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 健
(聊城大學商學院,山東 聊城 252000)
毋庸置疑,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無法回避農業勞動者就業質量提升問題。鄉村振興戰略是黨和國家重要的長期發展戰略,而農民既是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主體,也是鄉村振興的人才保障。當前,農業勞動者的素質、規模與鄉村振興的要求相去甚遠,主要表現為“農民老齡化”“農村空心化”。引發這一問題的主要原因是農民的就業質量不高,農業勞動不體面,對高素質人才沒有吸引力,致使鄉村振興主體缺失。我國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初衷之一就在于促進農業勞動體面化以壯大農業勞動者隊伍,正如2018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的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目標任務:使農民的就業質量顯著提高,讓農民成為有吸引力的職業。因此,評價農業勞動者的就業質量狀況,總結其就業質量問題,分析制約因素,探討提升路徑,對實現鄉村振興戰略提出的農民就業質量目標,增強農民職業認同感,進而促進農業勞動者規模壯大、素質提升,意義重大。
1.1.1 就業質量內涵界定
就業質量相關概念的提出始于20世紀70年代,自美國的“工作生活質量”發展到國際勞工組織(ILO)提出的“體面勞動”和歐盟的“工作質量”,再到近期的“高質量就業”,就業質量的內涵在不斷地更新和完善(國福麗,2009)[1],研究背景以及出發點的不同,導致內涵相近卻不同。國內關于就業質量的研究起步較晚,但發展迅速,國內較早時期,劉素華(2005)[2]在國內勞動糾紛頻發的背景下,將就業質量定義為勞動者與生產資料結合的好壞程度,從勞動環境、就業穩定性、工資水平等方面評價就業質量,以期整治和改善我國轉型時期就業質量問題。在內涵問題研究上,學者基于不同的時代背景、國家文化、經濟發展水平,針對不同的研究對象,難以賦予就業質量一個高度統一的內涵。
1.1.2 就業質量指標體系研究
因研究對象與數據來源的不同,國內構建的就業質量指標體系的構成因素差別很大。國內有多數學者根據自身對“體面勞動”的理解,以“體面勞動”的測量指標為依據,立足其實際情況,進而構建一套與其研究對象適配的就業質量評價指標體系。劉素華(2005)[3]借鑒參考“體面勞動”的內容和評價指標體系,立足于我國經濟發展和就業實際,構建了聘用條件、工作環境、勞動關系、社會保障4個一級指標,以及17個二級指標。賴德勝等(2011)[4]則從宏觀視角出發,以中國各地區就業質量為研究對象,構建了包括6個一級指標、20個二級指標及50個三級指標的就業質量評價指標體系,包含就業結構、勞動力供需、勞動力市場分割狀況等宏觀指標。此外,GDP增速、基尼系數、就業政策投入占GDP比重(秦建國,2011)[5]、城鎮登記失業率、就業結構、人均GDP水平、城鎮居民家庭恩格爾系數(張抗私等,2015)[6]等宏觀指標的選取使就業質量評價指標體系更具全面性、科學性。
1.1.3 就業質量評價群體
從研究趨勢來看,早期文獻的主要研究對象是城鎮職工(鐘水映,1998)[7]、農民工和新生代農民工(程蹊等,2003)[8]、大學畢業生(楊河清等,2007)[9];近期文獻的評價對象呈現具體化、多元化的特征,分析了某個具體專業(凌瓏等,2020)[10]、學校(萬一等,2018)[11]、行業(廖杉杉等,2018)[12]的就業質量。
