文著作為語法規范。”2001年開始施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法》，以法律形式規定了普通話作為國家通用語言的重要地位。《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十九條明確規定：“國家推廣全國通用的普通話。”因此，無論是從語言地位，還是使用范圍，標準普通話都居于普通話層級結構的核心和最高層。

標準普通話是現行語言政策和普通話標準體系的基石。我國的基本國情決定了我國存在數量眾多的語言變體，由此導致的溝通不暢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文化的交流和經濟的發展。標準普通話確立過程中所展示的科學性和規范性，證明了它能夠成為中華民族的語言典范。它為國民語言設立了示范和目標，使各種語言變體圍繞標準普通話有限度的變化，維護了普通話體系的穩定性，進而促進全國各地的經濟往來和文化繁榮。

（二）合格普通話

合格普通話是指與標準普通話在廣義的語義系統（即詞匯和語法系統）上大致相同，語音系統上有所差異，不能字正腔圓的普通話變體。這種語音差異限度控制在正常語速下，僅借助語音手段能和標準普通話實現無障礙交際的程度。合格普通話在與標準普通話語音差異較小的方言區，尤其在北方方言區廣泛存在。北方方言作為現代漢民族的基礎方言，是構成“國語的中堅分子”①，較其他主要方言區使用地域最廣，使用人口最多，約占漢族總人口的73%。因此，居于普通話層級結構的第二層。

合格普通話是普通話的一種，因為它完成了語言作為人類最重要的交際工具的使命，符合國家推普的初衷和目的。但它與標準普通話存在一定差異，尤其是在語音方面體現得最為明顯，如聲調、變調、輕聲、兒化讀音、語流音變等現象。這里不妨以南陽普通話為例加以說明。南陽方言聲調的調值為陰平24上升調，陽平42下降調，上聲55高平調，去聲312降升調[7]（P66-68），

而標準普通話的調值為陰平55，陽平35，上聲214，去聲51，兩者存在些許不同。由于南陽普通話學習者受到母方言聲調的影響，因此，大部分都不能與標準普通話的聲調發音完全一致。

判斷一種普通話變體是否屬于合格普通話，不但要看這種變體能否跟標準普通話實現無障礙的交流，也取決于它是否能跟其他能與標準普通話順利交際的普通話變體實現順暢溝通。而一些不借助語音交流、僅通過語義系統實現溝通的語言特區，如網絡平臺，雖然在詞匯層面的創新十分突出，其新詞新語的影響力較大，覆蓋面較廣，但網絡平臺的基本詞匯及其規則仍與標準普通話一致，并不會帶來交流雙方的交際障礙。同時，網絡平臺的語法規則依然沿用標準普通話的語法規則，能夠實現同標準普通話在語義系統的順利交流，因此，也屬于合格普通話的范疇。

（三）基本普通話

基本普通話是一種語法、詞匯與標準普通話差異不大，但語音差異比較明顯的普通話變體。基本普通話可以在一定地域內與標準普通話實現交際，但是比較明顯的語音差異和偶發的詞匯、語法不同，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交際雙方的理解性，也就是說，兩者不能完全順利交際。基本普通話由于與標準普通話的交際度不夠十分順暢，因此，處于普通話層次結構的第三層。

眾所周知，我國數十年的普通話推廣工作成效顯著，現代社會的母語習得情況較之前發生了明顯變化，兒童習得的第一語言便是普通話。但由于我國語言情況十分復雜，受到方言或民族語言的影響無法避免。同時，語言習得的石化現象，尤以語音石化最為頑固，這種帶有方言或民族語言烙印的普通話變體，便會伴隨普通話學習者很長時間。例如，受湘方言、吳方言影響的普通話學習者，容易把清聲母讀為濁聲母；受粵語方言影響的普通話學習者，很難發準擦音h；受粵方言、湘方言影響的普通話學習者，容易混淆f和l等。在說話人語速較快或著急、緊張的狀態下，上述情況體現得更加突出。

基本普通話和合格普通話一樣，均屬于受到母方言或母民族語言的影響的普通話變體。兩者的區別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第一，合格普通話的交際范圍比基本普通話廣泛。合格普通話能夠與標準普通話、合格普通話甚至是一定范圍內的基本普通話實現交際；基本普通話只能在一定地域內與標準普通話、部分合格普通話實現交際。第二，合格普通話與標準普通話的交際度比基本普通話與標準普通話的交際度要高。兩者雖然都是普通話的變體，達不到字正腔圓的標準，但是合格普通話與交際范圍內的普通話及其變體進行交流時，能夠順利達成無障礙交際；基本普通話也可以實現交際，卻會因語音和詞匯的差異而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交際的可理解度。

