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運六氣與絕經后骨質疏松癥發生風險分析*

王雅雯 喬 臻 劉瑞霞 劉艷秋 陳瑞麗

五運六氣是一門以天干地支等符號來推論氣象、萬物變化規律及其對人體正常生理功能和疾病影響的學科。唐代王冰《次注黃帝內經素問》的七篇大論首次公開了運氣學說的完整內容[1]。“五運”研究的是一年之中春、夏、長夏、秋、冬的變化規律;“六氣”是針對性的根據中國的氣候區劃及特征研究氣旋活動規律。從中醫學陰陽五行學說和天人相應的觀點來看,人體疾病發生發展的病機為內外偏頗,五行失衡。天地萬物、人體臟腑陰陽自有其運行規律,其自然規律一旦打破,造成內外或者臟腑的太過或不及,就會導致人體疾病的發生。通過對氣候、物候、藏象、病候等特征性描述,基于運氣理論得出自然界季節之氣、非季節之氣盛衰對臟腑氣血的影響,從而形成有關疾病發生發展的推論[2]。近年來,對于五運六氣的研究,除關注發病時間外,更多醫者證實了先天運氣稟賦與疾病后天發病的相關性[3-5]。

絕經后骨質疏松癥(Postmenopausal osteoporosis,PMOP)是一種由雌激素缺乏引起的代謝性骨病[6],其特征為骨量減少及骨組織微結構破壞,臨床表現為骨骼脆性增加和易于骨折。研究發現,絕經后女性由于雌激素水平的改變出現睡眠質量下降、情緒波動明顯、焦慮抑郁等精神癥狀,給生活、工作、社交等社會活動造成障礙[7]。中醫藥治療PMOP具有資源豐富、效果理想、不良反應小、個體施治等獨特優勢[8],同時涉及了中藥、針灸、練功療法、中醫藥外治法等多種形式[9]。目前關于PMOP患者證型及骨代謝指標觀察的研究較多[10-12],但國內外對PMOP患者先天運氣稟賦與疾病發病的相關性論述相對缺乏,因此該課題選取山東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3年的PMOP病例進行回顧性研究,探討出生時的運氣分布與PMOP的相關性,力求為PMOP患者的中醫治療提供新思路。

1 資料與方法

1.1 資料來源收集2019年7月—2022年7月山東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行骨密度檢查的絕經后患者相關資料,采集基本信息,包括:就診時間、主要癥狀、診斷、相關輔助檢查、診療經過、出生日期、絕經年齡等。最后篩選出符合標準的病例共計1517例。

1.2 納入與排除標準納入標準:絕經后婦女,自然絕經1年以上;符合《原發性骨質疏松癥診療指南(2017)》[13]中相關診斷標準;骨密度T值≤-2.5,或-2.5<骨密度T值<-1.0同時存在肱骨遠端、骨盆或前臂遠端脆性骨折。排除標準:患有甲狀腺或甲狀旁腺功能改變、糖尿病骨軟化癥、類風濕性關節炎、骨腫瘤、骨關節病等嚴重影響骨或鈣代謝的疾病者;出生日期記錄不詳者;藥物引發的繼發性骨質疏松癥者;患有嚴重心腦血管疾病、造血功能疾病及肝、腎功能不全者;同一患者再次行骨密度檢測時的檢測記錄。

1.3 資料處理

1.3.1 出生日期的干支轉化將1517例符合研究標準的PMOP患者的出生日期(年、月、日)參考萬年歷轉化為干支紀年。

1.3.2 出生日期五運的推算五運是指木火土金水五行的年運變化,包含歲運(中運)、主運、客運。天干合化歲運為甲、己化土,乙、庚化金,丁、壬化木,丙、辛化水,戊、癸化火。其中甲、丙、戊、庚、壬屬太過之年,乙、丁、己、辛、癸屬不及之年;主運年年固定不變,按照木火土金水(角徵宮商羽),循五行相生順序,每運約主七十三日零五刻。主運的劃分為初運自大寒節始,二運自春分后十三日始,三運自芒種后十日始,四運自處暑后七日始,終運自立冬后四日始;客運以該年的歲運為初運,其五行相生,太少相生,運行時間與主運相同。

1.3.3 出生日期司天在泉之氣的推算司天是值年客氣在這一年之中主事的統稱。對應關系為地支,為子、午之年少陰君火司天;地支為丑、未之年太陰濕土司天;地支為寅、申之年少陽相火司天;地支為卯、酉之年陽明燥金司天;地支為辰、戌之年太陽寒水司天;地支為巳、亥之年厥陰風木司天。在泉之氣與司天之氣屬一一對應關系,即少陰君火司天之時陽明燥金在泉;太陰濕土司天之時太陽寒水在泉;少陽相火司天之時厥陰風木在泉;陽明燥金司天之時少陰君火在泉;太陽寒水司天之時太陰濕土在泉;厥陰風木司天之時少陽相火在泉。