當前,與農業勞動者就業質量相關的研究文獻不多,相關研究僅包括兩個方面的內容:1)農業體面勞動困境的理論分析,主要分析了務農不體面、農村生活不體面、農民職業不體面導致勞動力排斥農業勞動(毛安然,2019)[13],以及農業勞動價值萎縮和農業體面勞動困境之間存在的深刻關聯邏輯(范明英等,2021)[14],并對影響農民成為體面職業的障礙因素提出對策建議(毛冠鳳等,2014)[15]。2)農業勞動者“體面勞動”指標體系的構建。叢勝美等(2016)[16]結合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與體面勞動,針對種糧農民構建了涵蓋生存、勞動條件、社會屬性、被尊重以及個人價值實現五個維度的體面勞動水平的指標體系。董海軍等(2013)[17]從經濟收入與生活質量、農業生存條件與環境、農業勞動保障、溝通對話機制四個維度來測度農業生產者的體面勞動水平。
從既有的文獻可以看出,以農民工、城鎮職工、畢業生等非農群體就業質量的研究為主,而農業勞動者就業質量的研究剛剛起步,研究不全面、不系統。農業勞動者就業質量評價研究過于單薄,需要拓展。總之,當下農業勞動者就業質量的研究與實現鄉村振興戰略提出的“讓農民成為令人羨慕的職業”這一目標任務的要求不相稱?;诖?,文本在較為成熟的就業質量相關理論研究基礎上,選取了構成就業質量評價的多個指標,對農業勞動者的就業質量進行全面測算和評價,厘清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農業勞動者就業質量的基本情況,最終提出有針對性的對策建議。
本研究所使用的數據源自2020年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FPS)項目。該項目由北京大學中國社會科學調查中心(ISSS)負責實施,其目的是通過跟蹤收集個體、家庭、社區三個層次的數據,反映中國社會、經濟、人口、教育和健康的變遷。數據總樣本量為28 590個。本研究主要分析農業勞動者就業質量。由于研究主題是就業,所以樣本選取是剔除了16周歲以下、60周歲及以上的人口,主要考察16~59歲從事農業工作的勞動者。剔除各個變量的缺失值,由于是研究鄉村振興背景下農業勞動者就業質量問題,所以刪除非農業戶口以及基于國家統計局資料的城鄉分類下的城鎮樣本,最終獲得2 892個有效樣本。本研究采用Stata 15.0軟件對數據進行整理分析。
有關就業質量指標的選取較多以薪酬、每日工作時間等客觀指標為主,對于主觀指標的考慮不足。毛冠鳳等(2014)[15]認為應使農民職業體面化,即讓農民發自內心為從事農業勞動而感到體面和幸福。而工作滿意度是一種對當前工作境遇的主觀體驗以及對其職業能力實現價值程度的比較性評價,是一種自我意識覺醒的能動過程(羅豎元,2015)[18]。因此,農業勞動者對農業勞動的滿意度等主觀感受是衡量其就業質量不可忽視的重要內容?;诖?,本文將工作收入滿意度、工作安全滿意度、工作時間滿意度、對自己生活滿意度、對自己未來的信心程度、社會地位情況、健康狀況、睡眠狀況、看病點醫療水平九個主觀指標納入對就業質量的測量,以此彌補不足。此外,將社會保障——沒有參加公費醫療、城鎮職工醫療保險、城鎮居民醫療保險、補充醫療保險、新型農村合作醫療、城鄉居民基本醫療保險其中之一作為客觀指標。上述十個指標基本涵蓋了就業質量的主要內容,能夠從微觀角度進行比較分析。
就業質量是一種與經濟發展相輔相成的就業狀態,要用數量化的方法加以度量,這是一項十分困難的工作。有關就業質量的文獻較常使用德爾菲法、層次分析法、熵值法、主成分分析法等線性權重法。其中,德爾菲法與層次分析法在計算過程中都存在對指標定性分析的主觀評價環節,而主成分分析法更多用于指標過多、部分有重疊的問題。本文對于就業質量的綜合指數測算,關鍵在于客觀、有效地確定各指標權重,熵值法可以根據各指標傳遞的信息量大小確定各指標的權重,相對于主觀賦予權重的方法,精度更高,客觀性更強。文本應用熵值法來確定各指標的權重,還可以有效地避免人為因素對指標取值的干擾問題。