（四）生存普通話

生存普通話是這樣一種普通話變體：在語法上達到能溝通的最低限度，能夠使用數量不多但必需的基本詞匯，語音系統經過普通話語音的影響和改造。它在正常或者稍慢的語速中能夠借助手勢等肢體語言和其他手段指稱事物，與標準普通話實現最基本的雙向交流。隨著我國語言文字事業的不斷推進，特別是對普通話的大范圍普及推廣，截止到2019年，我國的普通話普及率接近80%。因此，僅達到生存普通話水平的國民數量占全國人口的比例不高。同時，由于生存普通話與標準普通話的交際度極為有限，幾乎是能完成交際的最低限度，因此，生存普通話位于普通話層級結構的最底層。

生存普通話的語法結構極其簡單，表達語法意義所使用的語序規則和虛詞很少，所表達的句子結構僅限于最基本的幾種，只掌握最基本的量詞和語氣詞，有時甚至會借用母方言或母民族語言的語法規則；詞匯系統的簡化也十分明顯，只能掌握反映自然界和人類社會生活中最基本概念的詞匯，幾乎不會使用一般詞匯；語音更是帶有強烈的第一語言的痕跡。與生存普通話溝通時不止要借助語言，也要輔助以其他手段，迂回曲折地表達事物。

通過上文的簡要分析，這里對普通話的層級結構予以歸納，具體如圖1所示：

按照與標準普通話交際度的高低，普通話的層級結構由高到低、由內到外的順序依次是標準普通話、合格普通話、基本普通話、生存普通話。普通話的層級結構并未改變現行普通話的標準，相反，它明確了標準普通話作為推普的目標，進一步維護了普通話標準體系在推普工作中的核心地位。普通話層級結構也沒有動搖普通話水平測試的地位，與普通話水平測試主要應用于社會培訓測試體系不同，普通話層級結構主要應用于普通話推廣過程中，不僅為推普建立了一個目標可及、層級分明的體系，同時也為推普的供需側改革和普通話精準推廣提供了理論支撐。

三、普通話層級結構對精準推普有重要意義

六十多年來大水漫灌式的推普工作，為漢民族共同語的規范化助力良多，使普通話在國內實現了大范圍的普及與推廣。但隨著推普進入存量淺灘區，普通話在全國范圍內推廣不平衡、不充分的問題逐漸突出，這就需要針對新情況對推普方式進行與時俱進的改革。普通話層級結構反映了當前普通話推廣的現狀，使推普工作在面對不同的推廣對象和地區時，能夠有的放矢地開展，進而推進推普工作的精準化改革，讓新時代的推普工作走上精準之路。

（一）使推普更具針對性

1986年，國家把大力推廣普通話列為新時期語言文字工作的首要任務，短短三十余年，我國的語言生活發生了極大變化，接近80%的國民掌握或是基本掌握了普通話。但我國復雜的語言國情、語言習得規律和學習者的個體差異，都決定了推普工作不能搞“一刀切”，普通話層級結構為推普工作提供了直觀的推普現狀和理論依據，使推普能夠針對不同地區、不同個體開展相對應的工作，切實提高推普效率。

標準普通話是我國通用語言和現代漢民族共同語，語音標準較為嚴格，對國民起到示范作用，它的存在價值要遠遠超出交際功能，因此，只對一些特定行業有所要求即可。如肩負普通話模范使命的播音員、大眾有聲傳媒的主持人和影視演員等，他們在處于工作狀態時，必須使用標準普通話；教師，尤其是從事漢語言教學的教師，是傳授、傳播普通話的重要使者，在學校和課堂環境下也應使用標準普通話。合格普通話是以交際為目的的普通話變體，要求不像標準普通話那樣嚴格，可推廣的范圍較廣。從地區來看，可以在北方方言區和部分與北方方言語音差異較小的南方方言區大范圍普及，也可以面向臺灣地區、海外華人華僑聚居地積極推廣。從職業來看，公務員、導游和窗口服務行業等社會服務人員，都應要求使用合格普通話，為國民營造良好的語言環境。基本普通話能夠完成交際，但交際度低于合格普通話，可以在與標準普通話語音差異較大的方言區、農村地區推廣。生存普通話僅能完成最低限度的交際，可以面向少數民族聚居區和邊疆地區推廣。

（二）使推普更具向心層進性

普通話的自身屬性和我國的復雜語言情況，決定了要求全體國民一蹴而就地掌握標準普通話既不可取，也不現實，推普工作必須在廣泛調查的基礎上，結合普通話學習者的實際，循序漸進地開展。普通話層級結構所展現的普通話推廣的立體框架，為漸進性地推進推普工作提供了科學的理論支撐，使國民的語言水平能以標準普通話為最終目標，層進提高。

