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市郊區鄉村多功能分類、演化趨勢與研究展望

唐林楠，楊茂偉，劉 玉，周鵬娜

[1.北京市農林科學院信息技術研究中心，北京 100097；2.中國地質大學（北京） 土地科學技術學院，北京 100083；3.山東省地質礦產勘查開發局八〇一水文地質工程地質大隊，濟南 250014 ]

聯合國于2015 年批準的可持續發展目標（SDGs），確認了可持續農業支持全球發展的重要性（Janker et al., 2018）。中國正處于全面深刻轉型的關鍵期（陸大道，2020），“四化”協同驅動著區域格局演變和鄉村轉型發展（Liu et al., 2016；樊杰，2019；龍花樓 等，2019）。作為國土空間的重要組成部分，鄉村地域系統是多尺度、多層級、多類型的復雜體系（劉彥隨，2019），擁有獨特的經濟、社會和生態等功能，發揮其多功能性是促進農業可持續發展和人類福祉提升的有益途徑（Kroll et al., 2019）。隨著社會發展由“生存性需求”轉向“發展性需求”，鄉村多功能發展呈現“內容多樣性”和“內涵精神性”等特征（張鳳江 等，2015）。在城鎮擴展、居民需求升級等多輪驅動下，其類型及強度顯著變化，文化傳承、休閑旅游、健康養生等功能不斷拓展。但因發展理念、制度政策等約束，傳統的城鄉關系認知忽略了城市與鄉村之間的內在關系和多維聯系，以及城鄉融合系統這一重要地理綜合體及其功能價值，成為導致鄉村短板效應凸顯、城鄉地域功能紊亂等突出問題的根源（劉彥隨 等，2021），鄉村所特有的應當和必須發揮好的功能尚未得到充分發揮（陳錫文，2021）。而鄉村傳統功能轉型緩慢、拓展功能培育不足等在一定程度上也加劇了鄉村地域的資源錯配、功能錯位和定位同化等結構性矛盾，鄉村發展不充分甚至衰退等問題日益顯化（譚雪蘭 等，2017）。

北京、上海等大都市郊區是高度敏感和充滿活力的地區，是支撐大都市空間架構的戰略場所，也是城鄉融合發展的前沿陣地（賀艷華 等，2022），其在治理水平、承接大都市核心功能外溢和滿足大都市消費需求等方面面臨更高要求（陳秧分 等，2019）。近年來，突發性公共事件引發的收入不確定性加劇，居民生存性消費增加、發展性消費減少，原有的消費結構與模式發生明顯變化（王琪延等，2022），這些都驅動著大都市郊區鄉村多功能的轉型發展。加之各級政府政策對農業農村多功能價值的長期關注和引導，鄉村地域在構建大城市韌性食物供應系統、打造生態安全格局、孕育新興業態等方面的特殊價值與潛在貢獻進一步凸顯。因此，大都市郊區鄉村地域如何通過功能拓展滿足城市和居民的多元化需求，如何通過功能的優化組合和協同發展實現自身振興，是城鄉融合發展實踐中亟需解決的現實問題。

鄉村多功能研究起源于“多功能農業”（Wilson, 2009），目前，學者們系統探討了鄉村地域功能內涵及其分類（Heimlich and Barnard, 1992；劉玉 等，2011）、時空分異特征及其驅動機制（Meeus et al., 1990；劉玉 等，2012；劉自強 等，2012；朱躍 等，2021）、功能分區與提升對策（安悅 等，2018）等內容，已積累了豐富的理論基礎和實踐成果。其中，作為城鄉融合發展和鄉村振興的重要空間單元，大都市核心轄區、大中小城鎮及其由內向外輻射區域的社會經濟特征層級差異明顯，內部城鄉聯系、要素流動、空間結構及組合關系復雜多變（張海朋 等，2021），全球城市化影響下大都市郊區鄉村的多功能性逐漸受到關注（Ives and Kendal,2013）。然而，目前尚缺乏對大都市鄉村多功能發展一般性規律的總結，專門針對大都市郊區鄉村多功能的研究相對不足。另外，大都市城鄉居民需求日漸多樣化和多層次化，在貫徹“以人為核心”的新型城鎮化道路上，城鄉居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與長期“城市優先發展”戰略導向下的鄉村地域發展不充分之間的矛盾日益凸顯。大都市郊區鄉村現有功能類型能否滿足城鄉居民需求？功能需求類型是否發生變化？城鄉主體需求誘發下的鄉村多功能演變動力機制及其趨勢如何？未來應當如何優化發展？上述一系列問題亟需探討。因此，本文基于中國知網、萬方、維普、Web of Science、Elsevier、Springer 等數據庫，運用文獻調研法，通過檢索“鄉村功能（rural multifunction）、農業多功能（agricultural multifunctionality）、景觀多功能（landscape multifunction） ”等關鍵詞并含“大都市（metropolis）、城鄉融合（urban and rural integration）、需求（demand）以及土地利用（land use）”等主題詞，在研閱相關文獻資料的基礎上，從分析城鄉主體需求特征入手，探析城鄉融合背景下大都市郊區鄉村多功能的內涵與分類，剖析其功能演化動力機制與趨勢，并展望功能協同創新方向，以期對接城鄉融合、鄉村振興以及國土空間優化等現實需求，從理論層面和創新實踐層面2個維度助力實現農業現代化與城鄉等值化。

