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惠金融風險管理：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關鍵

張翔 譚樂平(通訊作者)

(中國建設銀行廣西區分行 廣西南寧 530028)

1 引言

在經濟社會發展的過程中，金融扮演著重要的推動角色，在金融體制深化發展的過程中，金融排斥等體現社會發展不均衡的問題逐漸顯現出來。為了解決金融發展中不平衡、不充分問題，促進企業和家庭經濟增長、縮小城鄉收入差距、解決貧困和不平等、擴大金融服務范圍，提供廣泛便捷實惠的金融服務，聯合國國際小額信貸會于2005年提出普惠金融這一概念，指出發展中國家要建立一個可獲得、可負擔、全面可持續、能為人們供應合適產品與服務的金融體系，其重點服務對象包括老弱病殘群體、農村及偏遠地區居民、城鎮低收入人群及小微企業等。我國發展普惠金融的方式是增加金融機構網點數量、擴大金融服務范圍、加大對農戶的信貸支持力度等，整體發展態勢緩慢向前[1]。

普惠金融的全球發展情況在過去幾十年中取得了顯著進展。以下是一些關于普惠金融全球發展的主要趨勢和亮點：(1)金融包容性的提高：全球范圍內，許多國家和地區已經采取措施，以提高金融包容性，包括推廣金融教育、提供金融服務、降低金融門檻、擴大金融機構的服務范圍等；(2)微型金融機構的崛起：在發展中國家，許多微型金融機構(如村級合作社和小額信貸機構)已經興起，為農村和偏遠地區的人們提供金融服務；(3)數字金融的普及：數字金融技術的快速發展為普惠金融提供了新的機會。移動支付、數字身份驗證和電子錢包等技術已大大改善了金融服務的可及性；(4)微型金融和農村金融的推廣：許多國家已經意識到農村地區的金融需求，并采取措施提供農村金融服務，支持農業和農村發展；(5)社會企業和金融創新：社會企業和金融科技公司在普惠金融領域發揮了關鍵作用，提供了創新的金融產品和服務，以滿足不同客戶群體的需求；(6)可持續金融和社會責任：金融機構越來越關注可持續性和社會責任，他們在業務中融入社會和環境因素，以提供更可持續的金融服務；(7)監管和政策支持：政府和監管機構在金融包容性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通過制定政策、監管合規性和推動創新來支持普惠金融。

總體而言，全球范圍內，普惠金融領域的發展取得了顯著進展，但仍存在挑戰，如信用風險管理、數字鴻溝、不良貸款等問題[2]。各國和國際組織應繼續努力，以確保更多人能夠獲得可負擔的金融服務，從而促進金融包容性和可持續發展。我國在實行普惠金融時面臨一些挑戰和困難，包括以下兩點：第一，地域廣闊，包括發達地區和欠發達地區。將普惠金融服務擴展到偏遠和貧困地區需要克服地理障礙，包括基礎設施建設和網絡覆蓋不足；第二，均衡的金融發展。我國的金融體系不均衡，一些地區和人群仍然缺乏金融服務，導致了金融排斥，需要努力確保所有人都能獲得金融服務。

近年來，隨著移動互聯網、人工智能、大數據、區塊鏈、云計算等數字技術的發展，金融的普惠性進一步增強，數字普惠金融使得金融服務的門檻大大降低，長期被排斥在金融之外的農村地區得以觸及金融業務，普惠金融的長足發展找到了新的突破口[3]。2016年，我國央行參與制定了《G20數字普惠金融高級原則》，同年國務院印發的《推進普惠金融發展規劃(2016—2020年)》是我國首個發展普惠金融的國家級戰略規劃；2021年在中央一號文件中首次提出“發展農村數字普惠金融”，我國的數字普惠金融進入快速發展階段。在數字普惠金融中，金融是本質、普惠是性質、數字是手段，數字普惠金融通過數字技術賦能普惠金融，解決普惠金融中遇到的信息資源獲取、信用記錄、風險識別防范等方面成本較高的問題，提高金融服務效率，降低金融服務門檻，將被排除在金融之外的群體納入金融行列，打通金融服務的“最后一公里”[4]，真正達到普惠金融要求的可獲得性、可負擔性、全面性和商業可持續性的內生要求。

普惠金融作為一項旨在將金融服務擴展到社會和經濟邊緣的理念，一直都被認為是促進可持續發展的有力工具[5]。然而，普惠金融不僅為金融機構和社區帶來機遇，還伴隨著各種風險，這些風險需要有效的管理，以確保其長期成功和可持續性。本文旨在深入探討普惠金融領域中的風險管理問題，強調其在實現可持續發展目標中的重要性，將審視普惠金融風險的不同種類，探討有效的風險管理框架和工具，以及挑戰和機遇。通過成功的案例研究和未來展望，本文希望提供一份全面分析，為普惠金融從業者、政策制定者和研究者提供有價值的洞見。

