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亞敏 葛浩然(通訊作者) 林榆茜 鄭蕾娜
(浙江萬里學院商學院 浙江寧波 315100)
隨著全球經濟格局發生重大變化,我國更加重視通過大型展覽活動樹立自身經濟形象和開放態度。展覽項目也從單一經貿平臺功能向兼具經濟與外交屬性轉變,這為會展業和辦展城市的發展帶來更多發展機遇[1]。其中,涉外機制性展會的作用更為突出,其不僅為外資企業“請進來”的重要交流平臺,而且通過刺激消費、打通出口途徑等方式產生較強的產業帶動作用[2]。值得注意的是,經過“新冠”疫情和國際貿易收縮沖擊之后,諸多涉外機制性展會的周期性和均衡性受到不同影響,也引發各界對其真實效用的懷疑。探究我國各類涉外機制性展會的空間發展狀況,明晰其對舉辦城市的真實影響具有現實意義。
通過梳理現有文獻本文發現,關于展會空間發展特征的研究較為豐富,其對象集中于會展企業、會展場館等,角度集中于空間結構性、均衡性和密度特征等[3-4]。在空間集聚測算方面,多采用空間基尼系數、赫芬達爾指數等不同測算指標。在會展業效用研究方面,對城市外向型經濟的推動和催化作用最為突出,其途徑集中于擴大外貿和外資的份額,并能夠進一步提升城市的現代服務水平與輻射功能[5-6]。關于涉外機制性展會的研究則集中于單展會案例分析,主要研究對象為中國-東盟博覽會、中國-南亞博覽會等相對成熟項目,發現延邊、沿海等開放地區為了更好地完成經濟建設目標,更加傾向于發揮自身區位優勢,通過涉外機制性展會帶動空間城市結構的良性發展[7-9]。這些為本文案例選取和思路構建提供了有效思路,但在涉外機制性展會的空間分布特點及對地區貿易的影響方面仍存在不足。因此,本文采用定量分析工具對我國典型涉外機制性展覽的發展特征進行系統測算,并結合此類展覽定位,對其專門貿易影響進行測算。
展覽業通過規模經濟降低了生產成本和交易成本,從而促進了貿易發展。展覽業具有較強的經濟帶動作用,同時也是信息交流的集散樞紐,展覽活動的舉辦可以集中大量參展商,參展商充分利用大規模場館及集體參會優勢,降低了展位費用、宣傳推廣成本等。同時,物流和運輸服務提供商可以更有效地組織貨物運輸,實現規模效益,降低物流成本,使參展成本更為經濟。生產商通過展會買到價格較低的生產資料,從而降低生產成本,利用展會獲得擴大市場,反過來擴大的市場又促使生產商擴大生產規模,從而降低生產成本。此外,信息獲取是需要成本的,展覽業能夠吸引更多觀眾,包括國內外買家、代理商、分銷商等,減少了搜尋信息所花費的交易成本,也提高了貿易交往的機會。
在人才資源方面,展覽業為企業尋找全球范圍內的專業人才提供機會,同時展會通常伴隨研討會、培訓課程等活動,參與者可以提升自己的專業技能,推動貿易的專業化與高效化。在供應鏈的優化與整合方面,展覽業為企業尋找供應商、合作伙伴及建立全球供應鏈關系提供重要場所,企業可通過展會將其產品推向國際市場,有助于優化生產要素的國際配置。在培育特色品牌方面,展覽業可通過促進區域優勢產業發展間接推動貿易發展。在政府間合作與推動方面,展會促進了不同國家之間的經濟合作和政策協調,為生產要素的國際流動提供了政策支持,通過展會宣傳有關投資政策、貿易政策等信息,吸引了更多國際企業參與,促進了貿易發展。
展覽業為企業提供了一個展示與推廣新產品的平臺。目前,市場上對環保和可持續產品的需求不斷上升,展覽業通過設置專門的綠色展區,鼓勵企業展示和推廣環保產品,促進可持續貿易的發展。需求的變化可能會導致產業鏈上下游關系的調整,展覽成為促進合作與聯盟的平臺,推動貿易的協同發展。展覽業通過吸引各類參與者,企業利用展會獲取全球市場的最新信息,包括市場需求、競爭狀況等,有助于進行全球范圍內的市場分析與調研,針對不同國家和地區的需求提供國際化戰略服務,促進貿易伙伴關系的建立和發展。展覽業通過展示企業文化和品牌形象,有助于滿足消費者對文化相關產品的需求,從而帶動貿易發展。
展會為企業提供了展示最新技術和創新成果的平臺,并促使技術實現國際流動。參展商和專業觀眾在展會上有機會進行技術交流和分享,促進跨國技術合作與知識傳播。展覽活動的舉辦通常需要更高水平的組織和管理,促使展覽服務提供商采用先進的技術和管理手段進行數據分析和智能化決策,推動貿易活動成功舉辦。技術的發展推動了在線交易的便利性,通過在線展覽和電子商務平臺,企業能夠更直接地進行產品推廣與銷售,利用數字化合同和支付系統,參展企業能夠更加快速、安全地完成交易流程,提高貿易效率。
地理集中度指數是指研究的某地理事物在地域上集中程度的指標,現用來測算9項涉外機制性展覽規模的空間均衡程度,其計算公式為:
式(1)中:G為地理集中度指數;xi表示第i年各個涉外機制性展會參展商的數量;T為該年各城市參展商的所有數量;n為項目數量。G值愈大,參展商數量趨于集中于少數展覽,說明規模空間分布愈不均衡;相反,G值愈小,規模空間分布愈趨于分散。
為了驗證國內9大涉外機制性展會對地區貿易發展的具體影響,考慮到數據的有限性和研究目標的概括性,本文認為面板數據相較于時間序列數據和截面數據更具優勢,因此構建了面板數據模型。具體模型形式如下:
式(2)中:Y為因變量,表征展覽舉辦地的貿易發展水平,下標中i表示城市,t表示年份,下同;Controls為控制變量,即影響地區貿易量的其他因素;α0為截距項;EAi,t為展覽面積,NBi,t為參展商數量,其系數α1和α2分別為本文核心關注;vi,t為隨機擾動項。
(1)被解釋變量
本文研究涉外機制性展會對舉辦城市的貿易發展水平影響,現有研究多選取貿易依存度等相對量指標和進出口總額等絕對量指標。考慮展覽數據多選取規模性指標,因此被解釋變量用當年該市外貿進出口總額表示。
(2)核心解釋變量
考慮到涉外機制性展會參展商是此類會展活動的主體,其能通過參展與客戶進行深入溝通,推廣優質產品與服務,提高產品知名度及市場競爭力,進而增加國家間貿易交往樞紐。鑒于數據的可得性和可比性,本文使用了展覽規模中最具代表性的展覽面積(符號EA)和參展商數量(符號NB)進行表示。
(3)控制變量
為了更精準地描述核心解釋變量的影響力,本文在參考他人文獻的基礎上,添加了五項重要指標用來控制其他因素對地區貿易增長的影響,相關解釋如表1所示。

