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婉瓊,宗會明,2,蔣學海
(1.北部灣大學 北部灣海洋發展研究中心,廣西 欽州 535011;2.西南大學 地理科學學院,重慶 400715)
進入21世紀,東盟已連續20多年成為廣西最大的對外貿易伙伴,在廣西對外貿易格局中長期處于領先地位。自2002年《中國—東盟全面經濟合作框架協議》簽署,尤其是2010年CAFTA建成以來,廣西作為中國面向東盟開放發展的前沿陣地,多年來始終貫徹落實中國—東盟合作,不斷推動“一帶”與“一路”的有效銜接,積極服務《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的生效實施,取得了一系列標志性成果。2002—2019年,廣西與東盟國家的貿易總額由2002年的4.58億美元逐漸增長到2019年的331.82億美元,貿易總額增長了近73倍,年均增長率約29%,遠超同期中國與東盟國家貿易總額11%的年均增速。尤其是在2017—2019年,隨著中國—東盟自貿區“升級版”的推出落實,以及廣西加快打造連接“一帶一路”的重要國際樞紐——西部陸海新通道,廣西與東盟國家的貿易總額由2017年的168.95億美元快速增長到2019年的331.82億美元,取得了隔年翻一番的顯著成績,雙邊貿易發展邁入了高位增長階段。
西部陸海新通道地處中國西部地區重要位置,北接絲綢之路經濟帶,南連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銜接長江經濟帶,在中國區域協調發展格局中具有重要戰略地位。廣西作為中國西部的唯一臨海省份,是西部陸海新通道運輸干線上的重要節點,也是中國西南地區外貿發展的戰略高地。廣西與東盟國家的雙邊貿易往來對于全面推進西部陸海新通道建設具有重要戰略意義,是結合國際國內發展環境形勢新變化、新要求,深入貫徹落實新時代國家整體戰略部署的重大舉措。此背景下,研究廣西與東盟國家貿易格局的時空演變及其影響因素具有重大理論價值和現實意義。
貿易格局演變及其影響因素一直是經濟學(國際貿易)、管理學(管理決策)和地理學(經濟地理)等眾多學科領域的研究熱點,備受國內外學者的廣泛關注,相關理論成果十分豐碩[1,3]。盡管針對廣西—東盟國家貿易格局的相關研究較少,但以中國—東盟為研究對象的理論成果非常之多,主要通過描述性統計分析(含HM指數、RCA指數等數學指標)和ArcGIS可視化分析開展研究,對本研究仍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例如,梁薇薇從總體情況、國別結構、省級結構和商品結構4個維度分析了CAFTA建成后中國與東盟國家的貿易格局演變,并預判了雙方今后的貿易發展格局[4]。宗會明等則采用HM指數分析了中國與東南亞國家2001—2015年的貿易發展進程及格局演變,指出中國對東南亞國家的出口依賴程度不斷加深,但東南亞國家對中國的出口依賴程度更高,并通過實證得到影響貿易格局演變的因素包括地理區位、產業結構、關稅政策等[5]。除國家層面外,還有學者討論了省級層面與東盟或世界各國的貿易格局演變[6-9],研究對象雖有不同,但結論普遍認為經濟發展水平、地理區位和交通、產業結構和優勢產業、制度與文化差異、關稅等是影響貿易格局演變的主要因素。