對于掌握生存普通話的國民來說，可以引導他們豐富語法結構和詞匯儲備，先使用語音系統表達交流，之后再學習較為復雜的語法知識，多加練習，從而掌握基本普通話。掌握基本普通話的國民，可以有意識地進行聲母、韻母的辨正，多進行語音操練，以合格普通話為目標，逐漸向它靠攏。掌握合格普通話的國民，在有需求、有興趣的情況下，可以訓練自己的語音系統，以靠近標準普通話。需要注意的是，由于標準普通話所承載的文化功能、美學功能、標志功能等，要比普通話變體更加豐富，再加上它所處的特殊地位，標準普通話應是全體國民提升語言水平的最終目標。普通話學習者可以將普通話層級結構作為參考，把高一層級的普通話變體作為提升語言水平的短期目標，在語言能力范圍內，盡可能提高自身的語言水平和語言素養。

（三）使推普更具可及性

從1956年國務院發布《關于推廣普通話的指示》以來，國家制定了一系列推普法律法規，建立了系統的推普機制，并將新時期推廣普通話工作的方針調整為“大力推行，積極普及，逐步提高”，采取了全國推廣普通話宣傳周等推普舉措，將推廣普通話與興邊富民等國家戰略相結合，有計劃、有步驟地開展推普工作，普通話普及成績喜人。但值得注意的是，我國仍有兩億多國民沒有掌握國家通用語言。在國家大力推進普通話的背景下，這些國民不理想的推普效果則意味著，面向他們的推普工作難度較大，推普形式較為嚴峻。更為重要的是，這些國民大多處于語言環境較為復雜的農村、邊疆和少數民族地區，直接關系到我國的脫貧攻堅、邊疆穩定和民族團結，對他們的普通話推廣工作迫在眉睫。普通話層級結構充分考慮到這部分國民的語言背景、地區差異等現實因素，設立生存普通話等級，將他們精準納入到立體化的推普框架中，不過度苛求他們掌握高水平的普通話。

按照普通話層級結構所體現的要求，對尚未掌握國家通用語言的國民，應結合他們的實際狀況，來推廣生存普通話，盡量使普通話覆蓋到全體國民，讓推普紅利惠及到每個人，也有利于國家打贏語言文字工作領域的“脫貧攻堅戰”，打通普通話推廣事業的“最后一公里”。

時變則事變，事變則識變。根據推普新情況，普通話層級結構以交際度為標準所制定的四級普通話體系，是符合語言的自身屬性和語言習得的本質規律的，能夠為推普工作帶來新辦法、新突破，使普通話推廣更具針對性、向心層進性、可及性，助力推普工作向精準化邁進，使精準推普落在實處。

四、合理運用普通話層級結構

如前所述，普通話層級結構是在推普進入新階段、根據推普新情況而提出的新思考、新方法。因此，合理運用普通話層進式結構體系，將會促進新一輪的推普工作更具針對性，也更富于現實應用價值。與此同時，普通話層級結構的劃分，還將在宏觀層面發揮出語言本身所具有的美學效力，進一步推動文化的傳承與文明的傳播。

（一）發揮標準普通話的示范作用和美學效應

眾所周知，標準普通話作為現代漢民族語言的典范，所肩負的重要任務就是為全體國民提供語言示范，這對提升國民語言水平具有重要意義。除此之外，標準普通話還具有很高的美學價值，這也是我們不能忽略的。作為漢藏語系的代表性語言，漢語與印歐語系的語言有許多區別。漢語的音節界限清晰，簡潔整齊，元音比例很大，再配合高低起伏、抑揚頓挫的聲調，具有很強的音樂性，顯示出獨特的韻律之美。漢語通過一系列的停頓、聲音的調整、重音的處理和句調的變化，體現出強烈的節奏感，在朗讀、吟誦時尤為明顯。相對而言，這些典型的美學功能，在外顯的語音系統中表現得更為突出，因此，由語音最為標準的標準普通話來承載是再自然不過的。標準普通話所具有的美學意蘊，能夠使國內外的民眾領略到普通話的語言魅力，認識到普通話是世界語言花園的一朵璀璨的奇葩，感受到普通話是由深厚歷史文化底蘊孕育出的一顆燦爛明珠。它是世界上最美麗的語言之一，也是提升當代中國語言自信、乃至文化自信的重要力量。