薛武指出,本次會議召開的主要目的是貫徹落實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堅持和加強黨的全面領導,強化公司黨的建設。建立黨建工作例會機制是公司黨委落實黨章要求的重要體現,公司要持續完善、鞏固好這一重要機制。
由于選取的指標中有一部分指標與就業質量指數成正相關,另一部分指標與就業質量指數存在負相關關系,為了消除符號的不同對于計算的影響,同時為了消除各項指標由于量綱不同對于計算的影響,首先運用線性函數對所觀測指標值進行標準化處理。
原始數據標準化處理方法如下。
設某個農業勞動者某指標為cij,其標準化值為dij,則正向指標為:
對負向指標標準化處理為:
然后,計算各個指標的熵值。設pij為第j項指標下第i個樣本值占該指標的比重,ej為第j個評價指標的熵值,則有:
上面有對數,所以要確定有沒有意義。通常k取值如下:
第j項指標的差異系數:
設wi為第i個指標的權重,則:
最后計算總得分:
樣本特征變量含義及統計結果如表1所示。

表1 樣本特征變量含義及統計結果
基于上述方法,可以得到各項指標的權重,農業勞動者就業質量評價指標體系如表2所示。由表2可知,本文所選取的指標的熵值均大于96%,說明筆者所選取的指標包含了絕大部分的原始信息。指標權重值排前四位的分別是健康狀況(0.244 454)、工作收入滿意度(0.146 527)、社會地位情況(0.124 589)、睡眠狀況(0.115 853),指標權重值居于后六位的分別是工作時間滿意度(0.080 265)、看病點醫療水平(0.072 301)、社會保障(0.057 959)、工作安全滿意度(0.057 214)、對自己生活滿意度(0.053 776)、對自己未來的信心程度(0.047 059)。前四位的指標權重之和占十項指標總權重的比例約為63.14%,而后六位的指標權重之和僅占36.86%。

表2 農業勞動者就業質量評價指標體系
3.4.1 就業質量綜合水平
通過公式計算,得到農業勞動者就業質量綜合指數以及十項指標的得分情況,如表3所示。

表3 指標得分情況以及就業質量
由表3可知,農業勞動者就業質量總得分為62.945,就業質量指數剛剛超過60,這與指數標準的最高值100相比差距較大,農業勞動者總體的就業質量處于較低水平,還有較大的提升空間。
首先,健康狀況指標得分為12.125 5,位列所有指標得分第一,且健康狀況權重(0.244 454)也同樣在所有指標中排名第一,遠超權重排名第二的工作收入滿意度(0.146 527)。這體現了鄉村振興背景下健康鄉村建設取得了顯著成果,農業勞動者身體素質和健康意識得到了提高。此外,農村居民的健康狀況改善與2003年以來實施的新型農村合作醫療保險分不開(楊賀等,2021)[19]。睡眠狀況指標得分為8.217 7,排名第二,睡眠質量好壞不僅會影響農民的健康,而且會影響農業勞作(劉春生等,2011)[20],應該重視睡眠健康。農民健康狀況對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具有重要意義,通過提高農民健康水平,進而提高農民的就業質量,形成健康鄉村建設的重要助力。
其次,工作收入滿意度指標得分為7.999 4,排名第三,體現了農民居民對當前收入的滿意程度尚可,但指標得分仍較低,仍有較大的提升空間。鄉村振興核心在農民增收,農業勞動者收入受到農村金融[21]、農業機械化[22]等多方面因素的影響,通過完善農村金融服務體系、建立農民增收長效機制,帶動農民收入增長,從而推進鄉村振興戰略進程。
加快鄉村振興,關鍵在于激發農民的內生動力,增強農民職業認同感。社會地位情況得分為7.077 1,體現了農業勞動者在社會上地位水平還處在較低位置,要增強農民話語權,核心在于提高農業勞動者就業質量,進而提高農民的職業自豪感。