貿易格局演變的影響因素研究一般是通過構建貿易引力模型并經實證檢驗得到這些因素對雙邊貿易額的影響,同樣以中國—東盟為研究對象的成果居多。例如,Han等基于引力模型研究了影響中國—東盟貿易的因素,實證得出貿易國GDP會顯著促進雙邊貿易額的增加,而地理距離則起到阻礙作用,并指出CAFTA盡管能增加雙邊貿易額,但其作用效果并不顯著[10];陳喬等研究指出,CAFTA對中國出口貿易具有顯著促進作用,但對中國進口貿易的促進作用正逐步減弱而影響不顯著[11]。與之類似,還有學者研究了“一帶一路”倡議對中國—東盟貿易的影響,實證得出“一帶一路”倡議對中國與東盟雙邊貿易額有著明顯促進作用[12],但在進、出口貿易方面存在明顯差異[13],并且這種差異與CAFTA對中國與東盟進出口貿易的影響差異完全一致[11]。也有學者針對某種特定因素研究了其對中國與東盟貿易的影響。例如,Shen研究了東盟基礎設施對中國與東盟貿易的影響,發現港口、公路、通信等基礎設施對促進雙邊貿易具有顯著影響,并且港口基礎設施的影響作用最大[14];黃艷則研究了海洋物流對中國與東盟貿易的影響,發現海洋物流水平每提升1%會使中國與東盟貿易增長0.846%,并且計量方法的不同不會導致這種正向影響作用出現顯著差異[15];其他因素如中國對東盟的直接投資[16]、經濟規模和共同語言[17]等都對中國與東盟貿易有著明顯的促進作用,而地理距離則相反。
盡管研究廣西與東盟國家貿易格局的很少,但有關廣西與東盟國家雙邊貿易的影響因素研究卻有涉及。例如,溫雪等在測算廣西與東盟國家貿易便利化水平的基礎上,分析了貿易便利化水平對廣西與東盟國家貿易的影響,發現新加坡在東盟各國中的貿易便利化水平最高,而柬埔寨最低,東盟國家的貿易便利化水平每提高1%將會使廣西進出口總額增加4.468%[18]。有關廣西與東盟國家商品貿易結構的研究有很多,理論界普遍認為應調整商品結構并培育優勢產業,實施差異化競爭戰略[19,20];針對具體產業,譚俊杰等研究了廣西柑橘產業在東盟國家的出口貿易現狀,建議應培育建設“節本、高效、優質”的柑橘生產技術體系和本土自主品牌,從而實現廣西柑橘產業的優質升級[21];賀大州在研究廣西農產品在東盟國家中的競爭策略時也同樣建議應積極培育本土自主品牌,從而增強農產品品牌效應,另外他還指出關稅降低能夠有效推動兩地的農產品貿易[22]。
總體而言,盡管現有文獻從不同角度研究了貿易格局演變,但主要集中在國家層面,省域層面尤其是針對廣西與東盟國家貿易格局演變的研究很少,而廣西作為中國面向東盟開放發展的前沿陣地,是西部陸海新通道運輸干線上的重要節點,也是西南地區外貿發展的戰略高地,因此有必要針對廣西與東盟國家的貿易格局演變展開研究。本文基于2002—2019年廣西與東盟國家的雙邊貿易數據,采用描述性統計、HM指數和ArcGIS可視化分析等方法研究了廣西與東盟國家貿易格局的時空演變,并通過構建引力模型實證研究影響廣西與東盟國家貿易格局演變的主要因素,以期為落實西部陸海新通道發展戰略、促進廣西與東盟國家雙邊貿易合作提供理論依據和智力支持。
采用面板數據,以中國加入世貿組織的2002年為起點(同年簽署《中國—東盟全面經濟合作框架協議》),2019年為終點,即以2002—2019年廣西與東盟十國的貿易數據進行分析,研究時間具有典型代表性。本文所采用的數據及其來源為:①廣西與東盟十國的進出口數據來自于中國海關;②廣西進口總額、出口總額、貿易總額、廣西人均GDP、人口規模等經濟數據從歷年《廣西統計年鑒》得出;③東盟十國的進口額、東盟各國的人均GDP、東盟各國的人口規模根據世界銀行數據庫整理;④廣西與東盟國家的地理距離由百度地圖計算得出。此外,根據東盟秘書處、EPS數據平臺和統計報告等統計資料獲取其他重要數據。
