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倩倩,馮永海
(鄭州大學第五附屬醫院 呼吸科,河南 鄭州 450000 )
阻塞性睡眠呼吸暫停(obstructive sleep apnea,OSA)的特征是睡眠時咽部氣道塌陷或阻塞,導致口鼻處氣流減少或消失[1]。OSA 患者由于夜間睡眠質量差導致白天過度困倦而影響工作生活質量[2]。OSA 也是高血壓、心力衰竭、心肌梗塞和中風等心血管疾病的誘發和加重因素[3]。嚴重OSA 患者心血管疾病和/或死亡率明顯高于輕度至中度OSA 患者。肥胖、男性及衰老是OSA 的危險因素。研究表明,上氣道肌肉退化是導致老年人OSA 惡化的重要原因[4]。由于骨骼肌功能下降是與衰老有關的主要身體疾病,因此,老年OSA 患者上氣道肌肉功能障礙可能與骨骼肌力量下降有關[5]。也有學者認為OSA 會誘發骨骼肌功能障礙,因為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慢性缺氧是慢性阻塞性肺病或慢性心力衰竭患者肌肉質量和功能下降的主要機制之一[6]。然而,OSA 與老年人骨骼肌功能間的關系尚未被充分研究。骨骼肌功能是決定老年人日常生活活動(activity of daily living,ADL)的主要因素。老年ADL 受到部分神經精神功能障礙干擾,包括認知功能障礙、抑郁和冷漠。雖然OSA 患者慢性缺氧和白天嗜睡影響大腦功能,但OSA 與老年人神經精神功能間的聯系尚不清楚。本研究調查了接受多導睡眠監測的OSA 患者,擬探討年齡與OSA 嚴重程度的相關性,并分析老年患者肌肉功能、神經精神功能和ADL 與OSA 嚴重程度的關系,以期為老年OSA 的診治提供參考。
采用橫斷面調查研究的方法,選取2018 年1月至2022 年12 月期間就診于鄭州大學第五附屬醫院的OSA 患者。根據以下癥狀,對86 例疑似OSA 患者進行多導睡眠監測(PSG):主訴白天過度嗜睡、打鼾、呼吸暫停(由其配偶報告)和治療性高血壓,所有患者呼吸暫停低通氣指數(AHI)≥5,診斷為OSA。排除4 例診斷為中央睡眠呼吸暫停患者,以及2 例多導睡眠圖記錄時間不足患者。其余80 例患者按年齡分為兩組:非老年組(年齡<65 歲;n=37)和老年組(年齡≥65歲;n=43)。OSA 嚴重程度由AHI 決定,每組又分為兩亞組:輕中度OSA(5<AHI<30)和重度OSA(AHI≥30)。
1.2.1 睡眠監測 所有患者均接受無人夜間值守的多導睡眠監測(polysomnography,PSG)。監測當天禁服酒精飲料、咖啡及鎮靜劑。采用北京新興生物醫學工程研究發展中心研制的SRM-9601 多導睡眠呼吸監測系統。記錄導聯包括二導腦電圖、二導眼動圖、下頜頦肌電圖、口鼻氣流、胸腹呼吸運動、心電圖、動脈血氧飽和度、鼾聲及經鼻無創正壓通氣參數等指標。配有分析系統標準軟件。監測時患者睡在睡眠疾病診療中心,黑暗、舒適的單人房間,床頭有呼叫器與護士辦公室相通,主機置于病區醫生辦公室,通過導線與床邊信號放大器相連。專科醫生給患者連接好各種電極進入正常監測程序,交待患者有情況通過呼叫器與病房值班護士聯系后自己回家休息。次日終止監測工作由值班護士執行。一般從晚22:00 至次日6:00 時連續監測7.0~8.0 h。AHI 是指每小時睡眠呼吸暫停和低呼吸事件次數。呼吸暫停是指氣流振幅減少>90%,持續時間至少10 s。呼吸不足是指氣流振幅減少>30%,持續時間至少10 s,氧氣飽和度比基線至少降低3%。
1.2.2 肌肉力量和身體表現評估 評估老年患者肌肉力量和身體表現。2 名接受過培訓,且有經驗的研究調查員根據亞洲骨質疏松癥工作組的標準進行以下評估:10 m 步態速度、手握力和伸膝力。10 m 步態速度檢查2 次,記錄平均速度。雙手握力測量3 次,并記錄測量結果平均值。雙腿膝關節伸展力量測量3 次,并記錄平均測量值。
1.2.3 認知功能評估 采用迷你精神狀態檢查(MMSE)評估受試者認知功能。MMSE 由1 份30分的問卷組成,檢查功能包括登記、注意力和計算、回憶、語言、遵循簡單命令能力和方向。MMSE 得分28 分及以上定義為認知功能正常,24~27 分間為輕度認知功能障礙,23 分及以下為中度至重度認知功能障礙[7]。
1.2.4 抑郁癥狀態評估 采用簡明版老年抑郁量表評估受試者抑郁狀態。簡明版老年抑郁量表是自我報告量表,包含15 個是或否的問題。計算累積分數,10 分或以上定義為抑郁狀態;5~9 分受試者為有抑郁狀態傾向。
1.2.5 冷漠評估 采用Starkstein 冷漠量表評估受試者冷漠狀態。該量表由14 個項目的問卷組成,得分在16 分或以上的受試者定義為冷漠。
1.2.6 日常生活的工具性活動 工具性ADL 用于評估參與者在社區中獨立生活的能力,例如做家務、服藥、購物和管理金錢的能力。男性最高分是5 分,女性是8 分。
采用SPSS 25.0 進行統計分析。計量資料以均數±標準差()表示,比較采用t檢驗;計數資料用百分率(%)表示,比較用χ2檢驗。采用二元邏輯回歸分析探討性別、體重指數(BMI)和年齡間的關系,以確定其對嚴重OSA 的貢獻。結果以部分回歸系數表示。P<0.05 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非老年組和老年組間AHI 指數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非老年組BMI、估計腎小球濾過率(eGFR)、男性和目前吸煙者百分比均高于老年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非老年組和老年組中,BMI 與AHI 明顯相關,非老年組相關系數更高(圖1A 和圖1B)。非老年組年齡和AHI 間無相關性(圖1C)。老年組年齡與AHI間顯著相關(圖1D)。非老年組BMI 與年齡呈負相關(圖1E)。老年組BMI 和年齡間無相關性(圖1F)。非老年組中,嚴重OSA 患者高血壓和糖尿病發生率高于輕度至中度OSA 患者;而老年組中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2。