1 大都市郊區鄉村多功能內涵、特征及分類

1.1 大都市郊區鄉村多功能內涵

大都市是城市發展到高級階段的一種空間地域形式（張沛 等，2019），是城市群或經濟帶的核心區域（顧朝林，2011）。大都市郊區鄉村具備都市空間和鄉村空間的雙重功能與特征（周小平 等，2021），這體現在鄉村既具有傳統經濟發展、社會保障、農產品生產等功能的基礎，又具備在中心城區功能梯度擴散和城鄉居民需求引致作用下，快速拓展優質農產品生產、旅游休閑、生態研學與服務等功能形態的優勢。在機會成本、資源稟賦和功能定位等綜合作用下，大都市鄉村多功能間主從性和排他性日趨復雜，功能逐漸分化與權衡，并突出表現為糧食生產功能、社會保障功能等傳統功能的相對弱化，以及鮮食優質農產品生產（“果盤子”“菜籃子”等）、休閑旅游、健康養生、生態研學與服務等特色功能的凸顯（Henke and Vanni, 2017；陳巖英 等，2021；楊其長，2022），更加強調人與自然的和諧。據此，本文認為大都市郊區鄉村多功能是指為滿足城鄉居民各類需求、維持郊區鄉村自身及所依托大都市融合共生和城鄉協作發展所能提供的各類服務和功能的總和（周國華 等，2017；谷曉坤 等，2019；He et al., 2020），涉及經濟、文化、社會、生產、生態、娛樂等多重功能與價值，其功能的變化與拓展方向是城鄉居民主體需求交互的縮影。大都市郊區鄉村需要滿足來自中心城區外源引致型需求和鄉村內生振興型需求2種類型，二者的交互影響和平衡關系，疊加上差異化的鄉村發展類型，決定了區域鄉村多功能的實現類型、拓展方向、功能強度及其功能間權衡/協同程度。一方面，城鄉居民的不同層次需求作用于鄉村地域空間，使其進行產品或服務供給；另一方面，鄉村地域資源的有限性和城鄉主體需求的多樣性之間的矛盾，使鄉村在進行資源、資金、勞動力等要素組合過程，難免出現不合理情形而產生負面效應，鄉村多功能要素不斷重組、功能之間不斷權衡，甚至需要借助政府制訂的政策工具來引導其趨向協同。