HM指數。該指數(Hubness Measurement Index)是由美國學者鮑爾溫2003年研究北美自由貿易區各國之間貿易依賴度時所提出,通常被用于衡量一個國家或地區的出口對另一個國家或地區的市場依賴程度。本研究用HM指數衡量廣西對東盟各國的出口依賴程度,計算公式如下:
HMi=(Ei/E)×(1-Ii/I)
(1)
式中:Ei表示廣西出口到i國/地區的貿易額;E表示廣西的出口總額;Ii表示廣西從i國/地區的進口額;I表示廣西的進口總額。HMi指數的取值范圍為0—1,HMi指數越接近1,表明廣西出口對i國市場的依賴程度越高,反之則表明廣西出口對i國市場的依賴程度越低。
引力模型。又名貿易引力模型,在20世紀60年代由Tinbergen和Poyhonen率先提出,常被用于分析雙邊貿易流量,對雙邊貿易問題的相關研究影響深遠。傳統引力模型認為,雙邊貿易流量與貿易國經濟規模的乘積成正比,而與二者間的地理距離成反比。近年來,引力模型又得到不斷深化,研究者們逐漸引入越來越多的變量,引力模型也被引申為更一般的形式:
Tij=F(Xi,u)
(2)
式中:Tij表示廣西與東盟各國的雙邊貿易額;Xij表示影響廣西與東盟各國間貿易發展的各種因素,包括人均GDP、地理距離、人口規模、直接投資、貿易便利化水平(領土是否接壤、港口航線、共同語言)等各個方面。
2002—2019年,廣西與東盟國家的貿易總額增長迅速,從2002年的4.58億美元逐漸增長到2019年的331.82億美元,貿易總額增長了約72.45倍,年均增長率為28.65%,遠高于同期中國與東盟國家雙邊貿易11%的年均增速。從圖1可見,廣西與東盟國家的進出口貿易大致可以劃分為以下4個階段:①階段一(2002—2008年):緩慢增長階段。2002年11月,《中國—東盟全面經濟合作框架協議》簽署,啟動了中國—東盟自貿區的建設進程。但這一時期,廣西與東盟國家的貿易額基數較低,絕對值增加并不明顯。②階段二(2008—2014年):波動增長階段。由2008年的31.86億美元增長到2014年的78.58億美元,年均增長率為16.24%。在此期間,廣西與東盟國家的雙邊貿易額分別于2009年和2012年兩度回落,增長率分別為-17.01%和-11.90%,呈現出負增長。由此可見,2010年中國—東盟自貿區的建立與貿易保護主義進一步加劇使得廣西與東盟國家外貿發展面臨的機遇與挑戰并存。③階段三(2014—2017年):穩步上升階段。在外部需求提高、外貿政策落實力度加大、外貿結構不斷優化的促進下,廣西外貿扭轉了較為低迷的局勢,呈現穩步上升趨勢。廣西與東盟國家的貿易額由2014年的78.58億美元增長到2017年的168.95億美元,雙邊貿易額實現穩步增長。④階段四(2017—2019年):高位增長階段。隨著廣西加快打造連接“一帶一路”的重要國際樞紐——西部陸海新通道,北部灣港口與世界近百個國家/地區的200多個港口建立貿易往來,且2019年中國—東盟自貿區“升級版”的推出落實了新一批服務貿易承諾,推動投資領域的實質性開放。廣西與東盟國家的貿易額在2019年達到新高,由2017年的168.95億美元增長到2019年的331.82億美元,增長額實現了隔年翻一番,正式邁入高位增長階段。

圖1 2002—2019年廣西對東盟國家貿易總額的演變趨勢
從圖2可見,2013年廣西對東盟國家的機電產品出口額突破100億元,又由2017年的794億元增長至2019年的1 310億元。尤其是在2019年,廣西出口到東盟國家的機電產品超過當年廣西出口總額的50%。由此可見,機電產品已成為廣西對東盟國家出口貿易中的主導產品。此外,廣西出口到東盟國家的勞動密集型產品也增長迅速。其中,紡織品、鞋帽品(含皮質衣物)在2015年、2017年和2019年的出口額就分別達到了520億元、251億元和419億元,僅次于同年機電產品的進口額,可見二者長期作為廣西對東盟國家的主要出口商品。

