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員歸化現象對我國男籃發展的啟示與實踐策略

任乘慰, 房紋萱

（1.山西能源學院，山西 太原 030604；2.上海體育大學，上海 200438）

2019 年國際籃聯男籃世界杯賽在中國舉辦，作為東道主的中國隊備受矚目，但最終中國隊未能小組出線，1984 年以來首次無緣奧運會，這次失利無疑給中國男籃帶來沉重打擊，給中國籃球的發展蒙上一層陰影。在最新一期的國際籃聯（FIBA）排名中，中國男籃排在世界第27 名，亞洲第4 名，可見重建之路并不順利。2022 年12月中國籃協主席姚明表示，在“十四五”期間，5 人制男籃力爭巴黎奧運會參賽資格[1]，如果連續無緣2 屆奧運會，對于進入“寒冰期”的中國籃球而言無疑雪上加霜。歸化外籍運動員作為權宜之計，能快速提高中國男籃的整體實力，但這僅僅是改變現狀的“應急”手段。基于中國男籃當前的困境，本文對我國冰雪、足球項目運動員歸化現狀進行分析，并結合中國男籃歸化外籍運動員的動因，提出中國男籃歸化外籍運動員的實踐策略，為中國男籃歸化外籍運動員提供參考。

1 我國歸化運動員概況

1.1 冰雪項目歸化現狀

2022 年北京冬奧會，中國隊在自由式滑雪、花樣滑冰、冰球和短道速滑項目上成功歸化多名優秀外籍運動員，實現了我國在冰雪項目發展上的突飛猛進，對提高項目競技水平、推動項目普及都產生了積極的作用。北京冬奧會我國一共歸化32 名外籍運動員，其中25 名為華裔歸化運動員，可見基于民族認同、文化認同和社會認同等角度考量，我國更傾向于歸化華裔運動員。冰雪項目受地理位置、自然條件和人文歷史等因素影響，高緯度地區國家在冰雪項目發展中具有明顯優勢，因此，造成這些國家冰雪項目后備人才充足并產生外溢，此時一些出于個人價值追求、希望圓夢冬奧會的運動員開始尋求機會，在歸化國與被歸化運動員的雙向需求滿足后，競技體育人才實現跨國流動[2]。2019 年6 月，華裔少女谷愛凌正式轉為中國國籍，隨后便代表中國隊在世錦賽及世界杯賽上取得3 次冠軍與1 次亞軍的優異成績。在互聯網及媒體的助力下，谷愛凌的個人事跡“爆紅”網絡，吸引眾多目光移向冬奧賽場。這對中國冰雪項目后備人才的儲備起到積極作用。同年，同樣身為華裔的朱易也加入中國國籍，代表中國隊出征花滑賽事，并在北京冬奧會花樣滑冰5 場選拔賽結束后以總積分732.60 分排名女子單人滑第一名，成功代表中國花樣滑冰隊參加2022 年北京冬奧會。2017 年5 月，為了彌補中國冰球運動員國內比賽機會較少、缺乏高強度對抗的不足，國家體育總局冬季運動管理中心宣布成立“中國國家冰球俱樂部”，將密集參加國際高水平聯賽，最終實現以賽代練、磨合歸化運動員與本土運動員的目的，以高質量的方式完成2022 年北京冬奧會的備戰工作。在北京冬奧會上，中國男冰首次登上冬奧會賽場，女冰則是時隔12 年重返冬奧會，中國男、女冰球隊共48 名運動員，歸化運動員達28 名，其中22 名為華裔運動員，在文化、血緣及身份方面表現出極高的社會認同，使冰球運動的推廣獲得長足發展[3]。由此可見，我國冰雪項目歸化運動員大多為華裔，年齡結構整體呈“年輕化”態勢，且入籍前便在本項目獲得過較好成績，競技水平高并具有世界大賽經驗，歸化后可直接將運動成績轉化為名次。