表1 老年組和非老年組患者特征比較

表2 老年組和非老年組輕中度和重度OSA 患者特征比較

圖1 年齡、BMI 和OSA 嚴重程度的相關性分析
重度和輕中度OSA 患者10 m 步速、手握力、按體重調整的伸膝力、MMSE、老年抑郁量表和冷漠量表評分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重度和輕度至中度OSA 患者間認知功能障礙、抑郁狀態和冷漠患者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重度和輕度至中度OSA 患者ADL 量表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表3 輕中度和重度OSA 老年患者間身體和神經精神功能比較
二元邏輯回歸分析表明,高齡老人(75 歲及以上),高度肥胖者(BMI≥25 kg/m2)和男性中,只有高齡老人是嚴重OSA 的獨立危險因素,見表4。接受者操作特征分析顯示,75 歲是預測嚴重OSA 的最佳閾值。曲線下的面積為0.728。見圖2。

表4 嚴重OSA 相關因素的二元邏輯回歸分析

圖2 嚴重OSA 預測因素的接收操作特征曲線
OSA 患病率與年齡增長有關的潛在機制是衰老有關的上呼吸道結構和功能變化。MALHOTRA等[8]研究表明,生理老化會誘發舌根肌負壓反射下降,同時也會引起結構變化,包括咽旁脂肪沉積和軟腭延長,其研究還發現,年齡大與睡眠時咽部氣道塌陷性增加有關,與性別和BMI 無關。此外,衰老還與四肢骨骼肌數量和質量損失有關,本研究未發現嚴重OSA 患者和輕度至中度OSA 患者在運動表現上有任何差異。以往研究報告表明,上呼吸道擴張器肌肉因老化而惡化與四肢骨骼肌削弱無直接相關性。慢性缺氧是慢性阻塞性肺病或慢性心力衰竭患者肌肉質量和功能下降主要機制之一[6]。本研究中,運動功能與OSA 嚴重程度無相關性,提示OSA 重復性夜間缺氧并不是運動功能下降的危險因素。
盡管OSA 患者間歇性夜間低氧血癥和不良睡眠質量會影響大腦功能,但OSA 與老年人認知功能間的關系仍有爭議,研究結果相互矛盾。以往兩項縱向研究考察了睡眠呼吸障礙(SDB)對認知功能障礙發展的影響[9-10]。YAFFE 等[9]研究表明,與健康女性相比,SDB 女性發生輕度認知障礙或癡呆的發生風險增加85%。而MARTIN 等[10]通過8 年跟蹤調查發現,SDB 與注意力領域輕微下降有關,但與執行和記憶領域無關。本研究發現輕中度和重度OSA 患者MMSE 評分差異無統計學意義。
本研究還通過比較輕度或中重度認知功能障礙患者間的3% 氧飽和度指數(ODI),分析夜間去飽和對認知功能的影響。結果發現,認知功能障礙患者和無認知功能障礙患者間3% ODI 差異無統計學意義,提示夜間去飽和并不影響認知功能。本研究采用老年抑郁量表評估患者抑郁狀態,抑郁狀態與OSA 的嚴重程度不相關。目前關于OSA和抑郁癥間關系的研究結果不一致,有研究表明OSA 和抑郁癥不相關[11],也有研究認為OSA 和抑郁癥密切相關[12]。而另一項縱向研究發現OSA 和抑郁癥相關,且在女性更明顯[13]。這些研究結果不一致的原因可能是由于抑郁癥評估方法不同,以及對混雜因素調整不充分。這些疾病本身有重疊癥狀,使得其關系更復雜。本研究表明嚴重OSA 患者抑郁狀態比輕中度OSA 患者抑郁狀態要少(盡管在統計學上并不顯著),提示身體健康患者中,抑郁并不是OSA 嚴重程度的決定因素。本研究也未發現 OSA 和冷漠間的關系。BAHAMMAM 等[14]研究表明,盡管OSA 患者冷漠量表得分略高于正常參與者,但OSA 與冷漠間無顯著相關性。本研究抑郁狀態結果表明,OSA 嚴重程度并不影響身體活躍患者的心理狀態,嚴重OSA 老年患者無身體或神經精神功能障礙,這與ADL 評估結果相一致。
本研究不能排除低ADL 的身體受損患的OSA嚴重程度受運動和神經精神功能影響的可能性。然而,鑒于重度OSA 的預后與輕中度OSA 預后明顯不同,本研究結果具有重要的臨床意義,因為診斷重度OSA 對身體活躍的老年OSA 患者比身體受損的患者更有利。老年人群,即使保留了體力活動,也可能易受嚴重OSA 影響。對部分OSA 人群進行早期干預,其心血管疾病發病率和死亡率可能會大大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