1.3.4 出生日期主氣 客氣的推算以每年大寒為起點[14],主氣的劃分方法為初之氣自大寒至驚蟄對應厥陰風木,二之氣自春分至立夏對應少陰君火,三之氣自小滿至小暑對應少陽相火,四之氣自大暑至白露對應太陰濕土,五之氣自秋分至立冬對應陽明燥金,終之氣自小雪至小寒對應太陽寒水。客氣的劃分方法為以司天之氣作為三之氣,在泉之氣作為終之氣,按照三陰三陽順序推算,即厥陰風木、少陰君火、太陰濕土、少陽相火、陽明燥金、太陽寒水。

1.4 統計學方法采用SPSS 26.0軟件對數據進行分析:首先采用描述性統計,觀察PMOP患者在不同五運六氣因素中的分布情況;然后采用卡方檢驗分析不同時間段出生的患者在五運六氣因素中的分布,P<0.05為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

2 結果

2.1 天干分布1517例樣本中,出生甲年者PMOP發病率最高;出生庚年者最低。對出生時天干與PMOP發病率的差異進行卡方檢驗,P<0.05,因此PMOP發病與出生天干具有相關性。見表1。

表1 PMOP患者出生時的天干分布差異

2.2 歲運分布1517例樣本中,出生歲運為土運者PMOP發病率最高;出生歲運為金運者最低。對出生時歲運與PMOP發病率的差異進行卡方檢驗,差異不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因此PMOP發病與出生歲運無相關性。見表2。

表2 PMOP患者出生時的歲運分布差異

2.3 司天分布1517例樣本中,出生司天為陽明燥金者PMOP發病率最高;出生司天為厥陰風木者最低。對出生時司天與PMOP發病率的差異進行卡方檢驗,P<0.05,因此PMOP發病與出生司天具有相關性。見表3。

表3 PMOP患者出生時的司天分布差異

2.4 主氣分布1517例樣本中,出生主氣為陽明燥金者PMOP發病率最高;出生主氣為少陽相火者最低。對出生時主氣與PMOP發病率差異進行卡方檢驗,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因此PMOP發病與出生主氣具有相關性。見表4。

表4 PMOP患者出生時的主氣分布差異

2.5 客氣分布1517例樣本中,出生客氣為太陰濕土者PMOP發病率最高;出生客氣為陽明燥金者最低。對出生時客氣分布與PMOP發病率差異進行卡方檢驗,P>0.05,因此PMOP發病與出生客氣無相關性。見表5。

表5 PMOP患者出生時的客氣分布差異

2.6 主運分布1517例樣本中,出生主運為太羽者PMOP發病率最高;出生主運為少宮者最低。對出生時主運與PMOP發病率差異進行卡方檢驗,P<0.05,因此PMOP發病與出生主運具有相關性。見表6。

表6 PMOP患者出生時的主運分布差異

2.7 客運分布1517例樣本中,出生客運為太羽者PMOP發病率最高;出生客運為少羽者最低。對出生時客運分布與PMOP發病率差異進行卡方檢驗,P>0.05,因此PMOP發病與出生客運無相關性。見表7。

3 討論

PMOP屬中醫學中“骨痿、骨痹、腰痛、骨枯”等范圍。《景岳全書》中認為痿病是因腎精衰敗,水不制火,精髓衰少,骨骼失養發展為骨疾。根據此次研究結果顯示,出生天干、主氣、主運、司天與PMOP的發病具有相關性。