圖2 2013—2019年廣西對東盟國家主要出口商品貿易額的演變趨勢
從圖3可見,廣西從東盟國家的機電產品進口額由2013年的117億元增長到2019年的693億元,機電產品已成為廣西從東盟國家進口貿易中的主導產品。此外,2013—2019年動植物產品和礦產品一直是廣西從東盟國家進口的主要商品,并且二者進口額在2017年就已分別達到341億元和528億元,動植物產品與同年機電產品進口額差距很小,而礦產品進口額則遠超同年機電產品進口額。盡管在2019年,由于受加征關稅抬高進口成本的影響,廣西從東盟國家進口動植物產品和礦產品的貿易額有所下降,但二者仍是廣西從東盟國家進口的主要商品。

圖3 2013—2019年廣西從東盟國家主要進口商品貿易額的演變趨勢
綜上所述,2019年機電產品在廣西與東盟國家進出口貿易中處于主導地位,紡織品、鞋帽品(含皮質衣物)等勞動密集型產品在2015—2019年長期作為廣西出口東盟國家的主要商品,而動植物產品、礦產品等原材料、初級加工產品則在2013—2019年一直是廣西從東盟國家進口的主要商品。
2002—2019年廣西對東盟國家進出口貿易呈現出“以越南為主,泰國、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和新加坡為輔”的基本格局(圖4),廣西與這五國的貿易總額在2002年、2008年、2014年和2019年分別占到廣西與東盟國家貿易總額的94.47%、94.25%、91.27%和98.27%,這充分說明了這五國長期以來都是廣西對外貿易的主要東盟國。其中,越南在2002—2019年長期作為廣西對外貿易最重要的東盟國家,廣西與其貿易總額在這期間幾乎均占廣西與東盟十國貿易總額的50%以上,且這一比重在2019年甚至達到了74.63%,由此可見越南在廣西與東盟國家貿易格局中的主導地位十分突出。其余四國盡管在2002—2019年均是廣西對外貿易的前五大東盟國家,但它們的貿易地位在不同時期有所差異,四國貿易地位相差不大且經常出現交替變化。但需注意的是,泰國與廣西的雙邊貿易近幾年增長十分明顯,2019年雙邊貿易額已達到46.29億美元,雖遠不足同年越南與廣西247.65萬億美元的貿易總額,但其貿易地位已明顯高于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和新加坡而成為廣西對外貿易的第二大東盟國。

注:基于國家測繪地理信息局標準地圖服務網站GS(2022)1877號標準地圖制作,底圖邊界無修改,圖5、6同。
此外,廣西與緬甸、柬埔寨、老撾、文萊4國的貿易聯系很少,進出口貿易額明顯低于其他國家。即使在貿易往來最多的年份,廣西與這四國的貿易總額也未曾超過1億美元。菲律賓則長期作為廣西對外貿易的第六大東盟國家,廣西與其雙邊貿易額明顯低于與越南、泰國、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和新加坡的雙邊貿易額,但又明顯高于與緬甸、柬埔寨、老撾、文萊的雙邊貿易額。
2002—2019年廣西對東盟國家的出口貿易呈現出以越南為主,馬來西亞、新加坡、印度尼西亞和泰國為輔的多元貿易格局(圖5)。與進出口貿易格局不同,馬來西亞和新加坡在廣西出口貿易格局中的地位逐漸提升,已分別由2002年的第3、第5轉變為2019年的第2、第3。與此同時,泰國在廣西出口貿易格局中的地位逐漸降低,已由2002年的第2轉變為2019年的第5,這與其2019年廣西第二大東盟貿易國的地位不相符合。究其原因,2019年廣西從泰國的進口額為41.75億美元,但同年出口額卻僅有4.53億美元,這表明泰國在廣西對外貿易中的優勢地位主要體現在廣西對其存在較高的進口依賴而非出口依賴。