1.2 大都市郊區鄉村發展與城鄉主體需求特征

大都市經濟實力和技術支撐條件雄厚，城鄉居民消費水平普遍較高，其對糧食、肉禽等產品或服務的基本需求能率先獲得滿足，但隨著交通擁堵、人口激增、環境污染、生活成本高等“大城市病”凸顯，城鎮居民需求不斷變化。一方面，市民對休閑娛樂和文化消費支出呈現增長趨勢，大都市居民需求個性化和多元化并存。另一方面，作為最復雜的人類-環境開放巨系統，大都市面臨著自然災害、氣候變化、環境污染、能源短缺、經濟壓力等急性沖擊和慢性壓力（趙瑞東 等，2020），風險擾動頻繁，亟需構建“安全性、包容性、可塑性、韌性”的城市可持續發展系統。而新冠肺炎疫情、自然災害等公共突發事件的暴發，加劇了大都市食物供應體系的不安全性（Lal, 2020），因跨區域食物供應鏈中斷而造成的食品短缺風險增加，居民生活必需的肉、蛋、奶、水產品和蔬菜等生鮮食品供應問題備受關注。大都市及其居民的需求總體由基本的生存需求轉向綠色、健康、可持續等綜合需求，從關注溫飽轉向關注健康、個性化、高品質等高層次的情感需求（圖1）。大都市的城鄉發展通常呈現對鄉村強約束和引導性的緊密型關系特征（葉敏 等，2019）。作為大都市的發展腹地，受益于大都市較快的城鎮化和工業化進程，鄉村在政策傾斜、規劃設計、資金、人口、信息技術以及公共服務等方面獲得的投入更多，其農業現代化進程較快，經濟發展、社會保障等功能明顯優于一般的鄉村。然而，因大都市“大城市小農業、水土資源緊張”的典型本底特征限制，鄉村腹地生產空間隨著人口和土地城鎮化進程的高速發展以及大都市空間的快速蔓延而受到擠壓，耕地“非農化”和“非糧化”趨勢加劇，“大棚房”違法占地現象頻發，蔬菜、畜禽等鮮活農產品自給率下降，農產品生產外部依賴性增強。一方面，鄉村需要保障大都市城鄉居民生存必需的糧食、蔬菜等需求，以及承接都市轉移的部分城市功能需求；另一方面，在鄉村振興、農業農村現代化以及農業高質量發展戰略需求下，鄉村還需挖掘多元價值，以實現“農業強、農民富、農村美”的內生發展目標。受城區外源型需求以及鄉村內生振興需求的雙重作用，以及土地資源稀缺、細碎化經營和規劃管制等強約束（李玉峰 等，2021），鄉村多功能往往呈現“供小于求”的特征，難以滿足大都市的全部需求，只能有選擇地發展部分功能。一般而言，大都市郊區鄉村地域傾向于主動選擇或適應城鎮化推進相關的功能需求，優先發展時空距離約束性強、特色化明顯、綜合效益突出，且與區域發展定位高度吻合的功能；而弱勢或者不符合城市發展定位的功能，則需通過長距離、跨區域的調配方式由其他鄉村地域提供，但也正因為這些功能的可輸入性，導致大都市郊區鄉村地域實際承載的功能與大都市市民的功能需求并未一一對應。

圖1 大都市鄉村發展與城鄉主體需求特征分析Fig.1 Analysis on the characteristics of rural development and urban-rural subjective needs in metropolitan suburbs

總體上，鄉村多功能發展是客觀存在的。隨著城市郊區化、郊區城鎮化、逆城鎮化等進程的演進以及現代文明向鄉村的逐步延伸，大都市和鄉村腹地之間聯系日益緊密，城鄉關系逐漸由城市優先發展向城鄉融合發展調整，其中城鄉生態、經濟等要素已產生融合。鄉村多功能發展與城鄉融合之間能相互促進，致使鄉城良性發展（張強 等，2020）。因此，在大都市城鄉關系強引導、鄉村自主性受限、“城進村衰”現象加劇等背景下，為應對大都市健康發展與鄉村自身發展突破的雙重挑戰，大都市郊區鄉村應把握特殊區位帶來的發展機遇，適應其發展規律與方向，主動承接城市發展對鄉村多功能的客觀需求，厘清鄉村未來重點發展功能類型與方向，以積極對接大都市的產業體系、基礎設施、公共服務設施和區域治理，實現鄉村振興與滿足大都市需求協同發展。