在這個信息時代，普惠金融風險管理不僅是一項技術挑戰，還是一項推動全球金融系統變革的戰略舉措。本文將揭示普惠金融風險管理的核心原則和最佳實踐，以助力這一領域的持續增長和成功。

2 普惠金融vs傳統金融

普惠金融與傳統金融之間存在一些潛在沖突和差異，主要源自其經營模式和目標之間的不同。以下是一些關于普惠金融與傳統金融之間的沖突和差異：

(1)客戶群體差異：普惠金融側重于為低收入人群、無信用記錄或有限信用記錄的客戶提供金融服務。傳統金融通常側重服務高收入人群，具有穩定的信用記錄和較高的信用可靠性。

(2)風險管理差異：由于普惠金融客戶群體的風險較高，普惠金融機構需要開展更加嚴格的信用評估和風險管理，以減小不良貸款的風險。傳統金融機構通常面對相對低風險的客戶，因此其風險管理方式較為寬松。

(3)產品和服務定位：普惠金融提供小額貸款、儲蓄、支付和保險等基本金融服務，側重于滿足基本金融需求。傳統金融提供更廣泛、復雜的金融產品和投資服務，涵蓋貸款、投資、退休儲蓄等。

(4)分銷渠道：普惠金融通常采用移動支付、代理銀行和小額信貸機構等更廣泛的分銷渠道，以覆蓋農村和偏遠地區。傳統金融主要依賴傳統的銀行分支機構和ATM網絡，較少涉足農村地區。

(5)利潤模式：普惠金融通常以較低的利潤率運營，因為服務的客戶群體收入較低，難以承受高額利息。傳統金融通常以更高的利潤率運營，因為其客戶群體更富裕，可以支付更高的費用和利息。

雖然存在這些沖突和差異，但有機會促使普惠金融與傳統金融合作，從而更好地滿足各種客戶需求。這種合作可以采用創新的合作模式，例如傳統銀行與金融科技公司合作，將數字技術與普惠金融理念引入傳統金融體系，從而擴大金融包容性。通過綜合考慮兩者的優勢和限制，可以為更廣泛的客戶群體提供更全面的金融服務。

3 普惠金融面臨的服務對象與面臨的風險種類

2016年1月15日，國務院發布《關于印發推進普惠金融發展規劃(2016—2020年)的通知》，描繪了2020年普惠金融美好愿景，規劃了清晰的實施路徑。普惠金融的服務對象是那些通常被傳統金融機構忽視或難以獲得金融服務的人群，這些服務對象包括但不限于以下幾類：

(1)低收入人群：普惠金融的核心目標是為低收入家庭和個人提供金融服務，以幫助他們更好地管理財務、積累儲蓄，應對生活中的緊急支出；(2)農村居民：農村地區通常缺乏傳統金融機構的分支機構，因此農村居民是普惠金融的重要服務對象，包括農民、農村工人和農村企業主；(3)小微企業：小微企業是經濟中的重要一環，但其通常面臨著融資難題。普惠金融旨在為這些企業提供融資支持，促進其生長和發展；(4)未被銀行服務的人群：一些人可能因為信用問題或缺乏合適的身份證明而無法獲得傳統銀行服務，普惠金融通常采用替代性身份驗證方法，以服務這些人群。

普惠金融的目標是通過提供包容性、可及性和可負擔的金融產品和服務，為上述各類人群提供更好的金融機會，幫助其改善生活質量、創業、應對風險并實現財務目標，有助于減輕貧困、促進經濟增長和社會發展。

普惠金融領域面臨多種風險，可能對金融機構、社區和整個金融生態系統產生負面影響[6]。以下是一些普惠金融面臨的主要風險：(1)信用風險：普惠金融機構通常服務于低收入人群和小微企業，這些客戶可能面臨償還貸款的困難。信用風險涉及借款人未能按時還款或干脆無法還款的風險；(2)市場風險：市場波動、貨幣匯率波動和利率變動可能對普惠金融機構的資產和負債產生影響，導致損失；(3)操作風險：操作風險包括內部和外部的操作失誤、欺詐、信息安全漏洞等，可能會對普惠金融機構的運營和聲譽造成損害；(4)法律和合規風險：普惠金融機構必須遵守復雜的法律和監管要求，不符合法規可能導致罰款、法律訴訟和聲譽受損；(5)流動性風險：如果普惠金融機構不能滿足客戶的提款需求，就可能引發信任危機并導致大規模的存款流失；(6)社會和文化風險：普惠金融涉及不同社區和文化中的人們，可能存在不同的需求、期望和信仰，這些差異可能導致風險和紛爭；(7)技術風險：隨著數字化金融的發展，普惠金融機構面臨來自技術故障、網絡攻擊和數據泄露等方面的風險；(8)環境風險：氣候變化和自然災害可能對普惠金融機構的資產和客戶產生嚴重影響；(9)競爭風險：市場競爭激烈，新的普惠金融機構不斷涌現，可能導致價格戰和客戶流失。