1.2 足球項目歸化現狀

近年來，中國男足在國內輿論四面楚歌，處于連續3 屆未能亮相世界杯賽場的尷尬境地，已嚴重阻礙了中國足球后備人才的培養。迫于壓力，中國足協在“中國足球2018 賽季職業聯賽總結工作會”上對運動員歸化政策做出肯定回應，決定通過歸化外籍運動員沖擊2022 年卡塔爾世界杯賽，2019 年正式開啟國足歸化之路。當前世界上運動員歸化主要有4 種模式，分別是“血緣模式”“聯賽模式”“金錢模式”“買青養成計劃模式”。“血緣模式”最容易被大眾所認同，在民族、文化方面的輿論較少，通過“血緣模式”歸化的運動員基本為華裔或者是港澳臺已歸化的運動員。“聯賽模式”即發掘本國聯賽中具有高競技水平的外籍運動員。“金錢模式”則是通過簽訂高額的合同或者給予相應的經濟利益吸引與本國毫無聯系的外籍運動員。“買青養成計劃模式”屬于“聯賽模式”的衍生模式，指本國聯賽中的俱樂部為提升競爭力、培養后備人才，前往競技人才過剩的國家挑選有潛力的運動員并給出誘人的條件[4]。我國歸化模式呈現多樣性特征，通過“血緣模式”共歸化7 名華裔運動員，最終只有李可與蔣光泰成功入選國家隊，錢杰給具有一定實力，但因其曾代表加蓬國家隊參加國際A 級賽事，沒能滿足《國際足聯章程》的歸化要求，最終沒能為國足效力。“聯賽模式”共歸化5 名運動員，都是中超聯賽的王牌，但整體年齡偏大，對國足的貢獻有一定的時效性，其中亞足聯最佳外籍運動員高拉特因租借回巴西踢球，未在中國連續居住5 年，德爾加多曾代表葡萄牙青年隊出征國際大賽未能為中國隊出戰。運動員為國出戰不僅受國籍法律約束，也受到國際體育組織的制約，《國際足聯章程》明確規定沒有代表其他國家的協會參加過國際A 級賽事的運動員，取得新國籍后，必須滿足“該運動員出生在該國、其親生父母出生在該國、其祖父母出生在該國、年滿 18 周歲后在入籍國連續居住 5 年以上”這4 個條件中的任一個，方可代表新國籍國參賽[4]。中國足球歸化由于相關政策出臺較晚，各項制度均不完善，本土聯賽整體水平低，在歸化運動員的選擇、培養方面操之過急，并沒有在短期內取得成效。

目前，我國在冰雪、足球等弱勢體育項目上已有歸化運動員，并取得一些不錯的成績。這對籃球項目引進歸化運動員提供了可行方案：一方面，通過加強對外籍運動員在文化層面的再教育，提高他們對我國傳統文化的認同，增強其民族文化自信及身份認同；另一方面，我國在冰雪、足球項目上的成功歸化案例，說明歸化運動員在我國具有可操作性，需同時符合國際體育組織的歸化要求與我國的法律政策。因此，中國男籃可以借鑒成功經驗，通過歸化優秀外籍運動員補強個別弱勢位置人員實力，進而達到提升整體水平的目的。

2 我國男籃歸化外籍運動員的動因

中國式現代化作為指導思想和理論基礎指引著中國各領域現代化方向，我國群眾體育和競技體育也急需邁向現代化。2019 年男籃世界杯賽后，中國男籃面臨運動員新老交替、缺少核心運動員等問題，整體實力一降再降。在全球化浪潮下，體育人才不斷流動，各國通過歸化運動員進行補強，以達到快速提高競技實力的目的。

2.1 適應國際籃壇競爭形勢

歸化外籍運動員在國外體壇屢見不鮮，歐美體育強國如美國、英國、法國、德國等都存在此現象[5]。在全球化的助推下，當今國際籃壇競爭格局已由美國獨霸轉變為歐美諸強紛爭，亞洲隊伍如日本、韓國、菲律賓、卡塔爾等紛紛采用歸化手段補強隊伍實力，歸化運動員的參賽使昔日亞洲霸主中國隊在亞洲籃壇舉步維艱[6]。進入新時期，中國體育事業與時俱進，結合本國國情不斷進行改革，以現代化的方式推動競技體育發展[7]。面對世界籃壇大環境，中國男籃應借鑒國外經驗，博采眾長，結合本國國情，嚴格遵守我國法律及國際籃球聯合會對歸化運動員參賽的要求，探尋一條促進中國男籃發展的道路。歸化外籍運動員可以作為一條捷徑，迅速提高中國男籃的競技水平。