1.3 大都市郊區鄉村多功能分類

目前，以功能的共通性、作用強度、表現形式、功能和屬性、未來變化等為依據進行鄉村多功能分類（劉玉 等，2011），基于投入產出（石憶邵，1990）、生態系統（李雙成 等，2011）、主導功能（劉自強 等，2012）、地域功能（魯莎莎 等，2014）、土地利用（王楓 等，2015；李欣 等，2019a）以及人文-經濟地理（安悅 等，2018）等視角的研究相繼涌現，為大都市郊區鄉村多功能分類提供思路參考。隨著國土空間規劃與優化持續推進，從土地利用出發，基于“三生”功能視角剖析鄉村多功能（馬曉冬 等，2019）的研究熱度上升，在整合大都市鄉村多功能、促進其轉型發展方面較具參考價值。據此，本文重點借鑒“三生”功能視角下的鄉村多功能分類、鄉村地域功能等相關研究（譚雪蘭 等，2017；任國平 等，2018，2019），以功能和屬性為分類依據，提出考慮城鄉主體需求的大都市郊區鄉村多功能綜合分類體系，即從“三生”功能視角出發，形成包含生產功能、生活功能和生態功能的3個一級類，并提出相應的功能二級類及其功能拓展方向，在此基礎上，闡明各類功能對應的需求類型（表1）。具體地，生產功能指為鄉村自身及周邊范圍內區域提供所需資源、原材料等產品和服務的功能，是鄉村發展的物質基礎（李欣等，2019b），包括農產品生產和非農產品生產2類功能。其中，受大都市居民對農產品品質需求的引致作用，農產品生產功能逐漸向鮮食、優質、健康、安全的農產品生產方向拓展。生活功能指為郊區鄉村維系社會和人類發展所提供各種服務，提供居住、交通、存儲、美學享受（彭建 等，2015），包括空間承載、公共服務與保障、文化休閑和組織治理4 類功能。其中，受大都市居民對農耕文化、農事體驗、鄉愁寄托等類型產品需求引致，文化休閑功能衍生出對應拓展功能，其他功能主要受來自鄉村居民對改善生活居住、保障、治理等方面的迫切性需求影響而拓展。生態功能依賴區域自然地理系統而發展，也是其他功能和城鎮功能存在的前提（劉玉 等，2011），包括生態調節、生態保育和環境維衡3類功能。“大城市病”的產生使城鄉居民更注重對鄉村潔凈水源、持續穩定的田園環境的需求，因此，環境維衡功能拓展為環境凈化能力和生態穩定性；其他功能受鄉村內生型需求誘發而發生功能拓展。

表1 大都市郊區鄉村多功能分類體系Table 1 Multifunctional classification system of rural areas in metropolitan suburbs

2 大都市郊區鄉村多功能演化機制與趨勢

2.1 大都市郊區鄉村多功能演化的動力機制

大都市郊區鄉村是城鄉功能的“過渡域”與城鄉要素交流的“接口態”（馬曉冬 等，2019），其多功能發展演化機制與傳統鄉村功能演化機制基本相似，都是自然地理系統、社會經濟系統、政策與制度以及人類活動等共同作用的結果（圖2）。自然地理系統包括自然資源稟賦、生態環境狀況等本底條件，是鄉村多功能演化的內生驅動機制（喬偉峰等，2019），為鄉村多功能提供發展的基礎條件。而社會經濟系統、政策與制度以及人類活動等是外源驅動力。其中，社會經濟系統提供經濟保障，是區域鄉村多功能組合類型分異與功能強度現實差異的決定性因素之一，包括社會經濟基礎、市場化程度等；政策與制度對鄉村多功能發展起引導和約束作用，包括國際戰略、宏觀政策、規劃制度；通過人類活動作用，各類社會需求不斷產生，為鄉村新興功能的孕育提供潛在動力。此外，隨著經濟全球化與信息化、地緣政治格局與經濟環境變化，以及新技術、新手段的應用，引發新功能出現，或者誘發隱性功能轉化為顯性功能（向玉瓊 等，2020；周國華 等，2020）。由于資源稟賦、區位因素、社會經濟基礎等要素的地域差異性和經濟發展的階段性，鄉村多功能呈現分異性與階段性演化規律，功能間因“需求的無限性和資源的有限性”而產生資源競爭，交互作用增強，功能演化日趨復雜，驅動因素的貢獻程度也隨之變化，從而導致大都市郊區鄉村在功能拓展方向選擇、功能演進速度與功能強度變化等方面明顯有別于傳統鄉村和邊遠鄉村。

圖2 大都市郊區鄉村多功能演化的動力機制Fig.2 Dynamic mechanisms of rural multifunctional evolution in metropolis suburbs

2.2 大都市郊區鄉村多功能的演化趨勢

中國鄉村多功能發展依次經歷了弱功能低水平-功能分化發展-功能沖突-多功能高水平協同發展等4 個階段（周國華 等，2020）。在自然地理系統、社會經濟系統、政策與制度以及人類活動等驅動機制下，大都市郊區鄉村已先于其他城市鄉村經歷了弱功能低水平時期的單一生產生活生態基本需求，以及功能分化時期需求分化的階段，目前以功能沖突和高水平協同2個階段共存為主。為滿足大都市城鄉居民可持續、健康、綠色、生態等綜合需求，鄉村多功能總體呈現“生產功能現代化與特色化、生活功能便利化與人文化、生態功能綠色化與可持續”的演化趨勢（圖3）。