圖5 2002—2019年廣西對東盟國家出口額的空間格局演變
與進出口貿易格局相似,越南在2002—2019年長期作為廣西出口貿易最重要的東盟國家,廣西對越南的出口額在此期間均占廣西與東盟十國出口總額的半數以上,且這一比重逐年增加,2019年更是達到了85.47%,這充分說明廣西對東盟國家的出口貿易主要集中于越南而非其他國家。2019年廣西對越南的出口額為167.69億美元,而從越南的進口額只有79.96億美元,這表明越南在廣西對外貿易格局中的主導地位更多體現在廣西對其存在較高的出口依賴而非進口依賴,這與廣西對泰國的貿易依賴情況完全相反。2002—2019年廣西對印度尼西亞的出口貿易格局也與進出口貿易格局十分相似,且出口額逐漸穩定在5億美元左右,而廣西對馬來西亞、新加坡的出口額增幅明顯,進而使得印度尼西亞在廣西對外貿易格局中的地位在2019年僅居第4,這一地位與2002年相同。
此外,廣西對緬甸、柬埔寨、老撾、文萊4國的出口依賴度較低,并且2019年廣西對緬甸0.74億美元的出口額是其在2002—2019年期間對這4個國家的最大出口額,但這仍遠不及同年廣西對菲律賓1.55億美元的出口額。同時,廣西對越南、泰國、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和新加坡5國的出口額又明顯高于對菲律賓的出口額。由此可見,菲律賓在2002—2019年期間通常作為廣西出口貿易的第六大東盟國家,在廣西對東盟出口貿易格局中起到承上啟下的過渡作用。
2002—2019年廣西對東盟國家的進口貿易呈現出以越南為主,泰國、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菲律賓和新加坡為輔的多元貿易格局(圖6)。盡管廣西從越南的進口額明顯少于出口額,但廣西從越南的進口額在此期間均占廣西從東盟國家進口總額的半數左右,這表明越南長久以來在廣西進口貿易格局中占據主導地位。近幾年,泰國、印度尼西亞和菲律賓在廣西進口貿易格局中的地位均有所上升,而馬來西亞和新加坡的地位均有所下滑。其中,廣西從泰國的進口額由2002年的0.187 5億美元上升至2019年的41.75億美元,年均增速達到了37.44%,泰國業已成為廣西進口貿易格局中僅次于越南的第二大東盟國。不同于進出口貿易格局和出口貿易格局,菲律賓已成功躋身廣西進口貿易格局中的前五大東盟國家,2019年超越新加坡位于東盟國家第5位,2014年更是超越馬來西亞和新加坡位于東盟國家第4位,由此說明菲律賓已逐漸形成在廣西進口貿易格局中的優勢地位,而馬來西亞和新加坡的優勢地位已不再明顯。

圖6 2002—2019年廣西從東盟國家進口額的空間格局演變
此外,廣西對緬甸、柬埔寨、老撾、文萊的進口依賴度較低,并且廣西對這4個國家的進口額在2002—2019年期間從未超過0.1億美元,并且進口額要遠小于廣西對這四國的出口額,由此可見緬甸、柬埔寨、老撾、文萊對廣西進口貿易的影響很小,與其他東盟國家相比差距較大。
由表1可知,2002—2019年廣西對東盟國家的出口依賴程度整體呈現不斷加深的趨勢,并且增幅十分可觀。由此可見,東盟在廣西出口貿易格局中具有主導地位,廣西應充分把握CATFA建成、西部陸海新通道建設、RCEP生效實施等歷史性機遇,積極面向東盟深化雙邊外貿合作。