從我國的實際情況來看，由于服務對象的特殊性，現階段普惠金融所面臨的主要風險是信用風險。很多普惠金融客戶缺乏傳統的信用歷史記錄，難以進行準確的信用評估。因此，機構可能需要依賴非傳統數據源來評估信用風險，這可能不夠精確。因此，本文著重對普惠金融的信用風險管理方法進行闡述。

(1)信用評估。使用創新的方法：采用非傳統的信用評估方法，如考慮客戶的支付歷史、交易記錄和數字足跡等。多維度評估：綜合考慮多個因素，如個人收入、就業狀況、家庭背景和社會網絡等，以全面評估客戶的信用風險；(2)風險定價。定價策略：根據客戶的信用風險水平制定貸款產品的利率和費用，確保風險與回報相匹配。創新產品：設計創新的產品，以滿足不同客戶群體的需求，同時管理風險；(3)風險監測和控制。實時監控：建立有效的監控系統，定期監測貸款組合，及時識別潛在風險。風險控制措施：制定應對不良貸款的策略，包括催收措施、重組貸款和擔保品處置等；(4)客戶教育和支持。金融教育：提供客戶金融知識和財務管理培訓，幫助其更好地理解貸款條件和做出明智的金融決策；負債管理：協助客戶制定和執行合理的債務管理計劃，防止過度負債；(5)合規性和監管，遵守法規及定期報告。確保金融機構的業務符合適用的法律法規和監管要求，及時向監管機構提交必要的報告和數據，以保持合規性；(6)數字風險管理。 數據安全：保護客戶敏感信息和交易數據的安全，防范數據泄露和網絡攻擊。詐騙預防：識別和防止欺詐行為，采用反欺詐工具和技術來減輕風險；(7)不良資產管理。必須持續對不良貸款進行監測，及時發現和處理不良貸款，以減少風險和損失。在擔保品處置方面，必須及時有效管理和處置抵押品或擔保品，以恢復損失。

綜合來說，普惠金融信用風險管理需要綜合考慮多個因素，包括客戶的信用風險、產品定價、監控、風險控制、教育和合規性，以確保金融機構能夠提供可持續的普惠金融服務，同時降低信用風險，有助于維護金融機構的財務健康、客戶信任和金融體系的穩定性。

4 案例分析

4.1 案例1：螞蟻金服(Ant Financial)的普惠金融倡議

背景： 螞蟻金服是我國著名的金融科技公司，旗下運營著支付寶(Alipay)等金融服務平臺。公司的愿景之一是通過數字金融技術提高金融包容性，使更多的中國人能夠訪問金融服務。

問題：我國擁有龐大的農村和偏遠地區人口，許多人缺乏傳統銀行賬戶和金融服務，限制了他們的經濟參與和財務穩定。

解決方案：螞蟻金服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來解決這一問題：(1)螞蟻森林(Ant Forest)： 通過支付寶的“螞蟻森林”計劃，用戶可通過使用支付寶積分種樹。這個項目通過激勵人們采取環保行動，同時推動了數字金融的普及；(2)無接觸信貸(Ant Credit Pay)： 螞蟻金服的信用評估技術使得更多人可以獲得小額貸款，包括那些沒有傳統信用記錄的客戶；(3)農村金融支持： 螞蟻金服積極支持農村金融，提供小額信貸和理財產品，以支持農村發展。

結果：(1)金融包容性提高：通過上述措施，螞蟻金服幫助了數百萬中國人獲得金融服務，農村地區的人們可以更輕松地獲得小額信貸和投資渠道；(2)可持續發展： 螞蟻金服的普惠金融倡議不僅有益于客戶，還有助于公司的可持續發展，公司通過提供金融服務獲得收入，并在社會和環保方面積極參與。

4.2 案例2：Grameen Bank的成功

背景： Grameen Bank是孟加拉國的一家微型金融機構，由穆罕默德·尤努斯(Muhammad Yunus)于1976年創立。該銀行的目標是通過提供小額貸款來幫助貧困人群脫貧，并特別關注女性客戶。