圖3 大都市郊區鄉村多功能演化趨勢Fig.3 Rural multifunctional evolution trend in metropolitan suburbs

生產功能現代化是大都市小農業高質量發展需求的外在反映，側重體現為都市農業、訂單農業、設施農業等現代農業產業體系和農業合作社、龍頭公司、家庭農場、新型職業農民等新型農業經營體系的快速發展，成為推動農業農村現代化的主導力量；特色小鎮、美麗鄉村、現代農業產業園等引領鄉村經濟發展的典型模式逐漸得到推廣，成為保障市民“菜籃子”“果盤子”“米袋子”的重要抓手。生產功能特色化體現為鮮食農產品、健康養生、觀光農業等拓展功能，隨著鄉村稟賦的差異性而呈現個性化的發展趨勢，因疫情防控常態化引發的近郊游、“云旅游”“智慧旅游”等新的消費需求率先在大都市產生并受到關注，相關特色功能的興起日漸成為鄉村產業轉型升級和城鄉產業融合的關鍵。

生活功能的便利化和人文化主要體現在鄉村公共服務與保障、組織文化功能的不斷強化與優化。由于新型城鎮化建設和資源環境承載壓力的雙重約束，大都市逐漸由增量擴張向減量集聚發展思路轉變（李強 等，2018）。為此，相關大都市積極開展鄉村建設行動、美麗鄉村建設、人居環境整治行動等，如杭州市通過“千村示范、萬村整治”工程打造現代版 “富春山居圖”（袁家軍，2018）、上海市 “三園工程”建設 （趙億靈 等，2021）等，積極引導村莊建設向建設集約節約化、生活服務功能城鄉等值化方向發展，鄉村吸引力得到增強，具體表現為：村民就業渠道增加、收入不斷提升，逐漸重視土壤污染和污水治理，人居環境得到有效改善、宜居性和舒適度增強，補齊交通、通信、停車場等基礎設施短板的行動力度加大，配套的管護機制和鄉村治理體系逐步完善。

生態功能的綠色化與可持續體現為大都市對永久基本農田、耕地、水域、山川等生態空間的日漸重視。隨著國土空間規劃的逐步推進，“三線”剛性約束增強，生態調節、生態保育以及環境維衡等功能不斷強化，環城生態公園、口袋公園、國家植物園等綠色空間建設加快，并日益注重生物多樣性和水土資源利用的可持續性，生態資源得到有效保護，鄉村生態功能日漸凸顯。

3 大都市郊區鄉村多功能協同演化的研究展望

3.1 系統構建鄉村多功能的基礎理論和分類體系

科學構建考慮城鄉主體需求特征的大都市郊區鄉村多功能基礎理論和分類體系，是城鄉融合背景下明確大都市郊區鄉村多功能定位、辨析功能發展與城鄉供需匹配關系是否錯位，以及促進城鄉良性耦合的前提。未來可從以下方面開展研究：1）借鑒人地關系地域系統、鄉村重構、多功能農業與鄉村、生態系統服務權衡與協同等理論基礎，結合國際經驗與大都市地區實踐，構建大都市鄉村多功能演化階段的一般理論模型；2）分析各階段鄉村多功能的類型、組合形態以及權衡-協同特征，探究城鄉融合發展與鄉村多功能拓展演化的內在機制和作用機理；3）比較并揭示不同大都市鄉村多功能發展的差異及關鍵因素，進一步強化探索互聯網時代生物技術、信息技術、現代裝備等新技術新手段等因素對大都市鄉村多功能發展演化，以及價值重塑過程的影響機制與作用路徑，提煉城鄉產業融合可推廣模式與方法；4）深入剖析大都市城鄉融合發展和鄉村振興的戰略訴求、現實基礎與技術瓶頸，完善面向城鄉主體需求的大都市郊區鄉村多功能分類體系，模擬研判大都市郊區鄉村多功能的整體演化趨勢和不同功能的演化方向（優化、強化、弱化、拓展等），以及開展功能沖突分析。