最后,工作時間滿意度(5.415 5)、社會保障(5.411 1)、看病點醫療水平(4.693 2)、對自己生活滿意度(4.112 2)、工作安全滿意度(4.098 2)、對自己未來的信心程度(3.795 1)六個指標得分情況較健康狀況、睡眠狀況、工作收入滿意度、社會地位情況四個指標得分情況差距較大,這六個指標得分明顯偏低。由此說明,在就業質量總體水平較低的情況下,各分項指標之間還存在明顯差異。當然,對于不同群體來講,就業質量的高低可能會有所不同,因此提高就業質量的側重點也會隨之改變,本研究選取年齡進行比較分析。
3.4.2 分年齡比較分析
分年齡對農業勞動者就業質量進行比較分析,發現就業質量隨年齡增長呈現遞減趨勢,具體如表4所示。但是,觀察分項指標可知,46~59歲年齡段的農業勞動者工作收入滿意度、社會地位情況、工作時間滿意度、看病點醫療水平、工作安全滿意度、對自己生活滿意度這六個指標得分均高于16~30歲以及31~45歲年齡段的農業勞動者的分項指標得分,而16~30歲年齡段的農業勞動者僅健康狀況、睡眠狀況兩項身體指標高于其他年齡段群體得分。尤其是對自己未來的信心程度這一指標,16~30歲年齡段的農業勞動者得分最低,僅為3.78,說明年輕人對從事農業勞動的興趣不高,缺乏主觀意愿。上述分析反映了當前農民就業質量仍然處于較低水平,與鄉村振興戰略提出的“讓農民成為令人羨慕的職業”這一目標任務還有較大差距。

表4 分年齡比較的指標得分情況以及就業質量
基于中國家庭追蹤調查2020年(CFPS2020)的數據,從農業勞動者主觀視角出發,構建了十個具體變量組成的指標體系,運用熵值法對鄉村振興戰略下農業勞動者就業質量進行了評價。得出農業勞動者總體就業質量得分為62.945,就業質量處于較低水平,有較大的提升空間。通過分年齡對農業勞動者就業質量進行比較分析,發現年輕人對從事農業勞動興趣不高,缺乏務農的主觀意愿。此外,不同指標對于就業質量的影響具有顯著差異,要提高農業勞動者的就業質量必須采取有針對性的措施。
第一,加強農村公共衛生體系建設。健康狀況在就業質量指標中得分最高,分值為12.125 5。農業勞動者健康水平與就業質量指數緊密相關。此外,看病點醫療水平得分僅為4.693 2,還有待提升。因此,鄉村振興戰略下需要進一步完善農村公共衛生服務體系,推進城鄉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滿足農村多樣化的公共衛生服務需求。通過多種途徑加強公共衛生服務健康理念宣傳,大力普及健康知識、疾病預防以及相關公共衛生政策法規,增強農民的健康意識,逐步實現公共衛生服務體系建設基本適應鄉村振興和農業農村現代化進程。
第二,注重新型職業農民培育。農業勞動者對收入滿意度的分值為7.999 4,處于較低水平。薪酬收入在就業質量研究中始終占據重要地位,如何提高收入水平以此來提升就業質量是不可繞開的問題。增加農民收入是“三農”工作的中心任務,事關鄉村振興戰略順利推進的基礎。提高收入水平的關鍵在于提升農民綜合素質,應大力培育愛農業、懂技術、善經營的新型職業農民,穩定農業生產,以此來提高農業勞動者就業質量,進而增強勞動力對農民職業的認同感。
第三,完善農村基礎設施建設。農業勞動者對自己生活滿意度的得分為4.112 2,還有較大的進步空間,來提高就業質量總得分。因此,政府要合理加大農村基礎設施建設的投資規模,推進城鄉基礎設施一體化,對于經濟欠發達地區,充分發揮財政引導作用。通過完善農村基礎設施建設起到改善農民生活環境的作用,從而提高農業勞動者對生活的滿意度。
第四,健全農村社會保障體系。社會保障指標得分為5.411 1,得分較低。近年來,我國農村醫療保障的建設工作在不斷深化,但仍然存在諸多亟待完善之處。政府應加大對農業勞動者社會保障制度的財政補貼力度,使農業勞動者社會保障水平達到城鎮職工社會保障的平均水平之上,增強社會保障的吸引力,提高農業勞動者社會保障得分,以此來提高就業質量總得分,全面推進鄉村振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