2.2 加快建設體育強國

在體育強國建設所涉及的所有方面中，競技體育具有引領和支撐作用，可直觀地體現出一個國家的綜合體育實力[8]。目前，我國競技體育項目發展不平衡，乒乓球、舉重等優勢項目長期處于霸主地位，而“三大球”等弱勢項目因投入大、產出小，難以在國際比賽中取得名次，逐漸被邊緣化，整體水平與世界強隊差距不斷拉大[9]。中國男籃作為我國競技體育項目的結構性短板之一，在后姚明時代，長期缺少領軍人物，亞洲霸主的地位已不保。在國際大賽中表現不佳，目前已難以與歐洲強隊相抗衡，隨著非洲球隊相繼崛起，中國男籃亟待提升競爭水平。2022年12 月，姚明代表中國籃協發布《中國籃球“十四五”行動計劃》強調：中國籃球協會將全力以赴抓好巴黎奧運會的備戰參賽和洛杉磯奧運會的人才培養工作，5 人男籃、3 人男籃力爭巴黎奧運會參賽資格[10]。2019 年中國男籃錯失良機，與東京奧運會失之交臂，倘若再未獲得巴黎奧運會參賽資格，將會嚴重阻礙中國籃球的發展。歸化外籍運動員作為權宜之計，既是短期內提升男籃競技水平的重要途徑，也是加快建設體育強國的現實需要。

2.3 推動我國籃球長遠發展

籃球文化作為社會的寶貴財富，其對凝聚民族精神、提升人生境界、實現經濟發展具有特殊價值[11]。競技體育與群眾體育、體育產業間有著緊密的聯系。一個國家擁有深厚的籃球文化底蘊，能更好地推動籃球產業發展，激發市場活力。厚植大眾籃球基礎，為籃球事業可持續發展提供有力保障。但目前中國男籃的處境已嚴重影響到我國籃球社會環境的積極發展，此時應承開放、包容的態度，吸收國外先進籃球文化，緊跟國際籃球發展趨勢。中國男籃通過歸化外籍運動員，對外來優秀籃球理念、文化進行吸收與融合，在實現創新、趕超的同時，為我國籃球土壤埋下希望的種子。

3 中國男籃歸化外籍運動員的實踐策略

3.1 完善聯賽外援保障制度，培養文化認同

CBA 作為我國最高級別的籃球職業聯賽，引進外援已有28 年歷史，隨著外援數量、質量的不斷攀升，CBA 對外援的引進條例、管理也日趨成熟，使得CBA 的競技水平得到全面提升[12]，但各俱樂部引援的思路依舊是“吃著碗里，望著鍋里”，頻繁更換外援導致很多外援還未適應CBA 節奏與中國文化環境就被裁掉。在外援引入方面，各俱樂部應轉變外援使用思路，從長遠角度出發，在保證本土后備人才培養的基礎上，根據本隊戰術打法、位置需要，有針對性地挑選外援，使優秀外援能長期為球隊效力，并在外援政策方面給予一定保障。首先，適當調整外援工資，為其提供豐厚的待遇以滿足其經濟需求，并為其家屬工作、子女入學提供便利條件。其次，聯賽及俱樂部進行外籍運動員文化建設，定期組織社區、商業活動，使其了解中國文化、中華體育精神，增加外籍運動員與球迷的親密度。再次，退役后保障，為運動員提供教練員相關崗位，使其能繼續為我國籃球發展繼續發光發熱。例如，馬布里為北京奪得3 座總冠軍獎杯后開啟執教生涯。CBA 有很多功勛外籍運動員，如多米尼克·瓊斯在CBA 已效力10 年，并在吉林隊效力6 個賽季， 其間4 次帶領球隊進入季后賽，深受吉林球迷喜愛。通過政策性保護可使聯賽涌現出眾多優質外籍運動員，這些運動員長期效力于我國聯賽，對我國籃球技戰術打法十分熟悉，能更好地融入我國大環境，從中歸化適合中國男籃的外籍運動員為國效力。