3.2 創新發展規劃政策約束下鄉村多功能分區識別方法

分區分類識別規劃政策約束下的大都市郊區鄉村傳統功能、拓展功能及其功能權衡空間格局特征，將有利于因地制宜制定區域協同提升對策。按照“分區分類識別-功能特征與城鄉主體需求響應程度分析-規劃政策作用方向與效果評估-協同優化策略設計”的思路，未來可：1）綜合考慮鄉村傳統功能現狀、拓展功能的適宜格局及其二者的組合狀態，探求大都市郊區鄉村多功能分區的基本方法及路徑；2）劃分鄉村多功能類型區，分析各類型區鄉村多功能類型組合與強弱程度，以及響應城鄉主體需求的強弱程度；3）整理提煉相關的政策、規劃，探究“減量化”發展、生態保護紅線劃定及空間管控等對大都市郊區鄉村發展的作用方式與方向；4）構建統一空間規劃體系下鄉村多功能協同決策與優化方法，確定各類型區的主導功能和適宜拓展功能。

3.3 積極探索多功能協同的典型路徑與模式

面向當前大都市城鄉融合發展、鄉村振興、率先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等多元需求，開展鄉村多功能權衡-協同關系定量化表達研究，分析鄉村多功能間權衡-協同關系的空間分異特征和演化趨勢，探討資源約束條件下鄉村多功能整合配置思路與協同發展路徑；探討不同類型區城鄉融合發展和鄉村多功能契合的典型模式，系統分析不同模式的特征、適應性及障礙點，明確主要模式的適用區域。

3.4 完善鄉村多功能轉型發展的政策支撐體系

針對鄉村多功能供需錯位等問題，未來可重點圍繞經營資源有機融合、配套基礎設施建設、涉農資金統籌整合、新型經營主體培育等方面完善政策支撐體系，實現傳統功能的轉型提升和拓展功能的培育發展。在國土空間規劃框架下，著眼于國家戰略和大都市郊區鄉村的發展實際，綜合考慮“資源-人口-產業”耦合特征和“三生”空間定位，研發面向鄉村多功能提升的國土綜合整治與生態修復關鍵技術，重點從農業生產和村莊建設用地復合利用、集體建設用地騰退與集約節約利用、閑置宅基地盤活利用等方面，集成創新提升鄉村多功能的土地利用管理體系。

4 結論與討論

本研究圍繞大都市郊區鄉村多功能的內涵、特征及分類，演化機制與趨勢以及研究展望3方面進行總結：1）定義了大都市郊區鄉村多功能，并客觀辨析了大都市鄉村發展特征與城鄉主體需求特征，得出其功能率先響應城鄉主體需求而分化和拓展。在此基礎上，基于鄉村內生型和城鎮引致型2類需求，設計了基于“三生”功能視角的大都市郊區鄉村多功能分類體系；2）大都市郊區鄉村多功能發展是自然地理系統、社會經濟系統、政策與制度以及人類活動等共同作用的結果，功能演進先于其他一般鄉村呈現“生產功能現代化與特色化、生活功能便利化與人文化、生態功能綠色化與可持續”的發展趨勢；3）未來可在構建考慮城鄉主體需求特征的基礎理論和分類體系的基礎上，創新發展規劃政策約束下鄉村多功能分區識別方法，而后探索多功能協同的典型路徑與模式，并完善鄉村多功能轉型發展的政策支撐體系，以實現對大都市郊區鄉村多功能的協同演化。

大都市郊區是城鄉融合發展的前沿陣地，亟需厘清未來功能拓展和優化方向，以滿足城鄉主體的多元化需求和實現城鄉融合和鄉村振興發展。既有成果局限于就鄉村功能論鄉村功能，主體需求及城鄉發展變化與鄉村功能的互動關系研究較為欠缺（周國華 等， 2017）。針對上述問題，本研究考慮城鄉居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以及城鄉融合背景下城鄉要素流動與功能間相互作用對鄉村功能拓展方向及功能協同演化的影響，以大都市郊區為研究對象，系統闡述了其鄉村功能內涵、城鄉主體需求特征及分類與傳統鄉村的區別，總結了鄉村多功能演化的動力機制與趨勢，梳理了鄉村多功能協同演化的創新方向，在一定程度上豐富了鄉村多功能理論，可為大都市城鄉融合以及地方鄉村多功能優化發展提供理論指導。但由于中國的鄉村地域系統類型的復雜多樣性，以及人類活動對鄉村功能演化的密切作用，鄉村多功能議題仍有待挖掘。此外，本研究僅從鄉村內生需求和城鎮引致需求2 類視角，關注大都市郊區鄉村功能格局變化特征、演化機制和路徑等內容，與需求相對應的供給內容以及與多學科尤其是管理學、經濟學等的融合較少。未來可結合相關學科理論與方法，探討中國鄉村振興、城鄉融合管理實踐，服務“三農”發展，促進鄉村資源的高效配置和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