表1 2002—2019年廣西對東盟各國出口的HM指數
2002—2019年,廣西對越南、新加坡的出口依賴程度明顯增加,而對泰國、菲律賓的出口依賴程度大幅減半。一方面,2002—2019年廣西對越南的出口依賴程度增加了3倍多,HM指數同期由8.03%大幅增長到32.67%,越南在廣西對東盟出口貿易格局乃至廣西出口貿易格局中均處于主導地位,是廣西出口貿易的主要目的地。在此期間,廣西對新加坡的出口依賴程度增加了近一倍,新加坡也已成為廣西對東盟的前三大出口依賴國。另一方面,2002—2019年廣西對泰國、菲律賓的出口依賴程度大幅減半,HM指數同期分別由2.30%、0.83%下降到1.03%、0.40%,可見廣西對泰國和菲律賓市場的出口依賴程度正大幅減弱,這時應調整優化雙邊貿易結構,積極培育本土具有國際競爭力的優勢產業。
在充分借鑒引力模型的基礎上,針對廣西與東盟國家貿易發展的實際情況及綜合考慮相關數據的可獲得性,可將廣西與東盟國家的雙邊貿易額Tij作為被解釋變量,廣西與東盟各國的人均GDP、人口規模、地理距離、廣西對東盟國家的外商直接投資額、相互往來的航空航線與港口航線、是否接壤作為解釋變量。因此,本文將引力模型擴展為如下數學關系式:
lnTij=β0+β1lnPGDPgx+β2lnPGDPa+β3lnPOPgx+β4lnPOPa+β5lnFDI+β6Distance+β7Airline+β8Port+β9Border
(3)
樣本來源。選取2002—2019年廣西與東盟十國的貿易數據,樣本容量為180。模型中解釋變量符號及其具體含義、單位、數據來源及預期方向等詳見表2。

表2 解釋變量的具體含義、數據來源及預期方向
實證檢驗。面板數據進行擬合回歸前需要檢驗序列的平穩性,如果不檢驗序列的平穩性而直接進行回歸分析,容易導致偽回歸,ADF檢驗是最常用的單位根檢驗。需要注意的是,廣西與東盟各國的地理距離、是否接壤這兩個解釋變量不會隨時間發生變化,因此不需要對其做平穩性檢驗,同時廣西與東盟各國相互往來的航空航線與港口航線本文統一選用2020年的數據,因此也不需要對其做平穩性檢驗,而剩余變量則采用ADF檢驗進行平穩性檢驗(表3)。

表3 平穩性檢驗結果
由表3可知,在ADF檢驗下,所有變量均在1%的顯著性水平通過平穩性檢驗,因此拒絕原假設,說明所有變量間均不含有相同的單位根,故本研究所采用的相關面板數據具有顯著平穩性。接著對所有解釋變量進行方差膨脹因子檢驗以判斷本模型是否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結果顯示,VIF均值為4.60(表4),根據經驗規則(VIF<10),可知本模型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說明本研究的變量選取合理。

表4 方差膨脹因子檢驗
基于面板數據所構建的引力模型可通過隨機效應模型(RE)進行回歸分析,本模型選擇的截面變量是東盟十國,共分為十組,樣本數目180,群組數目10,運行結果如表5所示。從RE的回歸結果來看,解釋變量系數符號與預期方向相同,除地理距離、廣西對東盟國家的外商直接投資額、廣西與東盟國家相互往來的航空航線及港口航線、廣西與東盟國家是否接壤通過10%水平的顯著性檢驗外,其他變量均通過5%水平的顯著性檢驗,說明所有解釋變量均可顯著解釋被解釋變量,且整個隨機效應模型的擬合優度為0.999 7,擬合情況較好。模型回歸結果如下:

表5 模型回歸結果