（二）彰顯合格普通話的文化傳承傳播功能

語言與文化的關系十分密切，無論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制定的《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還是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法》，都明確將“傳統口頭文學及作為其載體的語言”列入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名錄。中華文化作為世界上唯一沒有中斷的文化，積淀著中華民族最深層次的精神追求，包含著中華民族最根本的精神基因，而內隱的中國文化之所以能夠歷久彌新地傳承下去，是離不開外顯的語言載體的。合格普通話作為以交際度為標準劃分出的普通話變體，除了語音不夠字正腔圓之外，與標準普通話并無二致，它不但契合當前社會的信息交換特征，也可以同標準普通話一道揭示中華民族的文化內涵，完成文化傳承的任務。

與此同時，隨著普通話在海內外的快速推廣，全球范圍內的中文學習者大幅增加，在我國之外學習漢語的人數達到1億多，這就帶來了巨大的中文國際教育教師缺口，如果僅僅依靠國內漢語教師外派他國，遠遠不能滿足國際市場的需求。合格普通話大體符合語言作為交際工具的基本屬性，因此，海外本地教師掌握的合格普通話也應該得到認可，從而加快漢語國際推廣的步伐。

（三）重視基本/生存普通話的社會效應

作為水平不高的普通話變體，基本普通話主要分布在經濟欠發達的農村地區。扶貧先扶智，扶智先通語，基本普通話和生存普通話的設立，既滿足了社會交際的需求，又能使這些地區的民眾分層次達到語言文字規范化的階段性目標，拓寬本地區勞動力的發展空間，提升了民眾的就業機會，阻止貧困繼續向下代際傳遞，由語言扶貧而實現經濟脫貧。

生存普通話是交際度最低的普通話變體，主要面向推普工作難度較大的地區推廣，如部分邊疆地區和少數民族聚居區。這些地區的生存環境較為惡劣，往往是地震、泥石流等自然災害的高發區。在這些區域內，生存普通話的推廣，能夠保證自然災害發生時，救援人員與當地民眾最基本的溝通，從而提高救援效率。語言通則心靈通，在尊重并保護民族與地域文化的基礎上，向邊疆地區、少數民族地區的民眾推廣基本普通話，可以使當地民眾與大部分國民擁有共同語言，實現溝通交流，從而共同發展、共同進步，這對維護我國的民族團結和社會穩定具有重大意義。

五、結語

普及和推廣全國通用的普通話，一直是我國語言文字工作的重點之一。隨著推普工作卓有成效地開展，我國的語言國情出現了新形勢、新變化，推普工作也應與時俱進地向精準化邁進。由于主要應用于培訓測試的普通話水平測試，不能滿足普通話推廣過程中的等級劃分需求，普通話的層級結構遂應運而生。該結構以與標準普通話的交際度為分類標準，將我國當下的普通話及其變體分為四類，主要應用于普通話推廣過程中。普通話的層級結構由高到低、由內到外依次由標準普通話、合格普通話、基本普通話、生存普通話組成。該結構的確立，使推普工作更具針對性、向心層進性和可及性，對精準推普有著重要意義。同時，可以合理發揮標準普通話的示范作用和美學效應，彰顯合格普通話傳承文化、傳播文明的功能，重視基本普通話、生存普通話在扶貧脫貧、社會救助服務、自然災害救援、維護民族團結和社會穩定的作用，讓新時代的推普工作走上精準之路。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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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丁全，田小楓.南陽方言[M].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 2001.

On the Hierarchical Structure of Mandarin

Wang Sugai，Si Luohong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Zhengzhou University， Zhengzhou 450001， China）

Abstract：Popularizing and promote Mandarin throughout the country has always been one of the key tasks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writing work. With the fruitful development of the work， a new situation and new changes have emerged in popularizing Mandarin and national language conditions. The work of popularizing Mandarin should advance with the times and move toward precision. Since the current classification of Mandarin cannot meet the needs of current Mandarin promotion， it is necessary to refine the classification of existing Mandarin and establish a hierarchical structure of Mandarin according to the actual Mandarin promotion. Based on the degree of communication with standard Mandarin， the hierarchical structure of Mandarin consists of Standard Mandarin， Qualified Mandarin， Basic Mandarin and Survival Mandarin. The clarity of this hierarchical structure makes promote Mandarin more targeted， centripetal and accessible， which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accurate promotion of Mandarin and promote the precise reform of this work. Whats more important， the work of Promoting Mandarin will on the road of a new era.

Key words：Mandarin；hierarchical structure；Mandarin promotion；the degree of communication

①此處引文出自胡適于1920年所作的《國語講習所同學錄·序》。民國政府將現代漢民族共同語命名為“國語”，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改為“普通話”。

基金項目：鄭州大學教學改革重點項目“《現代漢語》課程思政教改項目”（23-jgkcsz-06）

作者簡介：1.王素改，女，鄭州大學文學院講師，文學博士；

2.司羅紅，男，鄭州大學文學院教授，文學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