表1 控制變量及解釋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商務部的相關文件,“機制性展會”的范圍較廣,主要是指主題或內容圍繞國家戰略內容,配合國家經濟結構調整與區域協調發展的需要而舉辦的展覽活動。而涉外機制性展覽則更具協調國家關系、促進國際貿易的功能,考慮到涉外機制性展會數量眾多、個別項目的數據未曾公開等原因,為保證數據可比性,本文將代表性選取中國—東盟博覽會、中國—亞歐博覽會、中國—南亞博覽會、中國—東北亞博覽會、中國—阿拉伯國家博覽會、中國—中東歐國家博覽會、中國國際投資貿易洽談會、中國進出口商品交易會與中國西部國際博覽會作為研究對象。此類展會舉辦時間在橫截面上不具有連續性,因此分別以2013年、2015年、2017年、2019年、2021年5個截面為基準,基于各個展覽的數據,對于空缺數據利用插值法補齊。展覽數據多來源于2013—2021年《中國展覽數據統計報告》。相應舉辦地城市數據來源于2014—2022年《中國城市統計年鑒》和相應城市統計年鑒。為避免因異方差導致的估計偏誤,在做影響分析時,本文對數據進行對數化處理。相關變量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2所示,數據選擇方面未有明顯的極端值和異常值。

表2 變量描述性統計結果
為了初步考察我國各涉外機制性展覽的規模變化,本文將各城市參展商年度占比進行對比分析(見圖1)。結果顯示,在廣州舉辦的中國進出口商品交易會的參展商年度占比穩居首位。究其原因,廣交會不僅是我國發展歷史最久的綜合性國際性貿易展覽會,被視為我國改革開放的重要標志,而且現已成為國家三大對外展示平臺之一,因此在展客商市場界定上更加廣泛,使得其展覽面積達百萬平方米,對地區經濟的影響也突破了城市范疇。其占比略有下降,與部分面向區域市場的展覽受重視有關。此外,成都的中國西部國際博覽會參展商年度占比也居于前列。西博會經過多年發展,現已成為國家在西部地區重要的貿易合作、投資促進和外交服務的重要平臺,同時也是西部地區成功實現西部合作、東西合作、中外合作的重要載體,其綜合性定位同樣為其規模擴張提供了重要支撐。而在寧波舉辦的中國-中東歐國家博覽會參展商年度占比在2015年和2017年排名最后,究其原因為其前身為中國-中東歐國家投資貿易博覽會,項目級別和定位仍受到限制,到2019年才升格為國家級涉外機制性展會,與往年相比,展會規模和活動內容方面等都得到了提升,更為廣泛的境內外主體參展,從而擴大了國家間的雙邊貿易服務。銀川的中國阿拉伯國家博覽會和長春的中國東北亞博覽會展覽規模尚未見實質性擴張,主要歸因于特定區域經濟基礎有限,以及展覽在區域關系中的重要性不夠突出。