lnTij=-58.389 9+0.174 5lnPGDPgx+1.217 2lnPGDPa+7.691 0lnPOPgx+0.917 5lnPOPa+0.032 1lnFDI-1.234 7Distance+0.381 8Airline+0.177 8Port+1.205 3Border
(4)
首先,東盟國家人均GDP通過了1%水平的顯著性檢驗,并且系數為正,說明東盟國家的經濟發展水平對廣西與東盟國家的雙邊貿易具有顯著的正向作用。人均GDP水平較高的東盟國家,經濟發展水平較高,具有良好的經濟基礎,與廣西的貿易往來更密切。廣西人均GDP通過了5%水平的顯著性檢驗,并且系數為正,說明廣西的經濟發展水平對廣西與東盟國家的雙邊貿易也具有顯著的正向作用。具體的,東盟國家人均GDP每增加1%,將能使廣西與東盟國家的雙邊貿易額增加1.22%,而廣西人均GDP每增加1%僅能使其與東盟國家的雙邊貿易額增加0.17%,這說明東盟國家人均GDP對雙邊貿易的正向影響作用相對更加突出。
其次,廣西與東盟國家的人口規模增長是雙邊貿易額增加的主要原因之一。廣西總人口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東盟國家總人口通過了5%水平的顯著性檢驗,并且回歸系數均為正值,這表明廣西與東盟國家的人口規模對雙邊貿易額具有顯著的正向推動作用。例如,印度尼西亞的總人口最多,2019年達到27 063萬人,文萊的總人口最少,僅有40萬人,也正因如此,印度尼西亞在廣西的東盟貿易伙伴中始終處于前列,而文萊則一直處于末位。具體的,廣西總人口每增加1%將能使雙邊貿易額增加7.69%,而東盟國家總人口每增加1%僅能使雙邊貿易額增加0.92%,這說明廣西總人口對雙邊貿易的正向影響作用相對更加突出。
再次,廣西與東盟各國首都之間的地理距離對雙邊貿易額呈顯著負相關,這是因為地理距離會增加雙方的運輸成本。地理距離較近對雙邊貿易額具有顯著且較大的積極影響。例如,越南首都河內與廣西南寧的距離僅有344km,因此越南與廣西的雙邊貿易相較其他東盟國家更為頻繁,雙邊貿易額更大。具體的,廣西與東盟各國首都的距離每增加1%,會使雙邊貿易額減少1.23%。
最后,廣西對東盟國家的外商直接投資額、相互往來的航空航線、港口航線、領土是否接壤這4個解釋變量的系數均通過了10%水平的顯著性檢驗且為嚴格正值,這說明外商直接投資額、航空及港口航線數量、領土接壤這4個因素都對廣西與東盟國家的雙邊貿易有促進作用。具體的,外商直接投資額、航空航線和港口航線每增加1%,分別將能使廣西與東盟國家的雙邊貿易額相應增加0.03%、0.38%和0.18%。
本文基于2002—2019年廣西與東盟國家的雙邊貿易數據,采用描述性統計、HM指數和ArcGIS可視化分析等方法研究了廣西與東盟國家貿易格局的時空演變,并通過構建引力模型分析了影響廣西與東盟國家貿易格局演變的主要因素。主要結論如下:①2002—2019年廣西與東盟國家的貿易總額增長十分迅速,其發展歷程大致可分為緩慢增長(2002—2008)、波動增長(2008—2014)、穩步上升(2014—2017)和高位增長(2017—2019)這四個階段。②2019年機電產品在廣西與東盟國家進出口貿易中處于主導地位,紡織品、鞋帽品(含皮質衣物)等勞動密集型產品在2015—2019年長期作為廣西出口東盟國家的主要商品,而動植物產品和礦產品等原材料和初級加工產品則在2013—2019年一直是廣西從東盟國家進口的主要商品。③2002—2019年廣西對東盟國家的出口依賴程度整體呈現不斷加深的趨勢,并且增幅十分可觀。其中,廣西對越南、新加坡的出口依賴程度明顯增加,而對泰國、菲律賓的出口依賴程度大幅減半。