3.1 PMOP患者出生時天干分布差異結果顯示,PMOP患者出生于甲年、癸年人數較多,庚年人數最少。甲年為歲土太過之年,雨水較多、空氣潮濕;從人體五臟病變來說,以脾病為主。故甲年出生人群易受較重的濕氣影響,形成濕勝的先天體質。脾屬土主濕,土太過則制己所勝,乘水傷腎出現腎病。腎主骨生髓,PMOP病位主要在腎,而腎中精氣衰減被認為是此病的根本原因。同時腎為先天之本,脾的運化有賴于腎陽的溫煦推動之功;脾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能夠將飲食轉化為水谷精微,不斷充盈腎中精氣,滋養骨骼。歲土太過之年,腎受土太過之傷,腎陽生理功能減弱致使脾主運化功能失調,水液停聚體內,產生水濕痰飲等病理產物;脾虛水谷精微化生不足無法滿足所需之腎精,則骨髓失養,骨骼空虛,發展為PMOP。符合李東垣《脾胃論》中論述的骨痿發病與脾、腎相關的理論,現代研究亦證明脾虛是PMOP的促發因素[15]。癸年為歲火不及之年,“歲火不及,寒乃大行,長政不用”,該年氣候偏于寒冷,寒冷之年陽氣不足,萬物無法正常生長。《素問·至真要大論》中提及“諸寒收引,皆屬于腎”,故癸年出生人群易受寒氣影響,形成腎陽虛的先天體質。腎在天為寒,在地為水,屬陰中之陰而內藏元陽。若癸年寒傷腎陽致溫煦作用失職,氣血運行受阻,腎精虧虛使筋骨失養,不能供給骨骼,久而造成絕經后骨質疏松的發生。此與《素問·逆調論》中記載:“腎者水也,而生于骨,腎不生則髓不能滿,故寒甚至骨也”相契合[16];或腎陽虛衰反致腎陰偏盛,陰性凝斂,可凝聚成形,其轉化的病理產物阻滯氣血運行,營養物質無以充養骨骼致使骨脆性增加發展為PMOP。

3.2 PMOP患者出生時五運分布差異PMOP患者主運分布以太羽時段人數最多,少宮時段人數最少。周福貽教授認為腎虛是導致骨痿的致病基礎,在此基礎上復感寒濕即可發病[17]。太羽屬水運,寒屬水,歲水太過之年寒氣流行傷主水之腎,又因寒氣流行,土氣來復的原因,該年氣候整體偏寒濕,先天腎虛之體外感寒濕之氣而發病。根據PMOP患者歲運以土運年最多,金運年最少;PMOP患者客運分布以太羽時段人數最多,少羽時段人數最少,此研究暫未發現歲運及客運與PMOP發病具有相關性。

3.3 PMOP患者出生時主氣 客氣分布差異PMOP患者主氣分布以陽明燥金時段人數最多,少陽相火時段人數最少。陽明燥金時段包含秋分、寒露、霜降、立冬4個節氣,相關月份集中在9月—11月,陽明燥金時段燥氣流行,燥勝則干,腎中精氣被耗,髓化生不足,髓腔空虛不能濡養骨骼而致骨質疏松;金克木,燥勝制約肝氣,一方面由中醫“肝腎同源”理論,肝精不足導致腎精虧虛;另一方面肝疏泄功能失調,影響氣血運行致瘀,不通則痛而出現周身疼痛。若肝藏血功能被遏,肝血虛則筋無法得到濡養,難以維持正常活動。根據PMOP患者客氣分布在太陰濕土時段人數最多,陽明燥金時段人數最少,該研究暫未發現客氣與PMOP發病具有相關性。

3.4 PMOP患者出生時司天之氣分布差異PMOP患者司天分布以陽明燥金人數最多,厥陰風木人數最少。陽明燥金司天之時上半年氣候偏涼燥,此時段在《素問·五常政大論》中有載:“肝氣上從,蒼起木用而立……脅痛目赤,掉振鼓栗,筋痿不能久立”,說明人體的肝因受寒涼的影響易發生疾病,出現上述抽動抖顫、肢體痿弱、運動障礙等表現。肝屬木,腎屬水,水為木之母,木為水之子,肝受邪子病及母致肝腎同病。王繼先教授從燥致精虧、血虛及血瘀角度闡述了燥與骨質疏松癥的關系并提出以燥論治此病[18]。陽明燥金司天之年少陽相火主下半年氣候,此時氣候偏熱,金盛乘木導致肝臟受伐,肝病及腎。

《六微旨大論》謂:“上下之位,氣交之中,人之居也……氣交之分,人氣從之,萬物從之”,自然界中的一切變化都直接影響人體健康及疾病的發生發展,即“人與天地相應”。五運六氣理論以把天地人作為一個統一的整體分析人體健康與疾病的變化規律,對于疾病的防治具有重要意義。該研究收集真實臨床數據,通過統計分析得出PMOP的發生與患者出生對應的天干、主氣等具有相關性,對臨床上進一步認識PMOP提供較大幫助。就某種疾病后天發病情況與先天稟賦的關系,以往文獻有從出生日期、受孕日期、發病日期等不同切入點進行分析,導致研究結論存在一定差異性。此研究將仍繼續擴大樣本量,聯合多地數據進行對照研究,進一步提高研究的準確性,為臨床治療提供指導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