問題： 孟加拉國的農村貧困人口缺乏傳統銀行的訪問權，因為他們通常沒有抵押品和信用記錄，使得其難以獲得貸款來開展農業活動或小型企業。

解決方案：Grameen Bank采用了一種創新的方法，提供無抵押貸款給貧困的農村女性，這些女性組成了小組，共同背書彼此的貸款。這種合作模式減少了信用風險，激勵客戶更加負責任地使用貸款。

結果：(1)脫貧率上升：Grameen Bank的模式取得了巨大成功，數以百萬計的家庭通過獲得小額貸款改善了其生活狀況。農村婦女的脫貧率明顯上升，她們能夠創業、提升家庭生活水平，并為子女提供更好的教育；(2)社會和經濟影響：Grameen Bank的成功啟發了全球普惠金融運動。類似的微型金融機構在世界各地嶄露頭角，以支持貧困人群，并提高金融包容性；(3)可持續性：Grameen Bank實現了財務可持續性，通過利息收入覆蓋成本，使其不僅可以繼續為客戶提供服務，還能擴大規模。

4.3 案例3：MPesa - 肯尼亞的移動支付革命

背景： MPesa是一家肯尼亞移動支付服務提供商，成立于2007年。該服務允許用戶使用手機進行轉賬、付款和存款，無需傳統銀行賬戶。此服務在肯尼亞迅速流行起來，成為全球移動支付領域的標志性案例。

問題：肯尼亞許多人沒有傳統的銀行賬戶，尤其是在農村地區，導致了金融排斥，人們難以安全、便捷地進行交易和儲蓄。

解決方案：MPesa提供了一種創新解決方案，以提高金融包容性：(1)移動支付： 用戶可以將錢存入其MPesa賬戶，并使用手機進行轉賬和付款，而無需現金；(2)取款點：MPesa建立了廣泛的取款點，用戶可以在這些點上兌現其電子貨幣，使其進行實體貨幣交易；(3)賬戶互通性： MPesa允許用戶在不同的銀行和金融機構之間進行交易，促進了金融互通。

結果：(1)金融包容性提高：MPesa的推出使數百萬肯尼亞人獲得了金融服務的訪問權，包括農村地區的人們；(2)經濟增長：移動支付的廣泛采用，有助于肯尼亞的經濟增長，改善了貧困人群的生計。

創新生態系統：MPesa的成功激發了肯尼亞的金融科技創新，吸引了許多創業公司進入普惠金融領域。

5 結語

綜上所述，雖然普惠金融目前已經取得了一些不錯的成績，但由于其特殊性，天生與金融需要的抵押品不相吻合，因此其背后的風險比一般信貸更大，需要社會各界人士的共同努力。發展普惠金融政策需要一個綜合性戰略框架，以確保金融包容性的實現和維護。以下是一些發展普惠金融的政策建議：

(1)建立法律和監管框架。制定和強化法律法規，以確保普惠金融機構合法合規運營，并保護客戶權益。制定監管政策，明確普惠金融機構的監管要求，并為其提供適當的監管指導。

(2)數字化金融推廣。推動數字化金融，包括數字支付、移動銀行和電子身份驗證，以提高金融服務的可及性。支持普惠金融機構數字化轉型，以提高效率和降低運營成本。

(3)金融教育和培訓。開展金融教育和培訓計劃，提高人們的金融知識和技能，幫助其更好地理解和使用金融產品和服務。強調婦女和農村居民的金融教育，以促進性別平等和農村金融包容性。

(4)風險管理和監測。支持普惠金融機構建立健全的風險管理體系，包括信用風險評估、監控和控制機制。建立有效的風險監管機制，確保普惠金融機構合理控制風險。

(5)小微企業支持。制定政策和計劃，以支持小微企業的融資需求，包括貸款擔保、利率優惠和技術支持。鼓勵普惠金融機構與小微企業建立合作關系，以提供定制化的金融解決方案。

(6)政府和金融機構合作。政府應積極參與，提供政策支持和資金投入，以促進普惠金融的發展。鼓勵金融機構與政府、非政府組織和社會企業合作，共同推動金融包容性。

(7)監測和評估。建立有效的監測和評估體系，以跟蹤普惠金融政策的實施和成果，及時調整政策措施。借鑒國際最佳實踐，與其他國家和地區分享經驗。

(8)社會包容性。強調性別包容性，確保女性能夠平等獲得金融服務和機會。關注弱勢群體，如殘障人士和少數民族，以確保其能夠享受普惠金融的益處。

為了降低這些風險，我國的普惠金融機構需要建立健全的風險管理和內部控制體系，加強合規性，采用創新的信用評估方法，提供金融教育，同時密切關注市場和政策變化。監管機構也需要積極監督和引導普惠金融行業，以確保其持續穩健地發展。