越南在廣西對東盟出口貿易格局乃至廣西出口貿易格局中均處于主導地位,是廣西出口貿易的主要目的地。④廣西與東盟各國的人均GDP和人口規模、廣西對東盟國家的外商直接投資額、相互往來的航空航線、港口航線、領土是否接壤等因素同雙邊貿易額呈顯著正相關,而廣西與東盟各國首都之間的地理距離同雙邊貿易額呈顯著負相關。其中,廣西人口規模對雙邊貿易額的正向影響作用最為突出,東盟國家人均GDP、領土接壤的影響作用也比較突出,其余因素如東盟國家人口規模、航空航線及港口航線、廣西人均GDP、外商直接投資額的正向影響作用則依次降低。
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建成以來,廣西作為前沿窗口與東盟國家的雙邊貿易額已由2010年的37.80億美元增長到2019年的331.82億美元,印證了“零關稅”對雙邊貿易的重要驅動作用。然而,經過十年快速發展,如今的國際分工已由傳統以最終產品為邊界的模式逐漸轉變為以產品價值增值環節為邊界的模式,分工模式的轉變加之國際競爭愈演愈烈,必然使得廣西—東盟國家雙邊貿易在新形勢下面臨更加嚴峻的挑戰。根據研究結論,提出以下建議:①調整優化產業結構,加快培育優勢產業。如前所述,2019年廣西對東盟國家的機電產品出口超過當年廣西出口總額的50%,同時紡織品、鞋帽品(含皮質衣物)等勞動密集型產品增長迅速。然而,廣西出口的機電產品大多數是工藝簡單、易仿制的工程機械、家用電器等,資本及技術密集程度不高使得產品附加值普遍較低。同時,紡織品、鞋帽品等勞動密集型產品亦是附加值較低的產品。因此,需提高機電產品的附加值,使之成為廣西的外貿優勢產業并占據主導地位。可行措施有:其一,政府應加大對企業創新研發的支持,以提升其技術轉化能力;其二,政府應加強宏觀調控,為機電行業制定寬松政策以形成產業集群。②積極開拓多邊合作,實現資源優化配置。如前所述,2019年廣西對越南的出口額占廣西出口總額近一半,占廣西對東盟十國出口額的85%,由此可見廣西的出口目的地過于集中而與多數東盟國家的貿易聯系較少,這使得廣西出口貿易的不確定因素增加,若越南國內市場需求發生變化或者出現邊緣政治緊張等不可控因素,將不可避免地導致廣西出口貿易銳減。因此,亟需改變廣西出口目的地單一的現狀。可行措施有:其一,高端機電產品方面同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國加強合作;其二,自然資源產品如天然橡膠同泰國、菲律賓等國,石油、天然氣同印度尼西亞、文萊等國加強合作,進而實現區域資源的優化配置。③重視專業人才培養,加大教育資源投入。實證研究表明,人口規模能顯著促進雙邊貿易額增長,而引進專業人才作為人口規模增長的重要內容,對促進雙邊貿易合作明顯具有催化作用。然而,廣西高等教育資源同發達省份相比有所欠缺,經濟發展欠發達也導致其難以吸引專業人才。可行措施有:其一,加大人才引進力度,切實提高人才待遇;其二,加大科研經費投入,形成優質教育資源;其三,加強政企高校三方合作,培養符合產業規劃需求的專業人才。
總之,廣西在與東盟各國貿易中應調整優化產業結構,結合自身優勢加快培育外貿優勢產業,積極尋求轉變勞動密集型出口為技術密集型、資本密集型出口。同時,應積極開拓多邊貿易合作,轉變現有單一的出口貿易國別結構,并通過港口基礎設施建設合作、開拓更多國際航線等方式加強多邊貿易路徑融通,實現區域資源的優化配置。同時,還應重視專業人才培養,加大教育資源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