3.2 優化入籍政策，完善培養、管理及服務制度

外籍籃球運動員能否順利代表歸化國參加國際比賽，不僅受到各國國籍法的制約，同時也受國際籃聯歸化規則的制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籍法》第7 條規定，外國人或無國籍人愿意遵守中國憲法和法律，并具有下列條件之一的，可以經申請批準加入中國國籍:一、中國人的近親屬;二、定居在中國的;三、有其他正當理由[13]。出于民族認同角度考慮，我國優先歸化華裔運動員，但放眼全球能力突出的華裔運動員數量極少，無法解決當下燃眉之急，但作為對未來男籃的補強途徑，值得籃協持續觀察。對非華裔外籍運動員來說，第二、三條看似簡單，但《申請加入中國國籍須知》要求申請者必須擁有“外國人永久居留身份證”[14]，而我國的“外國人永久居留身份證”也是全球最難獲得的綠卡。在《外國人在中國永久居留審批管理辦法》的申請條件中，對于歸化運動員來說，相對滿足“對中國有重大、突出貢獻及國家特別需要的”申請原因，但該規定未對此條件進行明確定義，應由國家體育總局出面協商，將國家隊急需外籍運動員定為海外高層次人才，即為國家特別需要人才，作為補充寫入文件。國際籃聯對歸化運動員的規定是：一支國家隊在參加所有由FIBA 組織的競賽時，隊內至少有11 名本國運動員和1 名歸化運動員，歸化運動員必須在16 歲以后通過合法途徑獲得該國國籍，且歸化運動員不曾代表原籍參加過任何FIBA 組織的主要國際賽事[15]。籃協在挑選潛在人選時應保持謹慎，注意該運動員是否符合國籍法與國際籃聯歸化規則的要求。如加拿大籍華裔周志豪，其外公為廣州人，符合入籍條件，但可惜其代表加拿大參加FIBA U19 世界杯賽，根據國際籃聯要求，即便他加入中國籍也無法代表中國隊參加國際比賽。

當前我國歸化政策過于關注“引人”層面，對于引入后的培養、管理工作尚不完善，導致歸化運動員退役后無法繼續實現個人價值，出現退籍現象，無疑給歸化工作帶來巨大阻礙。外籍運動員順利入籍后，應由籃協牽頭，政府、俱樂部積極配合做好外籍運動員的培養、管理與服務保障工作，長遠科學規劃發揮外籍運動員的價值，做到人盡其才，才有所用。對歸化運動員進行中國傳統文化教育，制定中文學習計劃，參加中華文化商業活動，積極融入中國文化。解決歸化運動員配偶工作、子女教育問題，切實解決外籍歸化運動員在國內的生活問題，使其能更安心地為國效力，實現自身價值。

3.3 多部門協同治理，完善后備人才培養體系

歸化政策是一把“雙刃劍”，對一個國家后備人才的培養體系、青少年訓練體系產生制約，限制本土運動員發展并打破原有后備人才培養體系的平衡[16]。因此， 我國男籃應具備居安思危的意識，用發展的眼光看問題。隨著體教融合的提出，將競技體育后備人才融合到教育系統以此拓寬人才培養渠道，體教融合將成為我國競技體育后備人才培養的主要途徑[17]。體育系統、教育系統與社會系統應積極聯動，實現多系統全方位融合，處理好多元主體關系，合理解決參與主體間的利益沖突，充分發揮各系統的價值優勢，在工作方式、管理理念、培養理念、資源配置、競賽機制上形成有機整體，對后備人才的培養實現協同治理。籃協牽頭，體育、教育和社會三大陣地統一組織聯賽，完善各年齡段競賽體系，打破系統間壁壘，實現不同系統間的人才交流，使三大陣地相互融合，為我國籃球競技人才拓寬培養渠道。在歸化政策推進的同時，協同多部門構建后備人才培養體系，使二者相輔相成，通過歸化運動員的“ 鲇魚效應” 推動后備人才發展，實現中國男籃整體實力的提高。

4 小 結

歸化運動員作為快速提升競技水平的手段，對中國籃球順應國際籃球職業化趨勢具有重要意義。中國男籃歸化外籍運動員具有合理性與必要性，在符合我國法律法規、滿足國際籃聯歸化要求并得到民族認同后中國男籃將開啟歸化之旅。但中國男籃若想重現曾經的輝煌，歸根結底還需推動籃球運動的普及與發展，構建多級賽事體系，高質量培育本土后備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