圖1 各城市展覽參展商年度占比
涉外機制性展會作為我國優勢資源整合、貿易渠道開拓的重要平臺,在促進國家間經貿往來、國家戰略落地等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為從總體上反映各展覽的規模集聚特點,本文使用地理集中度指數進行測算(見圖2)。2013—2021年,展會規模的空間集中性較為明顯,多保持在0.5以上。而從時間趨勢上看,分布主要分為兩個階段,2013—2017年,展會規模分布整體呈現由“集中分布”向“均衡分散”轉變,歸因于我國與特定區域間的交流日益密切,各地為體現自身在國家戰略布局中的重要性,更加重視展覽在承載交易、帶動產業、提高品牌方面的重要作用,也更熱衷于舉辦此類展覽活動,使得大部分展會規模普遍擴大,展覽面積和參展商數量逐漸增加,助推了多邊貿易發展和相關企業間的投資磋商。而在2019年以后,展覽的規模集中度再次上升,主要原因在于,受貿易政策的不確定性和貿易摩擦影響,全球經濟形勢發生了重大變革,區域性貿易往來受到極大影響,使得展商規模向著少數綜合性展覽項目集中。加之在新冠疫情期間,中國大型涉外機制性展會舉辦方式從線下改為線上和線下相結合或者延期舉辦,少數數字應用和戰略地位較高的項目更加突出。但整體來看,各展覽的空間集中度處于穩定狀態。

圖2 涉外機制性展會地理集中度分布情況
為了考察涉外機制性展覽發展對舉辦地貿易量的影響,并解決因變量和自變量同側可能造成的內生性問題,在估算方程時采用系統廣義矩估計法。為了盡量避免因可能個體差異導致的估計偏差,本文使用Hausman檢驗決策是否需要固定效應,檢測值并未通過顯著性檢驗,因此使用固定效應模型進行估計。回歸模型結果如表3所示。

表3 中國涉外機制性展會影響結果
根據結果,針對展覽面積而言,在雙向固定效應下,影響系數為0.001且通過了95%水平的顯著性檢驗,說明此類展覽的展出面積對貿易量會產生顯著的正向影響關系,說明展覽面積的增加有助于承載更多從事多邊貿易的展商和客商參與,對于當地國際貿易的影響是直觀且積極的,此類展覽在發揮貿易作用方面仍存在規模經濟效應,即足夠面積的展覽才能吸引更多國外客戶前來參觀交易。而針對參展商數量而言,在時間固定效應和雙向固定效應下,此變量雖然回歸系數均為正向,但結果并不顯著,說明展商數量并不會實質性提高交易規模,根據實際經驗來看,此類展覽因為涉及跨境交易或投資,因此仍存在更強信息不對稱,所以真正能夠達成規模交易的商家發展較為成熟、品牌化水平較高,在布展上對于展示面積的要求更高。
針對其他控制變量,經濟規模在時間固定效應和雙向固定效應下均對貿易量產生顯著正向影響。而在時間固定效應下,資金供給、資金使用和就業結構能產生顯著的正向影響,說明地區經濟發展水平能夠直接影響到該地區的外貿進出口業務,也進一步解釋了上文不同展覽規模為何存在明顯差異,對于更好地發揮展覽的外貿效果具有重要意義。
中國涉外機制性展會在辦展規模方面存在明顯差距,而且并未發生實質性改變,集中度總體呈現兩階段變化特征,這與不同時期發展環境和區域關系相契合。從影響程度來講,涉外機制性展會的舉辦整體上對進出口貿易具有積極影響,但展覽面積相較于參展商數量更加顯著,主要與展覽特征有關。
針對以上結論,本文提出相應建議:
一是引入更多“一帶一路”題材展位和政策扶持手段。在十周年特殊時期,南博會、東北亞博覽會、中阿博覽會等展覽舉辦地可在辦展期間配套更多促進雙方信息交流的參觀對接環節,特別是針對具有合作前景的品牌化企業,當地應在金融、稅收、土地等方面針對國別性合作提供更多有價值的扶持。
二是提高市場在展覽中的地位和作用。涉外機制性展覽的好壞與當地政府的意愿和政策密不可分,甚至展覽規模穩定全靠政府扶持支撐,這不利于展覽達成貿易效果,需進一步發揮龍頭企業、行業協會和區域商會在招展、簽約、投資層面的黏合作用,建立常態化的市場溝通機制,使國內外雙方在日常能夠加強相互了解,刺激國外展客商合作積極性。政府將權力由展會前臺過渡至后臺,將重點放在展覽環境優化、營商環境提升、市場行為監管上,并主動發布多邊貿易合作指南,為國外企業提供更多展銷信息。
三是建立進出口雙向賦能體系。傳統展覽思路多聚焦于外商展覽和推銷,較少關注本國商品的國外推廣,在“雙循環”背景下,需要承擔更多國貨推廣與市場開拓的功能,尤其是對于功能互補性強、消費偏要相似、市場發展穩定的地區,可依托舉辦城市建立進出口貿易樞紐港,形成一批具有影響力和示范意義的經貿合作成果,能夠成為促進區域經貿交流與合作的有利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